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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七夜雪-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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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虽然时辰尚未到,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薛谷主,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然而他却站着没动:“属下斗胆,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过目点数。”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薛紫夜愤然而笑,冷嘲道,“明介还在你们手里,我怎么敢啊,妙风使!”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如果我拒绝呢?”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七星海棠?妙风微微一惊,然而时间紧迫,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确定安全的药物拼拢来,重新打包,交给门外的属下,吩咐他们保管。

  “薛谷主,请上轿。”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妙风看了她一眼,轻轻放下轿帘,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她本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然而今日,她却要独闯龙潭虎穴,去做一件违背医者之道的事。那样森冷的大殿里,虎狼环伺,杀机四伏,任何人想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她却要不惜任何代价,将那个高高玉座上的魔鬼拉下地狱去!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她低头走进了大殿,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那、那竟是教王?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等下看诊之时,站在我身侧。”教王侧头,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我现在只相信你了,风。”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风。”教王抬起手,微微示意。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一步步走下玉阶——那一刹,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妙水没有过来,只是拢了袖子,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似乎在把风。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呵……”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点头,“病发后,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来越糟。”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教王也笑,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这不用问吧?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

  “是啊,”薛紫夜似完全没察觉教王累积的杀气,笑道,“教王已然是陆地神仙级的人物,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手一滑,银针刺破了手指,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

  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却又有些迟疑,仿佛有无形的束缚。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能……能治!”然而只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

  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他剧烈地喘息,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哦……我就知道,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风。”教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沉开口。

  “是。”妙风一步上前,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竟是以身相试——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没有一个人出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薛紫夜低下头去,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然后抬头:“请转身。”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妙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身后,替他看守着一切。教王转过身,缓缓拉下了外袍,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开始吧。”教王沉沉道。

  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看着她拈起金针,扎入教王背部穴道,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终于是,要来临了!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刺痛只是一瞬,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

  随着金针的刺落,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回归穴位,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合上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叹息。

  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带着敬佩。

  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七十二枚金针布好,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以她久虚的体质,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那么快就好了?妙风有些惊讶,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

  她不会武功,那一拍也没有半分力道,然而奇迹一般地,随着那样轻轻一拍,七十二处穴道里插着的银针仿佛活了过来,在一瞬间齐齐钻入了教王的背部!

  “啊——”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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