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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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贺璋家的如今最痛恨谁，首选杨十一郎，排名第二的当属嫣翠莫属。
贺璋家的以为自己明白了六姑娘为何装傻的原因，面对六姑娘也不相信自己的事实，不免有些心伤，做起事来就有些意兴阑珊。
墨香和竹香几个看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做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午时，夏莲和瑞雪提了食盒进来，见屋里安安静静的，便问：“姑娘呢？”
“贺嫂子把单册给姑娘看，姑娘看没几眼就睡了。”
夏莲抿着嘴浅笑。“是跟贺嫂子闹累了吧？”
“知道就好，说出来做什么？”墨香啐她，夏莲微笑避过，瑞雪则悄声说：“方才三姑娘的奶娘跑到大厨房去闹事了，还扯到咱们姑娘身上。”
“三姑娘的奶娘？”
墨香一听，小脸便皱了起来。
少爷、小姐们还没出生，府里就先找好奶娘备着，范安柏的奶娘是范夫人陪房家的媳妇儿，范安岳的奶娘则是范夫人陪嫁丫鬟，范安阳的奶娘，竹香的娘亲之所以会雀屏中选，完全是因为当初没料到会生龙凤胎，范安岳是儿子，原先备的奶娘自是先紧着他。
至于范安松和范安兰的奶娘，都不是范家家生子，而是周姨娘从永宁侯府找来的，永宁侯夫人恨死她了，好好的千金小姐没许人就先珠胎暗结，还闹得人尽皆知，周家其他女儿因此婚事受阻，见她回娘家讨帮手，永宁侯夫人当然不可能给她好的。
因此，范安松的奶娘早早就被周姨娘辞退，但范安兰的奶娘贪财尖刻，但能说会道，口舌便给，深得周姨娘欢心。
“那周妈妈去大厨房吵什么？”贺璋家的从小库房出来，先净手面，去瞧过范安阳后，才走出来就听到瑞雪的话。
瑞雪便将周妈妈在大厨房闹腾的事说给贺璋家的听，贺璋家的听了之后，冷笑道：“这周妈妈真以为六姑娘是个无依无靠的？把老太爷、大少爷他们当什么了？”
“贺嫂子不知道，早朝时，皇帝不知为了何事震怒，把老太爷和几位相爷全拘在宫中。”
贺璋家的听了心里一沉，“消息可确定？”
“嗯，老爷让人送消息回来，让夫人闭门谢客严禁门户，大伙儿看来都颇为不安。”
结果这种时候，周妈妈就上大厨房去吵，她吵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三姑娘突然想吃鹌鹑蛋，偏生这种东西又不是厨房里平常就会备着的，大厨房自然没有，谁知三姑娘的奶娘就吵上门啦！
话里话外不忘捎带刺几句痴傻的六姑娘，大厨房的管事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范夫人回京后，待她都是客客气气的，谁晓得一个庶女的奶娘竟然敢找她的碴！
老太太脾气不怎么好，一言不和，两个人就推搡起来，周妈妈仗着年轻力壮的优势奋战大厨房的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年事虽高，但她可是甩得动十人份大铁锅的，周妈妈丝毫讨不着好处。
“那现在呢？”
“丁嬷嬷把人揪到夫人那儿去了。”说话的却是瑞芳，她刚刚才进门，许是走得快，气息还有些微喘。“夫人把周姨娘也找去了，看样子周妈妈要倒霉了。”
躺在床上的范安阳却不这么认为，这种时候敢上门找碴，周妈妈肯定有所恃。贺璋家的倒是很快做出决定，下令紧闭院门，众人非经许可不许出去。
瑞芳她们几个虽是初入昭然院，但多少都在府里当过差，就算不懂也不敢多问，夏莲是从庄子上来的，年纪虽只比砚月小一岁，但面对瑞芳她们，却有种乡下人见城里人的畏怯自卑，虽不明白为何要紧闭院门，见其他人都没问也就不敢开口问。
守院门的婆子是府里老人，她们的消息灵通，早在瑞雪她们回来前，就晓得皇上震怒，老太爷被留在宫里，状况不明，听闻三姑娘的奶娘去寻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周姨娘是个精明人，怎么留个这样的人在闺女身边呢？
范安阳被叫起来吃饭，用过饭，贺璋家的就带着众丫鬟守着她，在东次间里做绣活。
砚月针线活确实不差，就看她飞针走线，不多时就在范安阳的一条石青襦裙上绣了株小巧玲珑的风铃草，范安阳大为惊叹，爬到她身边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又绣出另一株风铃草。
贺璋家的看了也很满意，“太好了，你可会裁衣制衣？”
“会一些，我还没学全。”
“我记得你姑姑在针线房里当差？”
砚月点，“姑姑的手艺好，可惜我手笨，学了好久还没学全。”
“不碍，咱们可以慢慢来。”贺璋家的心里盘算着，她已跟丁嬷嬷商议过，六姑娘出京时，这院子就看老太爷交待谁来管，所以她要赶在出京前，将六姑娘的财物理清楚。
许是砚月的手艺吸引人，范安阳一个下午都安份的坐在她旁边，看她绣花，贺璋家的心想，要是六姑娘再要跟自己进小库房，就把砚月找来绣花给她看好了！
第二十六章 自找麻烦2
昭然院里直到隔天，才得知周妈妈大闹厨房的后续发展。
范安阳打着呵欠被安置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瑞芳和夏莲边擦着桌椅，边猜测周妈妈怎么敢大闹厨房。
砚月看她们两一眼，又转过头去瞧贺璋家的脸色，见她似无不悦，便安下心做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瑞雪她们回来了。竹香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先侍候姑娘吃饭。”贺璋家的发话了，众丫鬟没有二话，当即乖乖照办。
待范安阳用过饭，她们也吃过了，贺璋家的才问瑞雪，“如何？”
“周妈妈被夫人送走了。”
“咦？”
“怎么会？”
“她可是三姑娘的奶娘耶？能说送就送走的吗？”
瑞雪嘿嘿笑了下又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周妈妈是为什么敢去闹，原来是周姨娘的妹婿顾颢州大人高升回京了，周妈妈便觉得有底气去闹腾。”
“周姨娘的妹婿高升，关她一个姑娘的奶娘什么事啊？”丁香嗤笑一声。
“周妈妈的兄弟是顾大人的长随，听说当年顾大人外放，没有懂得文书、钱粮之类的长随，因此顾夫人便回娘家跟永宁侯求上一求，没想到永宁侯竟允了她，派了懂得这些的家丁去相助，周妈妈的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是顾大人的长随，也值得她拿来显摆？”
瑞雪笑眯眯的道：“周妈妈眼皮子浅呗！以为顾大人得圣眷，一家子人就要飞黄腾达，正好又遇上老太爷被皇上留在宫里，老爷又让夫人闭门谢客，以为老太爷圣眷不再……”
“那夫人怎么说？”
“夫人问明白后就说，昭然院的一切用度全是老太爷发话照应的，就问周妈妈，三姑娘才被老爷责罚，又惹老太爷不喜，她这个时候上赶着给三姑娘添事，真是为三姑娘设想吗？”
贺璋家的微微一笑，帮范安阳剥橘子，范安阳看到她手上的橘子就把小脸皱得跟小包子一样，“这甜的。”
骗人！
六姑娘明亮会说话的眼睛如是说，贺璋家的哄她吃一瓣就好，范安阳才试探的接过手，小心翼翼的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果然是甜的，当即笑得眉眼弯弯下。
贺璋家的把橘子递给她，让她自己剥着吃，范安阳接过手就一瓣一瓣剥着吃得开心，却没发现贺璋家的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边瑞雪又接着往下说：“周姨娘听着不对，忙开口为周妈妈打圆场，不过夫人却道，奶娘家既有好前程，咱们家不好拦了她，正好三姑娘也大了，该学着自己把院子管起来，也就不劳烦周妈妈了。”
“当场就把周妈妈给……”
“免了职送出府了。”
这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范安阳暗道，瑞芳则问：“那周姨娘没说什么？”
“她就算想说，夫人也没给她机会说，而且，夫人说咱们家的姑娘是尊贵的，身边侍候的人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这样跟市井妇人般撒泼，没的降了姑娘的身份，还说周姨娘是簪缨之家出来的，想必对这种事，要比夫人更加明白才是。”
好嘛！这话一说，周姨娘还能说什么？
“夫人让人给了周妈妈一百两银子，算是感谢她这么多年来，对三姑娘的照拂与教养，既然周妈妈有更好的前程，咱们虽舍不得也只能含泪送周妈妈走。”
丁香嘟嚷着：“那周妈妈会气死吧？”
夏莲不解的问：“夫人怎么没责罚她，还送她银子让她走？”
“周妈妈是三姑娘的奶娘，她一家的前途是跟三姑娘绑在一块儿的，奶娘的女儿往往会成为侍候姑娘的丫鬟，儿子则成为小厮，出嫁时，便跟着去当陪房，若有出息，兴许还能当个管事。”
贺璋家的看了竹香一眼，把没说的话咽了下去，又接着说：“夫人送她钱，还客客气气的送她一家走，她还想如何？她闹事，夫人可是连罚都不曾。”
看起来范夫人这么处置，是太宽厚了，可是这么做，却拔了周姨娘的一个帮手，就算周妈妈不是个好的，至少占着缺，范夫人要安插人手进去，可能三两下就被周妈妈给挤出去。
如同周姨娘她们将嫣翠等人安插进昭然院里一样，因为范安阳的奶娘没了，嫣翠便能仗着周姨娘的势，把持住昭然院里的大小事，甚至用话挤兑范安阳，好让范安兰得偿宿愿。
如果奶娘没死，周姨娘她们就算想把手伸进昭然院，也不敢派像嫣翠、嫣红之辈。
“周姨娘肯定恨死周妈妈了，好好的没事，她偏要去挑事，反把自己给整出府去。”
瑞芳想了下问：“夫人会派人去三姑娘院里当管事妈妈吗？”
“那是一定会的。”
贺璋家的若有所思的笑开了脸，三姑娘可是从六姑娘这儿，取走不少好东西！
范安阳也想到了这件事，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如果昨天周妈妈去闹事，是出自周姨娘授意，那周姨娘因何出自昏招呢？是受不了挫折，遇到老太爷出事，就迫不及待想扳回一城？
若是周妈妈自做主张，那表示周姨娘对范安兰身边的人，约束力不是很强……
却说范安兰房中，因为周妈妈走了，范夫人立即就指了个妈妈过来，管事妈妈一来，便是接掌姑娘房里所有事，范安兰想要抗议，那有着张和善笑脸的黎妈妈便笑眯眯的堵回来，她身边的大丫鬟如雪想便道：“妈妈真是好威风，不过是新来乍到，就想管着所有事了？”
“姑娘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却说这般话来，可见周妈妈因为有了好前途，便宽纵各位姑娘了。”
“周妈妈不过是为三姑娘抱不平，却被夫人逐出府去，怎不叫人心寒？”
“姑娘这话就错了，周妈妈虽是为三姑娘抱不平，做法却有所不妥，三姑娘尊贵，不容下人欺负，可周妈妈身为三姑娘的奶娘，却亲自跑到大厨房去与人争执推搡，若传扬出去，人家会怎么想？这般撒泼的奶娘教养出来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人品？”
如雪一噎，另一个大丫鬟如心则道：“妈妈这话说的，说不定人家会以为，是大厨房的人奉上意，故意苛待我们三姑娘呢！”
黎妈妈笑脸依旧丝毫没有变化，“老身倒是听说，周妈妈一家出府后，就直奔周姨娘妹婿顾大人府上去了。”
如心闻言和如雪交换了一眼，黎妈妈又接着道，“老身知道几位姑娘都是好的，三姑娘还小，就怕被人教歪了，瞧，三姑娘前日惹怒了老爷，后脚又招老太爷不快，老太爷可是发了话，让夫人好好担起管教之责。”
这言下之意，难道是指，如果三姑娘犹不改进，再惹老爷和老太爷不快，夫人会连她们也换了？
黎妈妈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如雪却不想乖乖交出钥匙和单册，求助的眼光投向范安兰，心里却是暗恨，早知如此，就不该在三姑娘吵着要吃鹌鹑蛋时，跟着如婉起哄，把周妈妈引来让她去大厨房闹腾。
范安兰倒是完全不知道，换个管事妈妈会有什么不同，面对如雪投向自己求救的眼光，她视而不见的转头对如婉道：“姨娘说，姨母给府里下了帖子，姨父高升是喜事，母亲应该会准她带我和三哥同去。”
如雪焦急的望向如婉，不希望她附和三姑娘，老太爷还被拘在宫里，情况未明，老爷昨晚也没回府，这个时候，三姑娘却还想着去顾府赴宴？她瞄向黎妈妈，暗想这老虔婆应该会开口规劝三姑娘吧？
若是因此惹恼了三姑娘，想来单册和钥匙就不用急着交出去。
如婉皱起眉头道：“姑娘不急，顾夫人给府里帖子了吗？奴婢没有听说啊！”
范安兰板起小脸，怒斥道：“是周妈妈说的啊！难道会有错？”
周妈妈说的，周妈妈要不是接了她兄弟捎来的消息，怎么大包大揽的跑去大厨房挑事！如雪气得满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劝说范安兰。
黎妈妈此时却上前道：“三姑娘别着急，奴婢在夫人那儿当差时，就有姐妹是管着各府帖子的事，待奴婢去跟姐妹们打听打听，若顾夫人确实送帖子来，咱们再准备赴宴，也还来得及。”
范安兰闻言便笑开了，“那你快去，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