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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刺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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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不得善终的老父亲,想到前世的妻子女儿,想到她们因为自己而吃的苦,堂堂七尺汉子,也情不自禁的留下了伤心的泪水。而想到那些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又激愤得难以自制。如果是重生到原来的世界,他一定会用最暴力的手段,为自己报仇雪恨。只可惜,他已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二楞,别哭,别哭,咱们是男人,不兴哭,不兴哭!”耗子急忙劝慰说道。

  张准缓缓的点点头。

  是的,咱们是男人,不兴哭!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微微平复心情,张准沉稳的说道:“耗子,我的脑袋被人打了一下,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很多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要照应一下,不要让我出丑。”

  这是预先打好底,免得引来太多不必要的猜疑。

  虽然他从来不担心这样的猜疑。

  耗子连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要不是你帮我挡了狗日的一棒,被打傻的就是我了。你的伤口小丫已经给你处理过了,上了点草药,应该没事的。”

  张准点点头。

  难怪耗子对自己那么关心,原来自己这一棒是帮他抵挡的。

  只是,别人为什么要打耗子呢?

  记忆的残影里,好像是一群讨薪的工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追赶,依稀和前世的某些报道有点像,却又不是很像。因为,动手打人的,乃是这个国家的正式武装力量,是穿着制服的。

  想了想,张准缓缓的说道:“耗子,你跟我说说,我们为什么会挨打?他们为什么如此凶残的对待我们?”

  耗子苦涩的说道:“还不是闹饷……”

  原来,张准,还有耗子的全家,都是隶属于大明朝山东都指挥使司鳌山卫浮山前所的军户。浮山所的位置,就在后世的青岛市周围。鳌山卫的位置,则在后世即墨市鳌山卫镇周围。

  朝廷拖欠军户们的粮饷,已经是惯例。大明朝的军户,本来是自给自足的,还要上缴部分的粮食给国家。但是明朝中叶,军户的田地,都被军官们侵占光了,自己没有田地。没有田地,就没有收入。无奈之下,国家只好拨付部分钱粮,将军户们养起来。

  但是,国家的财力有限,钱粮不能及时发放,拖欠的现象时有发生。事实上,从正德年间开始,军户们的钱粮,就没有准时发放过的,总要拖上两三个月。到明朝末年,各地灾害频繁,朝廷财政入不敷出,钱粮拖欠得更久了,三五个月是常事,六七个月也不罕见。

  只不过,崇祯六年的钱粮拖欠的特别久,已经有八九个月的时间了。大家没有粮饷过日,吃不饱,穿不暖,自然要起来闹。从去年的九月份开始,就不断有军户组织起来闹饷,但是都没有效果,反而有多人被打死打伤。

  浮山前所的世袭千户王世新,穷凶极恶,心肠歹毒,冷酷残忍。他豢养有五十名家丁,全副武装,耀武扬威。除了豢养的武装家丁之外,他还纠集有其他的流氓打手,前面提到的杨昆就是其中之一。

  每次军户前来闹饷,都被王世新暴力对待。昨天,也就是崇祯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耗子的父亲杨凯德组织大伙儿再去闹饷,也被王世新狠狠的打了出来,有十几个人被打伤,还有三个人被打死。被打伤的军户里面,有五个人永远瘫痪了。

  王世新知道杨凯德是主谋,对杨凯德一家最为凶残。杨凯德本人被打断了左手左腿,耗子的大哥也挨了两棍。那些凶残的家丁还追着耗子打,要不是张准帮耗子挡了一棒,以耗子的身子,这一棒下去,脑震荡是轻的,当场被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说起欠饷的问题,耗子就是满腹的愤懑,一肚子的牢骚:“朝廷简直是不把我们军户当人看!每个军户一个月一石的月粮,本来就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家里人吃的!偏偏就是这么点钱粮,朝廷还要拖欠,这什么世道!军户难道不是人吗?”

  “拖欠我们大半年的钱粮,居然还有脸贴出告示,说是要招募士兵前往西面镇压高迎祥,镇压张献忠,镇压罗汝才!我呸!我看咱们这里不久也要有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诞生!闻香教的人都敢起来攻打县城,咱们这些军户难道还不如闻香教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有胆量?”

  “耗子,我想好好的躺一会儿。”

  张准制止了耗子的牢骚,缓缓的说道。

  他要一些时间,来梳理混乱的思绪。

  穿越到这个混乱的世界,有很多事情都要仔细的想想。

  耗子马上答应了,站起来说道:“好,你先休息。你醒来以后,到我家来找我。”

  随即转身离开。

  张准重新躺在炕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慢慢的将两个不同的记忆,逐渐的融合到一起。入乡随俗,从现在开始,他就要用二愣子的身份来生活了。

  二愣子的记忆,非常破碎,非常凌乱,感觉他的脑子应该不是很好使,否则,他也不会被人叫做二愣子了。但是,在二愣子的记忆里,他还是提取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

  二愣子没有名字,因为来不及取名。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最后只抢救到了小孩,大人却不幸的去世了。随后不久,万历四十六年,即二愣子刚刚出生一个月,后金兵分八路进攻辽东,父亲张老四被抽调去了辽东前线,这一去就没有回来。二愣子就这样成了孤儿。

  张准这个名字,是耗子的父亲杨凯德起的。至于玉麟这个表字,则是崂山的一个游方和尚给取的。当时傻乎乎的张准,正坐在茅草屋的门口发呆,口水拖得老长老长的,结果那个游方和尚路过,惊为天人,一定要给张准取一个表字,而且是大富大贵的“玉麟”二字,一时间让人大惑不解。二愣子这样的傻瓜,也会有大富大贵的一天?以后的事实证明,那个游方和尚显然是看走眼了。

  杨凯德是张老四的老搭档,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他和张老四一起,被抽去了辽东前线,侥幸活了下来。张老四的骨灰,还是他从前线带回来的。他答应张老四照顾他的儿子。从此以后,张玉麟就成了杨家的一份子,吃饭干活都是和杨家人一起的,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狗窝。

  二愣子愣归愣,身体条件却着实不错,大概是老天搞平衡的缘故,头脑简单了四肢自然要发达。这让附身到二愣子身上的张准感觉很是满意。要是附身到耗子那样的身材,自己苦练了二十多年的一身功夫,基本上是白费了。

  “我要做些什么才好呢?”

  张准在内心里悄悄的自言自语。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为自己的不公平遭遇讨一个说法。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这就是张准的信念!

  他要让那些置他于死地的人,都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到哪里去找那些罪魁祸首?

  啊,不对……

  在这个世界,自己似乎也有仇人……

  有人拖欠着属于“自己”的钱粮,非但不肯支付,还暴力对待……

  更可恶的是,还有人打破了他的头!

  这和暴力拆迁,有什么区别?

  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前世,没有人敢打他的头,哪怕是在看守所里,同房间的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毕恭毕敬的将他当做是老大看待,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但是现在,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还有血疤!

  娘的,拖欠工资还理直气壮了?

  没饭吃,没衣穿,没房住,就要起来干他娘!

  管你是什么朝代!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念头,涌入了张准的脑海!

  如果,我能改变历史的进程……

  如果,满清不能入关……

  如果,取代明朝的是另外一个政权……

  无论是哪种情况出现,历史的进程,肯定会被改变。历史的进程被改变,那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或许,就不会有后世的暴力拆迁!没有暴力拆迁,就不会有老父亲的死!就不会有妻子女儿的颠沛淋漓!

  为了父亲,为了妻子,为了女儿,他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只要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哪怕是再次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要改变历史的进程!”

  张准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

  外面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第002章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刀就是草头王!

  张准坐起来,转头看着门口的位置。

  黑乎乎的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手中挽着一个竹篮。

  她大约十五六岁,身材窈窕,肤色白皙,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温柔而婉约,健美而活跃。她穿着很普通的葛布碎花衣服,明显可以看到几个补丁。朴实的衣服掩不住她的姣好面容,窈窕身材,散发着年轻姑娘特有的青春魅力。她碎步进来,神情自然,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张准急忙搜索自己的脑海,却发现记忆里感觉她很熟悉,自己很喜欢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就是记不起来。真是怪事。原来的二愣子,看来神智的确有问题。

  “你是……小丫?”张准试探着说道。

  刚才听耗子说,自己脑门上的伤口,是小丫帮忙处理的。年轻姑娘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对方的竹篮里面,有一些常见的草药,想来应该和自己的伤口有关。

  那年轻姑娘听他这么说,漆黑滚圆的眼睛轻轻一转,眼神微微一亮,朴实中多了几分灵动,好像有些奇怪,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我先看看你的伤口,然后再煎药给你喝。”

  说罢,走过来,伸手探查张准的脑门。

  一股少女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扉。这是没有任何化妆品味道的原始香味,清新,自然,清淡,恬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年轻姑娘的声音,说不上特别的清脆,却也字正腔圆,听起来很舒服。

  自从进入看守所羁押以后,张准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到女人了。俗话说,当兵满三年,母猪赛貂蝉,何况是在看守所里被羁押了三年?说的不客气一点,只要是母的,都能看出一朵花来。幸好他的定力还算可以,不至于失态。

  “你是耗子的妹妹吗?”张准再次试探着问道。

  “是啊!”年轻姑娘随口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对不起,我……忘记你的名字了。”张准很不好意思的问道。忘记别人的名字,的确有些不太恭敬,可是没办法,他真的是不记得了。

  “忘记?你从来都不曾记得我的名字。”年轻姑娘无动于衷的说道,手指掠过他头顶的伤口。不过,张准还是从她的言语中,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

  “对不起。”张准诚恳的说道。

  “我爹叫我小菡,我娘叫我菡菡,我哥叫我小丫,你随便叫吧。”年轻姑娘无所谓的说道。

  “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张准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在古代,这么直接的问一个姑娘的名字,其实是很不礼貌的。他只是感觉,自己和对方应该很熟悉,是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名字的,就跟后世要电话号码一样。

  “杨映菡啊!说了你也不记得的!”年轻姑娘显然和他的确是很熟悉的,随口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

  “杨映菡,我记得了。”张准缓缓的说道。

  不错的名字。

  菡萏者,未盛开之荷花也。

  接天连日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年轻姑娘不再言语。

  她将张准伤口上的纱布掀开,清理掉里面的草药,然后重新敷上一些新的草药。她的每个动作,张准都感觉到了。她并不是专业的大夫,也没有专业的工具,想要十分正规,那是不可能的。在一般的女人里面,她的这些动作,已经算是做得很好的了。

  忽然间,她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张准条件反射的回答:“杨映菡啊!你爹叫你小菡,你娘叫你菡菡,你哥叫你小丫。不过我不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只好跟着你哥一起叫你小丫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杨映菡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手指放在他的伤口上,仿佛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是真的记得?”

  张准说道:“我还记得你爹叫做杨凯德,你娘叫做黄氏。但是你哥,我只记得他的外号是耗子,大名就不记得了。刚才他在这里的时候,我忘记问了。”

  杨映菡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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