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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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俱疲，面对着至亲的离世，她竟只是没了力气般的冷寂凄清，似乎一切都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珍惜的了。
“公主！”梁公公悄悄走过来。
玉萦雪并不回头。
“公主！逆贼宛平已死，皇位之争现在已落下帷幕，不知公主有什么打算？”
“梁公公是什么意思？”
“公主也该知道，您是皇上唯一的亲骨肉，您才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
玉萦雪哼笑了一声，道：“梁公公，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梁公公微微有惭意，但还是坚持道：“如果公主想即位，奴才自当效忠公主，而太子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皇族中人其他人如果有异议，奴才定当效犬马之劳，为公主肝脑涂地！”
“哼！我这样的人也能做皇帝吗？真是笑话！那我哥哥呢？”那就是在暴露说他不是父皇亲生的吗？那岂不是对已薨逝的父皇声名的污浊，一直忠心于父皇的梁公公又岂会这样做？
“太子虽不能够即位，但如果我们只说这是皇上的遗命，料想也应该没有什么对太子不利的……虽然可能会有些周折……”因为她更像皇后，让她即位，朝臣皇族的反对自是难免，可也可能还是会理解的。
玉萦雪看着梁公公，冷笑道：“梁公公其实是也并不愿意这样辛苦吧！”
“可只要公主有登位之心，奴才哪怕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梁公公依旧坚定、忠心。
“哼！何必说的如此悲壮慷慨？明知道即使没有哥哥，我也不会——”
“是！奴才明白公主和皇后娘娘一样，不会喜（炫书…提供下载）欢这样名位权力，可您是公主，是皇家骨肉……”
“有什么为难的，难道我就非要做这个公主吗？什么公主皇帝，还不在我眼里呢！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用多说。如果我不想即位，那么为了父皇的名誉，为了哥哥的皇位，我当然也就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公主！你……”梁公公不由感佩不已！她果然不在乎，即使是从来没有和娘娘生活在一起，果然还是娘娘那样淡泊的胸襟哪！如果她从小一直生活在皇宫中，那皇上也不至于就那么一直忧伤到老……
玉萦雪淡淡地道：“你这些天的安排不就是这样的目的吗？”
“公主！奴才该死……只是，奴才也只是权宜之计，是担心此刻，朝政不稳……”梁公公不觉冷汗冒出，原来她还是明白的，别看她表面看上去是那样的单纯幼稚，“那……公主受委屈了！公主的身世虽然不能公诸于世，但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太子登上皇位，朝政稳固，自然会恢复公主的身份——”
“你何必多说？我从来就不在乎身份名位，这些都不过是束缚人心的绳索罢了！”
梁公公面露惭愧之色。这么多天以来，他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并不让更多的人知道玉萦雪的身份。虽是并非仅仅是私心，但毕竟太子是他一手抚养成人，已是公开的皇位继承人，并且能力卓著，这位一直生活在民间的公主纵是再培养个二十年，也是望尘莫及的啊！何况现在情势哪能还容他去慢慢培养？但她若真想做皇帝，他也还是甘心辅佐的，纵然又是一生劳苦！只是纵然他甘心为此，但前途未卜，又会有多少事发生？还有如果太子的身世一旦暴露，那就是对不起皇上皇后了呀！他就是死了，也还是放不下的啊！
所以，他才有这一番试探。结果证明他那一点疑虑实在是多余的，这自然让他愧疚不已！
梁公公在一直呆立皇陵圹室的青麟太子身后站了很久，看他那样悲苦犹豫，实在也——
“太子，诸事已妥，该是你登基的时候了。已经耽搁了不少天了……”
青麟转过身，看着梁公公。想到自己父亲竟是个那样身份的人，并且还侵犯过一国皇后！心情复杂，嘴角不由露出讥讽之极的笑，苦涩而悲哀。他难道还能够即位为君吗？
梁公公忙道：“皇上又没有意思让公主即位，太子何必如此？”
“我还是太子吗？”青麟冷冷地开口。
“太子！你一直都是皇上的太子，从你一出生，皇上就对皇后娘娘这样说过！即使现在皇上认了公主，可她不过是公主，她当然不可能——”
“梁公公只是不愿意这样的事传出去吧，何必多说？不如灭口就是，我决没有任何怨言，只希望德儿……”
“太子这是说哪里话来！奴才担当不起！”梁公公忙屈膝跪下，“是，奴才是不想这样的事传出去！奴才是不想让皇上一生的痴情成为世人口里的笑话！可是，难道太子你想这样对待教养你二十几年的父皇吗？难道皇上亏待了你吗？皇上是一直当你是亲生骨肉啊！难道你竟不肯为皇上尽忠尽孝了吗？奴才不否认，也许是娘娘淡泊的秉性也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可是，这个皇位你是摆脱不了的，难道你真的想让公主即位？她又是那样能担当重任的人吗？她更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奴才已经问过公主，公主是不愿意即位的。”
青麟早已慌忙扶起这个一直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他这样郑重其事，是从未有过的态度，这当然是他在表明他是拥立自己做皇帝的决心了，可，“可我实在是名不正……”
“太子！皇上一直认同你是他的儿子，就是皇上临去之前也并没有任何旨意——”
“可我父亲——”
“你是太子，你父亲——”
“我是说那玉和勋，他身份——”竟如此卑贱？人品如此低劣？竟是六公主的面首？即使他隐瞒着这些做了皇帝，但想到父皇，心里也还是难以安心之极，真是让他受不了！
梁公公只得将玉和勋早已死去的事告诉太子，“你以为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上皇后娘娘的男子还会做六公主的面首吗？六公主之前是对他有意，可他却毫无所顾！他对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顾，却偏偏和皇上……唉！他本是护国大将军，当初皇上要给他半壁江山，他没有要……可他却抢走了皇后娘娘……”梁公公想起这个，就为这三人纠结不已！
“什么？我父亲……”青麟震动不已。
“难道你竟一点儿不知道？”
“我怎么会——”父皇将那个人存于世的痕迹消灭得够干净的了，要不是偶尔提到他的名字，他甚至可能都决不会想到玉萦雪会可能是他妹子，那么就不可能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回事……
梁公公想想也是极为伤感。也是……皇上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湮灭了，但在皇上心里，总还是因想到母后而连带想到他的，这怎么可能避免得了呢！
“皇上一直很苦……他最好的兄弟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拼命地留你在他身边，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再回来，可却一直……也只有你，才给他一点安慰和支撑……”
青麟想到前情，自然更只有长叹而已。父皇的确是太苦了，而自己那个父亲，他毕竟还是淡薄之极的。可是，他当初能将母亲带走，也许也的确可以带走自己吧，但他还是留下自己，那么，也许自己就真的是为安慰父皇而存在的吧。
梁公公看着太子离开，自己却一直在圹室里久久伫立。
“皇上！您能得太子如此孝心，又有公主亲生女，此生大约也无憾恨了吧！而皇后娘娘对您也并非是完全无情的吧，纵然或许是玉和勋最初或最终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心……奴才会安排好一切的，您就放心吧！而现在，你们三个都已经长逝于世，就让你们生生世世纠缠吧。”
五月初一日，太子青麟即皇帝位，改元嘉平，大赦天下。
第146章 三〇（3）
静旦城南面的一条山道上，绿树荫浓，一辆普通马车疾驰向前。
玉萦雪依旧走的是偏僻小径。她这次出宫，本也是不愿在那样封闭烦闷的地方久呆，更是为了去青城拜祭师父。她一直早想出去，只是无法分身；那个父亲般的师父，她又怎能不去看看？所以，父皇母后葬礼一完毕，不待哥哥登基大典举行，她就出发了。
一时暑热难熬，她看到依傍着山林的一处小溪边有一间茅草屋，决定去那里歇息一回。
其实，她也知道，她此次出宫，梁公公还是派了自己的几个手下在暗中保护她。但她不想让那些人跟随，自然更不让他们侍候，也就不许他们露面的。她只要了其中一个内侍替她赶车，其他人只好远远跟随罢了。
她想到这里山水明媚，想到她在这里呆过几个月的日子，虽然是在那真正的山林深处人家，自然想到南书陌，想起那次陌哥哥临行前对她说过的唯一一次郑重其事的誓言……一时心潮翻滚。随即却又想到那个人，可她不应该想的……这次回天南庄，她能和陌哥哥从此过上他们曾经向往并允诺过的那样宁静淡泊的生活吗？只是，师父为了国家，为了父皇，为了她的事而死，却又不要朝廷的任何嘉赏，甚至连一句褒扬都不要。她心里总还是有所歉疚悲伤，虽然知道师父自然不在乎这些。
下了马车，刚走近茅屋，就听见一阵婴儿啼哭之声。
她转到屋子前面，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大喜：真想不到陈璧环他们夫妇二人竟选择此地定居于这里了。
陈璧环自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遇到玉萦雪，意外之余，却也惊喜。
“陈姐姐，这孩子——”她摸摸那小婴儿可爱的面庞。
陈璧环微微笑着，一脸慈爱，“是个女儿。”
“恭喜姐姐！”
“雪儿，你知道吗？我们的事——”
“我知道一些。”玉萦雪当然知道。六公主覆灭之后，她在朝廷里的一些势力自很快被清除，那些依附他们的朝臣或抄斩或定罪，都永世不得翻身。耿家虽只是新近依附，但因所行特别恶劣，论律却是满门抄斩。玉萦雪知道此事，想到那依附鄂王的不过是耿绍宗和他的两个大儿子，而耿志早无心参与政治；玉萦雪更是惦念陈璧环的情谊，自然竭力要哥哥放过他们。青麟太子和梁公公看到抄家时，耿志夫妇并不在家，是在外游览风光被抓捕，也就答应了妹妹，法外开恩，赦免了他们。
陈璧环经历了这一场变故，虽全家被抄斩，也不再有昔日的荣华，但也是罪有应得，并无抱怨。而她和耿志竟忽然被赦免，不知是谁竟知道他们本与这场谋逆无关，没有牵连到他们。她心里感激皇恩不尽，自更是不愿与那些凡尘俗世多搅缠，于是就来这偏远地方隐居了。
“那耿姐姐——”玉萦雪在京里并没有得到耿丽波的消息，却不知她又会如何了，心里倒担心她竟或许自杀了。
“丽波妹妹……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去那里了。只是，我们全家被逮入天牢时，没有她。也许她是早离开京城了吧。希望她能够……”
玉萦雪想到耿丽波虽然可能与鄂王有一些关系，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既然没有不好的消息，已经不见踪迹，哥哥自然不会再去追究这个，也就放心了。
马车一时停在三岔路口，玉萦雪回头看看那间小屋，心里一时欣慰，也有些羡慕：这样的日子才真正是安宁惬意的吧？
上了马车。
一直在车上打盹的内侍开口问：“姑娘，往南还是往北？”
玉萦雪略略奇（炫书…提供下载…）怪，不是早告诉过他，是要去青城的吗？这会儿，居然还要问！
“自然是往南——”她忽然觉得不对，这声音竟不是那个一直给她赶车的内侍的声音，竟是——
她猛然一掀车帘，“是你？”
原拓飞懒懒地靠在车辕上，一双黑瞳如深潭，静静地看着她，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怎么……？”他是又来缠住自己了吗？虽然上次并没有明白说出，但他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的。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纠缠，她该怎么办？她应该对他说清楚的，可是，她又该怎么开口？
原拓飞看着她那为难的样子，微微眯了眼，“这么匆忙，是奔丧，还是去完婚哪？堂堂一国公主下嫁，竟是这样匆忙而简慢么？”他的话有些刻薄，虽然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她是去奔丧，可她也是决定和陌哥哥在一起，她又岂能再去辩驳？
“这么说，”原拓飞移开目光。他其实已经早就知道玉萦雪的决定了，在这次去救找她之前，他就知道了。只是，他一来不放心，二来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现在，“你真的是下定决心，有所选择，坚持原来的主意了？”
“是……”
“就这么放弃……不要我了？”
“我——”玉萦雪心底黯痛。
“那，”原拓飞面色沉郁，“那你以前说喜（炫书…提供下载）欢我，也是假的吗？”
“不是的……不，我不能——”
“你对不起我，现在却还要说谎了吗？”原拓飞很冷清地看着她。
“……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你的……我只能选择陌哥哥，我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如果我选了你，可我心里也还总觉得对不起他……那也还是对不起你——”
原拓飞半晌不语，看着她一身雪白的衣衫，再看看头上白色的飘带，那虽是她一向的打扮，但布料质地已是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