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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寒山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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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等亚何敲门,傲月就在屋里开了骂:“这会儿干嘛来?不是说好把该忘的忘了吗?”

    他的语调平实如昨日:“傲月姑娘,在下只求您帮个忙,只是举手之劳,却事关性命,求姑娘万勿推辞。”

    “你也配让我帮忙?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什么事自己不能解决?到走投无路才想到我?我只是你走投无路时的工具?若你一帆风顺,怎么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傲月?把我当成什么?”她歇斯底里地砸着东西,骂着骂着流下泪来,“说什么要当个英雄,哪有什么英雄样?无情无义地一走了之,现在你也走呀!滚!哪天像个英雄了再来见我!滚得远远的!”门外许久没有回音。谁能忍着被责备上那么久不作声?她以为他一定走了,失望地捶了几下头。既然来了,为何要把他赶走?怎么也学会了铁石心肠?明明,思念令她心痛更深,他可是愿意回来了啊!算了,他也走了。于是遗憾地推开门。

    亚何仍站在门外,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闪亮的眼睛里充满孩子气。

    她没好气地咒着:“哑巴了?还是傻了?”这会儿就算有气也无话可说。

    亚何一身戎装,全身都透着轩昂之气,多日前身上浓重的书卷气全然没了踪影,这给他身上更添了厚重的色彩。他真像个谜,每揭开一层,都会发现背后还有更引人入胜的谜底。“在下想等姑娘气消了再说。不然姑娘一定不会答应。”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大哥真该打!有事直说吧。”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先作揖相谢随后简短扼要交待完整件事的经过。

    “原来大哥也挨了打……疼吗?不是让你小心,结果还自讨苦吃!”

    “姑娘不必担心我,倒是西门将军的伤势……”

    “好啦,大哥别担心啦!有月儿在,什么伤都能治!”亚何立刻送上好话:“我就知道,凭姑娘的善心决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她又为难起来,“就怕有一种伤,月儿是治不好的,全天下的名医都没本事救回来。”

    “这……”

    “也不是毫无办法。”

    “有什么办法?姑娘需要在下做什么?”

    傲月用闪亮的眼神提示着紧张万分的亚何。“大哥还不明白?”

    他愣了好久,才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是心伤。可是月儿,我真的不想害你,不想。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要面对的是什么,多少人会死,多少血要留,多少仇恨……没人解得开我的心结。而我别无选择。”

    “月儿也不想强求。大哥明白就好。待我向师父辞行,准备一番。”

    冷月不知何时端着药箱出现在他们身旁:“徒儿,药箱都准备好了。”傲月灿烂地笑了,亚何憨憨地跟着笑了:“走吗?”她抱歉地对冷月说:“师父,徒儿很快就回来。”

    冷月的目光严厉地盯着亚何,片刻后才说:“我徒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就拿你的脑袋来还。”亚何当然满口答应。他们飞快地跑出山庄,似逃离牢笼的小鸟。冷月望着这还太年轻的一对,喃喃:“走吧,再也别回来。”

    一路上,亚何一言不发,太多东西盘旋在他的心里。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反常。“怎么?背上的伤不碍事吧?还是在担心西门将军?军旅生活很苦吧!”“都不是,不必担心。月儿。”“可是你把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我能放心吗?专心骑你的马吧,跑得那么快,才不想被你害死。”他轻声笑了笑,以此来安慰傲月。可是笑声里分明透着这样一种信息:强烈的逆反。

    由于她的到来,一切的难题都迎刃而解。西门天烈的伤奇迹般地好了起来。睿智而干练又美貌的傲月一样获得了将士们的尊重。他们曾经都怀疑一个姑娘家跑到男人堆里实在不方便,有失体统,可一见到仙子一般高贵的她,谁都不敢胡思乱想,好像连想一想体统的问题都会玷污那纯洁的姑娘。她还不时在伤兵营里走动,为受伤的将士们带去欢愉。亚何时时伴她左右,照顾着她。人们见到他们,总不免要夸上几句:“瞧那一对,真是天作之合。”

    林潇去看西门将军的时候见到了傲月:“姑娘,老夫有一问……”

    “西门将军没事了,请林帅放心。”

    林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点了点头。

    西门天烈万分感激亚何,不久他就重新回到了疆场,他的弟兄中间。

 第十四节 古墟谒灵,英雄无名

    第十四节古墟谒灵,英雄无名

    亚何在营地里走着,似乎毫无目的,是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去哪里。

    此刻林帅应该在和监军大人商量对敌方案吧,他是前军副统制,因西门将军养伤,代行统制职责,理应在主帅面前出谋划策,可是——一想到西门将军的事他就烦躁起来。监军又算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用军法报私仇吗?他从心底里感到恶心。按江湖道的做法,早应斩之而后快。现在好歹也是个官,反而不能惩恶扬善,许多事只能听之任之——这还是严法纪的军营吗?还不如在旭日山庄歇着凉快!罢罢罢!小人作梗,君子不与之谋。世道如此,何苦管这等是非?在这军营中,他本就是多余的人。然而身为侠客,世间有何不当管?有何不愿管?难道非要承受那么多不公?他为自己感到不值,更为西门将军感到不值。

    走着走着,到了傲月姑娘的帐前。她正急走着端着一盆水出来,太匆忙了,与低头徐步沉思着的亚何撞个满怀,一盆水把他从头到脚泼个湿透。她赶忙道歉,他只是浅浅一笑,说道:“不干姑娘的事,是我的疏忽。”她急忙从帐里拿出干毛巾,为他擦干了脸上的水:“为何不躲开?想事情如此出神,对大哥而言太不寻常了。”

    他用一种沉重的语调恳求:“陪我去散散心好吗?”倔强的亚何何时用这种语气与傲月说过话?提议时,他忽然想到了地图上的一块地方,一片空白,据说是古战场,军营里没人去过。不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何不去那里查探一番?想想打仗,兴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就这样,她跨上了亚何的马背,朝着大漠里疾驰而去。

    他们沿着军营旁的河道逆流而上,走了有半个时辰。这里的河很浅,最深处也才刚及马肚。水流也不急,水里夹带大量的泥沙,使水混浊不堪。他们过了河,背对河又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巨大的土丘展现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野。这正是地图上所不曾标示的。难道就在这里?土丘下有一棵半枯的老树,向天空伸展着扭曲的枝丫,孤独地伫立在风沙里,正好被用来系马。

    “这是哪里?为什么荒芜成这样?一点也不美!”

    他反问:“你一直住在寒山,也不知道这里?看见土丘上的废墟了吗?那里曾是一个岗哨。荒芜有时日了!”

    “为何要来这里?”

    他没回答,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向丘顶进发。

    不一会儿就到达了丘顶的废墟处。说是废墟,其实只是几处残垣断壁——塌倒的土墙、被风堆积起的厚厚的沙尘。不过站在这里确有一片辽阔的视野。回望来处,还可看见一行清晰的马蹄印与一条静静流淌的河。向前望,一大片起伏的沙地安详地躺着。也许,已经很久没有拜访者了。傲月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宁静。她战栗着凝视着一个方向,亚何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惊恐,便顺着她的目光放眼望去。那儿的沙地上有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墩,像是——坟冢,绵延开去,构成一个巨大的阵列,壮观地占了一大片。

    亚何搀扶着她,向那片可怕的土地走去。她在颤抖,几乎连走路都不稳,他还感受到被搀着的手冰凉冰凉。于是他在这一大片没有墓碑的坟冢前止步,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是坟地吗?”她的语调里透着害怕,偏偏得到了极肯定的回答:“是。”——其实心里也知道多此一问。虽然她在边防重地长大,见过不少战争与死亡,遇见这样的场面仍不免要害怕。哪里来这么多无名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被弃置荒郊野外?她再次惶惑地问:“这是哪里?”

    “古战场。”

    “不是散心吗?来死人堆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想散散心。”真是个怪人,散心竟然跑到坟堆里。他究竟在想什么?

    一阵凉飕飕的风刮过,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她打了个哆嗦。他立即解下御寒的大衣,为她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因为害羞,她的脸涨得通红。他替她裹紧大衣,把她紧搂在怀里:“还冷吗?”“不了,你不冷吗?”可是傲月仍在颤抖。

    “我不怕冷。你害怕了?”

    “回去好吗?哪里不能散心?这里太阴森。”

    “我想在这儿站一会儿,想些事——只一会儿。也许带你来是个错误。我以为你可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没料到——不用怕,有我在。”他的安慰仍起了点作用。傲月同意了。

    于是,亚何的思绪飞到了曾经战马奔腾的古战场。

    曾经这里的战争一定很激烈吧!风高怒号,黄尘滚滚,沙雨卷旗,金戈铁马,刀枪碰撞,鲜血四溅。从那么多的坟冢便可推知——也只有从此推知了。当时,是否有许多倒伏的旌旗?是否尸横遍野?是否血流成河?一切旧时印记都已被抹平,甚至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连军事地图都不把它标上!人们早已遗忘了发生过的事,只有这些坟冢才是他们存在的标记。当年发生的事已无从知晓,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古战场,三个字而已。

    每一场战争都是残酷的,死亡在所难免。那些战士在倒下的那一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呢?是战争的理由吗?他们是否痛恨这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的战争?又是谁将他们掩埋?是不是他们最亲密的战友?或者,他们的战友也留在这里伴着他们了。谁还记得那场战争的理由?他们的牺牲,就像一棵棵小草的夭折。不亲历战场的人不会知道生命的脆弱。

    也不知谁想出了征战,自从有了它,人间就再不得安宁。只为了争权夺利,世间却多了那么多枉死的冤魂!诗云: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这就是战场,残酷、血腥,你甚至对鲜血感到麻木;对尸体习以为常。看到了满目萧瑟,才知道这种苍凉。

    生命真的如草芥吗?不!

    第一个创造战争的人,是史的罪人,是天下的罪人。如果人有良知,早该停下这一切。所有人都知道这条公理,可是惨无人道暗无天理的暴烈却还在继续,年复一年。打仗!打仗!打仗!无辜的人唯有叹息,颤栗。好水川一役,宋军惨败,血流成河,死尸堆积如山,多少手足从此……再回不到故乡!血战换来了什么呢?夏军年年征伐,民不聊生。宋家天子,号称天之子,哪管为他丧命的勇士?年年苛捐杂税,徭役不断,只落得民穷国弱,国事一年不如一年。对外征战只有挨打的份。若真是天之子,何以继续着无天理的惨祸?

    惨祸中,百姓是最可怜的,征战在外的士兵则是可怜中的可怜。失去家园的是他们,受外族凌辱的是他们,被迫上战场马革裹尸空葬荒原甚至连姓名都不曾留下的还是他们。战场是一条捆住灵魂的锁链,也是一个埋没灵魂的漩涡,一旦卷入就无法摆脱。

    也许他们都还年轻吧,才刚为人父,就别井离乡地来到这里,不想一去竟成永诀。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这里,把青春、生命、自由、幸福,都交给无情的战场。这是一场绝对不公平的交易。亚何又想到了父亲的死,心头一阵凉。他想问那些地下的人,究竟为何走上这条绝路?为了国家吗?许多人都是这样。可是他们的付出换来了什么?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诗人的浪漫是这样回答的,更悲惨的现实是——生灵涂炭,一无所获。可想寒月下寒风中,别家数年的人思念着千山万水外的妻儿。欲说还休……谁没有家呢?确实是回不去了呀!千百年来,只有诗人才问过这悲哀。

    在这里不该再有高低贵贱了,因为这里是生死的极端。可是非有人要划出个高低贵贱来。他们不承认士兵的付出。这是战场的第二个悲剧。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有一道印记。它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士兵,永远都是一个士兵。原本是为了要防止士兵逃跑,最后却成了耻辱的标记。这样做就把士兵与犯人联系在了一起,也许有人认为士兵与犯人无异吧!他们是士兵。这句话里有多少鄙视?无数人的生命无奈地终结在这耻辱的烙印上。

    两道枷锁困住了士兵。征夫的生命只能在泪水中得以喘息。

    也有敢冲出枷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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