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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祈景十一年-第12章

小说: 祈景十一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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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条件?”宋莫衡问。
  “赦蒋之修无罪,但下派到渔阳郡做一年知书以示惩罚和反省,一年后官复原职,依然是内阁主事。”
  祁景帝冷笑:“未免太便宜了吧。”
  “皇上杀了木庭合,我真不明白蒋之修得了什么便宜。”唐亦佳轻飘飘一句话,却有实打实的分量,虽说皇帝为巩固自己地位牺牲些小我天经地义,但不知道为什么,经唐亦佳的口气和表情说出来,仿佛就真的是皇帝理亏似的。
  宋莫衡射进去一支飞矢说明唐亦佳进去和谈,一刻钟后刑部的血红色大门缓缓打开,唐亦佳义无反顾走进去,背负着数千人的目光和猜疑。
  舒良却突然叫住了她:“亦佳。”唐亦佳回头,看着这几天因为奔波劳碌而突然憔悴的舒良,想着这一场浩劫到底要摧毁多少她珍爱的东西才罢休。
  “你信我。”她拍拍舒良的肩,惨淡地笑了笑。
  “我信你,”舒良紧握住她的手,力度大得听见骨头响,“……你要理解他。”
  唐亦佳抽出手:“我自然理解他。”说完转身走进大门。千军阵前这一抹细瘦的影子,却是将来腥风血雨局势里最初的开端,是她种下颠覆动荡的种子,为天下逐鹿的输赢埋下伏笔。
  先是浓重的血腥气冲得她一阵干呕,然后就看到了蒋之修。仿佛一夜之间,那睿智的眉眼里陡然多了一份英气,是只有杀伐屠戮才能滋润出来的男子气概,他俨然是个沙场少将了,身后站着的死士大多都挂彩受伤,拥着他的场景倒真像坐阵三军。
  他看她的眼神依然认真专注。
  唐亦佳也那样回望他,眼前的人总有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她想从眼睛里找到点自己熟悉的东西,可那眼睛深如湖底,所有情绪都被沉潜。
  良久,等身子都站得僵硬了,右腿疼得早已经麻木了,她开口道:“看够了?看够了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像来时一样坚决,一点都不迟疑,除了那条拖后腿的腿走得不太利索。
  “亦佳。”
  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沙哑沉重,喉咙里坠了铅块一样。
  唐亦佳继续往前走,走得艰难却十分固执。
  他从后猛拽住了她,刚硬的护膝磕到她右腿,一阵钻心的疼。
  “我知道你为什么同意放我进来,”唐亦佳仰着头略带些桀骜看着他,形容神色里没有半分小姑娘的稚嫩青涩,而是一个地地道道被祁景帝派来的说客,“不就是想看我最后一眼吗?”她冷笑,“看够了吗?”
  蒋之修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是我带你进的官场……”
  “你大可不必有这个负担。”唐亦佳打断他,“就算当初不是你,也还会有别人。”
  蒋之修顿了顿,看着唐亦佳欲言又止,最后道:“跟着舒良,听他的话……”
  “蒋之修,”唐亦佳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你知道木庭合几天前就已经被处死了吗?”
  蒋之修不说话了。他的面色死灰,眼泪从眼眶里沉默地涌出来:“……什…么?”
  “你要救的人,已经不在了。”唐亦佳盯着他的眼睛吐字清晰。“外头的人不告诉你,是害怕局面失控,死伤无辜。”
  唐亦佳手里稳稳地张着弓,说出去的话都是镞头雪亮的箭,每一箭都瞄准蒋之修的心脏——她怕他疼,可是更怕他死。
  “……怎么…可能…”蒋之修摇着头,下意识往后退,他怕了唐亦佳了,唐亦佳说的话让他太疼了。
  “怎么?”唐亦佳上前猛抓住他衣领不让他再退,“你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吗?木庭合是报了必死的心救你的,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一开始就是去赴死的!!”蒋之修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带着唐亦佳也一并倒在他身上。
  “她拼了命,想让你活着,为了让你活着费尽了心思!她这样聪明的人,用了最笨的以命换命的法子,是为了什么?!为了你安稳,为了从今以后皇帝再抓不住你把柄,为了你将来的清白前程,为了你留着这条命也替她活着!!”唐亦佳双手把蒋之修拽到自己面前,疯了一样地吼着,大堂里的三十死士听见声音都走了出来,看着今天早上还带着他们闯宫廷杀官兵的年轻少将瘫在地上,被一个十六岁的丫头骂的劈头盖脸。
  “蒋之修,我问你,你拿这条命干什么去了?!”不知从哪来这么大力气,唐亦佳一下子把蒋之修从地上拉起来,又猛一推推到墙角,蒋之修的脸在地上蹭出伤口。
  “你拿着这条命,去送死。”唐亦佳恶狠狠地把他摁在墙上,“逼宫?造反?你是要登基去吗?!你知不知道木庭合最怕的是什么?她怕的就是你劫狱,所以她要求提前三天行刑,免得你真的落下一个罪名!我佩服她,因为她竟然有本事让你这么脱不了干系的人在这件事情里变得完全清白无辜,我可怜她,因为你蒋之修竟然这么糟蹋她!糟蹋她给你的这条命!就因为你,她这几天付出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蒋之修脸上的血迹混合着土和泪水,变得脏污一片,短短一个月里,教导他十数年的周时彦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一出皇帝亲手造成的冤狱无从昭雪,木庭合为了他顶罪,手里早无实权的他,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曾几何时那样骄傲的意气风发的位高权贵的蒋之修,如今只剩下面前这个满脸血污瘫在地上的躯壳,他拿起刀剑,也不过是不想再被人鱼肉,又有什么错呢?死了的活着的,又到底有多大的罪孽,活该受这样的苦呢?遭到不公非得受着才算好汉?忍气吞声才是真英雄?这就是如今世道吗?
  心里生出一阵不忍,唐亦佳跪下来,伸手脱下蒋之修身上冷硬的甲胄,把他拥在怀里,像母亲呵护婴儿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蒋之修,好好活着,用一辈子去怀念她,才是对得起她,遂了她最后的愿。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皇帝依然呼风唤雨,官员照样长袖善舞,黎民依旧水深火热,什么都没变,你就白死了。”
  他伏在她怀里,悄然闭上了眼睛,只剩她这么一个依靠似的。
  

  ☆、Chapter 15

  Chapter 15
  刑部大门轰然大开的时候,正应着西天上血红的一片残阳,皇帝神情肃穆,做好了一声令下踏平刑部的准备。从那余晖里走出来的,是唐亦佳和蒋之修当先,身后立着整齐的浴血三十铁骑。
  舒良和顾深最先迎上去,祁景帝随后缓缓站了起来。“罪臣蒋之修参见吾皇。”蒋之修低着头跪下给祁景帝行礼,唐亦佳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起来吧。”祁景帝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操纵这朝廷多少年,阴谋诡计使过不知多少,却在此刻难得有些愧疚和不知所措,许是因为唐亦佳脸上那过于坚贞的表情。
  “送蒋大人出宫去,前几天从蒋府上抄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还回来都收拾好了。”这时候出现了难得一见极为诡异的场面,从四品芝麻官唐亦佳指着几个太监分配着任务,皇帝就在一旁站着,在场的哪个人不比她品阶高,这个时候也只是站着听她说话,仿佛从刑部大门里走出来的不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而是从前线凯旋回来的将士一样。
  “吏部这几天的调令也该送过来了,蒋之修右迁渔阳郡知书一年,但保留内阁二品主事的位置,一年后官复原职。”唐亦佳不卑不亢看着祁景帝,“这可是皇上答应好了的。”
  祁景帝看她一眼,心里毕竟有气:“朕一言既出,安得反悔。”
  “这是皇帝宽容御下之道,所谓仁政。”唐亦佳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场面话。
  宋莫衡走上前一步,微微笑道:“皇兄在这待了一天了,想必疲累,趁早回宫歇息着,这里就交给臣弟打理吧。”
  祁景帝一眼都不想多看唐亦佳,摆摆手就走了。
  宋莫衡指挥完羽林军们回营,回头看着靠在墙上闭着眼休息的唐亦佳,轻笑一声:“小丫头好本事。”
  唐亦佳懒得理,只想休息一会喘口气就回去。宋莫衡走到她身边:“胆子太大死得快,以后别出这样的头。”
  “照王爷意思,一辈子屈居人下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就能长寿了?”唐亦佳闭着眼睛问。
  “那要看屈居谁下了?”宋莫衡嘴角一勾,浅浅地笑。
  “不管是谁下,我都不愿意‘屈’居。”唐亦佳抬头看他一眼,扶着墙站稳要走。
  “我的马车就在这恒安门外,送你回去吧。”宋莫衡截住她。
  “王爷的马车肯定往自己府里去,我坐上干什么?”唐亦佳的腿确确实实疼起来,只好停下先逞个嘴上功夫,本以为会客气一下的宋莫衡闻言一个利落转身:“那唐大人就自己走回去吧。”
  唐亦佳吹胡子瞪眼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心里直骂无赖。
  所幸到了半路顾深来接她,唐亦佳才不至于太惨。到了舒府,蒋之修刚刚沐浴更衣出来,坐在院子里等她。先是看到唐亦佳一瘸一拐走过来,蒋之修上前抱起她往屋里走,把她放在床上,卷起她裤腿看那一处骨折的地方。
  “不碍事。”唐亦佳抬头看他。
  “这伤都好几天了,不能拖,”蒋之修拉过一个凳子坐下,“等骨头开始长的时候就不好治了。”他伸手把她的腿放平:“先要接骨,你忍着疼。”唐亦佳把腿一缩:“那就瘸着吧,我怕疼。”蒋之修扫她一眼:“唐亦佳,把腿伸出来。”
  唐亦佳不动:“蒋之修,你不也这样吗?因为怕一时的疼,就甘愿毁了自己一辈子,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我就愿意让这条腿瘸着残废了,今天也不让你接骨。”
  蒋之修低着头,沉默看着地面:“唐亦佳,我这不是一时的疼,是一辈子的疼。”
  “一辈子长得很,有什么是会疼一辈子的?”唐亦佳伸手拽着他胳膊,“不能只因为疼了这阵子,就冤枉了这辈子。我爹在我娘死的时候,他也要熬不下去了,怀里抱着刚刚生下的幼女,手里攥着彻底冷了的妻子,背后是哭天喊地向他要人的岳父母一家,面前是想要不能要的仕途。失去了的,是就算拿命也想换的,可是这条命,却不单单是为失去了的那些人才活着的。”唐亦佳抚上蒋之修心口,“我把这条残腿交给你接骨,你也把你这千疮百孔的心交给我去缝补,我们都别为了一时的疼,放弃了好好的一辈子,行吗?”
  她小小的冰冷的手就贴在他心口,把她的祈求她的后怕全部通过这接触传遍他四肢百骸,之前没空想到的现在全回到脑海,唐亦佳是那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出现在刑部,征战百回的花木兰一样,是声色俱厉的,是气势如虹的,是一语千钧的,是歇斯底里的。她的力度之后全藏着她的恐惧,她的义正言辞之后就是她的不堪一击,她明明那么怕,却伪装得那么好。半个月淮安王府的囚禁,她遍体鳞伤也要往外跑,皇宫里千军阵前刀剑无眼,她视死如归也要往里闯,原来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如出鞘新剑般的姑娘,一直都有如此胆量。
  蒋之修抬起右手覆在唐亦佳的手上:“重然诺。”唐亦佳在烛火昏黄里一笑光华璀璨:“答应了我的,不管怎样也要做到。”蒋之修点点头,右手平伸到她面前:“把腿伸出来。”唐亦佳哀嚎一声,向后栽倒。
  月亮升到最高的空中时,屋内蒋之修的喘息已经变得均匀,想了想还是给他盖上了又一层被子之后,唐亦佳一瘸一拐蹑手蹑脚出门来,做贼似的刚关上门,背后就响起一声:“大半夜闯男子卧房不太好吧?”要不是熟悉这是舒良的声音,唐亦佳铁定叫出来。她拉过廊下站着的舒良往外走,边无奈地笑笑:“我总是害怕一不小心他就又不见了,得三番五次地确认。”
  “这时候只有你说的话他才可能听进去,我们说什么都不管用的。”舒良看唐亦佳腿脚不便,弯下腰来背她,被她猛拍一下往前栽过去:“得了吧,这阵子你累得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哪有力气背我?”舒良看着她笑得温柔:“心疼我了?”唐亦佳一撇嘴:“养肥了再使唤。”这时候正走到前院小花园,舒良拉着她在甬道上坐下。
  “木庭合提前行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舒良皱着眉问她。
  “猜的,”唐亦佳短促的笑一下,“我看皇上的反应,又想到此事后果,就明白木庭合当时必定是下了这步棋的,她不想事后横生枝节,最要防的就是蒋之修。”
  “委屈吗?”舒良冷不丁问。
  唐亦佳愣一下,转过头看他:“什么?”状似不明白,眼里却清清楚楚。
  “木庭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遇见蒋之修了,”舒良看着她眼睛,“都是周时彦的得意门生,我五年前来京游学参加科考的时候,他们在朝廷里已经有预备官职,木庭合惯常是很安静的人,不过在蒋之修面前小动作很多,经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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