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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水灵-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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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她从国民小学毕业,他已经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穿著中学制服的他,好神气,好漂亮。但是她呢,养母说:“女孩子家,念书也没什么用,留在家里帮帮忙吧!也该学著做做家务事了,一年年大起来了,总要结婚生孩子的!”

学校的门不再为她而开,但她并不遗憾。她知道,自己能读到小学毕业,已经是养父母的恩惠了。她开始学著做家务,做针线,她补缀宝培的制服,帮他钉掉了的钮扣,她常把针衔在嘴中,对著他的衣服低低叹息。在老柳树下,他教她唱一支在学校里学会的歌:

“井旁边大门前面,有一棵菩提树,我曾在树荫底下,做过甜梦无数,我曾在树皮上面,刻过宠句无数,欢乐和苦痛的时候,常常走近这树!”

他们把头两句歌词窜改了,改成了“溪旁边小镇后面,有一棵老柳树。”他们就在老柳树下唱著,一遍又一遍,乐此而不疲。亚热带的女孩子是早熟的,十三岁的荷仙已经亭亭玉立。两条粗粗的长辫子,宽宽的额,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眉,清澈的眸子,揽镜自视,荷仙也知道自己好看。在树下,宝培开始会对著她发愣了,会用一种特殊的眼光,长长久久的注视她。而且,他会提起孩提时养母的戏语来了:

“荷仙,妈说过,你长大了要【全本小说下载】}。。给我做太太的!”

“乱讲!”她说,背过脸去。

“不信?你去问妈去!”

“乱讲!乱讲!乱讲!”她跺著脚,红了脸,绕到树的后面去。“才不乱讲呢!”他追了过来,笑嘻嘻的。“妈说,等我们长大了,要把我们‘送作堆’,你知道什么叫作‘送作堆’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一叠连声的喊著,用两只手捂住了耳朵,有七分羞涩,有三分矫情。然后,她一溜烟的跑掉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在脑后一抛一抛的,那扭动著的小腰身已经是一个少女的身段了,成长,往往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一下子,你就会发现自己长大了。水灵23/37

四是的,一下子,你就会发现自己长大了。

荷仙十六岁的时候,宝培高中毕业了。

那是个月亮很好的夏夜,老柳树在溪边的草地上投下了婆娑的树影,成群的萤火虫在草丛中闪烁穿梭,明明灭灭,掩掩映映,像许许多多盏小小的灯。河水潺□,星光璀璨,穿过原野的夜风,从树梢上奏出了无数低柔恬静的音符。夜,好安详。夜,好静谧。荷仙在老柳树下缓慢的踱著步子,时而静立,时而仰首向天,时而弯下身去拨弄著草丛,又时而轻轻的旋转身子,让那长辫子在空中划上一道弧线。宝培站在河边,望著她。出神的望著她。那款摆著的小腰肢,那轻盈的行动,那爱娇的回眸微笑……这就是那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小荷仙吗?他不由自主的看呆了,看傻了,看得忘形了。荷仙又弯下腰去了,一会儿,她站直了身子,双手像蚌壳一样阖著,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喜悦的低呼,抬头对他望著,高兴的说:

“你来看!”“什么?”他惊讶的。“一只萤火虫,我捉住了一只萤火虫!”她说,孩子气的微笑著。他走了过来。她把阖著的双手举起来,露开一点指缝,让他看进去。那萤火虫在她的手中一明一灭,那白皙的,丰腴的小手。指缝处,被萤火虫的光芒照耀著,是淡淡的粉红色。他看著,捧起了那双手,他眯著眼睛往里看,然后,他的唇盖了下去,盖在那柔软的,白皙的,握著光明的那双手上。

她惊呼,乍惊乍喜,欲笑还颦。手一松,萤火虫飞掉了,飞向了水面,飞向了原野深处,飞向了黑暗的穹苍。她跺跺脚,噘起了嘴,低低的说:“你瞧!你瞧!飞了,飞掉了。都是你闹的!你瞧!你瞧!”

“让它飞吧!”他说,握紧了她的双手,嘴唇在她的手背上紧压著。“只要你不飞就好!”

她害羞了,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来,她再跺跺脚,装出一份生气的样子来,但是,笑意却不受控制的流露在她的眼底唇边。“你坏!”她说,转过身子,向树后面跑去。

“别跑!”他追过来:“有话对你说!”

“不听!”她继续跑著,发出一串轻笑。

“抓住了你,我要呵你痒!”他威胁著。

“你抓不住我!”“试试看!”于是,她跑,他追。绕著那棵大柳树。这就是爱情的游戏,人类的游戏,从我们的老祖宗起,从亚当夏娃开始,这游戏就盛行不衰了。绕了好几圈之后,荷仙的头昏了,而且喘不过气来了。他抓住了她,她跌倒在草地上,仍然笑著,又喘气又笑。他跪在她的身边,把她按在地下,他不住的呵著她的痒,一面笑著说:“看你还跑不跑?看你怕不怕了?”

荷仙扭动著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乱七八糟的嚷著:“我不跑了,我怕了,饶了我吧!你是好人!饶了我吧!你是好人嘛!”听她喊得那么甜,宝培不由自主的停了手,但他仍然下意识的按著她。她也没有企图站起来,躺在那儿,她依旧笑意盎然。月光涂抹在她的脸上,发上,身上。两颗星星在她的眼底闪亮。那小小的鼻头,那丰润的,红滟滟的嘴唇,那细腻的,吹弹得破的肌肤……他盯著她看,目不转睛的,迷惑的,惊奇的……然后,他的嘴唇压了下来,一下子就紧盖在她的唇上。她轻轻的呻吟,又轻轻的叹息。他紧拥住她,吻得她心跳,吻得她脸红,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哦!”她终于推开了他,坐起身来,一个辫子松了,披泻了一肩长发,她拂了拂头发,开始重新编结著那个发辫。“瞧你!瞧你!”她爱娇的说:“你弄乱了我的头发,你坏,你欺侮人!”“不欺侮人。”他说,郑重的。“你知道,你从小就是我的人。”“不害臊!”她斜睨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他望著她。“我们都要长大,从孩子变成大人。你,也将成为我的妻子,这是件严肃的事,不需要害羞,也不需要逃避。”

她俯下了头,把脸埋在弓起的膝上。

“你在说些什么呀?”她一半儿欢喜,一半儿矫情。

“我在说,要和你结婚。”

她的头俯得更低了。“我们结婚好吗?”他问,拉住她的手。“等我满二十岁的时候,我们结婚,好吗?好吗?”

她轻笑不答,把头转向一边。

“好吗?好吗?”

他追问著,把她的脸扳过来,然后,他的唇又盖了上去,她倚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紧紧的,紧紧的。那个刚结好的发辫又松了。水灵24/37

五然后,有一长段时间,老柳树底下失去了两个人的影子,而变得只有荷仙一个人了。宝培去了台北,读大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荷仙经常一个人徘徊在老柳树底下,拾掇一些过去的片片段段,计划一些未来的点点滴滴。她做梦,她幻想,她回忆。她笑,她流泪,她叹息……对著老柳树说话的习惯,也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老柳树开始分担著她的喜悦与哀愁了。她常常就那样站在树底下,用手指在树干上划著,一面絮絮叨叨的数落:“他有一个星期没来信了,你想他会忘了我吗?台北地方那么大,人那么多,他还会记得我吗?他一定不会像我想他那样想我的,要不然他会多写几封信给我!呵呵!他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没心肝的东西……”话没说完,她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一对惊惶的眼睛:“天啦!原谅我!我怎能骂他呢?我怎能?”用手抱住树干,她把面颊贴在那老柳树粗糙的树皮上。“呵,老柳树,老柳树,你知道我不是真心想骂他的,我那么爱他,怎能骂他呢?怎忍心骂他呢?不过,天哪,让他早点给我写信吧!只要一个字就好了!一个字!”

下一天,她会跑到老柳树下,疯狂的抱住树干转圈子,她手中高擎著信纸信封,像个得胜的,凯旋归来的武士!她把信纸张开,给老柳树看,嘴里胡乱的说著:

“你瞧!你瞧哪!他来信了!他没有忘记我,他没有忘记我呢!他写了那么多,不止一个字呢!我数过了,六百三十一个字!你信吗?不过……”她悄悄的垂下了头,羞红了脸,低低的说:“我希望我能看懂他写了些什么,我希望我不要这样笨就好了!”她叹息,把信纸压在唇上,好低好低的说:“我爱他!呵!我爱他!”许多个月夜,她呆呆的坐在柳树下,用手抱著膝,把面颊倚在膝上,静静的看著河里的月亮说:

“月亮呵,你照著我也照著他,你告诉他我有多爱他,求你告诉他吧!因为我不会写信哪!因为我说不出来哪!求你告诉他吧!”也有许多个黄昏,她坐在那儿,静悄悄的垂著泪,低低的,埋怨的轻语:“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这样一天天等下去,我一定会死掉!呵呵,不!我不能死掉,我要为他活著,为他好好的活著!”

对著溪流,她在水中照著自己的影子,顾前盼后,仔细的打量自己,然后对水中的影子说:

“你不许瘦呵!你不许变难看呵!他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要漂亮呵!”老柳树听够了她那爱情呓语,看多了她那思慕的泪痕。于是,在一天晚上,这树下的影子又变成了两个。那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在树底下捉住了她的手,叫著说:

“让我看看你!荷仙,让我好好的看看你!一回家,人那么多,我都没有办法好好的看你!”

“看吧!宝培,随你怎么看!看吧!看吧!看吧!”她仰著头,旋转著身子。他看著她,惊奇的,迷惑的。那短袄,那长裤,那成熟的胴体;那刘海,那发辫,那毫无装饰的面庞;那眉线,那嘴唇,那燃烧著火焰的眼睛。他张开了手臂,大声的说:

“来吧!你是我的葛莱齐拉!”

“葛莱齐拉?那是什么东西?”她扬著眉,天真地。

“那是拉马丁笔下的人物。”

“拉马丁?”她笑嘻嘻的。“是马车夫吗?”

他噗嗤一声笑了。她红了脸。

“我说错话了,是吗?”她问,一阵乌云轻轻的罩在她的脸上,她低低的叹息。“不,”他说,凝视著她。“你没有说错什么。拉马丁和他的葛莱齐拉距离你太遥远了,那是虚幻的,你是实在的,你不必管什么葛莱齐拉,真的!”

她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她的面容好忧愁。

“呵!”她轻语。“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了?”

他瞅著她,失笑了。“是我不好,不该和你说这些。”他抬起了眉毛。“现在,让我说一句你懂的话吧:我爱你!”

她发出了一声低喊,扑进了他的怀中。他拥著她,那温暖的小身子紧贴著他,那满是光彩的面庞仰向了他,她喜悦的,不住口的说:“你是真心的吗?宝培?我等你等得好苦!好苦!好苦!噢,宝培!你不会嫌我?我是很笨、很苯、很笨的呢!你不会嫌我?”“嫌你?为什么呢?”他喃喃的说,吻著她。“我永不会嫌你!荷仙!”她仰首向天,谢谢天!谢谢月亮!谢谢大柳树!谢谢溪水!呵,谢谢这世界上一切的东西!水灵25/37

六呵!谢谢这世界上一切的东西!真该谢谢这世界上一切的东西吗?接著,开学之后,宝培又去了台北,这个假期是那样的短暂,那样的易逝,留给荷仙的,又是等待和等待。朝朝暮暮,暮暮朝朝,魂牵梦萦,梦萦魂牵。她很少写信给宝培,因为提起笔来,她自惭形秽。本来嘛,“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她只是把自己那无尽的思念,都抖落在大柳树下。就这样,她送走了多少个黄昏,多少个清晨,多少个无眠的长夜!然后,这天早上,当她在菜场上买菜的时候,隔壁家的阿银对她说:“你家的宝培回来了呢!我刚刚看到他!”

一阵呼吸停顿,一阵思想冻结。然后,顾不得菜只买了一半,拎起菜篮子,向家中就跑。呵,宝培!呵!宝培!呵,宝培!快到家门口,她又猛的收住了步子,看看自己,衣衫上挂著菜叶子,带著汗渍,带著菜场上的鱼腥味,摸摸头发,两鬓微乱,发脚蓬松。呵,不行!自己不能这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她得先换件衣服,洗净手脸,他喜欢女孩子清清爽爽的。不敢走前门,怕被宝培撞见。她从后门溜回家,把菜篮放到厨房里,就迅速的回到卧房。换了件白底子小红花的衫裤,对著镜子,打开头发,重新结著发辫。呵,心那样猛烈的跳著,手竟微微的发著抖,那发辫硬是结不整齐。好不容易梳好了头,镜子中呈现出一张被汗水所濡湿的,因兴奋而发红的面庞,一对燃烧著爱情和喜悦的眸子。呵,她必须再洗洗脸。折回到厨房,她把自己发热的面庞浸在水盆中,呵,老天,不要让我这样紧张这样慌乱吧!

养母走到厨房里来了,看到荷仙,她匆匆的吩咐著:

“快,荷仙,宝培回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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