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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祈景十一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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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亦佳快要气傻了,哪有亲爹这般嫌弃自己闺女的?蒋之修体贴地上前安慰:“唐亦佳,等待会儿到了家,你照下镜子,就不会怪你爹了。”说完跳下马车,追上唐明儒跟他一块走了。
  蒋之修是对的。
  唐亦佳在镜子里看见如同恶鬼的自己,一点食欲也无,对着啃石榴的唐明儒谆谆教诲道:“狗不嫌家贫……”
  唐明儒及时截住话头:“唐小佳,我也不嫌你贫,我嫌你丑。”
  几个家仆帮着蒋之修把行李从马车上抬下来,唐明儒指指蒋之修问:“这就是渔阳新上任的知书?”
  唐亦佳点头,唐明儒摇头:“大材小用喽!”又转过头看唐亦佳:“是你给捣鼓来的?”唐亦佳再次点头,唐明儒也跟着点头:“那就是女婿喽。”唐亦佳正想歌颂一下唐老先生的火眼金睛,就又听唐明儒摇着头无限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人竟然瞎了眼。”唐亦佳一双拳头握得嘎吱响。
  因为实在见不得人,唐亦佳有好几天都出不了门,只能闷在家里打杂,和蒋之修两个人做起了唐明儒的苦力,打扫院落,贴上新窗纸,床幔和隔帘俱都换了新的,唐明儒一边忙着拆检蒋之修送的年礼,一边当起了监工。
  “老头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挑拣着人家送的礼还好意思让人家出苦力?”唐亦佳洗着衣裳,蒋之修在旁老老实实给她打水。
  只见唐明儒向唐亦佳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一招手道:“蒋之修,你回来吧,让她一个人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唐亦佳后悔不迭。接下来的几天,唐明儒就拉着蒋之修讲起自己的光辉历史来:想当年他是如何如何才华横溢风神俊朗,位居渔阳四少之首可谓实至名归;又是如何如何在殿试上一展风采夺得探花郎头衔;还讲到唐亦佳她娘夏礼渔当年是如何如何陶醉于他的魅力不可自拔,背弃世俗勇于追求真爱;又拿出当年的诗词赋论典藏与蒋之修“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一番追忆下来到腊八两个人才结束。最后唐明儒一抚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子,照例要总结一句。唐亦佳对他的套路早就了如指掌,学着唐明儒的嗓音与他同步道:“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然后她如愿以偿换来唐明儒一记眼刀。
  蒋之修第一次听老头子的传奇经历,被那一番出神入化的讲述完全镇住了,过程中其配合之默契,言辞之恳切,态度之恭敬皆发自肺腑,加上他已臻化境的精辟见解,才几天就和唐明儒成了忘年交,晚饭时候更是亲自下厨,拿手菜红烧茄子彻底俘获了唐明儒一颗不服老的少年芳心。
  “唉!蒋之修,你这小子,怎么就栽在周老兄这件事情上了呢?”酒过三巡,唐明儒开始掏心窝子,“你老师已经去得不明不白,皇帝还利用这事给你下了个连环套,可惜了木家那姑娘了。”
  蒋之修不说话,以眼神询问唐亦佳:“你爹怎么会知道内情?”
  唐亦佳瞪回去:“这个老妖怪,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唐明儒突然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俩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太不矜持!”
  唐亦佳揪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得坐下来,撇嘴嘲道:“矜持?你跟我们俩扯矜持?当年跟我娘在外头风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矜持?”
  唐明儒笑着笑着忽然大哭起来:“我们要是矜持了,现在还能有你吗?你怎么拿我老婆取笑?”
  “你老婆也是我娘。”唐亦佳斟了一杯酒,和蒋之修碰杯。
  “我老婆是我老婆,跟你娘有什么关系?”唐明儒哭着哭着倒在地上,搂个酒壶哭得凄惨。唐亦佳看着地上四十有六哭起来颇显老态的唐明儒,道:“老头儿,哭了十六年了,够了啊。”
  唐明儒正是哭到伤心处,谁的话也顾不上,只顾着嚎啕:“你娘要是还在……”
  “过年的时候会给你包纯猪肉馅的饺子,给你赶制合体的棉布衣裳,还会在炮竹响的时候先去捂你的耳朵。”唐亦佳无奈接嘴,“老头儿,这话你也说了十六年了,我从一岁就开始听了。”
  “唉……”唐明儒仰天长叹,“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娘是不是又有相好的了,就把我忘了?”
  唐亦佳叹口气,跟着躺在唐明儒身边:“哪儿能呢?她眼光那么高,别人能入得了眼?”
  唐明儒跟着嘿嘿笑两声,笑着笑着又哭了:“礼渔啊,你也别太挑了,找个人能照顾着你,我也放心,毕竟像我这样的人,世间罕有啊。”唐明儒喃喃地说着胡话,饮尽杯中酿,沉沉睡了。
  唐亦佳从他身边坐起来,看一眼端坐的蒋之修苦笑道:“都怪我提了话头,他每逢过年都要哭一次的。”
  蒋之修一手执酒杯,笑得空阔辽远,遥遥向不省人事的唐明儒敬了杯酒。
  唐亦佳想到,他们原是同一类人。
  腊月二十九,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唐亦佳和蒋之修去赶集。唐亦佳村姑打扮,头上还带着蓝底白花的头巾,蒋之修依旧锦衣华服。
  “你这样子像是来下乡赶集的吗?”唐亦佳挎着竹篮,不满道。
  “下乡赶集还需要什么样子?”蒋之修看着她笑,“带上银子就行。”
  “蒋大人,这以后您的月俸是三十两,怎么说话还是这么财大气粗?!”唐亦佳谆谆教诲。
  “靠月俸哪活得下去?”蒋之修接过她手里竹篮,挎在自己手上,“自然有别的门路。”
  “什么门路?卖身求荣?”
  “保护费啊贿赂啊什么的,”蒋之修漫不经心,“郡县里知书是个肥差。”
  唐亦佳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表明自己与官场蛀虫的势不两立。
  唐亦佳赶集向来是只瞅吃的,不一会手里就拿了麻花,烤鱿鱼,牛肉烧饼,梅花糕……
  蒋之修问她:“哪个好吃?”
  唐亦佳呜呜哝哝回答:“烧饼好吃。”
  蒋之修从她手里抢过烧饼,咬了一口,不见肉,再咬,不见肉,再咬,终于看到馅的时候唐亦佳快手抢过来,笑得贼兮兮:“谢谢啊。”
  蒋之修不说话,认真走路。
  唐亦佳指指旁边小贩:“我们买点瓜子?”
  蒋之修不说话,认真走路。
  唐亦佳喊:“不买啊?”
  蒋之修不说话,认真走路。
  唐亦佳:“……我把烧饼还给你好吗……”
  蒋之修唐亦佳两个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
  “还要买什么?”
  “楹联用的红纸,还有床单被面。”唐亦佳清点完手里的东西,道。
  “木庭合家里就在这附近,我们去看看。”蒋之修语气云淡风轻。
  “好。”唐亦佳磕开一个瓜子,又苦着脸吐出去:“呸!这个坏了。”
  木府门前的白幡看得人心里挺难受,蒋之修在门前驻足,看着那红漆剥落的大门都透出些遮掩不住的衰败气息来,唐亦佳去敲门,一个老妇给他们开了门。
  “姑娘是?”老妇慈眉善目,态度和蔼。
  “薛姨。”唐亦佳身后的蒋之修开口叫道,“是我。”
  蒋之修口中的薛姨听到声音,身子忽然不住震颤起来,离得近的唐亦佳赶忙扶住,蒋之修上来把她搀到屋里。
  薛小凤喘了几口气,端坐在正屋座上,看着堂前跪着的蒋之修。“你不用跪我,”她摆摆手,“都是木丫头命里的劫数,她愿意为你……”她说不下去了,老泪流下来。
  “薛姨,庭合走得急,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信儿,”蒋之修忍着眼泪,声音哽咽,“但是庭合挂念您,托付给我她肯定也放心,以后我给薛姨养老送终,就是薛姨的儿子了。”
  “用不着,”薛小凤摆摆手,“那丫头从来不是个省心的,也不管我这白发人,我还有好几年日子要活,把她忘了才能过得下去,你在我眼前晃悠着,我就忘不了她了。”
  薛小凤站起来把人往外赶:“你快走,别再来见我了。快走快走!”
  唐亦佳和蒋之修竟是被轰出来的。
  “老太太说得有理,”唐亦佳道,“你买些可靠的丫鬟给她,平时府里的花销宽裕点,也算是尽了一份心。”
  蒋之修偏过头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唐亦佳对着这样的蒋之修很无力,距离一下子变得远了,她无法靠近。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家。
  大年三十,蒋之修和唐亦佳把唐明儒写好的春联贴上去,大红灯笼也给挂上,家里收拾得颇有过年气氛。
  昨天去了一趟木庭合家里,唐亦佳面对蒋之修时总感觉心里有个说不清的疙瘩,一天里总是躲着。
  “今天夜里大街上有放烟火的,热闹得很,你们一起去看看吧。”唐明儒搂着酒壶笑道。
  蒋之修正在书桌前写着“福”字,闻言笑道:“唐老先生不去吗?”
  “一把老骨头了,哪受得了挤来挤去?”唐明儒摆摆手笑得欢乐。
  “年年都一样的,有什么好看?我不去!”唐亦佳揉烂一张写错了的纸,赌气一般扔在地上。唐明儒瞅她一眼,揣着酒壶走出去了,屋里剩下蒋之修和唐亦佳。
  刚发过火的唐亦佳已经后悔了。自己的气又是从哪里来?仿佛是恃宠而骄了,唐亦佳悲哀地想,可是哪里有“宠”呢?蒋之修宠的人,是她吗?脾气一上来,唐亦佳早忘了几天前自己还逃避着正面应对,一心只想着“静观其变”,其实她做不到静观其变的,她做不到随遇而安。
  “我以为你吻了我,就是喜欢我。”她低头,眼泪吧嗒落在红艳艳的纸上。
  蒋之修实在难以作答,他走到唐亦佳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唐亦佳,那是让她安心的怀抱,让她安心的力度,也是让她委屈的根源。
  “亦佳,”蒋之修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沉沉叹了口气,“人心分左右两半,一边是她,一边是你。”
  蒋之修的心分两半,一边是木庭合,一边是她唐亦佳。地位如此对等,她该高兴吗?
  蒋之修你明不明白,有情人要的是偏爱,不是公平。
  唐亦佳推开了他。
  “人心是分两半,”她抬头看他,“但是可以装同一个人。”

  ☆、Chapter 22

  Chapter 22
  爆竹声中一岁除。
  唐亦佳右手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十七”,人生十七年匆匆过。
  唐明儒在厨房喊她:“唐小佳,吃饺子!”唐亦佳应了一声,刚准备站起来,一只雪白陶碗递到眼前,唐亦佳接过来,把怀里的信纸抖开递给蒋之修。
  “京城今早来的信儿。”唐亦佳扒拉着饺子,想了想又补充道,“舒良写的。”
  蒋之修把信扫一眼递回到她手里:“圣旨不还没下吗?”
  “肯定是贵妃提前得的信儿,让你早做准备。”唐亦佳把碗搁下,坐在地上看蒋之修,“朝廷兵部招募新军不是件小事,一来是百姓必定怨声载道,二来其中油水太大,不少人会钻空子,你来渔阳是刚上任,还未能服众,出了岔子就麻烦了,朝中有的是眼睛盯着你呢,一个个等着痛打落水狗。”
  蒋之修笑:“你怎么拐着弯骂人?”
  唐亦佳继续端碗吃饺子,又听蒋之修道:“募军一事,最早也要等过完年了,百姓方面稍后再安抚,棘手的是渔阳官府。”
  唐亦佳回想一下渔阳官府的人事任职,苦着一张脸道:“李继平那人傲得很,是从门下省退到这里来当郡守的,当年在宫里就以骂人闻名,一张利嘴人尽皆知,你可和他有什么渊源?”
  “贬他到渔阳来的吏部奏折就是我批复的。”蒋之修眼睁睁看着唐亦佳当即就被一个饺子正好卡在喉咙里,眼泪汪汪地咳嗽起来。
  冤家路窄。
  大年初五,唐亦佳和蒋之修登门拜访渔阳郡守李继平。李继平三十来岁,人却长得老气,惯喜欢拿范儿装老爷,两眼朝天地把唐亦佳他们领进府衙。
  “朝廷官员公休一直到元宵节后,蒋大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李继平看着蒋之修,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唐亦佳笑一声道:“哎哟,李大人,敢情您是根本没瞧见我呀?”李继平只想着快嘴抢白蒋之修,却忘记了唐亦佳是天子面前的从四品内阁主撰,当即红了一张脸:“下官眼拙。”
  唐亦佳但笑不语,给了个冷脸色。蒋之修如沐春风的笑容煞是和气:“李大人初五就早早坐堂府衙,下官不敢居功称早。”
  一声“下官”叫得李继平浑身舒坦,开始斜着眼看人:“蒋知书来此有何贵干?”
  “朝廷元宵后就要招兵,府衙里自当早些准备,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李大人的。”蒋之修措辞极谦逊,却仍不卑不亢,久居高位养成的仪容举止倒像个朝廷钦差。
  “能有什么准备?”李继平不耐烦,“贴张大字报,城门口设个报名点就行了,如果没人报名就强制每户一个指标,多少年都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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