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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后这份工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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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明黄色的袍角匆匆扫过瑟瑟帷幕,皇上进到了寝室里间来,我连忙奋力抬起身子,气喘吁吁地道:“皇上请恕臣妾君前失仪……”
  皇上一个箭步跨到紫檀床边,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重新躺下,关切地道:“早上朕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朕接到太医院的通报,急着要来看看,却无奈今日朝政繁忙,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
  我正要作答,皇上却又转向春桃,责问道:“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春桃慌忙跪下,磕头请罪。
  我自然舍不得皇上罚她,再加上她何罪之有,于是连忙出声道:“臣妾生病,乃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与她们没有关系。”
  皇上的唇角翘了一翘,浮出一丝坏笑,俯身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是接连几夜太过劳累么?梓童这是在怪罪朕?”
  我斜斜抛了个媚眼过去,嗔道:“臣妾就是怪上圣上了,怎地?”
  皇上龙心大悦,哈哈大笑。
  我自神丝绣被中伸出胳膊,轻轻推皇上道:“皇上,今日臣妾可服侍不了您了,您还是赶紧去翻牌子罢。”
  许是我这话讲得诚恳,不曾捎带醋意,皇上也就没有拒绝,只是问道:“听说梓童昨日赏了东西给邵采女?”
  我听皇上这样问,再想想当时对邵采女讲的那些话,不禁心内一紧。但皇上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对那时的情况已了如指掌,我此时若有所隐瞒,一定会惹皇上生厌,还不如照实答来,于是我点头,简短地答道:“回皇上,是。”
  我生怕皇上要继续盘问,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一笑,甚么也没再说,就起身离去了。
  当晚尚寝局那边便有消息传来,皇上翻了邵采女的牌子,召了邵采女侍寝。
  消息传到甘泉宫时,我尚在琢磨皇上离去时的那一问,听闻邵采女侍寝,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了然笑了。
  春桃打来热水,服侍我洗脸卸妆,以崇拜的口吻道:“还是娘娘料事如神,同奴婢们随便打个赌就能赢。”
  夏荷为了赌约,也赶了来,一面帮我取簪子,散头发,一面问道:“娘娘,如此结果,您是不是赏赐邵采女时就已经猜到了?”
  我摇头,道:“当时只是临时起意,哪里能料到这许多。”
  夏荷肃然起敬:“那娘娘就是有神灵相助,才赢了赌约,果然不是奴婢等凡夫俗子能相比的。”
  我忍俊不禁,引用了娘亲进宫时讲的话,答非所问道:“本宫的父兄,前线大捷呢。”
  春桃一脸茫然,夏荷却若有所思。
  我卸完妆,梳顺头发,便上床去睡了。
  我满以为“生病”就能好好松散几日,睡几个懒觉,但没想到第二日还不到卯时,就被春桃给叫醒了。
  我满心恼火,躺在枕上下令:“本宫病了,痊愈之前,谁也不见。众小主的请安,也免了,等本宫病好再说。”
  春桃却上前一步,隔着九华帐小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不愿起床,但这样岂非太便宜邵采女了?”
  我这才想起,昨日邵采女侍寝,按理她该今日来请安叩头的。不过依她那性子,能来得这般早,还真让我有些诧异。
  春桃大概是见我没有作声,猜到我有所松动,就继续道:“娘娘既然病了,自然不用起身,躺在床上受了她的礼便是。”
  春桃这些年,真是一点没变,处处担心别人占了我的便宜,讨了好去。我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依你所言,传邵采女进来。”
  春桃心满意足地笑了,但并未马上去传,而是撩开九华帐,拿盐汤服侍我漱口,打热水服侍我洗脸,最后又给上了个“病容妆”,左打量右端详,直到完全满意了,才走到外面去吩咐秋菊传邵采女进来。
  此时距离我醒时,已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我满以为邵采女进来时会把不满流露在脸上,但让我意外的是,她不仅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而且叩首请安时,恭敬更胜往常。
  我道了声:“平身,赐座。”
  冬梅端来绣草墩,放到紫檀床斜前方三步远的地方,邵采女斜签着身子坐了。我抬眼看她,只见她今日乃是细心打扮过,额贴鹅黄钿,颊画红妆靥,唇涂半边娇,尤其是那双斜飞入鬓的长眉,愈发地上扬,显出不尽的踌躇满志来,想必昨夜承恩,很是春风得意。而那一身柳黄色的织金衣裙,从来没见她穿过,一定是侍寝后皇上新赏的。
  邵采女微微探身,问道:“娘娘可好些了?”
  我瞧她满脸的关切,实在不似作伪,不禁一愣——才过了一夜,邵采女就转了性子了?
  春桃这几日大概是憋久了,忍不住出言相讥:“邵采女在娘娘面前前倨后恭,真不知是何意。”
  虽然她是我跟前的大宫女,但以她奴婢的身份讲出这话,仍属无理,就算我有心袒护,也寻不出袒护的理由来。我正担心邵采女会发作,责罚于她,却惊讶地发现,邵采女竟离开绣草墩,俯身跪下了。
  “邵采女,你这是作甚么?”我以为她是要以退为进,连忙先开口斥责春桃道:“大胆奴婢,还不赶紧向邵采女磕头赔罪?”
  
第十五章 宫务


 春桃大概也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连忙垂首跪下,道:“奴婢无状,请邵采女责罚。”
  邵采女却道:“你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我和春桃一脸诧异,而邵采女又道:“本小主还要谢你,正好借此机会,一来向皇后娘娘赔罪,二来向娘娘表明心迹。”
  春桃回头看了看我,站了起来,而邵采女仍旧跪着,道:“前日娘娘预先赐臣妾贺礼,臣妾嘴上称谢,其实心里不然,还以为娘娘是借此讽刺于臣妾,笑话臣妾没本事让皇上召去侍寝。但臣妾却万万没想到,昨儿皇上真个儿召了臣妾了,而且还是头一份,臣妾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一定是娘娘帮了臣妾,才使得臣妾得此福气,而娘娘前日赏赐臣妾,乃是真心实意的,是臣妾自己想差了。”
  的确是我帮了她,但却是无心插柳,并非有意,倘若前日的赏赐是给了王宝林或者梅御女,今日跪在这里请安的,恐怕就要换人了。不过仔细想想,让“天真烂漫”的邵采女拔得这个头筹,于我而言,倒也不算甚么坏事。
  于是我和蔼地笑了,示意春桃扶邵采女起身,道:“妹妹得以头一个侍寝,乃是妹妹的福气,还望妹妹今后尽心尽力服侍皇上,让本宫放心。”
  邵采女才刚坐下,听得我此言,又忙起身应答:“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这会儿我的睡意又冒了上来,遂道:“本宫的病尚未大好,就不留妹妹了,你跪安罢。”
  邵采女却不动身,仍旧站着,道:“就让臣妾侍奉娘娘左右罢。”
  这是要近身侍疾?我唬了一跳。她要是一天到晚在这里,我可真就“病”了,遂慌忙道:“妹妹还要侍奉皇上,怎能在本宫这里耽误了时间?你把皇上侍奉好了,本宫的病也就好了。”
  邵采女大概也舍不得刚刚得到的皇上的宠幸,想了一会儿,没有坚持,跪过安,退出去了。
  邵采女一走,我就再次下令,在我痊愈之前,关闭宫门,不再接见任何人,我要静心养病。
  此令一下,我终于得了几日安宁,安稳睡了几个懒觉。
  在我睡懒觉的五天里,皇上共召邵采女侍寝三次,召王宝林和梅御女侍寝各一次。她们虽然已承恩,但却只得了赏赐,并未晋升份位,不知是皇上认为时候未到,还是嫌她们侍奉不周。
  消息自尚寝局传到甘泉宫,我止不住地感概,原来皇上也不是好当的,每日里要早起上朝,批阅奏折,为国家大事操心不说,晚上还要不停歇地召嫔妃侍寝,卖力作牛郎,真不知他的身子,经不经得住。
  皇上的工作如此繁重,我作为下属,自然要表示关心之情,于是命人炖了补身养气的淮杞鹿茸汤,着夏荷送去他的蓬莱殿。当晚,皇上便又来探望我,拉着我的手讲了好一会子的话。
  皇上离去后不久,尚寝局那边就又传来消息,皇上第四次翻了邵采女的牌子。
  虽然接连几日都属邵采女独占鳌头,但到底还算是雨露均沾,因此太后和太妃都很满意——我听过夏荷打探来的消息,伸了伸因睡懒觉而酸软的胳膊,当机立断地决定,我的病,痊愈了。
  此决定于第二日经由太医之口传了出去,随后春桃带人大开宫门,打扫宫室,夏荷传令御花园将适时鲜花进上,又备下皇后仪仗,陪我到御花园去散步。
  如此大张旗鼓,转眼合宫上下便都知道我的病好了,太后太妃派人送了赏赐来,三名嫔妃也各有表示。我重新恢复了以往的作息时间,卯时起床,接受众妃叩拜,再率众妃向太后和太妃请安,还好因两位董事心情愉悦,请安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礼佛”和抄佛经的事,再也未发生过。
  天气越来越热,六局着人来提醒我,分发消暑物资之时已至。此乃我的正经工作,不由得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宫中人口数千,但并非每人都需要我来操心,那些宫人的消暑物资,自有六局负责安排;而我,只用负责后、宫的主子们即可,当下,便是皇上、太后、太妃,以及三名嫔妃。
  这其中,当属皇上最好打发,各处的贡品单子送到我这里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想要的那份留下了。
  如此,需要我操心的范畴,就只剩下太后、太妃和三名嫔妃。
  各处的贡品单,俱已齐聚甘泉宫书房,我端坐于书案后,听春桃一一念来。今年的消暑物资,共分五大类,分别是衣料、首饰、器皿陈设和吃食,除此之外,还有消暑必备的冰块。
  按照份例,太后当分有衣料十匹、各类首饰十件、扇子十把、各类器皿陈设二十件、消暑果子每日十盒、冰块每日二十缸。而太妃份例减半。
  本来分发消暑物资,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照着份例,挑上最好的东西,着人送过去便是,但因太妃身份特殊,乃是圣上生母,且她老人家素来又有些小心眼,这便让我为了难——分发过去的东西多了,得罪太后,轻了,又得罪太妃。
  作为一名在两位董事的夹缝里生存的下属,我左右为难,以手托腮,唉声叹气。
  还好我有一名聪敏的秘书,为我排忧解难,夏荷出主意道:“娘娘,规矩不可废,份例不可改,不然太后那里有话说。不过,份例上可只规定了数目,并未规定材质和质量……”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茅塞顿开,马上选定了分给太妃的消暑物资——衣料还是五匹,但太后有的料子,她都有;首饰还是五件,但样样精美绝伦;器皿陈设和吃食,更是挑了尖尖的送过去;至于冰块,我擅自作主,分给太妃同太后以样的数目,二十缸。这个就算太后问起,我自有说法:太妃年纪大了,耐不得热,若是中暑晕倒,我担待不起。想必太后很乐意听到“年纪大了”一词,不会作过多追究,尽管太妃才三十五岁而已。
  解决完太妃这个难题,我又为三名嫔妃犯了难,按照当前的份位,自当以王宝林的消暑物资为最,梅御女次之,邵采女最末,但邵采女已然侍寝达五次,远超王宝林和梅御女的一次,端的是成绩优异,业绩突出,我作为上级,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但若给邵采女多发些东西,又难免引起争议,我不怕得罪其他两名嫔妃,但却怕得罪她们身后的两大靠山,怎办?
  
第十六章 问询


 我思虑良久,忽地一拍桌子,罢了,我贵为皇后,怎能总是为了一点子小事瞻前顾后,这回且遵从自己的意思一次,除了按照份例给三名嫔妃分发消暑物资,另额外分给邵采女单丝罗两匹、青玉绞丝镯一对。
  消暑物资很快派人送了出去,我正欲回寝室歇一歇,春桃却抱怨道:“娘娘,咱们自己的消暑物资,还没有挑选呢。”
  夏荷笑道:“咱们娘娘乃一宫之主,剩下的那些,不都是尽着娘娘挑选?想挑哪个就挑哪个。”
  春桃满脸惊喜,将贡品单子看了又看。
  我亦望着满桌的贡品单,满足地笑了,这应该就是担任皇后一职的福利待遇了,说真的,还确实不错。
  春桃翻着贡品单,突然指着其中一页道:“娘娘,我看这些贡品,别的也就罢了,独这一幅澄水帛,最为稀罕,娘娘是要留着自己用,还是?”
  春桃的意思我明白,我虽然贵为皇后,但特别名贵的东西,还是不好给自己留着的,毕竟上头还有太后和太妃两位长辈需要孝敬不是。但澄水帛只有一幅,献给太后,太妃不高兴;献给太妃,太后不高兴。怎办?为难哪,为难。
  我曲起中指,将书案敲了又敲,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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