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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霸官-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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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来的晃感,说明野藤迟早撑不住三人的重量。
    再看彩燕,又能那样抓着阿升多久?
    节南不知牺牲一个人会不会换得四个人活命,至少比这样动弹不得的情形好。
    她一向当狠则狠,从不犹豫,立即看向毕鲁班,冷声道,“割断你的腰带。”
    桑节南如果上辈子欠了崔玉真和孟元这一对苦命鸳鸯的,这辈子就还一半罢,下辈子再还另一半。再说,孟元求生力比她强——
    “毕叔不可以!”孟元忽然捉着两人的腰带往上爬,眼中狠绝。
    节南看到更多的泥草掉下来,“姓孟的,不要乱动,这根藤受不住的!”
    隔着毕鲁班,孟元怒目与节南相视,“是你先要害我,我为何要管你们的死活?”
    节南可没有负罪感,“什么话!上有弓箭手,野藤也支撑不住我们三人,而下面却有水有船,先让你一个跳下去,就不会有被踩踏的可能,怎么成了害你?”
    “那么急的水流,没有人接应,立刻被冲走了,而且我不会游水。不如换成你抓着我,让毕叔先跳。”孟元语气忽冷。
    阿升看得两眼眦裂,“孟元你这个王八蛋,毕叔救过你的命,刚才也为你说好话,让人搭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王八蛋!王八蛋!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是不是?!”
    孟元看向阿升,声音也冷了,“这全都怪你。”
    节南插嘴,“怎么怪法?”
    孟元调转目光,那张文弱俊美的书生脸尽是幽寒,“其实大今人还是善待工匠的,只要他们愿意提供技艺,并且勤奋做事,即便身处呼儿纳的奴营,也能吃饱穿暖。而像毕鲁班这等手中握有秘技的大匠,更能以此换取自由身,甚至当官的机会。然而他们不但不珍惜大今的善待,日日想着逃回南颂,以至于奴营兵将一直严加看管,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是棍棒烫铁伺候。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皆拜你们所赐。我不想逃,是你们一厢情愿,凭什么挨打的是我,凭什么折磨的是我?我真得受够了,不想再挨打受罪,所以把你们的计划全盘托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兔帮没有这种人?难道兔帮帮主不是这种人?”
    “我当然会为我自己打算。”世上很多人常用正理引到自己的歪理上,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却有本质之别,而她桑节南不会找借口。
    节南勾起一抹冷笑,“如同我要牺牲你,丝毫不会考虑你的想法,只知你是我们五人当中最卑鄙,死了也不会让我有罪恶感的那一个。”话锋陡利,“毕大师,叛徒已经认罪,你还不动手?”
    良久沉默的毕鲁班手中多了一把小锯,开始磨割腰带,痛声道,“孟元你太让我失望!”
    想不到孟元忽然手脚利索,抓着毕鲁班的脚,一下子就攀上他肩头,像血蛭吸附人身,“你们也太让我失望!”一手抢过小锯,架在毕鲁班脖子上,“交出来!不然你老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节南愕然,一时不明所以。
    毕鲁班摇头叹息。
    阿升大笑,“原来你……原来你不止想吃饱穿暖,还想加官晋爵,求取荣华富贵!我承认,我们都小看了你!可惜你太蠢,我们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
    节南就想,他们在说追日弓?
    她不由眉头一皱,却与毕鲁班的视线对了正好,且读懂他颔首之意。
    孟元正看阿升,没注意两人无声的目光交汇,手上使劲,在毕鲁班脖子上划出一到口子,“既然不在你们身上,这老头也没用——”
    阿升神情一变,“等等!”

第296引 山花江火

孟元才想笑。
    “阿升,无论如何,活下去。”毕鲁班却道。
    孟元忽觉自己猛地一坠。
    他惊望上方那张兔面。
    一支箭带着火光划过,瞬间照亮荼血笑大的三瓣唇,而黑洞洞的眼后无底深。
    他一张双臂,伸手却只捉到几缕笑里的森意,仰面朝天,仿佛跌进兔子无底的眼窝,听不到阿升悲愤呼喊,但见同样下坠的毕鲁班一脸怜悯。他才明白,是毕鲁班和兔子通了气,不惜同归于尽。
    为什么?
    他不懂为什么这老头能为南颂牺牲至此?明明是根本等不到救援,无足轻重的战俘,明明可以得到荣华富贵,成为大今重视的名匠,为什么心心念念要逃出来?为什么如此不识时务?
    南颂有什么好?浮华之下陈腐,升平之下暗疮,退守半壁江山,大今不打过去,他们就喜出望外,不管这个不战之约需要付出多少真金白银,还以为真能永保太平,却不知到嘴边的肉,大今怎能不吞?
    死一个毕鲁班,大今不会输!
    死一个孟元呢?
    节南瞧着毕鲁班直直跌出自己的视线,咬牙转开头,声音十分冷静,“彩燕,看到石头下面那些藤没有?我只要抓住阿升的脚,就可以够得到它们。我下去后,阿升攀住岩石,你沿着他下来,咱们三个这样往下搭梯走,耐心些,便能成功到崖底。”
    她一直在找下崖的法子,四个人还勉强些,三个人的机会就大得多。也亏得敌人用的是火箭头,帮她照到些长得断断续续的藤蔓,只要她记牢方位不出错的话,下去二三十丈还有把握。
    阿升却疯了一样乱喊,“是你!是你这只害人兔害死我义父!还想我给你搭人梯,做你的春秋大梦……”
    彩燕腾开一只手,出乎意料扇阿升一个大耳刮,怒容满面,“真是看不下去!姓毕的!你没看到升叔舍命救你无所谓,但也别乱栽赃!一进奴营,你就与升叔调换身份,别人看不出来,我却一清二楚。换句话说,你要是没调换,死的就会是你。”
    阿升是毕鲁班。毕鲁班是升叔。节南虽然惊讶,但仔细想想,这个阿升处处代“毕鲁班”出头,本来觉得有些古怪,换回身份就一目了然了。
    “我不愿意的,义父非要这么做——”
    “彩燕,算了,毕鲁班把我当成凶手,我却不会内疚。孟元想要追日弓的造图,只要你们不肯给,让孟元勒住脖子的那个肯定会牺牲自己。”节南不会内疚,不表示心里好受,要是她没受伤,她绝不任由那位老人松手。
    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
    “别再叫我毕鲁班。”让彩燕一巴掌打清醒,这名汉子其实坚毅,“升叔是我家老仆,一直希望我脚踏实地做人,可这些年已经没人记得我的大名,我却还沾沾自喜。”
    “毕正。”彩燕道。
    毕正抬头看着彩燕,愕然回道,“是,刚正不阿的正。”
    彩燕不居功,对节南道,“是柒长老告诉我的。”
    毕正当年就是求了柒珍才有今日,忙问,“这位兔姑娘也认得柒长老?”
    害人兔也罢,兔姑娘也罢,节南只道,“有什么话咱等脚着地了再说。彩燕,抓紧了!”
    话音落,箭光来,左手拍峭壁,侧空翻出,一脚蹬掉那支箭。
    ………………………………………………………………………………………
    “听到消息没有?有两人掉下来,你派的捞人队还来不及下水,就让激流冲走了!”
    小柒抡着宽剑,一脚踹开舱门,狠狠瞪着舱里两人,倒想骂一声“狗男女”,但让王泮林一眼看灭志气。
    “不是帮主。”船上王泮林说了算,当然早得到了这个消息。
    “现在不是,等会儿就可能是了,你赶紧把船停到原来的地方。”小柒看王泮林撇过头去,气不打一处来,“帮脑,你这是要分家?”
    王泮林面具未摘,所以果儿不知眼前男子就是她求救之人,只不过在她看来,青兔地位仅次于兔帮帮主,胖兔子就显得十分没大没小。
    “崖上射下火箭,夜黑看不清,靠过去实在危险。七七姑娘莫急,等巴奇他们箭支用完——”果儿自觉语气和缓,是能以理服人的。
    小柒原本还能稍稍控制一下火气,听果儿指手画脚,心头立刻变成火山头,迸发火浆,直接将手中宽剑投掷了出去。
    剑入舱壁,剑身铮铮,晃在果儿头顶上方,相差不过半寸。
    果儿吓得神色戚戚,瘫软在椅子里,一时气结,“你……你……”
    “别你你你的了,本姑娘没心情听你说话,因为本姑娘对你有偏见,你怎么说我都认为你自私,自己毫发无损,哪管别人死活。”小柒嗤之以鼻,几步上前拔出剑,转半圈就对准了王泮林的脑袋,“帮脑这会儿脑袋里面光长桃树了吧?趁着还没开花,要不要我帮你砍掉,清醒清醒?”
    王泮林临窗而坐,窗子不见了,可以直接看到山崖顶上落下来的箭火。他目光幽远,一瞬不瞬,勉强记住方向的自己,必须要集中全副精神,才能根据小山踢出来的信号计算船最后要停靠的位置,因此对脑袋旁边的剑完全无视。
    不是不把船靠回原点,而是靠回去也没用,如果小山已经改变下崖的方式。
    他传令,“东南,二十丈。”
    李羊在外重复,“东南,二十丈。”
    “帮脑自有办法。”楚风走进来,轻轻按下了小柒举剑的手。
    小柒跺脚,还是急腔急气,“我告诉你们,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王泮林一直望进黑漆漆的夜,不漏任何的光,“她要有三长两短,不止你不活,这里除了果儿姑娘,都该死了。”又问,“是不是,黑兔?”
    他再下令,非常慎重,“正北,十五丈。”
    李羊喊下。
    堇燊的黑兔面具从窗外闪一下,“我并不知……帮主受伤,以帮主之能下崖轻而易举。”
    小柒瞧见堇燊手里抱着扇窗子。
    “柒姑娘呢?”王泮林再问,“带着明琅,忘了帮主?”
    ……………………………………………………………………………
    前一章修改,这一章重写,所以上传晚啦。
    我这儿凌晨2点了,大家晚安。

第297引 箭造云阶

王泮林自问自答,“所以,我们身为属下,未能对帮主肝脑涂地,皆该死。”
    堇燊抱窗罚站。
    小柒嘟囔一句,“死就死,谁怕谁!”
    “这时救帮主要紧,追究谁的责任有何意义?而且那会儿是帮主下命大家自撤,并非我们撇下帮主。”王楚风一开口,发觉这是承认自己也是兔帮一份子,怔了怔。
    王泮林却又何尝不知。
    当时崖顶上,弓箭手突至,形势突然一边倒。
    节南叫小柒先走。王泮林听得分明,只是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堇燊就强行带他走了。虽然只靠着临时结出来的一根布绳,以小柒和堇燊等人的本事而言,不过借些抓力,下崖算得有惊无险,脚不沾水就上了船。
    李羊则是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在船翼张开大网,以至于后来布条突断,吊在绳尾的几人也让渔网及时捞住,避过撞礁的凶险。不过,任谁都觉得,关键时刻布绳能撑住,已属奇迹。
    王泮林恼堇燊自作主张,又不能真怪罪,只是上船后立刻想过让堇燊他们再上崖,但看那片直落而下的镜壁,就明白了是异想天开。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崖容易上崖难。齐贺水峡,最险的并不是急流,而是水下分布的危险暗礁,直峭入云的片片镜壁和暗藏杀机的笋尖石林,近百丈高,二里长,不可攀爬登顶,只能从水峡两头进出。故而,水路易守难攻,如此天险是也。
    而船停在这儿,有绳万事足,无绳上下难。
    王泮林怎么想,都不觉得喜欢转脑子的桑小山会傻到直接跳下来,才让李羊起锚,但放出一只小船,以防随时需要捞人。这么做,一来避免这条船成为大靶子,顾此失彼,更重要的是想找一处攀爬的峭壁,他自己足够上去就行。
    结果,船才驶开没多久,就接到有两个人掉进水里的消息。要不是他坚信那姑娘是真聪明,绝对不是装聪明,且很快察觉上方几支火箭转向突兀,以及后来瞬间闪灭的火折子微光,皆以斜之字形往崖下移动,他可能会顺着水流去找人,哪怕那两人生机渺茫。
    平生第一回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念,还对自己的坚信反复动摇,即便他已经看到又一点微光亮起又灭,就在他计算的这片峭壁上方三十丈,他心里也不敢完全笃定。
    除非,人在眼前。
    想到这儿,王泮林钻出窗去,“既然都有自觉,那就别闲着。明琅,船下有锅灶,你煮些暖身的姜汤热水。小柒——”
    “嗯?哦哦,有!”小柒迅速瞥一眼转身而去的王楚风,告诉自己事有轻重缓急,不要和欺负兄弟的九公子计较。
    让明琅君子去煮吃的?太过份了!
    记不清第几回,王泮林长吁一口气——
    胸中还是闷。
    …………………………………………………………………………………
    记不清第几回,节南深吸一口气——
    心跳还是快。
    目力所及皆是光秃秃的石壁,火折子再吹不出火光,单凭星点火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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