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天国-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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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了。
　　“不，不是。”奈德上前一步将奥黛丽挡在身后，如拜拉席恩所说，他并没有完全解放力量。
　　他还保留了一些，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做不到。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解放记忆意味着两个不同意识融合为一，他必须接受之前另外一个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但有些事情真是他没办法接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人的底线是不作恶，有些人的底线是保留自己有开枪时稍稍将枪口抬高一些的权利。让奈德具体描述自己的底线，他也说不出来，但有些东西的确是他没办法接受，没办法中和或是视而不见的。
　　这是潜意识自行的抵触，不是他所能决定。
　　这也没办法解释。
　　“真是遗憾。”镰刀刀锋对准了奈德，“那我只能宣判你的死亡了。”
　　下一瞬，五个拜拉席恩分别出现在了奈德前后左右已经上方，五把镰刀同时劈了下来。
　　不是幻象，五个拜拉席恩都是真的，也不是分身术。空间秩序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拜拉席恩强行制造出了一个空间重合点，同时出现在了五个不同空间点上。空间紊乱令奈德无法使用空间传送魔法闪避，只能是硬抗这一击。
　　两只银白色巨手出现在空中，硬生生握住了前后而来的两刀。左侧是仿佛来自极地的寒风，呼啸着吹响拜拉席恩，空气中凝结出厚重的冰墙，挡住了镰刀的去路，右侧如火山爆发般喷射的熔岩，落在镰刀上发出嗤嗤腐蚀声。
　　只是阻挡了一秒，但已经够了，空间重合点消失，前后左右的四个拜拉席恩也随之不见。只有头顶那个拜拉席恩依旧存在，奈德双手紧握白骨长矛，从下而上挥去。
　　长矛溅出火花，然后被镰刀切开。眼看刀锋就要割开奈德胸膛，身后奥黛丽手一挥，一个玫瑰色小球飞出挡住了刀锋处，然后无声暴涨，将拜拉席恩也笼罩了进去。
　　这是……玛格丽特？
　　不是，奥黛丽依旧是奥黛丽，玛格丽特并没有分身降临。
　　“玛格丽特给的东西，可以坚持一分钟。”奥黛丽言简意赅，“现在，去把那把该死的剑拔出来。”
　　“拔不出来。”奈德苦笑，“也许是因为我没能解放全部力量的缘故。”
　　“那就赶快解放。”
　　“没那么简单。”奈德继续苦笑，“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奥黛丽愤怒了，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说拔出来，混蛋！”她咬牙切齿，“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也在这里送命吗？”
　　




章一百九十四　战场

　　孩子？
　　奈德彻底懵了。
　　那段记忆恢复，他知道了自己曾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与奥黛丽发生了关系，之前的确也因为各种迹象怀疑过奥黛丽是不是怀孕了，但或许是因为太不可思议或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无法接受，他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奥黛丽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奈德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虽说现在不是震惊发怔的时候，但他还是呆住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奥黛丽已经将他推开，一道黑色能量波风一般从他们之间划过。那玫瑰色球状体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可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拜拉席恩摆脱了束缚，“待会有的是时间。”
　　亡灵君主看起来有些吃惊。“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摆设而已，想不到玛格丽特还在你身上留了一手。”他对奥黛丽说，“那么还是先把你搞定好了，不守承诺的神祗真是没有道德啊。”
　　他轻轻舞动起镰刀，肉眼可见的缕缕黑烟从刀尖渗出，在空中翻滚蠕动，就象是被吹出的泡泡。但肥皂泡绝不会如此的丑恶与恐怖，仿似幽灵，又象是鼻涕虫与地狱犬的混合体，落在地上不停地往下滴着类似于水滴的东西，每一滴碰到大理石地面都会发出剧烈腐蚀声，短短几秒钟原本光滑如镜的地面便已变得坑坑洼洼如月球表面一样粗糙。
　　三团黑影不约而同地发出低沉吼叫向奥黛丽走来，其中一团以瞬移的方式直接转移到了奥黛丽身后，将她包围了起来。
　　“放心好了，一点都不痛。”拜拉席恩诚恳地保证，“他们的动作很快的。”
　　奥黛丽紧紧握住了法师杖，她不知道这些黑影的学名是什么，但大致能够分析出它们的成分——悔恨、贪婪、嫉妒、毁灭以及将这些负面情绪包裹起来的强大负能量。
　　他们并不是实体，不能通过常规魔法防御或进攻，他们的攻击手段应该是落在精神方面，但外面这层负能量却是实际存在的，必须用正能量中和。
　　一道电光从法师杖顶端闪出，直接穿透了其中一道黑影，但却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拖曳出一道深痕。
　　猜测被证实了，见鬼。奥黛丽默默地想。她并不擅长精神魔法。
　　黑影渐渐逼近，就在它们跃起的一瞬。一道无形冲击波席卷了整个空间，由上而下的强大力量将他们牢牢压在了地上，他们发出愤怒的嚎叫与痛苦的哀鸣，最后转为畏惧的祈求，在他们不存在的眼睛中，一道人影慢慢走近，手中倒拖着一把长的离谱的长剑，剑身足有超过两米长，或许是因为太重的缘故，握着它的人只能拖着前行，剑刃在地面上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就象是用犁耕开农田。
　　但这不是农田，而是最坚硬的岩石，并且用各种法术进行过加固，否则根本不可能承受起君王之间的战斗。
　　这是君王之间的决斗场。
　　人影走到他们身前，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哀嚎，手起剑落，将他们斩成两半。
　　一个，一个，又一个。
　　奥黛丽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任务完成了。
　　拜拉席恩始终旁观着一切，没有插手也没有阻扰，看起来一切都很他没有关系，那三团黑影根本就不是从他手中镰刀中分泌而出。
　　奈德斩开最后一个黑影，转头望向拜拉席恩。亡灵君主手扶镰刀，微微躬身。“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做拜拉席恩。”他说，“刚才多有得罪了，是我的不对，在此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你是为了逼迫我解放全部力量吧？”奈德问。
　　“没有完全恢复的灵魂之火对我没有意义。”拜拉席恩点点头，“很高兴看到你归来，弑神者。”
　　“所以玛格丽特把你派来也是这个用意？”
　　奥黛丽神情冷漠，没有说话。
　　奈德轻轻叹气，“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又能如何？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做主。”
　　他完全解放了力量。
　　别无选择，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别无选择，只能是放弃自己的原则。
　　其实放弃了也不会怎么样，所谓的挣扎只是在放弃之前而已——现在？只是有一些淡淡的唏嘘而已。
　　“对不起。”奈德低声对奥黛丽说，“我刚刚才记起来，如果要找我算账的话，收拾完这个家伙再说吧。”
　　奥黛丽将脸扭开不看他。
　　“看起来信心很足呢。”拜拉席恩眯起了眼睛，“这感觉真是让人期待。”
　　“什么感觉？”奈德冷冷地说，“死亡的感觉么。”
　　手腕一翻，长剑在他手中竖起，斜斜指向亡灵君主。‘永恒’刚才插在地面上时看起来与普通长剑无异，拔出来才发现剑身长度几乎是普通长剑的一倍，似是单薄轻飘飘的，实际上却如同一座小山般沉重。
　　那是杀戮的重量。
　　永恒是一把嗜血的长剑，一把有生命的长剑。
　　它的唯一意识就是掠夺，掠夺接触到的一切，掠夺的越多，自身的重量就越重。
　　奈德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得到时它有多重，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自己手里时重量增加了不少。
　　这也是奈德不愿意解放全部力量，恢复全部记忆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自己又变回那个杀神。
　　以前的那个奈德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与神祗正面对抗的地步，而他的强大是建立在无数场战斗的基础上的，他是对死亡无所畏惧，对生命缺乏尊重的弑神者。
　　奈德并不喜欢那个自己。
　　但终究他还是要变成那个自己。力量再强也无法改变命运，这个事实让他非常不爽，而眼前这个眼高于顶装作彬彬有礼的家伙，正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他很愤怒，他想要在战斗中发泄自己的怒火，永恒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剑身微微颤动象是战斗来临前弓起身体的眼镜蛇，就象是嗅到了鲜血气息的深海鲨鱼。
　　他跑了起来。
　　奈德拖着长剑冲向拜拉席恩，速度并不快但亡灵君王却如临大敌地后退了半步，他没有试图躲避，因为无处可避。
　　就象刚才多个拜拉席恩将奈德包围一样，奈德前进过程中身影一晃，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列人，就象是因为速度太快而留下的残影，但古怪的是他奔跑的速度并不快，长剑在地面拖曳磨檫出火星。
　　火星消失了。
　　长剑挥起，从奈德头顶劈下，与拜拉席恩的青色镰刀撞在了一起。
　　铛铛铛铛铛铛铛……
　　那一列重影也撞了上去，撞击声不停在竞技场内回荡，这并不是重影，而是实际存在的攻击，奈德的一剑变成了十剑，百剑。每一剑都砍在同一个部位，最后一个重影与他重合时拜拉席恩终于承受不住，倒飞了出去，没入了灯光所没有照亮的黑暗中，犹如一滴水归于大海。
　　然后，青色镰刀从奈德身后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飞了出来，这速度是如此之快，看上去两边的黑暗似乎是相通的。巨大的镰刀破空回旋切向奈德后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空气仿佛是停止了流动，让声波无法传递。
　　奈德没有回头左手一挥，永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将镰刀斩飞了出去。
　　青色镰刀并没有坠地，而是缓缓飞上高空，不停盘旋。
　　拜拉席恩却没有出现。
　　镰刀飞至奈德头顶，重新斩落下来，黑雾自动渗出然后将刀身包裹，短短瞬间青色镰刀已经变成凝重的黑色，体积扩大了数倍。一刀斩落就象是巨象抬起脚踩向一只兔子。
　　奈德抬起头，眼神不变如古井无波，抬手，挥剑。
　　黑幕被切开了，连带着镰刀一起。悄无声息的，巨大的镰刀被切成了两半，然后坠落地面微微跳动了两下，如同不甘心的死者最后的抽搐。
　　地面塌陷了。
　　就在奈德挥剑斩向空中的同时，地底仿佛有团火融化了他脚下的巨大岩石。他想要跳起，但一股巨大引力牢牢束缚住了他。
　　从空中望下去的话，会发现地面的不规则塌陷构成了一个巨大手掌。
　　大手合拢，将奈德牢牢抓在手心。
　　塌陷还在不断继续，不断向远方延伸。剧烈轰鸣声中，一只手臂从地下伸了出来，然后是头、颈、身体，与另一只手。
　　“你接受了我挑选的战场，是最大的失策。”高耸如云的，由岩石构成的，只有上半身露在地面之上的拜拉席恩说，“在这里战斗，无论你有多强大，都不可能是君王的对手。”
　　




章一百九十五　控制

　　亡灵二十君王之间战争不断，其中既有拜拉席恩与拉伊奥拉这样讲究谋略的同学，也有“毁灭者克利夫斯坦”这样崇尚绝对力量的暴徒。亡灵深渊虽大，但由于永远都处于膨胀扩张状态中，形态并不稳定尤其是在边缘部分，很难承受君王之间的直接交手。因此亡灵之主这一深渊的真正主宰干脆是创造了一块专门的竞技场，供君王一对一单挑使用。亡灵君王的力量严格说起来与亡灵之主同源，因此也获得了竞技场的一部分控制权。
　　如果战斗是在君王之间发生，那么这部分控制权相互抵消，大家扯平。
　　战斗若是在君王与外人之间发生，那君王在获得主场优势后几乎便立足于不败之地。
　　奈德不是接受了他挑选的战场，而是压根就无从选择。
　　巨大的手掌微微张开了，奈德却没有掉下去。他低头看着下半身，脚踝以下已经变成了苍白粗糙的石块，与拜拉席恩的手掌连在一起。紊乱的石纹就象离开了月光的潮水一样涌上来，速度并不快但步伐坚定。
　　几道魔法灵光落了下去，然后渐渐暗淡，石纹依旧在上升，已经没过了膝盖。
　　“没有用的。”拜拉席恩说，“你不是在与我战斗，而是在与整个亡灵深渊战斗，这里是深渊的核心整个位面的力量之源。你再强大也——”
　　长剑离开了奈德的手，飞旋着切开了拜拉席恩的头颅，半个脑袋坠落在地面上发出轰一声巨响，然后就象是掉进了熔岩那样下沉融化。与此同时，在没有掉下来的另一半头颅边缘，奇异的触手快速蠕动就象是快进一万倍的树枝发芽，短短十几秒钟时间内便将头颅修补整齐。
　　“你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个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