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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宁为悍妃-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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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王妃,第一王妃,持有凤牌,有恃无恐,这个特权是庆王给予她的!

他最气闷的就是这个,一听见那个第一王妃称号就窝火。

很想教训她来着,怎奈太子在那里碍手碍脚。

送走太子,他顺道去看了林静娴,见她无事,便没有多作停留。经过这一次,他认识到再善良纯真的女子,在某种事物催化下也会有所改变,一向乖巧温柔,对他言听计从的娴儿,竟会借他的由头,存了谋害正妃的心机!

他刚才没把话说得太露骨,给她留个面子,让她有改正的机会。

她能走进的他生活,是因为他爱看她那张脸——那么像兆儿!他童年时代依赖和爱戴的那个女子,一直活在他心里。

当年跟随在母后身边的兆儿,如同王母娘娘身边的小仙女。

小时候,感觉母后爱太子多过爱他,母后总是让他静静地独坐一旁,然后牵着或揽着太子,温柔地对着他说好多好多的话,母子俩面带笑容,温馨而愉快。

偶尔母后会抱抱他,但时间很短,总在他不舍得离开的时候双手将他推出怀抱,交给乳母和内侍,语气温和却毫无退让的余地:代儿乖,代儿是坚强的男子汉,好好跟着师傅学本领去!

小时候的安王常常皱着眉头,只有甜美快乐的兆儿能让他舒展开小脸笑逐颜开。兆儿温言软语哄他高兴,兆儿的怀抱不宽却能将他牢牢抱住,兆儿不顾太子哥哥的反对,永远只和他做一边儿……

母后病逝,兆儿不见了,太子哥哥带他去找到兆儿,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用力挣脱,亲眼看着兆儿死去,骨瘦如柴的身子,破旧褴缕的衣裳,竟是她留给他的最后记忆!

那样惨痛的记忆!

所以当他看到与兆儿十分相似的娴儿,落难的娴儿,自然地就想起了兆儿,就油然生出保护她的想法,将她带回王府,对她另眼相看,给她优裕的生活,请人慢慢为她寻一个靠得住的人家托付终身……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结果自己成了她的依靠!

“王爷?”福至在喊他,“咱们往哪走?去芷蘅院还是回德辉院?”

安王看一眼灯火通明的芷蘅院,眼神落寞:“一派喧嚣吵杂!回德辉院吧。”

他特意绕道过来看看,原以为芷蘅院也应该和芳华院一样,死寂沉沉,毫无生气,王妃又累又气,该早就上床睡觉了,再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热闹喧天、歌舞升平的景象!那个骄横刁蛮的王妃,她不是身体没好全吗?连当场拟五个条件的精力都没有,这会又能为了几个陪嫁婢女的回归,大肆喜乐庆贺!

懒得去想她的事,带了点酒意,给闹腾一天,也倦了,回去休息吧!

回到德辉院,心情却更加纷乱烦躁,无所适从。侍从送来一个信封,火漆封口,用一枚刻纹精致隽美的印章按压了封印,安王把那信封反复看了又看,很是希奇:什么要紧的信件?何人送来的?这别具一格的印章还是头一次看见!

侍从报说:“芷蘅院知书和赏画姑娘亲自送到,说是王妃亲笔信,交王爷亲启!”

安王轻哼一声:不就是那所谓的五个条件吗?弄得这么复杂严肃!

却仍是很小心地拆了信看,一纸雪花素笺,疏落有致地写了数拾行华丽的簪花小楷字,未及阅信,先闻到一缕熟悉的淡雅香气,安王轻闭眼:这香气,若有若无,闻之心神安定,那相属的感觉,竟似深入骨髓!

相属的感觉?安王轻皱眉头,成亲不过半个多月,近身接触有那么几回,发现自己对明珠的身体天然有种依赖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林侧妃侍候他多年,相互间的肌肤碰触不计其数,可一旦挨近他躺着,他尚觉不耐烦不自在。初见不久的董明珠,每次贴近身边,却总感觉亲切自然,甚至睡着了也会抱住不放!难道就因为她有那一缕香气?

可是那奇异的清淡香气,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偏偏总想不起来!

细看明珠开出的五个条件:

第一条,从此安王府实行一府两制,芷蘅院自成一体,归王妃自主管理,王爷不得干预其园政。

安王楞了一下:一府两制?干预园政?她可真会想!

第二条,王妃因服用夜茜草之故,体弱多病,少气乏力,无需过问芷蘅院之外的王府内务事,亦无义务侍奉陪伴王爷,不承受恩宠,王爷不得入宿芷蘅院,芷蘅院不安排王爷膳食,无紧急事体,王爷王妃无须见面……

就是说芷蘅院从此没他安王什么事了,不过是他王府里一个独立小王国,而且不容侵犯,王妃可以当没他这个丈夫,半年十个月的不见他都行……

岂有此理!

安王的心没来由地一沉,面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管下面那几条了,刷地一下将那张素笺团成一团,狠狠摔下地去——可恶!她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两个时辰前还跟太子做了保证,要与她和平共处,试着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她那里却在筹谋着将他彻底摈离,她当她是谁?就凭那块凤牌,那份尊荣,以为无所不能!

无知的悍妃,肆意妄为的刁蛮女子!还是得教教她,让她知道做了他的王妃,在他的地盘,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今天那一巴掌,把他原先对她的好感全部打掉,他正式将她归类于悍妻恶妇行列,他是憎恶这类女人的,但眼下不是丢开她的时候,还必须得与她做这个夫妻,而且照今天的情形来看,他还得就着她,不能冷落她,如果不趁早修复夫妻间的“感情”,只怕那裂缝越来越大,若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被她利用,再闹将起来,到时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太子不会容许那样,他自己也不容许。他不相信,哄不下小小一个董明珠!

想了想,把纸团捡起来,收进袖笼——要让人看到这样的屈辱条例,他就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唤来福至,福至手里正拿着一盒香胰子:“王爷,该沐浴了!”

安王说:“不急。你不是想去芷蘅院吗?走吧!”

她那里轻歌曼舞,自己也不该独坐一隅生闷气,大家一起来乐乐吧!

福至张大嘴巴表示惊讶,确认王爷没开玩笑,便跑去安排了一下,主仆二人又走出德辉院,快步朝芷蘅院而去。

一位婆子开门见是王爷来了,吃惊地张了张嘴,不等她转头往后通报,安王抬手制止了她:

“休得吵嚷!”

前院所有仆妇婢女都噤声,垂首站着,安王说:“知道你们芷蘅院的规矩,只听王妃的是吧?不用怕,王妃总还得听本王的,她不会怪你们,各个忙去吧,本王自己进去!”

无人通报,安王带了福至,却不走正中甬道,绕过偏厅,沿着花墙藤架走入去,在一小丛紫竹林边停下,竹影婆裟,刚好掩映住他们两人的身影。

福至望着分列于院中空地和花树枝条间的几排明亮硕大的灯笼,心道难怪这么亮堂,敢情满院的灯都集中在一处点起来了的。

空地上四处铺设了草席,摆满了时鲜果品,美酒香茶,灯光辉映下,几个俏美的年轻女孩子手持各种乐器,或席地而坐,或倚坐绣镦木椅,吹拉弹击,姿态优雅,手法娴熟,弦乐声婉转清丽,曲折美妙,令人听之神志迷醉。又有几个女孩儿身着绮丽轻裳,在场中轻歌曼舞,歌声清扬,身段柔美,观之赏心悦目。

明珠显然沐浴过了,系一条浅紫色细纺软绸长裙,粉色小襦袄,配件雪色绣花缀了蕾丝边的披袍,一条凝烟纱帛轻拢香肩,云髻轻挽,耳边垂下束发,不着珠钗金钿,鬓旁仅饰以两朵初绽的紫色菊花,那样一个绝色风华的玉雪佳人,斜倚在美人榻上,偏偏不肯安生躺着,不时地翻身坐起,或抬手指向错了弦音的操琴女孩,或美目凝神,扫向落了拍子的击鼓少女,看到哪个女孩伺弄乐器手法稍有不对,就想要跳下地跑去纠正……那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模样,哪里看出是个有病之身?

倒是她身边站着的听琴观棋,大概是听了秦妈妈的话,拼力按着她就是不让下去,因美人榻上撑有油伞挡着夜露,恐怕她出去沾了露水着凉,当真把她当病弱的人看顾着呢。

芷蘅院不当值的婆子仆妇们都得了许可,在一旁围坐观望,吃着鲜果,饮酒品茶,个个脸上喜笑颜开。

安王看那些操弄乐器,唱歌跳舞的女孩子们,都是王妃带来的陪嫁婢女,那弹着锦瑟的是她在娘家时的贴身大丫头秋痕,有着一副好身段,歌喉柔腻诱人,怀抱琵琶反弹跳舞的是另一个贴身丫头雪儿。

这一批能歌善舞会弹唱的陪嫁丫头,想来是她在娘家时惯常相伴的,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才将她们训练到这种地步,难怪她不舍不弃。这才几日不见,一朝寻得回来,看她欣喜欢乐得两眼放光。

雪儿放下琵琶,转身对着众女孩拍拍手:“大家听好:咱们前段练了好一阵子的那首曲子,得尽快练熟了。现今芳儿病着,无人弄筝……”

话没说话,正咬着一个大苹果的明珠举起手:“我可以替一替!”

雪儿说:“可王妃您是舞者……”

“无妨!今夜只是演练曲子,又不跳舞。”

“那好,各就各位,练一遍吧!”

鼓声一起,明珠左右看看听琴观棋刚好不在,不及放下手中苹果,索性咬住,叼在嘴上,跳下榻,也不着鞋,灵巧地在草席上闪跳几步,急忙冲到摆放古筝的案桌前,跪坐下来,伸出纤巧玉指,轻拢慢捻,筝声如淙淙流水,与众音和谐融汇,待过了她这一段旋律,又可以腾出手抓了苹果咬一口。

宰相府过来的丫头们对明珠的随意行径早已见惯不怪,王府芷蘅院的婢仆们却是惊奇不已,只觉得这王妃有趣可爱。听琴回转来,见王妃竟然边弄筝边吃果,情形混乱,也不怕手脏,吓得丢了手中的披风,赶紧上去抢明珠手里的苹果,不让她再吃,明珠躲了两下没躲开,也就作罢,放了苹果给她,自己复又投入乐曲演练中。

紫竹林边,福至撑不住笑出声来,安王咬了唇隐忍,不待一曲终了,走出竹林,直接现身明亮灯光下。

正文 第六十章 谈判

王爷从天而降,吓坏了一干奴仆,婆子仆妇侍女们跪伏在草席上,恭迎安王。

优美的音乐声嘎然而止,宰相府的陪嫁丫头们也都丢了乐器,跟着草席上的婢仆跪下。

明珠意外地眨了眨眼,远远地看着安王,有点想不通他这会竟有心情出现在这里,又抬头遥望一下前院,因为没穿鞋,只好沿着草席走近前来,这回她没有跳,很斯文地慢慢走来,在距离安王六七尺远的一张草席上站住,没有下跪,只是福了一福,淡淡说道: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眼前面容皎姣,安静娴雅风摆柳一般的女子,就是白天那个横眉怒目挥掌向夫君的刁蛮悍妃!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

安王不动声色:“王妃这么客气做什么?自己家里,来便来,去便去,何用迎送?”

“王爷没看我的信吗?”

明珠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安王不回答,收回目光,对着地下一众婢仆说声:“起吧!”

然后径直走向正房,一边吩咐:“本王累了,侍候沐浴更衣吧!”

明珠眼睛瞪大了,一俟听琴帮助她穿上绣花布鞋,便匆忙跟了上去,两人赶在侍女们前面进了屋子。

“王爷!您说了允我五个条件,不能言而无信——我信上说得明白:不能在这儿住下,没有理由在这儿沐浴更衣!”

安王坐到软榻上,看着紧跟在后,面带急色的明珠,微微一笑:“急什么呢?先拿一杯茶来!”

走来走去,他早渴坏了。

赏画呈上茶,安王却不接:“王妃久不见我,不该亲自献茶吗?”

明珠看他一眼:装什么装?今天撕破了脸,吵也吵了,打也打了,现在做出这样子有什么意思!

但还是伸手端了赏画递上的细瓷盖碗茶,双手奉上:“王爷请用茶!”

安王盯着她:“王妃再说一遍!称谓上出错了吧?想是秦妈妈年纪大了,教导不力,明日是不是让阮妈妈再配送几个教导妈妈过来!”

明珠楞了一下,看向赏画:“我说错什么了?”

赏画垂下了头不言语,她也一时想不通呢。

安王笑笑:“王妃该说‘夫君请用茶’!”

明珠微眯起眼,抿了唇,将那茶碗往前一送,就要递放到榻上矮桌,安王快速出手,接了过去,揭盖喝了一口,笑望着赏画:

“一样的茶叶,芷蘅院却能沏出如此好好味道,王爷我很喜欢!”

赏画低头:“回王爷话:这茶叶原不是王府常用的,是今日傍晚宫内送来,说是新近才进贡的秋茶!”

安王怔了一下:“是吗?那是何人送来?”

明珠答:“昭华宫,皇后娘娘的近身女官郑玉儿!除了茶叶,还有时鲜佳果,锦缎绣绸,珍玩珠宝,不计其数,都在那边儿,王爷想看自去看吧!”

安王把那杯茶往桌上一顿:“赏画!明日还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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