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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负相思之少年游-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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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悦意道:“我听他们叫你盛主,你不是很重要的领袖吗?”   
  “这……”范无咎苦笑道,“是出身的关系罢,范某家乃望族,又师承德高望重的恩师,所以,名副其实的‘前人栽树我乘凉’,其实以范某自身的修为,并不足以当此重任,而且……”   
  他顿一下,声音静柔道:“太容易心软,不相信这江湖能残酷到那地步;太不愿意面对杀戮,染上满手血腥。家父恩师都说我是文人的性子,投错了胎,来到武林世家。”   
  方悦意静静说:“但你仍修得盖世内功,武学已致臻境。这不是强逼就能做到的事。”   
  范无咎道:“那是因为范某曾立誓,要亲力守护重视的人。恨归恨,但没有能力,在这世上确实什么也作不成。范某还算好,家境优越,朋友成群,试想那些孤苦无依的人,要怎样平和度日?”   
  方悦意微微阖了眼眸,淡然道:“你不是嫉恶如仇的十二梵天净火,对世间罪人只有杀无赦一判;也不像漠视伦常的五侯府,有自成一统的善恶理念,你单凭这样简单天真的理由,就去涉足武林纷争,注定要败。”   
  范无咎手握粗瓷茶杯,冷茶的温度投射在心里,却是一片醒神净肺的沁凉感觉。含一口,茶液在唇齿之中流连,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甘美暧昧。   
  “若是有一天,范某败了,只要留得残命在,就会选一片这样的浅林,耕一亩薄田,凿一口井,盖三间茅屋,忙时挥汗如雨下,闲时坐看风云起,哈。”   
  方悦意望着他,那目光清彻凛冽,却又混杂几丝柔和憧憬。   
  范无咎也定定迎视,声音轻软。“就像,就像……姑娘你现在所过的生活。”   
  她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目光由澈寒的冰泉转成了一片轻薄缥缈的纱。既虚无,又真实,难以言喻地微妙。   
  “我所过的生活?”   
  她又笑了笑。   
  看着她的笑容,范无咎喉咙不由一涩,哑然道:“姑娘,你短期内是否还会逗留此地?”   
  方悦意垂眸不经意道:“也许吧。”   
  “若不嫌弃可否移居家邸?范某也好尽地主之宜,一偿恩情。”   
  以自己浅薄的了解,范无咎预料她根本不会答应,那一说也只是出于客套,谁想她沉默片刻却点了头道:“好。”   
  错愕之余,范无咎不能不说是喜出望外:“姑娘真的愿意随范某回去?”   
  方悦意道:“是。”   
  管它什么理由,范无咎此时已无心追究。一边压制涌上喉头的咳嗽一边推开门吩咐鄢鸿昼道:“鸿昼,你先行回去告诉夫人,着人收拾琉璃轩。方姑娘晚些要住进去……快去,不得有误!”   
  鄢鸿昼担心主人身体,可是又逆不过态度强硬的范无咎,当下只得叮嘱两句,这才小心翼翼地飞奔而去。         
  
第57节:艳伏箫(1)         
  第四章 艳伏箫   
  琉璃轩可说是整个范苑别林最为僻静的园子,是僻静,却不偏僻,闹中取静自成一格,范无咎想,依着方悦意的性子,也只有这处福地入得了眼了罢。   
  先前鄢鸿昼来禀报时,颜笑茹从他的描述中,推测丈夫极其重视那姓方的女子,也受了影响,一边吩咐人手脚俐落地收拾,一边在布置上亲力亲为,一面镜子都要东挪西摆,又是风水又是光线,唯恐错了哪个细节,正在踌躇之间,突然听得有人入内通传说:“盛主回来了。”颜笑茹是个急性子,当下顾不得许多,立刻抽身往外跑,却不想在那门槛被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个实打实,臂膀突然被一只手挽住,一个声音沉然道:“夫人小心。”   
  “哎唷,哎唷,吓死我了!”颜笑茹一手抚胸,一手扶栏,抬眼一望,正是鄢鸿昼。“多亏鸿昼你扶住我,不然……不然……”   
  鄢鸿昼咧开嘴笑一下:“夫人金枝玉叶,自当珍重。若是摔着碰着,盛主少不得担心。”   
  颜笑茹“嗯”一声,语调乖巧,突地想起丈夫已回的事实,裙子一拎:“我得赶紧……”腿抬起来时见鄢鸿昼炯炯目光望着自己,吐吐舌头脚落地:“是了是了,我慢慢走。”   
  下得台阶,颜笑茹心中不由疑惑,总觉得鸿昼近来有些奇怪,有时候还是那么忠厚憨直,有时候又突地好似换了个人一般,说话做事有别于常,虽然他为人一贯稳重,此际却多了些许……些许……能令人心跳加速的魄力……哎,闲事休想,还是赶紧迎接贵客才是,莫让范家在人前失了礼数。   
  远远的隔着一个池子,便看见范无咎领着个黑衣女子自折桥慢慢行来。天色渐暮,颜笑茹看不清楚那女子容貌,只觉她一举一动间,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包围,悄然无声间足可令人窒息。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以那人为中心点,四周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煞气……颜笑茹怔立当场,她因为身体关系,很多需要内力辅助的功夫无法修行,但对一些修炼邪术、包藏祸心、品行不端的阴谋家,却是极敏感的。这女人,难道……   
  范无咎微微笑着,与方悦意边说边行至近前,见到妻子,突然神色一变,扶住她道:“笑茹,你怎样了?”   
  “啊……?”颜笑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右手抓着衣服襟口,映在范无咎瞳仁里的脸色溢出一片惶惧,“没,没事……”   
  “身子不适么,要回房歇息一下么?”   
  “我没事。”颜笑茹稳住心神,望向丈夫身后女子,那女子眉眼淡淡,也不行礼,只说了句:“范夫人,你好。”   
  “方姑娘,”颜笑茹喃喃说了句,这才露出盈盈笑意道,“让你见笑了。”   
  方悦意凝视她眉间半晌,淡淡道:“夫人,你身体抱恙。”   
  “啊,是有一点。”   
  方悦意颔首,转而向范无咎道:“恭喜你。”   
  这下轮到范无咎愕然:“恭喜……我?”   
  方悦意道:“你妻子有了身孕,但母体虚弱,要好生照顾着。”   
  “……啊?!”发出这声的除了范无咎还有颜笑茹,后者一脸惊异:“方姑娘,你,你会医术?”   
  “你的医术怎的这样厉害,看一眼便知道?!”颜笑茹啧啧称奇,而范无咎则是整个惊了:“笑茹,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颜笑茹立即将那种不祥的煞气忘到脚后跟去了,神色娇嗔道,“你这个傻相公,就快要当爹了,还这样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稳重。”   
  “这……我……”不知是惊喜过度还是无所适从,范无咎一时之间真的傻掉了。   
               
  掌灯时分,范无咎又来到琉璃轩。   
  方悦意坐在桌旁,就着一点灯豆沉思,见他推门进来,语气平静道:“夫人安好么。”   
  “没什么事的,谢谢姑娘挂碍。”   
  方悦意不喜身旁有生人,什么仆从佣人一概用不着,范无咎之前便考虑到这点,将人全都撤了,至于需求方面,一天过来三趟看看即可。这三趟,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亲力亲为。   
  说到底,还是珍惜这与她相处的机会罢。   
  “姑娘,你是怎样看出拙荆……有了身孕的?”范无咎语气带着淡淡喜悦,又有几分将为人父的不适应,“姑娘真的精通医术?”什么医术能够厉害到这种程度?从见面到给出结论,她就只看了一眼喏。   
  “我不懂医术。”方悦意道,“她有身孕的事,也不能算是‘看’出来的。”   
  “那……”方悦意说话总是只说半截,范无咎真正想知道的具体原因她却毫无娓娓道来的意思。罢了,范无咎正想转移话题,却听方悦意道:“我所习的武功很奇特,不能与人频繁接触,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只会逗留很短的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我自会离开,到时候不便告别,若哪天不见了,你也不必意外。”   
  一番话说得自然之极,却教范无咎觉得心底空落,又无法表露,只能轻轻应了她。   
  方悦意又说:“我不想让人找到我,这才打扰你。那个人消息非常灵通,所以你不必对我太过客气,弄得人尽皆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是你府中新收的婢女好了。”   
  一个婢女的去留都不会引人注意,范无咎也答应了。只在最后怀着一丝希望问:“方姑娘,你大概逗留多久?总要给范某一个略尽绵力,报答恩情的机会罢。”   
  方悦意抬眸看他,静静笑了笑:“你已经报答过我了,现在该是我担心连累你才是。”   
  “姑娘说什么连累,太过见外了。”范无咎顿一顿,赧赧道,“也不知是不是范某自作多情,算起来,咱们可说是生死之交了,对……不对?”   
  方悦意直视着他的眼睛,点一下头道:“是。”   
  这一颔首,竟叫范无咎心底泛开层层涟漪。投入湖中的不是石子等重物,而是一片树叶,无声飘落,无言荡涤,那波纹宁静得叫人温柔到心疼。   
  “那就不要再提打扰的话,一切自便就好。”   
  方悦意目光清彻,如纱缥缈。范无咎惊觉她的容貌竟是令人乍看惊艳,看久沉溺,越看越不忍移开视线地美丽绝伦。   
  难怪她不愿好好装扮,总是一袭黑袄,任何点缀加诸此身,将引来多少红尘是非,可想而知!   
  只是美归美,为何给人感觉这样虚无……一如镜花水月般寂寞,探手入湖,碰触便碎……无论如何也抓它不住。   
  范无咎像着了魔一样,竟自伸出手去,朝着方悦意的面颊——似要轻抚这镜中花,水中月。   
  而方悦意也不动不避,目光沉静,还差数寸时,范无咎突地警醒,意识到自己冒犯的动作,不由面色大窘。         

第58节:艳伏箫(2)         
  方悦意只淡淡一笑,拉出他匆促缩回的那只手,抚平五指,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范无咎怔怔看她指尖来回起伏,滑过练武之人特有的糙实掌纹,对触感专注得过久,竟未留意到那究竟是什么字。认识方悦意以来,他总是神智慢一拍,早已不新鲜。当下又不好意思回头追问细末,只能攥了拳掌,好像手心真的有什么至宝一样,沉寂片刻,终于无语,呐呐抽身离开。   
  而静静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夜色深处的方悦意,目光由始至终都是那样透澈清冽,一望见底,并且空无一物。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时分,一道人影穿街入巷,出了城门,越过护城河,直抵一座山庄别苑,未经正门便擅自进入。   
  入内后不闪不避,直直去往某个方向,似乎对园中布置十分熟悉。   
  那人畅行无阻来到一座小楼前,嘴角浮起淡而深邃的浅笑。吟笑间抬手,两扇木门缓缓后退似的开启,里头竟是一座室内花园,假山,湖泊,小桥,浮廊,纱帘,十二颗夜明珠仿佛感应到一样,逐一亮起,发出朦胧暖光,脚下热泉汩汩作响,春色无边,触目生温,别有一番洞天。   
  那人掀起纱帘,在矮脚床边委身坐下。床上绸缎铺到地面,松松软软地打了几个褶皱,看起来十分舒适。   
  因为来人带起的一阵风,纱帘轻轻飘动,此后竟然就飞扬不止,好似四周有气流一直盘旋不去似的。   
  而那人的面目,也就在曼舞飘扬的薄纱间若隐若现。出神之际,双眼深处如同暗夜钻石,发出幽暗流连的波光。   
  连他自己也迟迟没有意识到,嘴角那抹笑意正在逐渐扩大,扩大,将整个平凡无奇的面庞,镀上一层来历不明的俊逸。   
  “那种表情并不适合你哦,主公。”   
  一只涂了丹蔻的手儿落在男人肩头,声音带笑。女子绕到前方,笑意更浓了:“这张脸配这个表情——主公,奴家可不是故意要看到,别杀奴家灭口呀!”   
  男人抬手,覆盖女子搁在肩上的手背,然后就力一拉。女子跌进怀中同时,探手在脸上抹了几抹,扯下原本面皮。   
  “不好意思,忘了取下来,败坏了你的兴致罢?”   
  女子笑道:“说起来鄢鸿昼也算是个俊朗的男人,只是,跟主公完全没有法子可比就是了。”   
  韩错不语,只眯眼加深笑意,捏着面皮那只手空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女人香软的脸蛋儿。   
  “主公最坏了,去勾引人家老婆,却让人家下属背恶名。”女人扭了扭身子,只着薄纱的双臂勾住韩错脖颈:“不过,那个范无咎看起来很不中用的样子,恐怕大概不像他老婆那么天真幼稚,容易上钩啦!主公,皎皎能不能赖赌?”   
  韩错就着那个笑容道:“所谓女为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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