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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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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数天”,大家都知道他儿子病了半年,这一下更是通国皆知了,于是送奠礼的,送祭幛的,都纷纷来了。这是他遇了红点子,当了阔差使之故;若在数年以前,他在黑路上的时候,莫说死儿子,只怕死了爹娘,还没人理他呢。

闲话少提。且说苟才料理过一场丧事之后,又遇了一件意外之事,真是福无重至,祸不单行!你道遇了一件甚么事?原来京城里面有一位都老爷,是南边人,这年春上,曾经请假回籍省亲,在江南一带,很采了些舆论,察得江南军政、财政两项,都腐败不堪,回京销假之后,便参了一本,军政参了十八款,财政参了十二款。奉旨派了钦差,驰驿到江南查办。钦差到了南京,照例按着所参务员,咨行总督,一律先行撤差、撤任,听候查办。苟才恰在先行撤差之列。他自入仕途以来,只会耍牌子,讲应酬,至于这等风险,却向来没有经过;这回碰了这件事情,犹如当头打了个闷雷一般,吓得他魂不附体!幸而不在看管之列,躲在公馆里,如坐针毡一般,没了主意。

一连过了三四天,才想起一个人来。你道这人是谁?是一个候补州同,现当着督辕文巡捕的,姓解,号叫芬臣。这个人向来与苟才要好。芬臣是个极活动的人,大凡省里当着大差的道府大人们,他没有一个不拉拢的,苟才自然也在拉拢之列。苟才却因他是个巡捕,乐得亲近亲近他,四面消息都可以灵通点。这回却因芬臣足智多谋,机变百出,而且交游极广,托他或有法子好想。定了主意,等到约莫散辕之后,便到芬臣公馆里来,将来意说知。芬臣道:“大人来得正好。卑职正要代某大人去斡旋这件事,就可以顺便带着办了;但是这里头总得要点缀点缀。”苟才道:“这个自然。但不知道要多少?”芬臣道:“他们也是看货要价的:一,看官价大小;二,看原参的轻重;三,他们也查访差缺的肥瘠。”苟才道:“如此,一切费心了。”说罢辞去。

从此之后,苟才便一心一意,重托了解芬臣,到底化了几万银子,把个功名保全了。从此和芬巨更成知己。只是功名虽然保全,差事到底撤了。他一向手笔大,不解理财之法,今番再干掉了几万,虽不至于象从前吃尽当光光景,然而不免有点外强中干了。所以等到事情平静以后,苟才便天天和解芬臣在一起,钉着他想法子弄差使。芬臣道:“这个时候最难。合城官经了一番大调动,为日未久,就是那钦差临行时交了两个条子,至今也还想不出一个安插之法,这是一层;第二层是最标致、最得宠的五姨太太,前天死了。”苟才惊道:“怎么外面一点信息没有?是几时死的?”芬臣道:“大人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老帅就恐怕人家和他举动起来,所以一概不叫知道。前天过去了,昨天晚上成的殓;在花园里那竹林子旁边,盖一个小房子停放着,也不抬出来,就是恐怕人知的意思。为了此事,他心上正自烦恼,昨天今天,连客也没会,不要说没有机会,就是有机会,也碰不进去。”苟才道:“我也不急在一时,不过能够快点得个差使,面子上好看点罢了。”又问:“这五姨太太生得怎么个脸蛋?老帅共有几房姨太太?何以单单宠他?”芬臣道:“姨太太共是六位。那五姨太太,其实他没有大不了的姿色,我看也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不过有个人情在里面。”苟才道:“有甚人情?”芬臣道:“这位五姨太太是现任广东藩台鲁大人送的。那时候老帅做两广,鲁大人是广西候补府。自从送了这位姨太太之后,便官运亨通起来,一帆顺风,直到此刻地位。”苟才听了,默默如有所思。闲谈一会,便起身告辞。

回到公馆,苟太太正在那里骂媳妇呢,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命带扫帚星!进门不到一年,先扫死了丈夫,再把公公的差使扫掉了!”刚刚骂到这里,苟才回来,接口道:“算了罢!这一案南京城里撤差的,单是道班的也七八个,全案算起来,有三四十人,难道都讨了命带扫帚星的媳妇么?”苟太太道:“没有他,我没得好赖;有了他,我就要赖他!”苟才也不再多说,由他骂去。到了晚上,夫妻两个,切切私议了一夜。

次日是辕期,苟才照例上辕,却先找着了芬臣,和他说道:“今日一点钟,我具了个小东,叫个小船,喝口酒去,你我之外,并不请第三个人。在问柳(酒店名)下船。我也不客气,不具帖子了。”芬臣听说,知道他有机密事,点头答应。到了散辕之后,便回公馆,胡乱吃点饭,便坐轿子到问柳去。进得门来,苟才先已在那里,便起来招呼,一同在后面下船。把自己带来的家人留下,道:“你和解老爷的管家,都在这里伺候罢,不用跟来了。解老爷管家,怕没吃饭,就在这里叫饭叫菜请他吃,可别走开。”说罢,挽了芬臣,一同跨上船去。酒菜自有伙食船跟去。苟才吩咐船家,就近点把船放到夫子庙对岸那棵柳树底下停着。芬臣心中暗想,是何机密大事,要跑到那人走不到的地方去。正是:要从地僻人稀处,设出神机鬼械谋。

未知苟才邀了芬臣,有何秘密事情商量,且待下回再记。

第八十八回 劝堕节翁姑齐屈膝 谐好事媒妁得甜头

当下苟才一面叫船上人剪好烟灯,通好烟枪,和芬臣两个对躺下来,先说些别样闲话。苟才的谈锋,本来没有一定。碰了他心事不宁的时候,就是和他相对终日,他也只默默无言;若是遇了他高兴头上,那就滔滔汩汩,词源不竭的了。他盘算了一天一夜,得了一个妙计,以为非但得差,就是得缺升官,也就是在此一举的了。今天邀了芬臣来,就是要商量一个行这妙法的线索。大凡一个人心里想到得意之处,虽是未曾成事,他那心中一定打算这件事情一成之后,便当如何布置,如何享用,如何酬恩,如何报怨,越想越远,就忘了这件事未曾成功,好象已经成了功的一般。世上痴人,每每如此,也不必细细表他。

单表苟才原是痴人一流,他的心中,此时已经无限得意,因此对着芬臣,东拉西扯,无话不谈。芬臣见他说了半天,仍然不曾说到正题上去,忍耐不住,因问道:“大人今天约到此地,想是有甚正事赐教?”苟才道:“正是。我是有一件事要和阁下商量,务乞助我一臂之力,将来一定重重的酬谢!”芬臣道:“大人委办的事,倘是卑职办得到的,无有不尽力报效。此刻事情还没办,又何必先说酬谢呢。先请示是一件甚么事情?”苟才便附到他耳边去,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芬臣听了,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法子想得到。这件事如果办成了功,不到两三年,说不定也陈臬开藩的了。因说道:“事情是一件好事,不知大人可曾预备了人 ?'…'”苟才道:“不预备了,怎好冒昧奉托。”又附着耳,悄悄的说了几句。又道:“咱们是骨肉至亲,所以直说了,千万不要告诉外人!”芬臣道:“卑职自当效力。但恐怕卑职一个人办不过来,不免还要走内线。”苟才道:“只求事情成功,但凭大才调度就是了。”芬臣见他不省,只得直说道:“走了内线,恐怕不免要多少点缀些。虽然用不着也说不定,但卑职不能不声明在前。”苟才道:“这个自然是不可少的,从来说欲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啊。”两个谈完了这一段正事,苟才便叫把酒菜拿上来,两个人一面对酌,一面谈天,倒是一个静局。等饮到兴尽,已是四点多钟,两个又叫船户,仍放到问柳登岸。苟才再三叮嘱,务乞鼎力,一有好消息,望即刻给我个信。芬臣一一答应。方才各自上轿分路而别。

苟才回到公馆,心中上下打算。一会儿又想发作,一会儿又想到万一芬臣办不到,我这里冒冒失失的发作了,将来难以为情,不如且忍耐一两天再说。从这天起,他便如油锅上蚂蚁一般,行坐不安。一连两天,不见芬臣消息,便以上辕为由,去找芬臣探问。芬臣让他到巡捕处坐下,悄悄说道:“卑职再三想过,我们倒底说不上去;无奈去找了小跟班祁福,祁福是天天在身边的,说起来希冀容易点。谁知那小子不受抬举,他说是包可以成功,但是他要三千银子,方才肯说。”苟才听了,不觉一愣。慢慢的说道:“少点呢,未尝不可以答应他;太多了,我如何拿得出!就是七拼八凑给了他,我的日子又怎生过呢!不如就费老哥的心,简直的说上去罢。”芬臣道:“大人的事,卑职那有个不尽心之理。并且事成之后,大人步步高升,扶摇直上,还望大人栽培呢。但是我们说上去,得成功最好。万一碰了,连弯都没得转,岂不是弄僵了么。还是他们帮忙容易点,就是一下子碰了,他们意有所图,不消大人吩咐,他们自会想法子再说上去。卑职这两天所以不给大人回信的缘故,就因和那小子商量少点,无奈他丝毫不肯退让。到底怎样办法?请大人的示。在卑职愚见,是不可惜这个小费,恐怕反误了大事。”苟才听了,默默寻思了一会道:“既如此,就答应了他罢。但必要事情成了,赏收了,才能给他呢。”芬臣道:“这个自然。”苟才便辞了回去。

又等了两天,接到芬臣一封密信,说“事情已妥,帅座已经首肯。惟事不宜迟,因帅意急欲得人,以慰岑寂也”云云。苟才得信大喜,便匆匆回了个信,略谓“此等事亦当择一黄道吉日。况置办奁具等,亦略须时日,当于十天之内办妥”云云。打发去后,便到上房来,径到卧室里去,招呼苟太太也到屋子里,悄悄的说道:“外头是弄妥了,此刻赶紧要说破了。但是一层:必要依我的办法,方才妥当,万万不能用强的。你可千万牢记了我的说话,不要又动起火来,那就僵了。”苟太太道:“这个我知道。”便叫小丫头去请少奶奶来。一会儿,少奶奶来了,照常请安侍立。苟太太无中生有的找些闲话来说两句,一面支使开小丫头。再说不到几句话,自己也走出房外去了。房中只剩了翁媳二人,苟才忽然间立起来,对着少奶奶双膝跪下。

这一下子,把个少奶奶吓的昏了!不知是何事故,自己跪下也不是,站着又不是,走开又不是,当了面又不是,背转身又不是,又说不出一句话来。苟才更磕下头去道:“贤媳,求你救我一命!”少奶奶见此情形,猛然想起莫非他不怀好意,要学那新台故事。想到这里,心中十分着急。要想走出去,怎奈他跪在当路,在他身边走过时,万一被他缠住,岂不是更不成事体。急到无可如何,便颤声叫了一声婆婆。苟太太本在门外,并未远去,听得叫,便一步跨了进去。大少奶奶正要说话,谁知他进得门来,翻身把门关上,走到苟才身边,也对着少奶奶扑咚一声双膝跪下。少奶奶又是一惊,这才忙忙对跪下来道:“公公婆婆有甚么事,快请起来说。”苟太太道:“没有甚么话,只求贤媳救我两个的命!”少奶奶道:“公公婆婆有甚差事,只管吩咐。快请起来!这总不成个样子!”苟才道:“求贤媳先答应了,肯救我一家性命,我两个才敢起来。”少奶奶道:“公公婆婆的命令,媳妇怎敢不遵!”苟才夫妇两个,方才站了起来。苟太太一面搀起了少奶奶,捺他坐下,苟才也凑近一步坐下,倒弄得少奶奶蹐跼不安起来。

苟才道:“自从你男人得病之后,迁延了半年,医药之费,化了几千。得他好了倒也罢了,无奈又死了。唉!难为贤媳青年守寡!但得我差使好呢,倒也不必说他了,无端的又把差使弄掉了。我有差使的时候,已是寅支卯粮的了;此刻没了差使才得几个月,已经弄得百孔千疮,背了一身亏累。家中亲丁虽然不多,然而穷苦亲戚弄了一大窝子,这是贤媳知道的。你说再没差使,叫我以后的日子怎生得过!所以求贤媳救我一救!”少奶奶当是一件甚么事,苟才说话时,便拉长了耳朵去听。听他说头一段自己丈夫病死的话,不觉扑簌簌的泪落不止。听他说到诉穷一段,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一家人,何以忽然诉起穷来!听到末后一段,心里觉得奇怪,莫不是要我代他谋差使!这件事我如何会办呢。听完了便道:“媳妇一个弱女子,能办得了甚么事!就是办得到的,也要公公说出个办法来,媳妇才可以照办。”

苟才向婆子丢个眼色,苟太太会意,走近少奶奶身边,猝然把少奶奶捺住,苟才正对了少奶奶,又跪下去。吓得少奶奶要起身时,却早被苟太太捺住了。况且苟太太也顺势跪下,两只手抱住了少奶奶双膝。苟才却摘下帽子,放在地下,然后鼕的鼕的,碰了三个响头。原来本朝制度,见了皇帝,是要免冠叩首的,所以在旗的仕宦人家,遇了元旦祭祖,也免冠叩首,以表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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