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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水灵-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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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丁洁菲的名字已经常见报,“一颗闪亮的新星”,他们这样称呼你。我常在报上看到你的照片,正面,侧面,全身,半身……那些照片对我都那样陌生,我常困惑著,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认识过你。甚至于,和你共同生活过那么些年。在深夜,在清晨,我经常伫立在玫瑰园中,一遍又一遍低呼著你的名字:晓寒,哦,晓寒。

我的书出版了,也曾希冀它能将你带回我的身边,也曾渴望看到你走回这小屋的形影。但,我失望了,你的声名正如旭日中天,你不会再记起我。小说的出版并没有带来你,却带来了金钱与名誉,再有,就是姐姐——就在今天下午,她出现在我的小屋里。“静尘,”姐姐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满脸的兴奋与笑容。“爸爸终于知道晓寒的身分了。”

“哦,是吗?”我淡漠的说,我并不关怀。

“爸爸叫你回去,他说,你毕竟是有眼光的,以前是他错了。他说,现在你成了名作家,晓寒成了名演员,一切好极了,他要给你们补行婚礼,一个隆重的婚礼,招待所有的记者们。而且,他还要送你们一幢小洋房作结婚礼物呢!”

“哦,是吗?”我的眼光望向窗外。“晓寒怎么说呢?”我尽量不让语气里流露出我的感情。

“噢,静尘,晓寒是个好女孩,她一直住在我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她心里仍然是爱著你的,你怎么在书的扉页上咒她死呢?现在,你只要去安慰安慰她,说说好话,道个歉,包你就没事了!”

“她到底说过什么?”我烦躁而不耐的问:“她赞成爸爸的安排吗?”“当然啦,这样总比你们在这小屋里喝西北风好!”水灵32/37

我离开了窗边,慢慢的走到书桌前面,打开抽屉,我取出了一张签好名的离婚证书,和一张支票,递给姐姐。这是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预备寄给你的。

“请转交给晓寒,支票是为了向她购买这幢小屋的,离婚证书是她需要的,免得我耽误了她的前程。”

姐姐瞪视著我,瞠目结舌。

“你脑筋不清楚了吗?”

“是的,我脑筋从没有清楚过!以前,我爱过一个名叫晓寒的女孩子,现在你们却叫我和丁洁菲结婚。你去转告丁洁菲,我不能背叛晓寒。”“你是疯了!”姐姐喃喃的说:“写小说把你的头脑写昏了!”是的,晓寒,我是疯了。世界上像我这样的疯子,大概没有几个。姐姐走后,我就一直坐在书桌前面,默默的沉思著。我想你,晓寒,我强烈的强烈的强烈的想你,晓寒。那轻盈的脚步,那鬓上的玫瑰花香,那低柔的歌声,和那碗盘的叮当。哦,晓寒,你怎会从这世界上逐渐消失,我又怎会失去了你?黄昏时,下起雨来,雨声淅沥,像你的歌。哦,我想你,晓寒。晚上,我在玫瑰园中久久伫立,花香依旧,人事全非。哦,我想你,晓寒。我摘了五朵玫瑰。做什么呢?我望著玫瑰,百无聊赖。

呵,五朵玫瑰!第一朵给你,你好簪在你黑发的鬓边。第二朵给你,你可以别在你的襟前。第三朵给你,让它躺在你的枕畔。第四朵给你,你好插在梳妆台上的小花瓶里。第五朵,哦,晓寒,不给你,给我,为了留香。

是的,留香。我毕竟还有这股玫瑰花香!

罗静尘写完了。天已经完全亮了,黎明时的曙光早就从窗外涌进了室内,把整个房间都填得满满的。罗静尘放下笔来,挺了挺背脊,一层厚而重的倦意对他包围而来,他眼光模糊的望著桌上的五朵玫瑰,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仆下身子,他把头伏在桌上,用手腕枕著。他倦极了,倦得不想移动,深吸著那绕鼻而来的玫瑰花香,他又叹口气,然后,他睡著了。

这时,却有个女人正疾步走在屋外的田畦上!

然后,那女人停在房门口。

她鬓发微乱,她面颊苍白,她因疾步而喘息,她的眼睛大而不安,闪烁著奇异的火焰,她手里紧握著一张离婚证书及支票。站在那门口,她深深呼吸。然后,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她推开了门。站在门前,她迟疑的望著那依然亮著台灯的书桌,和那桌上仆伏著的人影。张开嘴,她想喊,却没有喊出口。犹豫片刻,她轻悄的来到桌前,颦眉的凝视著桌上的五朵玫瑰,再凝视那张憔悴的,熟睡的脸庞。然后,她发现了桌上那叠长信。身不由己的,她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开始一页一页的读著那封信。她终于看完了。放下信笺,她抬起睫毛,深深的望著那熟睡的脸孔,她的眼睛湿润而明亮。

罗静尘在睡梦里转动著头,不安的呓语、叹息,然后忽然间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她。微微的蹙了一下眉毛,他用力的眨了眨眼帘,再看向她。她不言也不语,只是默默的迎视著他的目光,泪珠在她睫毛上闪亮。

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她那泪珠终于在睫毛上站不住脚,而滑落在白皙的面颊上。这使他震动了一下,张开口,他才轻声说:“你是谁呢?丁洁菲吗?”

“不,是张晓寒。”她低低回答。

“你从哪儿来?”“从我来的地方来。”“要到哪里去呢?”“听说,在那边山里,有一块很好很好的地……”她幽幽的说。新的泪珠不断的从她眼眶里涌出,她却不眨动睫毛,只定定的把目光凝注在他脸上。“有很好很好的水源,可以变成一个最好的玫瑰园。”于是,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于是,当若干天后,有一群人,要找寻那新成名的

作家,和那传奇式成了名又失踪了的女演员,他们来到

了这栋小屋。屋中一无所有。只在那简陋的书桌上面,排列著五

朵玫瑰。令人惊奇的是,那五朵玫瑰虽已枯萎,那花瓣

却仍然奇异的呈现著鲜艳的色泽一九七○年十二月八日黄昏水灵33/37

心香数朵

竹风,前面我讲了一个关于玫瑰花的故事给你听,如

果你对它还不厌烦,我愿为你另外再讲一个,一个也是

关于玫瑰花的故事。这故事的关键是一束玫瑰——一束黄玫瑰。竹风,让

我说给你听吧!最初,这故事是开始在中山北路那家名叫“馨馨花庄”的花店里。馨馨花庄坐落在中山北路最正中的地段,是家规模相当庞大的花店,店里全是最珍贵的奇花异卉,和假山盆景。店主人姓张,假如你认识他,你会发现他是个充满了幽默感和诗情雅趣的老人,他开设花店的目的,似乎并不为了谋利,而在于对花的欣赏,也在于对“买花者”的欣赏。平常,他总坐在自己的花店中,看那些花,也看花店门口那些穿梭的人群。这是冬天,又下著雨,气温可怕的低。街上的行人稀少而冷落,花店里整日都没有做过一笔生意。黄昏的时候,张老头又看到那个住在隔壁巷子里的,那有对温柔而寥落的大眼睛的少女,从花店门口走过。这少女的脸庞,对张老头而言,是已经太熟悉了。她每天都要从花店门口经过好几次,到花店前的公共汽车站去等公共汽车,早上出去,黄昏回来,吃过晚饭再出去,深夜时再回来。或者,因为她有一张清灵娟秀的脸庞,也或者,因为她有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再或者,因为她那种寂静而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张老头对她有种奇异的好感。私下里,张老头常把她比作一朵黄玫瑰。张老头一向喜欢玫瑰,但红玫瑰艳丽浓郁,不属于这女孩的一型,黄玫瑰却雅致温柔,刚好配合她。

她很穷,他知道。只要看她的服装就知道了,虽是严寒的冬季了,她仍然穿著她那件白毛衣,和那条短短的浅蓝色的呢裙子。由于冷,她的面颊和鼻子常冻得红红的,但她似乎并不怕冷,挺著背脊,她走路的姿势优美而高雅,那纤长苗条的身段,那随风飘拂的发丝,别有股飘逸的味道。张老头喜欢这种典型的女孩子,她使他联想起他留在大陆的女儿。

这天黄昏,当她经过花店时,她曾在花店门口伫立了片刻,她的眼光温柔的从那些花朵上悄悄的掠过去,然后,那黑亮的眸子有些暗淡,她低下了头,难以察觉的轻轻叹息,是什么勾动了那少女的情怀?她看来是孤独而憔悴。是想要一束花吗?是无钱购买吗?张老头几乎想走过去问问她,但他刚刚从椅子里动了动,那女孩就受惊似的转身走开了。

雨仍然在下著,天际一片昏蒙。这样的晚上是让人寥落的,尤其在生意清淡的时候。晚上,张老头给花儿洒了洒水,整理了一下残败的花叶,就又无事可做了。拿了一个黑磁的花盆,他取出一束黄玫瑰,开始插一盆花,黄的配黑的,别有一种情趣,他一面插著花,心里一面模糊的想著那个忧郁而孤独的女孩。门上的铃蓦的一响,有顾客上门了,张老头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抬起头来,他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推开了那扇门,却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目光恍惚的逡巡著那些花朵,似乎在考虑著应不应该走进来。张老头站起身子,经过一整天的等待之后,见到一个人总是好的,他不由自主的对那年轻人展开了一个温和而带著鼓励性的微笑。

“要买花吗?进来看看吧!”

那年轻人再度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进来。张老头习惯性的打量著这位来客,年纪那样轻,顶多二十二、三岁,一头浓黑而略嫌零乱的头发,上面全是亮晶晶的小水珠,他是淋著雨走来的。浓眉,大眼,清秀而有点倨傲的脸庞,带著股阴郁而桀骜不驯的神态。这年轻人是有心事的,是不安的,也是精神恍惚的。那件咖啡色的鸡皮夹克,袖口和领口都早已磨损,窄窄的已洗白了的牛仔裤,紧紧的裹著修长的双腿,脚上那双破旧的皮鞋上已遍是泥泞……哦,他还是穷苦的。

“哦,我想要一点……要一点……要一点花。”那年轻人犹豫的说,举棋不定的看看这种花,又看看那种花。

“好的,”张老头笑嘻嘻的说:“你要那一种花?”

年轻人皱了皱眉,不安的望著那形形色色的花朵,咬咬嘴唇又耸耸肩,终于轻声的,自言自语的吐出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呢!”“这样吧,”张老头热心的说:“你告诉我是要做什么用的,插瓶?插盆?还是送人?”

“哦,是送人,是的……是送人。”年轻人嗫嚅著说,一股心神不定的样子,仍然无助的环视著周围的花朵。

“是送病人吗?”张老头继续问,看那年轻人的神情,很可能他有什么亲人正躺在医院里。“百合,好吗?要不然,兰花、万寿菊、马蹄莲、太阳花、茶花……”

“唔,不好,我想想……”年轻人摇著头,左右四顾,那漂亮的黑眼睛闪烁著。忽然间,他看到了张老头正插著盆的黄玫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喜悦的叫了起来。“对了,玫瑰!黄玫瑰!就是黄玫瑰最好,又高雅,又绮丽,只有她配得上黄玫瑰,也只有黄玫瑰配得上她!好了,我要买一些黄玫瑰。哦,老板,你能每天给我准备一束黄玫瑰吗?”

“每天吗?”张老头颇有兴味的研究著面前这年轻人,那脸庞上正燃烧著喜悦,眼睛里闪耀著希望。怎样一张生动的、富感情的、而又充满活力的脸!那阴郁的神情已消失了。“哦,当然哪,先生。我会每天给你准备一束。”

“那么,要多少钱?”年轻人不经心似的问著,似乎对金钱是满不在乎的。一面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而又干干瘪瘪的皮夹子来。“我一次预付给你。”

“哦,先生,你必须告诉我每一束花要多少朵?”

“二十朵吧!”“二十朵吗?”张老头狐疑的看了那瘦瘦的皮夹子一眼。“这花是论朵卖的,每一朵是三……”张老头再扫了那年轻人一眼,临时改了价钱。“是两块钱一朵。”

“什么?”那年轻人像被针扎了一下,惊跳了起来。“两块钱一朵!那么二十朵就是四十块,一个月就要一千二!哦,我从没买过花,我不知道花是这样贵的,哦,那么,算了吧,我——买不起!”他把皮夹子塞回了口袋,满脸的沮丧,那片阴云又悄悄的浮来,遮住了那对发光的眸子。摆了摆手,他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一面又抛下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你啦!”

他已经推开了门,但,张老头却迅速的叫住了他:

“慢一点,先生!”年轻人回过头来。“你不必每天买二十朵的,先生,”张老头热烈的说,他不太了解自己的心情,是因为一整天没有主顾吗?是因为这绵绵细雨使人情绪不稳定吗?还是因为这坦率而鲁莽的年轻人有股特别讨人喜欢的地方?总之,他竟迫不及待的想要做成这笔生意,哪怕赔本也不在乎。“你每天买十朵就可以了,反正你送人,意义是一样的,那不是省了一半的钱了吗?”

“可是……可是……”年轻人拂了拂他的乱发,坦白的看著张老头。“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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