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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祈景十一年-第10章

小说: 祈景十一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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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那等她出来,蒋之修说不定就只剩一个牌位了。
  “你是个王爷?”唐亦佳坐起来,就这么近距离地贴着宋莫衡,睁着大眼睛看他。
  “你管我是谁?”宋莫衡果然不配合,又是一脸痞极了的笑。
  “淮安王?”唐亦佳又问。
  宋莫衡一愣,唐亦佳斜眼看他:“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话在唐亦佳这里是没有说服力的,被人咬了一定要立刻咬回去才是她的风格,现在人被囚禁了,口头上就一定要打胜仗。
  “一天了,要吃饭吗?”宋莫衡站起来,问她。
  “宴清都的烤鱼两条,谢谢。”唐亦佳拍拍自己瘪瘪的肚子,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蒋之修坐在内阁大堂上,沉默如石塑。往日堆得满满的书案现在连支笔都没有,空荡荡的只在桌角剩下一个干枯的砚台。顾深抱着自己的刀站在门口,低着头:“我该拦着她的。”
  蒋之修没说话,目光凝在那方砚台上,是个小巧的易水砚,雕着的花纹也精细,看上去像是女子常用的样式,是唐亦佳送他的。
  唐亦佳送人东西从来都不肯大方,给他的这个砚台也是犹豫再三砍了半天价买的便宜物件,不过总比舒良要好些,舒良那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唐亦佳抠得连糖葫芦都不舍得买两份。这么小气的丫头,突然有一天大方地连命都不要了,还真是吓了他一跳。
  门外舒良大踏步地走进来,一进门就问:“唐亦佳怎么了?”
  蒋之修抬头看他,神色寂静:“今天早上去了宗政殿,现在人不知道在哪。”
  舒良一愣,回头看向顾深:“你说。”
  “我听御前的侍卫们说,”顾深看舒良一眼,又低下头,“她在里面跟皇上吵了起来,还听见皇上吼了几次唐姑娘的名字,又有砸东西的声音,后来就没声了,大总管叫人进去收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皇帝扔出去的榆木笔筒,还有……一滩血。”
  舒良面色死白,问:“去…宗人府…问过了吗?”
  蒋之修突然伏在桌子上猛烈地咳起来,半晌扶着桌角道:“以我现在的处境,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皇帝那边尚且没有动作,你还是祁景朝廷里的一品大公!一帮宵小鼠辈就敢这样踩在头顶了?!”舒良难得发起脾气。
  当事人蒋之修一点怒气都没有,这几天的事情越来越让他感到死心,无论是木庭合还是唐亦佳,她们的委屈、退让和眼泪仿佛一下子磨去了他的志存高远,让他变得胸无大志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疲惫代替源源不断的折子填充了他整个人,或许是将死的结局?也可能是因为一直背倚着的朝廷突然冷不防射出来的冷箭,和他变得对立起来?一无所有之后蒋之修反而变得简单坚决起来,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那两个丫头的平安喜乐,一个比他大两岁总是隐忍冷厉吃尽苦头,一个过来年才满十七但是浑身是胆到处都要闯一闯总是闹腾;一个与他认识八年相濡以沫,一个被他领进官场把他当作唯一;现如今一个受尽煎熬,一个不知所踪。
  “我去面见皇帝,顾深在宫中打听,舒良……”蒋之修顿了顿,感情总是给人很多羁绊,作出决定时总是必须考虑一下心里的另一个人,“别让京瑶再担惊受怕,你留在内阁。”
  蒋之修站起来往门口走,舒良和顾深都定定地看着他,蒋之修波澜不惊的表情总是让外人感到安心,却让他们感到揪心。
  祸不单行这四个字总是不动声色地向人们展示它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就像门外正往这边匆匆走来的五个刑部官员。
  命运从不给你足够的机会。
  蒋之修立定脚步,依旧平静地看着十步外的来者不善,他微微别过脸,目光缥缈地落在舒良和顾深身上:“快过年了,唐亦佳那丫头早就想回去渔阳看看了,庭合也有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了,送她们回去吧。”
  舒良看着门外天空,无尽落雪。
  这是唐亦佳第九次逃跑未遂。十五天时间里她不定时间不定地点地逃跑,方式也多种多样:乔装打扮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晃出去、摔得半残也要从墙上翻过去、三更半夜偷钥匙、给宋莫衡灌酒下药威逼利诱使尽浑身解数、大哭大闹过、阳奉阴违过、谄过媚也耍过横,就是出不去。
  宋莫衡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刚结疤,前两天摔伤的小腿还绑着纱布,拄着一根柴火棍,头上身上满是干草——她混在王府里的干草马车里,打算趁夜马车出府时逃出去。
  宋莫衡一手拽过她就往后院里拖,从开始的好声好气到现在的粗暴,他已经明白唯一制服住她的方法就是暴力,这一点上他比蒋之修要聪明的多,蒋之修研究了好久才明白这个道理。唐亦佳拼了死劲往后扯,又掐又咬手打脚踢。宋莫衡猛一松手,她就重重摔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她就不哭。他发现唐亦佳从来不哭,再疼再委屈再难受都不哭,这让他很想知道什么才能让这个铁打的姑娘流滴眼泪,之前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后来也省了,吃饱喝足只能让她有充足的体力逃出去。本来念及她是姑娘,宋莫衡一直存着怜香惜玉的心思,后来见她对皮肉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下起手来也不再顾忌轻重,挥手一个巴掌或是重重把她推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倒挺喜欢她那忍辱负重的表情,看她疼着又一声不吭地受着,宋莫衡对她的心肠也越来越硬:这是个能死扛的姑娘,暗地里拼心机,明面上拼耐力。完全可以忽视她的小小年纪还有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而把她当一个强劲的对手来看。
  “你慌着出去干什么?给他蒋之修收尸的倒不差你这一个。”宋莫衡冷冷地低头俯视着她。
  唐亦佳就趴在那儿,仿佛逃跑和刚才那一摔费尽了她力气似的,头也不抬,任由脸颊和手脚膝盖被蹭破了皮,并且十分罕见的没有回敬他——她向来不愿意嘴上吃亏的。
  等了一会,沉默生出些微尴尬,宋莫衡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一只手捏住下巴扭过她的脸,过于细弱的脖子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发出骨头错位的声音。
  他看到了他一直想看见的她的眼泪,汹涌的,攒了半个月的份量。她哭得他感到瞬间的于心不忍,从不落泪的“铁丫头”哭起来真是威力十足。
  宋莫衡已经不习惯对她温柔。但这个时候他也粗暴不起来。
  “我就知道,半个月过了你也不会放我走的。”唐亦佳恶狠狠打掉他的手,自己踉跄地站起来,话语里哭音浓重。
  这句话猛地让宋莫衡想起刚开始时他说过的禁闭半个月的话,他已经完全忘了期限,就在唐亦佳一天天数着日子的时候。
  “你去梳洗,我放你走。”他惯常的冷冰冰语调,却让她惊喜得不自觉退了一步,仿佛不敢相信似的,下一秒就见她一瘸一拐地跑了,怕他后悔的模样。
  宋莫衡在她背后的冬天阳光里露出一丝冰冷笑意,没有温度的,但却是由衷的。他很多年不曾笑得由衷。
  唐亦佳形销骨立地站在蒋府门口的时候,雪又开始下起来了,好想从她被囚禁在王府里的时候,这雪就断断续续地不曾停过了。
  大门上两条白纸交叉着露出狰狞的脸,上面是狂草的一个“封”字,原本大红的官府大印已经斑驳了。她从门缝里望进去,只看见院子里那枯柳已经彻底死了。唐亦佳坐在门前台阶上,想起她最后见他的那一晚,就是在这台阶上,他醉酒夜归,倒在她身上对她说在她唐亦佳之前,他已经深爱一个叫木庭合的女子多年。那是最后一面啊,他都没有清醒地看她一眼,跟她好好告个别,也不知道早上他醒了以后,厨娘有没有把她煎的药给他喝了,她希望他没喝,最后她留给他的,不能是一碗那么苦的东西,就算他喝了,也希望他能记着她的好她的甜。唐亦佳靠在门墩上,后悔以前每次蒋之修说话时,她总要顶撞他,从来没有好好顺着他的意,让他开心的,也后悔自己太小气,没有大方地送给过他什么,一直到他走了,都没有什么留下来好做个纪念的。
  雪下得真大啊,一片片一层层快把她给盖严实了,做成一个天然的苗条的雪人,唐亦佳在不停的后悔,她该拼了命地早点逃出来的,她该豁出去该不顾一切的,她为什么要留着一条命呢?留着这条命干什么用呢?还不如就死了,拼着最后一口气,见他最后一面,跟他说声对不起,告诉他如果有来生,她肯定听他的话。
  蒋之修那么惯着她,任由她在院子里张罗着种菜种花,结果锄头把整片地弄得坑坑洼洼;他不值夜班的时候,会特意绕到宴清都,给她捎条烤鱼,却总是不会主动递给她,得等她自己寻着味儿问他要;她生病的时候,他比舒良厉害多了,他是真的生气,仿佛生病全是她的错,管她难不难受,冷嘲热讽一句带刺的话都不会少,害的她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还要想着话回嘴;还有蒋之修的厨艺绝对是只有天知地知的秘密,他炒的茄子味道真是绝了;她发现他们的沟通越来越多是因为生活,而不是公事,虽然每天晚上蒋之修都会雷打不动地点着通明烛火,在书房两个人一起看折子,哪怕她看得睡着了,第二天也一定会躺在自己床上醒过来,每次被抱着都感觉不到,她懊恼之余想出装睡的主意,蒋之修那火眼金睛,不消多看一眼就能辨真假,一个软皮折子飞过来把她敲醒,有时候用茶水泼她用针扎她,一点都不心软,唐亦佳自己的演技没有提高多少,蒋之修扔折子的准头倒是直线上升,她抱怨说要是蒋之修是唐僧,哪会有真假美猴王这回事啊,蒋之修回敬她:要是他是唐僧,先给她戴上紧箍咒。唐亦佳被冻得发白的嘴唇咧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如果他真的是唐僧就好了,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仍然好好活着的唐僧。大大小小的事情伴着一片片雪落在她身上,她的梦里全是蒋之修一个人的脸。
  这场铺天盖地的瑞雪,难以兆丰年。

  ☆、Chapter 13

  Chapter 13
  一睁眼就看到了蒋之修,唐亦佳想自己果然被成功冻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跟唐明儒那老头见一面,那就托个梦吧,告诉他自己是殉情死的,不枉此生。
  她直勾勾地看着蒋之修的脸,觉着瘦了,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出一个主意来:“蒋之修,我们先不要投胎好不好,咱俩玩一阵子再去转世,转世的时候都别喝孟婆汤,你这种人精,对付一个老婆子有什么难的,我小时候练过气功,喝进去的水能原封不动吐出来,到时候我们谁也不忘了谁。”
  久别重逢太激动,她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也不知道他答应不答应,也许他不要和自己一起投胎,非得等到木庭合一块呢?没想到下辈子还这么委屈窝囊,唐亦佳哭得更伤心了。
  泪眼模糊里看见舒良一本正经地拿着根针在她身上比划:“不过是受了冻加上皮外伤,不至于伤到脑子的啊。”
  唐亦佳愣一愣,看看周围,地府竟然和舒良府上一样布置,顾深依然抱着刀站在门口看着她。
  难道,皇帝株连九族了?
  蒋之修伸手拂过她脸上和额头的伤:“快别说傻话了,这辈子最好,要来生干什么?”
  对啊,这辈子最好,要来生干什么?唐亦佳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发现少了一个人,盯着蒋之修的眼睛,她问:“木庭合呢?”
  蒋之修抚在她脸上的手指骤凉,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到另一个的影子来。
  多可惜,他看不到。
  木庭合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皇帝。
  仿佛在皇帝准备这一出大戏的时候,木庭合也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拉开大幕了——悄无声息地,人不知鬼不觉。
  吹响这两军对垒那一声号角的,就是那五个刑部官员,公事公办地传审,却审出了关键证人的翻供。文史库的文史司一口咬定,最后出入文史库的,是中书省的木庭合。初审时没有说明白也是因为当天晚上临时换了班,后来据值夜的人说,木大人深更半夜的时候来过一趟,指明要查阅周时彦编纂的前朝史,换班的人不知道之前蒋之修有过吩咐,就把书卷拿出来给她了。
  举朝轰动。
  一个人的供词变更,就可以完全证明蒋之修的清白。随之而来的是木庭合藏也藏不住的马脚,封存的宫门进出花名册里那天晚上她的确有进宫记录,木庭合手里又有文史库的钥匙,木府里竟然搜出了藏匿的序章,朝中三公鉴定确实是周时彦笔迹。
  这才是铁证如山。
  木庭合把这一摊子揽得干净。
  整件事情其实不需要太大力气,关键是巧劲。改变事态走向的人不过有两个,一个是文史库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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