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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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候，胤祈只记得，自己约莫是在看着人扒开九洲清晏东头暖阁时候，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累得很，又惊吓过度，还是下意识不愿意看见他们扒出来弘昼惨状，竟是就那么直直地厥了过去。
睁开眼，黑蒙蒙一片，只有旁侧传来些许一点光，胤祈忙爬起来，朝那光看了过去，桌上摆着烛台，苏遥趴在那烛台底下睡着。
胤祈便唤道：“苏遥！苏遥！”
苏遥抬起头，瞧见胤祈醒了，连忙起身过来，问道：“爷，你身子还好？”
胤祈道：“好。只是那边儿……五阿哥救出来了没有？”
苏遥面上神色一变，道：“爷，你听了万万不能着急。太医说，此时你受不得波折，是以……万万不能郁结或是情急。”
胤祈听了这话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连忙道：“你倒是说呀！你这么话留一半才是要我命！”
苏遥伸手扶住他臂膀，咬了咬牙，低声道：“五阿哥救出来了，可伤得极重，如今仍旧不知道能不能活！”
胤祈又是眼前一黑，头脑中轰鸣一片。只是随后却又清明起来，竟是稳稳当当地问道：“你细说他如今情形。究竟伤得怎么样了？”
苏遥满眼担忧，看着胤祈，缓缓道：“五阿哥是当胸被砸中了，肋骨折断了九根，太医说，如今还不好说，有没有哪一根，插．进了……肺里头。只是见五阿哥咳血，人也醒不过来，旁大大小小一身伤，却是都不要紧。”
胤祈嘴唇颤抖了一下，才道：“这么说……就是胸前那一处伤最要紧？”
苏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胤祈便闭了闭眼，也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抬手捂住了胸口处，只觉得……这里好似，也是断掉了几根肋骨，插．进了内脏。
痛得很。
胤祈抬脚下床，瞧着苏遥给他穿上鞋，又问道：“旁人，有什么妨碍么？皇上情形如何？皇后娘娘呢？”
苏遥低着头道：“皇上如今就歇在了牡丹台这里，爷如今在这屋子，就挨着皇上暂幸屋子。晚上擦黑时候，就是爷昏过去时候，皇上发起热来，皇后娘娘便移驾到了跟前儿照看。皇后娘娘倒是不曾有什么损伤，只是瞧着人憔悴些。”
胤祈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不去看了。弘昼在哪里呢？我去……我去瞧瞧他去……”
说着抬脚便要走，只是尚未迈步，却被苏遥从后头死死拽住，道：“爷，这时候不是能够意气用事！如今若是爷先去了五阿哥那里，再去皇上身边儿，皇上要怎么想？皇后娘娘要怎么想？奴婢今儿是逾越了，却不能瞧着爷……”
胤祈低头，一根一根掰开了苏遥手指。等苏遥终于松手，胤祈才开口，打断了他话。
看着苏遥眼睛，里头都是担忧，他是为自己好，胤祈是不会怀疑。
只是，旁人以为好，未必自己就真觉得是好。
胤祈看着苏遥，低声一字一句道：“我已然是事事小心，压制着自己本心十几年了。如今，我却是再也忍不得了。
“这是我一辈子，最最重要一件事。哪怕是日后为了这事死了，我现下也要过去。”
他向前踏出一步，又回头看了苏遥一眼，轻声叹道：“许是要连累你们，只是，我也只能说对不住了。
“我必须……马上见到弘昼。”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纠结
伸手在那锃亮脑门上敲了一下，胤祈把手从弘昼手里抽出来，重新拿起调羹，道：“你若是不想吃，我就立刻走人。别在这里闹腾，看粥水洒到床上了，身上难受是谁？”
弘昼胸前绑着一片一片夹板，根本动弹也难，手上自然无力，只得任由胤祈抽回了手。他有些不甘愿，只是更不想让胤祈就此走了，便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要吃。二十三叔喂我，纵使是砒霜，也要吃。”
胤祈面上一红，低声斥道：“又胡说了不是？你这嘴里花花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真是老天爷都要念阿弥陀佛！”
弘昼只低声笑，他这是才醒过来第三天，身子还虚弱得很，说话也不敢大声，只哑着声音道：“再不胡说，我这是真心话。二十三叔嫌弃我轻浮，我就此改了就是。”
胤祈低头，看着他，才想说话，只是对上了他一双眼睛，先前想说究竟是什么，却全都忘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其间流转多少情意，又有多少无言之语，就这么传递给了彼此，当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终究，胤祈叹了口气，将碗里粥水喂给弘昼吃完，帮着他漱了口，擦了擦嘴角。将碗递给了旁侧小太监，叫他们都去收拾了东西，胤祈这才坐在了床边椅上。
总觉得有些话想要和弘昼说，可是，话到了嘴边，总是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时间久了，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那一天弘昼第一次醒来时候，两个人相互通传了心意，胤祈本也没有想过，从此之后，就只有幸福美满，然……心中不平不足，却也是没料到。
似乎还是有些不足够，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有些感情，没有让对方知道。也总觉得，弘昼给，有些是他不想要，而有些他想要，弘昼却偏偏没有给。
就好像现在这样，弘昼痴缠，初时胤祈或许会觉得羞涩甜蜜，又有些小小惊慌，然到了这时候，经历了太多次，却只有担忧和疲惫。
他时刻想着，若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可是弘昼，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表达自己喜欢和高兴，竟是有些肆无忌惮。
即便他身边都是他自己人，可是雍正耳目灵便，却真不能够就说，他在弘昼身边没有人手。弘昼从不是这样粗心大意人，他这阵子反常，又是因为什么？
胤祈又忽地想起那天雍正让他去救弘昼时候，说那些话，还有他那时神情，不是胤祈错觉，确是，带着很浓重哀伤。
为什么会那时他有这样神情？
或许那不是胤祈多想了，雍正，可能真知道，弘昼和他之间，这些暧昧，这些私情。
只这么一想，多少旖旎情思都烟消云散了，胤祈不由得正色，对弘昼道：“咱们之间，总是不能够光明正大。怎么说，也还有皇上瞧着呢。我说让你收敛些儿，让你少胡说，还不都是为了……日后计？”
叹了口气，胤祈又道：“这几日你没见到，许是不清楚，可我面见皇上时候，总觉着他似是心绪不佳。按理说，这次地动虽说叫人至今心有余悸，可皇上已经发了诏了，晓谕内外，臣工们也都尽心赈灾，如今眼瞧着已是一片平和，怎么也不该……怕就是他……”
弘昼握了握胤祈手，低声打断道：“皇上怕是为了他自己身子不好烦心，不为了咱们。若是他真知道了，你当是皇上性情，能忍得下咱们？就算是不立即发作了出来，也不会容我们逍遥这么些日子。”
他说这点，也正是胤祈疑惑地方。雍正真知道了，以他那种直性子，立时处死了胤祈，也不是做不出来。
想了一回，实在是疑惑。且只要一想起雍正，总要有种愧疚和不安，因为那种感觉，胤祈当真是不愿去再想与他相关事情。
胤祈便也将话带了过去，抿了抿嘴，道：“即便是如此，你就敢掉以轻心了？你再如此肆无忌惮，此时他不知道，总有一日也会知道。到时候，要瞧你怎么办。”
这么说着，胤祈自己也不由得寻思起来，叹道：“怕是我必然难逃一死。可怕是这也难让皇上心气平顺了。真是有愧于先帝爷多年教诲，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向疼爱。”
弘昼苦笑，道：“你也不用拿这个威胁我，这点儿轻重我还是知道。只不过想趁着这阵子病着，好多撒撒娇，怕是日后再也难有这样机会，成日和你腻在一起时候了。只是瞧着，你却不是很想要和我在一起……”
胤祈心中猛一跳，连忙侧过脸，道：“你胡说什么呢。”
这句话弘昼虽是说得漫不经心，更似玩笑一般，可胤祈却只觉得，有如耳边轰响。
竟是……说中了。
他可不就是，不怎么想要，和弘昼在一起待着……
怕被发现，怕被察觉，怕因此伤害到别人……
在一起时候，总不能够专心致志于面前这个人，太多杂念和忧虑，让原本愉快感觉都变得夹杂了古怪味道。
或许是因为他不够爱弘昼，心里没有被他装满，在他身边时，还会想着别人别事。可是人生，原本就不仅仅是爱情而已啊。胤祈对于自己这一生，原本就不止是想要美满私人生活和恋爱经历而已。他谋求是更高目标。
可能这真是功利想法，但是胤祈觉得，如果弘昼就此心里只念叨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甜蜜小日子，那么他宁愿自己没有喜欢过这个人。
恋爱这种情绪，本来就是很复杂东西。可能是因为某一点小小事情而发生，又会因为一点极其轻微感觉而消散。所谓会因为对方改变而变化，就不是真爱，胤祈一向觉得，若真是如此，他宁愿没有真爱。
他喜欢，就是那样一个人，如果他变了，那就不是胤祈喜欢人了。
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喜欢下去。
胤祈喜欢着，是从最初开始，就有野心，有心机，不服输又隐忍自己，然而当他能够一展长才时候，雄才大略丝毫不在他人之下那个弘昼。
只是儿女情长，那便真……不是他喜欢人了。
也是有着这样原因吧，所以才不愿意总是和弘昼在一起卿卿我我。总是会觉得，这样，就不是自己喜欢那个弘昼了。
出神片刻，胤祈转回头，朝弘昼勉强笑了笑，道：“我是这些时日太忧心了，难免就带出来了，你也别……胡思乱想。我是想明白了自己心意，你却当是我还会反悔不成？”
弘昼深深地看着胤祈，片刻忽地笑道：“自然不担心你会反悔，话是你说出口，我已然牢记在心了。且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有反悔机会。”
他忽然间深情款款，让胤祈也忍不住脸红。只听见耳边声音道：“我全心全意待你，一心一意爱你，有我在你身边，自然不会……给你反悔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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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是从弘昼身边逃出来一般，逃出那种深情淹没。胤祈站在廊下，看着外头池塘流水，心里头浮现出一股甜蜜滋味。每回都是和弘昼分开之后，再回想他言行时，心里头最能觉得那一种恋爱甜味，叫人直忍不住就想要笑。
也不知究竟是想着些什么，一边走着，也觉得心里头舒坦，忽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胤祈回头一瞧，正有两个太监从后面跑过来。
他们正是来寻胤祈，在胤祈面前停下，行了礼便道：“皇后娘娘请您呢，端王爷移步。”
胤祈一怔，有些犹豫。那拉氏宣他过去，这原说……不算是逾制。只是，毕竟是内禁之中，他早已不是当年幼小时候，总怕惹来什么流言。
想了一回，胤祈道：“知道了，许是问上回内务府事儿？我叫人去拿册子来，你们稍等我片刻。”
说罢吩咐了旁边跟着太监一句话，只带着剩下苏遥，道：“走吧。”
到了那拉氏如今在园子里暂居杏花春馆，进了门，却见那拉氏面上紧绷着，没有分毫笑容，不似平日，当真是有些反常。胤祈心里不由得一凛，又听那拉氏朝左右道：“都下去，只留着芳瑶兰琼两个，余嬷嬷和孙嬷嬷在门口看着帘子。”
一众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登时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胤祈心道不好，今日怕是真难以善了。可那拉氏……这又是为什么？
只听那拉氏道：“允祈，你走到跟前儿来。”
胤祈小心停在了那拉氏面前，才站稳了，那拉氏竟是扬起手臂，朝他就打过来。
不由自主地要避开，胤祈闪躲了一半，这才记起那拉氏这也算是长者赐，是教训，硬生生停住。只是那拉氏这一巴掌，也并没有落在他脸上。
那拉氏手停在了胤祈脸颊旁，然后她自己叹了口气，忽地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胤祈未免又是一惊，连忙道：“娘娘这是……奴才有错，请娘娘尽管责罚，万万不要为此伤心。”
实则她这一哭，真是没有由来。叫了胤祈过来，且一句话还没有说，竟是流泪，胤祈也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只是没等那拉氏说出来什么话，外头“哎呦”两声，那拉氏派去看着门那两个嬷嬷都被人推到了一边，一个人大步踏进来，急道：“皇后！你还真是不知道规矩了么！”
胤祈一看那人，连忙上去请安，伸手就要搀扶。实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