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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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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锈得转不动了,她用力掰着小小的钥匙柄,手指上一点劲也没有,指甲捏得生疼,锁眼纹丝不动。一扇薄薄的防盗门挡住了她,门后头是离开已久的家,叶知我咬着嘴唇拼命跟这只小钥匙较劲,好象只差这么轻轻地一转,她就可以回到过去。
  对门的住户听见动静从猫眼里看出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邻居家门口,女主人把门打开,警惕地喊了她一声:“你找哪个?对面没有人住!”
  叶知我转过身来的时候泪水也滴出眼眶,她慌乱地解释着,把手里的钥匙拿给邻居看:“我,我……我住这儿的……门……打不开了……”
  门打不开了……
  门后面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叶知我站在家门口,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得涕泪横流全身颤抖,邻居女主人莫名地被这个漂亮女孩子的眼泪感动,鼻子也有点酸,颠颠地回到厨房里倒了一调羹油出来给她:“钥匙上蘸蘸油再去开,多蘸一点,油吃到锁里就好开了。”
  叶知我东一把西一把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把蘸过油的钥匙□锁眼里,又捣腾了一会儿,咯啷一声,门锁应声而开,防盗门打开一条小缝。五年的悲伤孤寂之后,终于有一点命运的怜悯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象妈妈温柔的手掌一样,轻轻地抚上了叶知我泪湿的脸颊。
  关上门,叶知我在玄关背靠着房门站了很久很久,才鼓起勇气向屋里迈出第二步。
  扑鼻是浓重的灰尘味,门窗紧闭也没有用,这么久了,地板上家具上,每件东西上都蒙着厚厚一层灰。叶知我局促地四处张望,很有点胆怯,生怕自己破坏了这里的安静。她一点也没有忘了家里的模样,这里是她象熟悉自己身体一样熟悉的地方。客厅里浅咖啡色的牛皮沙发,餐厅里木质的圆餐桌,房顶飞利浦的吸顶灯,还有厨房门口靠墙角放的冰箱,房子被扣的前一天她把冰箱里所有东西拿出来,拔掉电源,擦干净里面的水防止发霉发臭,到现在冰箱门还半开着,里头的抽屉也没有推紧……
  朝南的一间小房间是她的卧室,十一、二个平方,里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只衣柜,床上铺着淡绿色的床单。费文杰第一次吻她就在这间屋子里,当时他们坐在床边聊天,叶知我一边啃苹果一边叽叽哇哇地讲学校里老师布置那么多作业真不人道,后排男生又借我的作业抄了,体育课上要跑八百米还不如杀了我吧,还有费文杰,六班一个男生给我写情书了,比你写得好看,字写得也象书法一样……
  然后那只苹果就被他抢走了,她沾着苹果清甜汁液的嘴唇就被他吻住了,也许吻了足够把一只苹果吃完的时间,他才慢慢地松开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又得意忘形又有点霸道地说,叶知我,以后不准跟别的男人说话,只准跟我一个人,也不准看别的男人,只准看我一个人,只准你喜欢我一个人!告诉我那小子叫什么?我去收拾他!
  叶知我深深呼吸,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让外头的空气透进来。窗台下是她的书桌,桌子上的玻璃台面下压着高中的毕业照,那上头的她穿着又丑又土的校服,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因为快要毕业了,考进大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
  叶知我轻笑着摇摇头,不再让自己沉缅在回忆里。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伤心难过只是一时的,她把这套意外的房子当成爸爸妈妈从天上送来的礼物,或许他们看到女儿现在迷茫彷徨的样子,才特意安排了黄律师的出现吧!一定是这样!
  擦干眼泪卷起袖子打扫卫生!叶知我跑到小区外的超市里买了毛巾抹布肥皂洗衣粉等等东西,还有她从宁城带回来的两只皮箱,全都吭哧吭哧背到五楼,开始收拾整理。
  叶知我检查了一下,家里的家用电器都没坏,水电因为没欠费也没断,电话和有线电视五年没交费,全停了。窗帘床单摘下来扔进洗衣机,衣橱里的衣服搬到阳台上晾晒,接下来拖地,擦窗户。可以叫钟点工的,超市旁边就看到一间家政服务公司,可叶知我更愿意是自己让家恢复原来的勃勃生机。
  就剩下她一个人也没关系,她会好好地活的,她一个人要活出三个人份的幸福,这个任务还挺艰巨,所以一定要打起全部精神来。
  一整天忙碌下来,屋子稍微有点样了,夜幕降临,温暖的灯光再度照在家里,叶知我满足地看着,一点也不觉得累。她微笑地朝相框里爸爸妈妈的照片挤挤眼睛,把刚才到超市时顺便从蛋糕店买的一只小蛋糕拿出来,往上头插蜡烛的时候忍不住长声叹息:“妈,我又老一岁了,还没嫁出去呢,愁死了,怎么办呐!”
  今天是她的生日,在宁城的时候,每年这一天都能收到杜均、欧阳阳和几个朋友的礼物和祝福。现在在老家,电话也没了,杜均他们联系不上她,等过两天买了新手机再去要礼物吧。蛋糕上的蜡烛燃着小小的光焰,红红的,一跳一跳,象是有生命似地,那么鲜活。叶知我微笑着默默许个心愿,用力吹熄了蜡烛。
  每年都是一样的,爸爸妈妈安息,文杰平安快乐。
  洗个澡,回房间,关上门。
  松鼠在秋天会为过冬储存粮食,它们四处搜集松果然后偷偷埋起来,饿了就挖出来吃,总有一些糊里糊涂的松鼠找不到自己挖过的坑,直到来年开春松树的幼苗破土而出,才知道错过的那顿美餐已经长成一株未来的希望。
  叶知我把一只大大的纸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象是松鼠刨开一只土坑,翻出了埋在这里的松果。
  箱子放着好多小纸盒,每一只都包装精美,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打开来,里头全是音乐盒。材质不一形状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拧紧发条后,它们奏响的是同一首乐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序曲。
  音乐盒里的齿梳钢条被缓缓转动的爪轮拨响,发出的声音虽然刻板,但是有种特殊的清脆清澈感觉,听着会让人平静淡然。十几只音乐盒,十几首天鹅湖序曲,杂乱地在叶知我身边响着,发条松紧不同,音乐的节奏也有快有慢,叮叮咚咚,长长短短。哪一只停了,叶知我就再把发条拧一拧继续听,她躺在枕头上,一伸手把床头的台灯关掉,闭起眼睛,生日的夜里,只让自己被好听的音乐声围绕。
  门铃里的电池早就淌水蚀坏了,叶知我没想到这个茬,所以当她家的家门被敲响时她没有立刻听见,门外那个人耐心十足地敲了又敲,总算是把叶知我从半梦敲成半醒。她趿着拖鞋小跑着去开门,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黄律师么?应该也只有他,除了他没别人知道她回了以前的家。
  猫眼里看到的那个人居然是乔慎言!
  叶知我脸上有点变色,心里第一个反应是干脆装死,就当没听见。可乔大少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他又用力拍了一下门:“叶知我,我听见你走路的动静了,快开门!”
  听见个鬼,软底拖鞋!
  叶知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咬住嘴唇皱紧眉头屏住呼吸继续观望。超市广告牌上说是软底拖鞋,走路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响声吧……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开门,乔慎言没再敲,他毕挺地站在门口正中央,叶知我凑到猫眼边看了三次,次次他都笔直地盯着她眼睛的方向,摆明了就是一副看谁耗得过谁的无赖架势。
  其实吧,就是真的不开门又怎么样呢,他愿意在外头发神经站一夜关她什么事!可叶知我莫名其妙地就是有点怵乔慎言,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男人太强势,而叶知我是那种遇强则弱,遇弱更弱的软腿子,习惯了忍让退缩。她心里很不甘不愿,今天这个日子有多难得,她本来可以好好地一个人给自己庆祝生日,半道上偏偏杀出他这么个程咬金,看样子是要把一切都给毁了。
  她愤愤地想着,把房门拉开,对着外头的他说道:“干什么?我已经照你说的远远离开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你说呢?”乔慎言轻笑。
  叶知我犹疑:“黄律师?他,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乔慎言上上下下打量叶知我身上的棉睡衣睡裤,和她在灯光下清新的脸庞:“在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找人去检察院疏通关系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叶知我皱着眉,慢慢地反应了过来:“找黄律师打听我的人……是你!”
  乔慎言唇角微弯:“叶知我,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天真,你真的以为会有人闲得没事干翻看五年前的旧宗卷,托人情拉关系帮你要回你的东西,费了半天的劲最后只收两千块钱,连请人吃一顿饭的都不够。”
  叶知我咬紧牙关:“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乔慎言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柔和了下来:“以后有没有企图我不敢保证,但是今天晚上没有。”
  叶知我满脸的提防,看着乔慎言的眼神比巴依老爷看着阿凡提还要谨慎,她没有从眼神看穿别人内心的本事,盯着乔慎言看了半天,沉声说道:“我要休息了,你走吧,不送!”
  “叶知我……”
  “乔先生!”叶知我打断他,但是这股子凌厉的气势没能维持太久。她手握着门把手,无力地摇摇头,“乔先生,我很累,你还是先走吧,实在不行的话你找间酒店住住,今天晚上的钱我来出,有话明天再来说,好不好?”
  音乐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天鹅湖序曲无忧无虑地响着,芭蕾舞剧第一幕结尾这段音乐响起的时候,齐格弗里德王子望着蓝天上飞过的一群白天鹅,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遇见奥杰塔,更不知道自己会爱上这个命运坎坷的美丽公主。
  乔慎言欲言又止地顿住,垂眸自嘲地笑笑,姿态潇洒地摊了摊手:“好吧,虽然跟我预想的地点和气氛不太一样,但是……”
  他抬起头,眼睛微眯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宽阔的胸膛伸展开,胸臂间结实的肌肉情不自禁绷紧,西装肩窝处的衣缝顿时被撑满。他向前跨一小步,离叶知我只有一朵花开的距离,她长长的睫毛象是花瓣,在他的呼吸里扑簌盈颤。
  “从那天晚上一直到刚才我开车到你家楼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同一个问题。叶知我,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你看你长的马马虎虎,性格也很糟,谈不上什么家世出身,学历工作都很普通,年纪一大把,过往情史也不单纯,我从你身上就没找到一点点能说服我自己的优点……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多天一直在想你,一闲下来就不由自主地会想,想得我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叶知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好!”
  那两片花瓣一样的眼睫始终颤动着,比蝴蝶翅膀还要轻盈,却在他的心里刮起幕天席地的风,粗鲁地把一切都推搡开,耕垦出一大片开阔的新天地,只留给她一个人。
  叶知我的表情不喜不惊,慢慢抬起眼睛看向他,仿佛有点置若罔闻的样子。乔慎言觉得自己鼓了几百公里的勇气,好不容易的一拳头却打在了空气里,顿时就有点抹不开面子的怒意隐生在嘴角,那两道代表了权力欲与控制欲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很沉肃,很不讨喜。
  叶知我心里确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世界上就是有乔慎言这样不讨喜的人,好话歹话人话鬼话,能把人说笑的笑话或者是能把人说哭的感动话,从他嘴里出来,听着怎么都那么扎人。她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眉毛稍微往上抬了一点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道:“我二十七,你三十二,谁的年纪一!大!把!”
  乔慎言眉头越皱越紧,他刚才那么一大篇,她就只听见了那一句?这个女人的天然呆程度已经进阶到最高等级,这么老旧的楼道里,一盏十五瓦白炽灯泡的简陋光线下,防贼一样只拉开一条缝的防盗门前,墙角边一只堆得满满的垃圾桶,眼前对着一个穿棉质睡衣睡裤、头发胡乱扎束着的、满脸敌意的女人……她以为他推掉所有的邀约放下所有的工作,开车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来就是为了奚落她?
  世界上没有这么吃饱饭没事干的男人,但是偏偏就有叶知我这样断章取义不识好歹的女人。
  乔慎言笑笑,凝视着叶知我的眼睛,伸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盒子塞进她手里:“生日快乐。”他说完,不等叶知我说什么,转身就向楼下走去。
  叶知我把头伸出门外,盯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楼梯看了很久,心一会儿浮一会儿沉。他说那些话……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在向她表白吗?可是怎么可能,他家里的红旗未婚妻虽然倒了,外头不是还有一片彩旗飘飘的吗?他这是在拿她开心,还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有这个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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