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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乱明天下一根钉-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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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小事,无伤大雅,陈海平脸皮也厚,三夫人除了掉点脸子之外也是毫无办法。

  转眼到了二月初二,该走了。

  人是要处的,现在孙国清和陈海平的感情已经非同一般。看着伫立在寒风中的老泰山白发飞扬,陈海平心中凄然。人事难料,这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一天。

   ………………

  


                  第四十六章 王家



  蒲州,王家集,王家大院。

  在一所高大的厅堂里,王元程围着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一会儿坐,一会儿又起身,从各种角度审视摆放在桌子中央的一件瓶状瓷器。

  瓷器高有一尺左右,双耳瓶,色白,杂釉点,晶莹剔透,图案是数支修竹、池塘绿苔和微风细雨。

  不要说瓷器本身的质地,就仅是这画工,这件双耳瓶也可堪称极品,价值连城。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一见王元程的神态,便悄悄把一张拜贴递给了侍立在一旁的,脸上总是笑模滋的管家老侯。

  仆人退出去后,又过了一会儿,王元程直起身来,问道:“什么事?”

  老侯上前一步,禀道:“老爷,平遥陈家有人要求见您。”

  “平遥陈家?”想了一下,王元程问道:“我们和他们家有生意往来吗?”

  老侯道:“没有。”

  王元程道:“我们和平遥陈家素无往来,他们这是来干什么?”顿了顿,又问道:“陈家怎么样?”

  老侯道:“膏梁之徒。”

  王家家规极严,也素来瞧不起那些挣点钱便挥霍无度的人家,王元程道:“把来人打发了,我懒得见这种人。”

  稍微打了个沉儿,老侯道:“老爷,您还是见见吧,来的这人是代州孙家的女婿。”

  微微皱了皱眉,王元程道:“孙家怎会和这种人家结亲?啊,就是那个大脚孙姑娘吧?”

  老侯也笑了:“是的,老爷,就是那个孙姑娘。”

  这也还是不对,王元程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老侯道:“老爷,孙家不是和交城戴家是世交吗?听说这个女婿就是戴家老爷子的关门弟子。”

  这就有谱了,想了想,王元程道:“老侯,你去看看,如果没什么正事,你就把他打发了,别来烦我。”

  “是,老爷。”老侯说完,退出了大厅。

  ―――――坐在王家大院的门房里,陈海平感慨良多。他家也算是一方富豪,但和王家比起来,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土财主。这比的不仅仅是有形的屋宇,更比的是气象,陈家和王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山西人重商,原因有很多。读书不好,读不过江南人,就是山西人重商的一个重要原因。山西的教育质量差劲,有明一代,山西没出过一个状元,举人和进士的数量也只是江南的零头。

  没办法,当官的路不宽,那么多聪明人干什么去,经商自然是个好去处,而经商的巨大成功又反过来影响了山西子弟读书做官的热情,如此一来,山西人本身在官场的地位就越来越小。

  教育是需要底蕴的,风气尤为重要,这绝不是有钱就可以补救的。王崇德和张四维之后,尽管家业越来越大,但王张两族子弟在官场上却日渐式微。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在山西,不知有多少富豪大族别说五世,就是一代都没有挨过去。这里的原因几乎都是一个样的,就是挥霍无度。

  挥霍无度的影响绝不仅仅是银钱的浪费,更严重的是子孙能力的退化,这才是导致富豪大族消亡的根本原因。

  王家的祖先有鉴于此,他们给子孙定下了严格的家规:一不准纳妾;二不准虐仆;三不准**;四不准赌博;五不准酗酒。

  数代以来,王家的家业越做越兴盛,原因就在于此。王家的子孙大都遵守了先人的训诫,曾有几房无子,但仍不敢违背祖训纳妾,都是从旁枝过继为子。

  陈家呢?实际上陈家也还算可以,虽然腐化了点,人大都蠢了点,但爬灰这类狗屁倒灶的事儿还是没有的。陈家虽与王家没的比,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海平正感慨的时候,管家老侯到了。

  谈话当然不能在门房,尽管王家的门房气派宽敞,但门房再气派再宽敞也还是门房,王家是不会做这种失礼的事的。

  到了一间客厅,两人落座,仆人献茶后,老侯问道:“陈公子来拜会我家老爷不知所为何事?”

  王家的管家有很多,陈海平知道老侯这个管家在王家的地位,他礼貌地道:“我这次来是想和老东家谈一笔生意。”

  老侯淡淡地道:“我家老爷早已不管生意上的事了,陈公子,不知能不能先和我说说?”

  “不能。”

  老侯的脸立马僵了一下。

  “我这儿还有一方拜贴,就烦劳您呈送给老东家。”说着,陈海平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拜贴,放到了老侯面前。

  老侯心里那是相当的不痛快,别说是这么个小崽子,就是陈家老太爷在他面前也得恭敬一二。但再怎么不痛快,老侯还是得忍着。为什么,因为他再能也只是个奴才,不能坏了主人的门风。

  与上一个拜贴不同,上一个他可以看,但这个不行,这个拜贴先要送给老爷。疑惑地看着老侯,王元程来了兴趣,他接过拜贴打开。

  拜贴上写有十五个隶书大字:平遥陈海平拜会山西第一土财主。

  王元程乐了,他问道:“你看此人如何?”

  不敢胡诌,老候道:“是个刺头。”

  这个评价有趣,王元程道:“看来我不见见这小子是不行了。”

  ―――――一路行来,陈海平感概又起,他就是在这种大院里长大的,但走在院子里,还是不能不感慨。

  刚才在庄外,十数里之外就能看见王家大院,那真是高楼百尺耸立,连绵不绝,崔嵬奇伟,气势雄浑,足镇山河!

  那时他就震撼了一回,知道像王家这等老牌大家族确实不是平遥的商族可以比拟的。现在身处其间,这种感觉就更明显,平遥的商族缺的就是这种时间积淀下来的厚重之态。

  来之前,他对王家已有了尽可能详细的了解。

  王家大院建在山坡上,远望是蜿蜒起伏的绵山山脉,近处有一条结冰的小河;前后院落每一进都上一高度,极具层次感。大院包括东大院、西大院和孝义祠,他现在就是在西大院。

  脚下的这条街叫龙鳞街,街长133米,宽3。6米,是用大块河卵石铺成的主街。龙鳞街将西大院划为东、西两大区,东西方向有三条横巷,横巷把西大院分为南北四排。

  从下往上数,各排院落依次叫底甲、二甲、三甲、顶甲。一条纵街和三条横巷相交,正好组成一个很大的“王”字。

  四周,屋檐、斗拱、照壁、吻兽、础石、神龛、石鼓、门窗,无不造型逼真,构思奇特,精雕细刻,匠心独具,既具有北方建筑的雄伟气势,又具有南国建筑的秀雅风格。这里的建筑群将木雕、砖雕、石雕陈于一院,绘画、书法、诗文熔为一炉,人物、禽兽、花木汇成一体,姿态纷呈,各具特色。

  这得多少钱呢!走一路,陈海平叹了一路。

   ………………

  


                  第四十七章 天下



  七拐八转,到了一间正堂大屋门前,领路的仆人把陈海平请进去后,又在后面把门轻轻带上。

  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六十来岁、满面富态、气度雍容的男子在正位端坐,那个管家老侯侍立在男子身旁。

  居中端坐的男子应该就是王家这一代的主人王元程。

  除了这两人,屋中央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这个年轻人二十来岁,容貌依稀和后面安座的男子有些相似。

  此人应该是王元程最喜爱的三儿子王佑礼。

  王佑礼神态飞扬,负手而立,傲然注视着陈海平。陈海平神态从容,微笑着回视着这个神态飞扬的年轻人。

  静候片刻,王佑礼突然问道:“我们王家是土财主,那你们陈家又是什么?”

  听到儿子的问话,王元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注意到了王元程皱眉,陈海平微笑道:“我们陈家是更等而下之的土财主。”

  王佑礼傻了,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他怎么把陈家和自己家相提并论?

  从看见陈海平的第一眼起,王元程就知道儿子不是此人的对手。这小子年纪轻轻,看似比儿子还小几岁,但怎么看却怎么像个老狐狸,而儿子却只是个毛孩子,连个小狐狸都不是。

  在他们这个圈子,毫无疑问,儿子非常优秀,但面对此人,儿子没有一点机会。

  王佑礼正要说话,王元程轻轻咳嗽了两声,王佑礼赶紧闭嘴。

  王元程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意思了一下,然后道:“陈先生,请坐。”

  王佑礼侧身让开,陈海平冲王佑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八仙桌前,对王元程躬身一礼道:“老东家,小子麻烦您老了。”

  看了陈海平一眼,王元程道:“不必客气,坐”

  又微微躬了躬身,陈海平在八仙桌旁坐下。这时,王佑礼也站到了王元程身后。

  王元程道:“陈先生说我是山西第一的土财主,不知是何意?”

  传言此人知轻重,识人情,目如刀,语如山,虽富甲天下,但无倨傲之气,也不倚老卖老,真是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对这种人恭敬、吹捧、赞颂、挖苦、欺骗都统统没用,唯一有用的是讲理。陈海平扬了扬手,从容道:“老东家,请问似此等宅第,是不是山西第一?”

  稍稍打了个沉儿,王元程道:“算是吧。”

  陈海平道:“人多言以末致富,以本守之,老东家以为如何?”

  这一次,王元程沉默的时间长了点,最后道:“天下皆如此。”

  淡淡一笑,陈海平问道:“老东家就没有想过不如此吗?”

  又想了半晌,王元程老实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海平道:“权利,权利,权和利本是一体双生。敢问老东家,商人有利,可有权乎?”

  这个‘权’字当然不是指个人有权无权,而说的是商人的整体有权无权。又默然片刻,王元程起身一躬,郑重地道:“请陈先生赐教!”

  陈海平也随之起身,还礼之后,道:“赐教如何敢当?一起探讨而已。”

  王元程伸手让道:“坐。”

  重新落座后,陈海平道:“老东家,小子以为,所谓‘以末致富,以本守之’不过是无奈之语罢了。比如老东家您,现在就已是王家所能达到的顶峰了,因为您看不到王家在商业上还能有什么作为。”

  王元程默然无语,良久,不由长叹一声,今天这个人说出了他数十年的困惑。是啊,商人再富,也只是有钱而已。钱多到一定程度,像他们王家,除了盖房子还能干什么?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说他是土财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王元程问道:“敢问陈先生,如何才能不当个土财主呢?”

  没有正面回答王元程的问题,陈海平问道:“小子听闻万历皇爷数十年不临朝,敢问先生这是为什么?”

  王元程一愣,陈海平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这么问,什么意思?不知道,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与诸大臣意见不一,是故如此。”

  陈海平又道:“昔年,税监荼毒天下,万民愤之,然不论如何,这些人也是天子近臣,领天子之命。可是,这些天子近臣却为人殴死者有之,为大臣栽赃致死者有之,而且,这些致天子近臣死命之人非但安然无事,还受到万民称颂,风光无限。”

  王元程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抬眼向陈海平看去时,陈海平轻声道:“现在是官天下。”

  王元程脑袋轰的一声,他清楚陈海平的意思,皇帝只不过是‘官’这个利益集团的代表而已。皇帝可以杀任何人,但就是不能违背‘官’的根本利益,矿税的受阻就是因为这违背了‘官’的根本利益。

  看着王元程直愣愣的目光,陈海平又轻声道:“将来为什么不能是商天下?”

  不要说王元程,就是站在王元程身旁的王佑礼和管家老侯也都目瞪口呆。

  好半晌,王元程艰难地问道:“如何才能商天下?”

  陈海平道:“真要做起来当然极困难,但道理其实很简单。当商业利益高于土地利益,而商业利益各方面的风险又低于土地利益,那么,代表土地利益的‘官’自然就会向代表商业利益的‘官’转变。到了那种时候,商人的地位才算确定,任何人任何势力就再也伤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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