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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小户媳妇-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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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不仅无德无能无君,还有一点本事让本院长叹为观止——”

人群鸦雀无声,互相用目光探询,还有个“无父”,是什么缘故?难道这个女院长要揭开什么秘密?

楚湘客晃着身子、抖着嗓门怒喝:“够了!”

冷知秋戴着面具的脸在夕阳漫天下,黑得肃然,她松开手,指向楚湘客,后者浑身一个激灵。

“阁下自诩名闻鄂川,这一点不假,荆州楚湘客,文采风流,引无数女子折腰,不仅叔嫂通奸,更与母乱伦,活活气死六十老父……”

楚湘客“噗”一声狂喷一口鲜血,嘶吼:“闭嘴!你到底是谁?”

他没想到冷知秋会如此了解他的底细。

冷知秋在一年半前就有心创建书院,因此让沈天赐和惠敏打听苏州两家书院的情况。她是个思维谨慎周密的人,开书院又是她毕生梦想,当然更加重之又重,在不断摸底、考察别人的情况下,也就掌握了两家书院主要人物的来历和才能。

这种揭人隐私的事,她从没想过会去做,今天楚湘客自己送上刀口挑衅,几乎坏她大事,她又怎会客气?

人群已经爆炸,纷纷围观吐血中的楚湘客,就像围观一个小丑。

世道人心,“无德无能”也就罢了,毕竟大部分人都有无德无能的时候;“无君”已经耸人听闻,还有这“无父”一条,背后居然有这样令人惊叹的故事。当代社会,尤其是文人学子,对于乱伦通奸是极端不齿的,与母通奸、气死父亲,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那楚湘客就该被判凌迟而死!

楚湘客几乎落荒而逃,其实,他和嫂子通奸是事实,和母亲乱伦却是传说而已,但世人由他父亲气死,就非要联想到他可能与母通奸,众口铄金,最后就变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无论如何,他要想再在苏州立足,恐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去找下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人们用鄙夷的目光送走了鹿鸣书院的楚湘客,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的明湖居书院女院长身上——再怎么说,女子当院长,太稀奇!

“撇开楚湘客不谈,既然女院长划下道来,那我们也不能客气,倒要看看你一个女子有多大本事,敢来开书院!”鹿鸣书院另一个先生朗声叫道。

当即有好些人附和。

他们比不过冷知秋身旁的四位先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子?

冷知秋盈盈一礼,走下台来。“既然是斗文,本院长也不必居高临下,以此为始,我要走到书院二门,你们尽可出题,到了二门,我有话说。”

人群随着她的走近,攒动,不安,兴奋。

这女子身形扶风,长发嫣然,虽然一脸黑面具,也掩盖不去通身的华彩流章、步态如鸿。

有时候,行动比任何语言更有说服力。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自信、聪慧、令人仰止的坚定——此时此刻,不亚于孤身闯关,她却不慌不忙从容淡定。

“好大的口气!”开口的那位先生击掌,既是挑衅,又有敬佩。“某先来——尧舜指下三杯酒,汤武争逐一局棋。女院长,求解。”

冷知秋道:“以青史观之,尧舜汤武,占的不过是三页纸,数百字。在当时,却有千万人为之筑高台,千百日为之费血汗。脱离尘世的方外之人,要把它看得忒轻;王侯将相乃至君上,又把它看得忒重。是轻是重,全看先生您自己要选哪一种人生路。”

那位先生沉吟不语,只觉得她的观点冷静之极,不偏不倚,竟然无可辩驳。

冷知秋便从他面前走过。

又有人上前考她对联、诗词,很快折服而退。

却有个人要考她八股文章、科举应对。

冷知秋怔了怔,扭头指着顾博道:“这个我不会——您去问顾先生吧,他教这个在行。”

众人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为她诚实的模样,颇为可爱。

那考八股的人便有些得意,故意刁难她:“女院长不是说‘尽可出题’么?”

“不错,明湖居书院不仅我一人,还有这四位先生,才学全都在我之上千百倍,我这个院长是个中人而已,一人办不成书院,和这四位先生一起,才有这苏州自己的明湖居书院。”冷知秋道。

孙仲文帮腔:“我们唯院长马首是瞻,若有不服的,可先过我等四人这一关。”

冷知秋心里一暖,这种支持信任,从在地牢里初会时的猜疑,到三百多日的相处考验,最终有了今日的默契相守,她能体会他们在背后的力量。

孙仲文等人支持冷知秋,不仅仅是为了项家,事实上,到了今天,他们真正支持的人就是冷知秋本身而已,因为书院是以冷知秋的名义而建,和项宝贵半毛关系也没有。

作为冷知秋的丈夫,在妻子事业关键时刻,项宝贵没有出席露面。

作为冷知秋的合伙人,慕容瑄也没有出现。

剩下真正的团队,便是共同进退的在场五人自己。

站在书院二门照壁前,那是一面粉白的墙壁,光洁方正,没有任何刻画。

冷知秋居中而立,手抚着照壁。

“诸位先生,明湖居书院暂时没有钱建造恢宏高大的讲堂、学斋、经堂、文庙,只把大部分经费用于三栋藏书阁和这一面白玉照壁。自今日始,书院将对所有人开放,接收各方捐书,刻印或者手抄皆可,一旦收录进藏书阁,便在这照壁上记下捐书人的大名。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这里将成为苏州最大最好的藏书宝地,这个梦想需要诸位与我们一起实现。”

这就是冷知秋与孙仲文等四人商议的书院开张途径。

一年多时间,除了冷景易四处活动开办的官方学政衙门、学社,南山书院、鹿鸣书院已经全面占领苏州民办教育的市场,并且摸索了一套“炒卖生员资格”的办学方针,来适应苏州学子们底子薄、见识短的实际情况。

明湖居书院既要异军突起,又要保证正常的教学风气,不跟风走歪路,还要不成为出头鸟,遭两家书院排挤,就需要一个比较温和、又有鲜明特色的方式,来寻找立足点。

这个方式,就是广泛吸纳捐书,建立苏州最大的藏书阁。有了藏书阁的旗帜,才能慢慢形成效应,吸引人前来就读。

白玉照壁刻上捐书人的名字,将会让这些人成为书院的一分子,不自觉为书院做宣传,甚至他们本身也会因此加入书院就读。

“诸位请随我至藏书阁一观。”

冷知秋带头将人往藏书阁引。

那些知名的大书院,亭台楼阁浑然一体,气势恢宏。但整个明湖居书院,基本上都是简单的竹舍、石台,傍湖而建的墨池算是比较突出的建筑,因此,看上去,它显得有些寒酸。

但冷知秋带众人参观的藏书阁却不同。

藏书阁分三座连体,第一座是广厦,第二座和第三座都是三层高的阁楼,全部造在汉白玉石垒砌的月台上,雕梁画栋,六合大门,规格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难怪冷知秋说大部分经费都用于造藏书阁,区区千两白银,造这三栋阁楼,根本一文钱也剩不下来。

其余竹舍、亭台的钱,实际上是冷兔变通筹集,因为具体招工用料的事都是冷兔在操办,冷知秋并不知情。

至于冷兔筹钱的渠道,只有冷兔自己心知肚明,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全由项宝贵掏了腰包……

如今,冷兔已经卷包袱去了无锡,带着好几桩未了结的历史遗留问题。

这边参观到一半,主客融洽,相谈甚欢,冷知秋一个小女子站在人群最前面领头,并不怯场。

就听占地好几亩的书院大门外,锣鼓喧天,人声响起。

新聘的门子飞跑着来报:“院主,有人捐书来了!”

“咦?”谁消息这么灵通?觉悟这么高?

冷知秋高兴的带着人去大门迎接,只见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挑着书箱,书箱上全部贴了红封。

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递上帖子,冷知秋打开来看,捐书人名叫:青霜。

青霜?是谁?

中年人作揖道:“小主捐赠一共九十九册书给贵书院,还请笑纳。”

冷知秋捏着帖子费解:“你家小主如何得知书院受赠书籍?敢问你家小主是否认得鄙书院哪位先生?”

孙仲文等人也凑过去看帖子,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中年人笑道:“小主认得院主夫人,和您是极相熟的。其余不必多问,院主笑纳这九十九册书便可。”

冷知秋顿时觉得下巴要掉了,幸亏面具撑着。

这个什么青霜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居然认得她?还很相熟?开什么玩笑……

中年人示意后边的人放下书箱,便带人走了。冷知秋无奈,只好让孙仲文将“青霜”的名字刻上了白玉照壁,让这个不知男女的人,成为明湖居书院第一个上榜的人物。

待书箱搬到藏书阁,开箱验取,一册册均是装裱精美之极的好书,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山南海北,应有尽有。

不管心里多么疑惑,冷知秋真是乐开了怀,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

虽然有些波折,但明湖居书院元宵灯会好歹圆满结束,效果可圈可点。

那时天色已经发暗,人们都往苏州城里赶。

今晚元宵花灯,从东城摆到西城的长龙,热闹不言而喻。

冷知秋皱眉等在她那间竹舍,先回来的是小葵和张六,二人神色古怪,离得远远的。

小葵进屋和冷知秋说“六爷找来了”,随即便低头退出去。冷知秋多看她两眼,张六便进来了,挠着帽沿,不好意思的对冷知秋笑笑。

“夫人,小六六这两天着了风寒,属下惦记着,便去看看他。”

“忘年病了?”冷知秋吃惊,忙问:“可好些了?”

“那孩子体格不错,发了两日汗,今日已经能喝米汤了。”张六说着,突然想起倪萍儿的话,又补充说明:“小孩子断奶断得仓促,体格总会下降,萍儿给他续几天奶,就没事了。”

萍儿?冷知秋挑眉看张六,奇怪他什么时候改口叫倪掌柜为“萍儿”,又为何如此了解母婴的琐事?

“倪姐姐可好?”她问。

“还是老样子,挺好。”张六的语气柔和亲切得自己都未发觉。

屋外,有人碰翻了花架上一盆水仙,啪嗒一声,碎裂开。

冷知秋问:“何人 ?'…'”

良久,屋外响起小葵的声音:“小姐,是有只野猫顽皮,已经跑了。”

冷知秋便又问张六:“这几日你魂不守舍,都是因为担心忘年?”

张六张了张嘴,却有些无言,脸先红了起来。

“……”冷知秋莫名其妙看看他,也不催促,先办事要紧。“既然不想说就先不提也罢,天色晚了,你速备马车,送先生们回项园,再叫老七来陪我进城,我要去一趟慕容府。”

张六松了口气,答应着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夫人您进城找慕容家主?怎么不叫少主陪着?”

少主?冷知秋有些气闷的噘嘴,“鬼知道他在哪里。”

自打大年初一缠了她一天,作天作地的不放她离开半步距离,此后就一百八十度转变,活蹦乱跳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又是安排去大理寻找解蛊毒的事,又说有个大买卖要做,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她固然忙着,可回到项园一叶吉屋,睡到深夜也不见项宝贵回家,她的心情自然不太美妙。

到了早上起床,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身旁,手脚霸道的架在她身上,圈着她的腰。

她醒,他自然立刻就跟着醒。

不过醒来了也讨厌,他往往总磨缠着想做点“好事”,偏偏冷知秋却越来越没兴致,甚至有些抵触他的靠近。怎么会这样?冷知秋自己也不明白,心想自己为何这么小气,因他晚归几日,便连碰也不让他碰了?

这样过了几天,项宝贵终于沉下脸去,捂着心口走了。这一消失,便将近十日,她都不知他跑哪里去了。

今天不是寻常的日子,既是书院开张面世的重要时刻,也是她和项宝贵成亲两年的周日!

如果依照旧日的约定,她和他,尚无孕育孩子,是应当“和离”的。只不过谁也没吱声,大家心照不宣的“忘记”了这个约定。

冷知秋黯然垂下眸子,挥手让张六走。

——

这时,沈天赐也回来了,为难的看看冷知秋,犹豫道:“外甥媳妇儿,说了你别生气。”

冷知秋心开始发凉。“您说吧。”

“我去项园里找过宝贵,他不在,也去苗园找过,但被一个很高很瘦的人拦住了,竟然不让我进苗园。我说替你们少主夫人跑腿来的,要找你们少主,那瘦竹竿……还是把我赶出来了。”

沈天赐看冷知秋脸色,已经多云转阴,书院开张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便暗暗叹息,本来还想趁今天高兴,和她商量操办复婚的事,惠敏那边好不容易点了头,但看现在的情形,还是别提算了。

“外甥媳妇,宝贵他待你是真心的,你别想太多,就是他有些下属阴阳怪气神神秘秘,你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冷知秋鼓着腮帮子闷坐。

坐到天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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