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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乱明天下一根钉-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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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陈启立是昨天下午到的曲阜县衙,那位马县令陪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有个灰衣人进来禀告说,衍圣公孔衍植的六儿子孔兴达鼓动佃农闹事,所以他们把孔兴达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当时徐从治的震惊可想而知,但真正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他万没想到那位马县令看了陈启立一眼,然后说了声知道了,就把那人打发出去了。

  这些人都不是残忍暴虐之人,这也是他安心留下来的主要原因,虽然接掌政务没几天,但他知道他们杀人是很审慎的,可对孔家为什么这么草率?

  徐从治和陈启立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对他认识陈启立是什么人已经够了,他现在和陈启立说话几乎没什么顾忌。

  徐从治立刻就问为什么这么草率,陈启立直言相告,说这是领政大人特意交代的,在曲阜,只要有人领头闹事,先杀了再说。

  那位领政大人为什么这么对孔家?徐从治打碎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简直是一丝一毫的头绪都没有。

  城头变换大王旗这一点都不奇怪,但为什么要动孔家?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动孔家?

  徐从治是个达观之人,知道崇祯被逼服毒自尽、朱家被从北京城赶出来,他虽震惊,但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投靠这位领政大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

  但,为什么要动孔家?

  他不是腐儒,认为孔家神圣不可侵犯,孔家不是不可以动,但,为什么要动?动孔家,总得有个理由啊。

  徐从治问过陈启立这个问题,与这群反贼接触多了,他也问过其他人,但没有人能回答他为什么。

  在追问这个问题时,徐从治又受到了一次震撼,而且这次的震撼丝毫也不亚于前面的,甚至是尤有过之。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但所有人,包括陈启立,又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至为震惊的答案:没有人有过丝毫的惑和不安,他们的领政大人给他们的任何命令都是天经地义的,是根本不需要怀的,他们自己理解不理解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个人普通与否,实际上,根子并不在学问高低、本领大小,而在于这个人的精神状态。

  一个人学习知识和本领,实际上就是在提升自身的精神状态。如果精神状态没有得到提升,那掌握的知识再多,这个人也是没有什么真学问的。

  像陈启立那些人,都对他们的领政大人抱持着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那即便没有任何本事,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了。

  这些人是他见过的最精明强干的一群人,由这些人,自然可以想见其他人什么样。徐从治知道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所以,尽管有很大的顾虑他最后还是跟陈启立来了曲阜。

  徐从治心中叹息,陈启立这些人执行那位领政大人的命令真是一丝不芶,至于对象是谁,丝毫也影响不到他们。

  这的一群那位领政大人,不论伪善为恶果和影响都必定为惊人的。

  三堂之后就是内宅院,这里是禁地,戒备森严何人不得擅入。此刻,内宅院的正厅里,孔家的话事人都在。

  正厅非常宽敝,数十人坐在里面旧显得很空旷。

  这种规格的议事,至少两三百年没有过了,而一旦有这等规格的议事,那就意味着孔家又出大事了。

  今天,这一刻,他们商议的结果将决定孔家定孔家很多人的未来。

  走,还是留?这就今天要决定的事情。

  一开始道了京城里发的事儿,孔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惊归震惊,但没有人觉得恐慌。

  乱乎和家没什么关系,贼匪到了曲阜也大都绕着他们孔家走。就是异族入主中原,除了一开始会有点波折,但很快就会回归正途,他们孔家还是孔家,荣耀不减反增。

  可这一次,事情不对头了,占领京的那些人竟然要取消他们的封爵和特权。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孔家早在战国时,四世孙孔白、七世孙孔穿、八世孙孔谦即为齐、楚、魏、赵等国所争聘;秦始皇一统天下,封九世孙孔鲋为鲁国文通君,拜少傅;汉高祖一统天下,封孔鲋弟孔腾为奉祀君;至平帝,孔家再上一个台阶,封侯,褒侯。

  其后,历朝历代,孔加封不断,威势日隆,宅院、田产几乎一代就上一个台阶。

  天经地义的事情出现了天翻地覆变化,搁谁也接受不了。一开始,都以为是开玩笑,及至四处的庄宅被查封,一座座粮仓被一队队士兵接管,孔家人都懵了,也不干了。

  昨晚,衍圣公最喜欢的小儿子孔兴达的血让孔家人彻底清醒了。

  作为天下第一家族,孔家实至名归,充裕的财力、浓厚的治学氛围,让孔家一代一代都有不少杰出的人才。

  今天也是。

  最初的慌乱悲痛过好,孔家的当家人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理性面对现实。

  走,还是留?这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也绝对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历史上,孔家曾有过一次这样的选择,但那时,远没有今天这么困难。

  北宋建炎二年,宋都汴京陷入金兵之手,宋高宗赵构仓促南渡。孔子第四十八代裔孙、衍圣公孔端友及其部分孔氏族人,携带着孔家的传世珍宝—孔子和(qi)官夫人的一对楷木像和几幅画像,离开山东曲阜南来,定居于浙江衢州。

  至此,孔氏一门便形成了南北两宗的格局,一直到今天都还是这样。

  元朝建立后,至孔氏五十三代孙时,元世祖忽必烈欲统一孔氏二宗,让南宗仍回归山东。而南宗五十三代孙孔贞却申奏朝廷,意谓已有五代祖先在衢,舍之不忍,并愿将世袭之“衍圣公”封号让于北宗孔氏族弟孔浣承袭。

  南宗失去爵位后,社会地位日衰,后曾一度沦为平民,人才更是日渐凋零。直至五十九代孙孔彦绳时,才又被朝廷册封为“五经博士”爵号,子孙世袭,但南宗地位已经一落千丈,根本无法与北宗相比。

  如今的政治格局形同于昔年南宋和金对峙,如果走,因为江南有南宗在,去了势必纷扰不断,但如果留,那衍圣公的封号毫无问得重新回到南宗手里。

  有没有这个封号太重要了,南宗的衰败和北宗的繁盛对孔家人而言是个太强烈的对比。但,这还只是眼前的困局,而最难的还是把握不了将来的形势。

  将来,这天下姓陈,还是姓朱,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如果姓陈,那即便这位领政大人在生之时,一定要废了孔家的封号等到陈海平故去之后,孔家的封号就一定不能恢复吗?而且果天下姓陈,那一旦今天走了,孔家的损失就远远不至于一个封号这么简单。

  不论谁坐天下,想干什么,必定都需要人才帮他治理天下以孔家的家学,不论这位领政大人变出什么花来,孔家人和其他人相比都是有巨大的优势的。

  如果孔衍植走了留下的孔家人必遭新政权的猜忌,也就难有出头之日。

  再者,如果不走,麻烦事还少点要是走,那问题就来了。

  要走,走的人自然一定得是衍圣公孔衍植带头,但谁留下?有着南宗的前车之鉴,对其他人而言,留与走就是个太过巨大的利益抉择。

  这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太多的利益纠葛。

  事情明摆着果孔衍植决定不走,那就没什么好争论的要是走,那再争论也不迟。

  一开始有几人说过之后没人再说话了,因为谁心中都没有定见以孔衍植一言可决,大家都在等孔衍植做出最后的决断。

  许久,一直闭目端坐的孔衍植睁开眼,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去见见徐大人。”

  徐从治和孔衍植是老朋友,也是儿女亲家,徐从治的三女儿嫁给了孔衍植的二儿子。这也是徐从治最终还是来了曲阜的重要原因。

  见孔衍植从内宅门出来,徐从治站起身来迎候。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寒暄,闷声坐下之后,徐从治轻声安慰道:“圣公,节哀。”

  神色似乎没有变化,看着徐从治,孔衍植问道:“徐大人,我们还可以想以前那么说话吗?”

  徐从治苦笑,道:“圣公,我可以不来的。”

  点了点头,孔衍植问道:“徐大人,如果我们决定离开,那我们可以走吗?”

  徐从治点了点头,道:“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那些人都是一言九鼎之人,这个圣公可以放心。”

  这话徐从治没经过思索,是随口说的,但看到孔衍植眼中的愕然之色,他这才恍然惊觉,原来他对陈启立等人的评价已经是这般的高。

  略一思索,徐从治也觉得这没什么可奇怪的,陈启立这些人的举止气度委实是太特徐从治接下来的神色变化更让孔衍植吃惊。

  故土难离,又何况是他孔家。没有人愿意离开,孔衍植更不愿意。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但时间偏偏又非常紧迫,孔家如果决定要走,那就必须赶在太子到达之前决定。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那与南宗的争夺他们必将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让孔衍植难以决断的实际上并不是封爵被废除和大量的财富被没收,而是因为其他的两点因素。

  这两点一好一坏。

  一好是那位领大人没有做绝,给他们留下了最重要的老宅和金银珠宝以及商铺;一坏是他们这么对待孔家是很不智的,在政治上可以说极为愚蠢,这让孔衍植对新政权没有信心。

  孔衍植看得长远,他相信家所代表的力量,不管城头挥舞大王旗的是谁,他相信或早或晚,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回归正道。

  他来见徐从,实际上就是想帮自己做个判断,这个新政权有没有希望,但现在看徐从治的反应,却和他原本的看法大相径庭。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

  如果那些人在这方面给了徐从如此深刻的印象,那问题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最喜欢的儿子只因一冲动就被那些人给砍了,孔衍植虽然强自镇定,但实际上是心乱如麻,如果不是事情太过重大,仅仅因为儿子被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太子去南京的。

  “仲华,我的心太乱,是你给我拿个主意吧。”半晌,孔衍植干涩地道。

  孔衍植确实心乱了,这里是三堂,是衍植接见朝廷官员的地方,而孔家是最讲究理法的。在这里,尽管是老朋友,是亲家,但在称呼上,也一定要正式,不能有丝毫越礼之处。

  苦笑一下,徐从治道:“圣公,我仔细研究过那位领政大人毫无头绪。他的所作所为趋向两个极端,一方面是天纵之才方面却又矛盾之极。在让太子回南京和对待你们孔家这两件事上,说实在的,我觉得我就跟个傻子没两样。”

  顿了顿,徐从治又道:“我无法替圣公拿注意,我们这都是赌博只不过我已经决心赌了,而你们还在犹豫。”

  徐从治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但孔衍植心中依然无法决断。

  见孔衍植出神从治站起身来,道:“圣公,那我就告辞了。”

  孔衍植也跟着起身,道:“那我就不送了。”

  轻轻叹了口气从治伸手拍了拍孔衍植的肩膀,然后向二堂门走去。

  “仲华,真的大局已定?”徐从治走出了有五六步,孔衍植忍不住又问道。

  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徐从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后转过二堂门就看不见了。

  九月十七日,太子一行浩荡荡数十万人离开京师,出卢沟桥良乡、州,奔定兴。

  在数十万人中军队除了秦良玉的三千白杆兵,还有塞外第一师的一个旅、三千多骑兵随行保护。

  这样的一群人不可能走快了。白杆兵护着太子一行人倒是可以走的快些,把不相干的人甩在后面,但实际上不成。这些人大都是打折骨头连着筋,要是这么做,那影响太大也太坏,没人敢做个主,所以慢就慢吧。

  距定兴县城二十里,茅元仪追上了这支规模空前的旅行团。

  旅行团的规模更大了,因为途中不断有新血加入,有惶恐的地主和官员,还有满心欢喜的商贩和车夫。

  立马在一处高坡,茅元仪惊讶地看着,眼泪随即就涌上了眼眶。

  国破家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良久,茅元仪抬起衣袖,了眼泪,然后双腿一踹马蹬,战马飞出。

  黄昏,营寨已经扎下。

  营寨,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三千白杆兵把太子和皇后皇妃等人围在了中间。

  这里是没有皇亲国戚们的位置的,因为这就等同于后宫,但孙承宗是个例外。当有人来报,说是有个叫茅元仪人求见的时候,孙承宗大喜,随即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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