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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千钧-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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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伍形易等人匆匆赶到时,地上只留下了五具死相各异的尸体。
“居然敢有人在虎口捋须,真是不自量力!”伍形易的第一反应就是雷霆大怒。“竟会让这些人潜进倚幽宫,今夜何人当值?”
几个侍卫你眼望我眼,好半晌方才有一人出列禀告道:“伍大人,今夜轮值侍卫八人,甲士十二人,经证实全部陨命!来人下手极为毒辣。都是一招毙命没有后手,另外,这些人的容貌皆遭毁弃,无法辨明身份!”
伍形易的脸色不可避免地阴沉了下来,只有真正的死士才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然而。倚幽宫中的不过是练钧如的父母而并非练钧如本人,若是掳人倒还有道理可讲,若是前来行凶……他陡地感到心中一跳,目光中寒意更盛,离他较近的几个人甚至忍不住漱漱发抖。
他挥手斥退了一干侍卫甲士之后。便沉声对身后侍立的使令马充吩咐道:“那一对夫妇你暂且将他们安置在阳平君府,然后多派一些人手看顾。总管老金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决断。”见马充点头应承,他才略略感到安心。却还不忘补充道,“记住,此事务必办得隐秘一点,不能让外人得了风声,倚幽宫中暂且随意派一对人冒充,以免遭人怀疑。”
直到马充领命离去,伍形易才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练氏夫妇的重要性虽然早已不及从前,却仍旧是他掌控练钧如的法宝。只要有这两人在手中,练钧如纵有千般变化,也难以逃出他的手心!
“至于那些有意搅浑这滩水的人……你们会付出代价的!”阴狠地冷笑几声后,伍形易转身出了大殿。就在他离开片刻之后,房梁上的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转瞬消失在了大殿的黑影中。
隆庆殿中,华王姜离仍旧是沉睡未醒,鼎炉中袅袅香烟扶摇之上,在室中散发出一股怡人地清香。几个宫婢垂手侍立在侧,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静悄悄地好似雕塑。终于,就在其中一人懒洋洋地打出第一个呵欠时,其他人好似也受了感染,一个接一个地瘫倒在地沉沉睡去。靠近龙床的几盏灯火也渐渐昏暗了下来,就在那朦胧的光亮中,一个黑影渐渐靠近了床榻。
他只是伸手在姜离额上一试便轻咦了一声,随后便转过身子陷入了沉思。片刻,他郑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掀开那床锦被之后,他立刻拈起几根银针迅疾无伦地朝姜离浑身上下插去。一道道银光在他的手中跳动,手法快得只能看见影子。大约一盏茶功夫后,他终于收手立定,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华王姜离渐渐有了反应,几下痛苦的呻吟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即便发觉室内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也没有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话语中也听不出几分痛苦。“阁下终于来了,看来,朕没有白服那‘噬心散’。”他见来人犹自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反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朕决定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朕必须要先经过确定。倘若那个孩子没有王族血统,那么,朕宁可做伍形易的傀儡,也不会让他入主中州。”
“陛下,臣是太祝介文子,并非陛下揣测之人。”那黑影突然轻声答道,随即取下了那罩在头上的连体斗篷,“臣和太卜百里拓在卜算吉凶时知道陛下并无大碍,因此才冒险进宫,谁知陛下竟是用的‘噬心散’……”后面的话他根本就不敢再接,贸贸然接触到这样的国之隐秘,此时介文子已是慌乱不堪,再也没了早先和百里拓谈话时的自信。
“是吗,想不到朕身边还有忠臣!”姜离的语气中竟流露出几许欣慰之色,“只可惜朕要等的人迟迟未至,而只靠你们这些人的绵薄之力,还是无力回天啊!”长叹一声之后,华王姜离疲惫地挥了挥手,“介文子,你退下吧,朕如今无物可以赏你,也没法褒奖你,唉,天意,都是天意!”
介文子面色复杂地看着华王姜离,深深施了一礼后便蓦然没了踪影。中州三右都有些神神鬼鬼的法子,因此伍形易向来对他们防范极严,今日若不是趁着御城中一片混乱,他也轻易进不得这隆庆殿。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堂堂中州天子,竟然要在立储一事上和他人妥协,而且口气中已经分明吐露出了伍形易的逆心,他一个小小的太祝,究竟该如何是好?
“恭喜陛下终于想通了!”
就在姜离面色怔忡地看着顶上的帷幕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和介文子先前打扮一模一样的黑衣人突然现出了身形,晶亮的眸子中隐约可见一丝精光。“陛下乃是万乘之君,怎可和我等这样卑微身份的人讴气?立储之事关系国本,我家主上早已规划齐全,绝不会乱了中州血脉,陛下但请放心。
“那就全看你家主上如何运用回天之力了。”姜离的语气丝毫不客气,“那件事情也应该瞒不住你们,若是到时事机有变,希望你们不要胡乱动手!”他语带双关地露了一个口风后,就闭上双目再也不曾答话。摇曳的灯火下,他眉宇间仿佛刀刻一般的皱纹仿佛更触目惊心了。
“陛下安心,您乃是天下共主,这寿数自然是绵长,岂会如那种小人算计?”黑衣人却并未立刻离去,犹自絮絮叨叨地说,“当年之事,我家主上殚精竭虑,最终助陛下一举功成,如今伍形易虽然羽翼丰满,却因自视太高狂妄自大而树敌过多,陛下不用太过忧心。”他见姜离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眼神中掠过一丝凶光,随即躬身施礼道,“陛下还请自己保重身体,小人先行告退了!”
姜离无力地睁开了眼睛,面上讥诮之意愈发浓烈。前门驱狼后院进虎,对于他而言,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然而,自从那一日和伍形易商谈过之后,他的心中就不断地呼喊着一个名字,那个用其母的性命换来的孩子。若非因为虞姬的阴狠毒辣,他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骨肉又怎会湮没无踪?
“姜偃!”就在旁边的灯火即将熄灭之际,华王姜离无力地呻吟出声,黯淡的神光中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若是你还在世间,为父一定会尽力让你成为一代天子!”
王宫内一处清幽的宫室内,一个体态优美的女子无言地落下了一串珠泪。这十年之中,她是侍君最多的后宫嫔妃,承受着每一滴君恩雨露,却从未进过那个男人的心房,难道,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代替品和障眼法么?
“怎么,伤心了?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伍形易倏然现出了身影,“他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妻子,你,一直都是一厢情愿而已!”

 第六卷 风雨飘摇 第十三章 联盟

见到石敬派人送来的密函,练钧如的脸色不由瞬息万变。他很清楚,当初华王姜离和伍形易达成了让他离开华都的协议,其中隐秘不问自知。此时此刻,身为六卿之首的石敬突然送来了这样一封信,只看字里行间那隐晦的语气,他就明白,自己在外用作掩护的身份,已经再也不是秘密。
小心翼翼地在烛火上点燃了那封密函,练钧如再次陷入了沉思,面对拥兵自重,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伍形易,他的胜算确实很低,但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他情不自禁地摩挲着胸前的黑白符记,嘴角的笑容也逐渐加深了,此事只有严修一人知道,倘若能在关键时刻震慑住别人,那么,他就不再担心被他人拆穿身份。突然,他又瞥见了房中活蹦乱跳的两只绯红色幼鸟,心中微微一动,论理雏鸟两年之内便能长成,上一次瑶姬的话中也有这个意思,若是真的要回中州,他是不是应该先让它们变成真正的凤锦?
“潘有硕来了!”严修快步走近练钧如身侧,言简意赅地道,“你确定他可靠?”
“潘家区区行商世家,在列国之内可能有地位么?”练钧如淡然一笑,眉宇间露出了一丝自信之色,“何况那一日确实是偶遇,他又送了我那么一份厚礼,算是相当识时务的人。虽然他们只是小角色,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许能够发挥说不出的用处。”
话音刚落,潘有硕的身影便远远地出现在了房前的空地上。练钧如见其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感慨,嘴上却只是吩咐道:“进来吧!”
潘有硕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却只是紧贴着门垂首而立,随即恭声道:“小人是来向殿下辞行的,托殿下的指点,这一次的货物已经全部卖了出去。以小人的身份也不便在洛都停留太久,所以准备明日返回。
殿下若是还有别的事情交待,小人一定恭聆吩咐。”
“你很聪明!”练钧如微微颔首。言语间流露出一股激赏之意,“你也应当知道,只要有了任何一个权者的支持,你要掌管潘家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所以,这一次我能够让你带上地,就只有四个家将而已。”他轻轻击掌三下,内室中立刻步出了四个神情沉稳的大汉,正是孔笙设法从华都阳平君府带出来的人。“这些人都有万夫难敌之勇,再加上你的头脑和这一次货卖禽卵得来的财富。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潘有硕愕然抬头,见对方一脸笃定的神情,心中的自信满满立刻变成了颓然沮丧。原来,自己准备靠那三千金运作的想法早就被人料定了,无奈地转过这个念头之后,他不由细细打量起那四个汉子来。但一触碰到他们的眼神就感到一阵骇然。
“小人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潘有硕猛地俯伏于地深深叩首,“小人一旦掌握了潘家,一定会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命,绝无二心!”
“很好,从今往后,这四个人便是你的近身护卫,倘若我有事情要你去做,他们就会通知你。”练钧如轻描淡写地在潘有硕身边安下了四颗钉子,又转头对四人吩咐道,“你们都是历劫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就懒得多说了,只要你们忠心耿耿。将来也能够拥有异禽,成为飞骑将。对于自己人,我绝不会吝啬!”
四人早已看到过那六个禽卵,心底自然是深信不疑,仅存的一丝不满也逐渐消失了。“吾等一身皆属殿下,自当谨遵殿下之命!”
望着潘有硕不自然地带着四人退下的身影,严修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大方,原来送过去的人就不打算要回来了。潘家毕竟地位卑微,这样不起眼的家族也不容易招人疑忌注意,倒是一个好法子。”
“你以为我不想拉拢几个大世家么?”练钧如苦笑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些大商贾都是各大世家把持的,一旦我有所行动,到时什么消息都藏不住了。横竖在寻常人眼中行商和盗匪无异,所以没有权贵会注意他们的。再者我已经吩咐了那四人再训练一批人手,如此一来,也许就能够真正拥有一批属于我的人。”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心中打算之后,他蓦然转头凝视着严修,“严大哥,这世俗红尘就犹如附骨之蛆,难为你了!”
严修的嘴角也勉强牵扯出一丝苦笑,这乱世之中哪里顾得上这么垫晒硬何况,他本就是贫苦百姓出身,若是一味只求修心得证金丹大道,又哪里对得起枉死的家人亲邻?“好了,你就不用这么婆婆妈妈了,横竖我现在都坐实了打手这个名分,总不成轻易撂挑子吧!”他轻轻松松地将话题岔开了去,又突然想起了一事,“对了,那位明萱小姐前几日去拜访过许公子之后,许公子就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我悄悄进过那院子,地上有一道很深的剑痕,两人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练钧如也觉得明萱和许凡彬很般配,称得上是一双璧人,听严修这么说不禁一愣。然而,他立刻想到了许凡彬和明萱的身份,心下也就释然了。“唉,一对有缘无分的苦命人而已,彼此都有师门在上头压着,哪里敢轻易动情!”他却把最后一句话压在了心底,“其实,我和孔懿不也是这样么,只是跨出了最后一步,彼此都无法回头了!”
两人一坐一立,神色间满是惘然,这让急匆匆冲进来的孔懿看着一愣。“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她一语惊醒了两人后,也懒得多问情由,直截了当地说,“樊欣远刚才派人找我,说是长新君樊威慊要和你密会一次,另外,他还让你设法邀上孟尝君斗御殊,依我看来,他也是忍不住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想和你一会!”
“谁?”练钧如陡地一凛,脑海中隐隐约约飘过一个人影,不由脱口而出问道,“可是商国信昌君汤舜允?”
“你可真够会猜地!”孔懿没好气地白了练钧如一眼,这才脸色复杂地道,“信昌君汤舜允、长新君樊威慊,再加上一个孟尝君斗御殊,放在往常竟全都是乱臣贼子!虽然如今是以实力为尊,但也未免太离谱了!”她自小受伍形易渲染,对于正统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倘若不是为了爱人,她根本不屑于和这些人来往。
“只可惜炎侯独揽大权……”练钧如装作没听出孔懿的心意,反而深深叹道,“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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