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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刀笔吏-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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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冷涧按照屠妈指的方向,走到水井边,看了看差不多到自己腰的大水桶,他在家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甚至都没有看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屠妈走过去,在他后脑上派了一巴掌:“他妈的,公子哥少爷就是跟咱们不一样,连打水都不会。看着,老娘教你,只教一遍,你要是学不会,老娘就鞭子抽!”

看见他被打,院子里的女人都是视而不见。只顾自己洗着自己的衣服。

屠妈将一个系着长绳的水桶放到了水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倒进了水井旁边的水桶里。又给了冷涧后脑一巴掌:“看见了吗?”

冷涧一言不发,拿起提水的水桶,放进了水井里,舀水,往上提。这一桶水太沉了,他在七八岁,哪里提得动。围观的女人们都哈哈大笑。

屠妈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打得他一个趔趄。扑到在水井片的石台上。屠妈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搞什么?提水都不会?你提不动不会提少一点吗?狗日的欠揍!”说着又给他他小屁股一脚:“还不快干活?还要老娘说几次?”

冷涧咬牙站了起来,抓着水桶绳子,晃荡出了一大半水,这才把剩下的小半桶水吃力地拉了上来,到在了水桶里。

等他把一桶水都装满了,屁股上,脑袋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和拳脚了。他都一声不吭,他想把那满满的一桶水提起来,可是现在才发现,那一桶水太满了,他根本提不动。

屠妈更是恼怒,劈头盖脸又给他一顿拳脚,冷涧被打得头破血流,院子里一众女人还是仿佛没有看见,只顾自己洗衣服,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打得他往前扑到,撞在了一桶水上,顿时将水桶都撞翻了。

屠妈更是勃然大怒:“好啊,我好生教你,你竟然发脾气把水桶打翻?好好,老娘不给你一点颜色,只怕是收拾不下你了。”说罢,从后腰抽出一根长鞭,狠狠一鞭抽在冷涧的身上。

冷涧痛得惨叫了一声,可是也就仅仅发出这一声,他便不再叫,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忍受着。屠妈看见他不吭气,跟木头一般,更是恼怒,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噼噼啪啪地,皮鞭跟雨点一般打在他身上,直到最后昏死在水井边。

那些妇人们还是无动于衷,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屠妈看见冷涧昏死过去,便提过来一盆洗衣服的脏水,泼在他身上,冷涧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提水!”屠妈厉声道,“不然老娘打死你!”

冷涧全身火辣辣的痛,他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水井边,开始提水。这一次,他学乖了,只提了小半桶,装了小半桶,便用力提着去给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们加水。

冷涧要挨个替这些人提水,他太小了,一次无法提太多的水,只能一趟一趟的跑。跑了后来,他实在提不动了,跟着水桶一起摔倒在一个妇人面前,水溅到了那妇人身上,那妇人大怒,抓着一顿暴打。

终于,听到了远处传来吃饭的云板响声,妇人们扔下衣服木盆,便跑去吃饭去了。

冷涧茫然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去,肚子咕咕叫,却没有人招呼他。

终于,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等到了厨房,看见里面满满的都是妇人,除了那些洗衣服的妇人之外,还有宅院其他的粗使丫鬟和老妈子。坐了一屋子人。一个个坐在长桌子前埋头哗哗吃饭,一个跟肥猪一样的中年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大半盆的煮肉片,她正用勺子挨个给那些妇人添菜。时不时跟妇人们打闹几声。

第240章姐姐的胸怀

第240章姐姐的胸怀

屋角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除了粘附在桶壁的饭粒之外,没有剩下什么。倒是另外一个大木桶里还有一些菜汤。冷涧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看自己。他的肚子咕咕叫,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是不照顾自己,那就只有死。

于是,他拿了一个瓷碗,尝试着从木桶里刮米粒,费了半天劲,终于刮下了鸽子蛋大小的一砣,塞在嘴里吃了。又舀了一碗菜汤,——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菜汤,因为里面已经看不见什么菜叶子,只有淡青色的汤汁。

就着菜汤把那一小砣米饭吃下去,他似乎都不觉得已经吃了东西,肚子里还是咕咕叫。于是他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菜汤,终于把肚子灌得鼓鼓囊囊的,暂时不觉得饿了。

吃饭饭,天已经黑了。屋里的妇人一个个都走了出去,桌子上到还剩下一些没有吃完的饭菜。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子,脸上蒙了一块青布,端着一个大木盆,往泔水桶里扫着那些剩菜剩饭,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看着那些,冷涧的肚子又姑姑叫了起来,可是,出身镖局少镖主的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去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于是,他努力扭开脸,跟着走了出去。

那些妇人们都说说笑笑的回房间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突然,耳朵被人揪住了,耳边传来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狗崽子,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做事?光吃饭不干活吗?”

冷涧费力地扭头看去,看见了刚才端着肉盆子给那些妇人端菜的那肥猪一般的厨娘,她的身材比屠妈还要胖,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哪些人称呼她叫找赵厨娘。

这赵厨娘一路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到了一堆散乱的柴火堆前,这才狠狠地将他掼在地上,指着地上那小山一般的柴火:“把这些都整整齐齐码好!不干完就别想睡觉!”

冷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脚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湖了一手。他站了起来,开始用沾满鲜血的手捡拾柴火,拢成一抱,抱到柴房里,堆放整齐。

开始的时候,这样工作还比较容易。可是到后面,随着柴火堆的升高,他的身高已经够不着了,没有办法把柴火放在最上面,这里又没有凳子,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费力地把石头抬了过来,放在柴火堆前,站上去堆放柴火。

放了几次柴火。可是那石头不稳,这一次他抱的柴火太多,石头一滚,顿时摔到。那一抱柴火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冷涧是被冰凉恶臭的泔水浇醒过来的,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厨娘恶狠狠提着一个泔水桶站在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脚:“他妈的,老娘叫你码柴火,你却在这里给老娘偷懒睡觉。老娘不给你一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罢,赵厨娘抽了一根柴火,劈头盖脸给了冷涧一顿痛打。冷涧却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赵厨娘打累了,这才扔下柴火,又叉腰一顿臭骂:“马上垒柴!不垒好,今晚别指望睡觉!”

看见冷涧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垒柴火,赵厨娘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冷涧头上被柴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涂了一脸。他也顾不得,咬牙坚持。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最后一根柴火码放好,已经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呆了半晌,他这才硬着头皮往那些洗衣服的妇人去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他又去推另外一间门,也锁上了。

他连着推了好几间,都是关上的,他急了,这已经是入秋,长安的秋夜格外的凉,他又全身被泔水浇了个透,臭还是其次,冷风吹来,让他簌簌的发抖。这要是冻一晚,只怕会活活给冻死。

先前在堆放柴火,身体活动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定下来,牙齿便开始嘎嘣响。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拍门。

嘭嘭嘭嘭!

里面传来了叫骂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骂道:“他妈的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待到看清是冷涧,顿时还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冷涧的小肚子,踢得他摔出去老远,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时爬不起来。

那妇人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你他妈的不睡觉,跑来敲什么门?难不成你那小玩意骚了?想来弄老娘不成?还是多吃几年饭养大了再来!滚!”

嘭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笑骂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冷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静静的院子里,虽然四周都住着人,他却仿佛置身荒漠。

布置过了多久,他才搭拉着脑袋,慢慢走向柴房,看来,只有那里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

他走到柴房门口,便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寒风里就像一根枯干的芦苇,正是先前在厨房里清扫剩菜剩饭的那个妇人。妇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于是,冷涧跟着他来到了柴房旁边的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屋里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放东西的小箱子,再没有别的。

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很昏暗,但已经足以让冷涧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妇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上嘴唇豁开了一道口子,是个兔唇,露出了两颗雪白整齐的门牙,看着有些很有些狰狞。

冷涧只是后退了一步,便站住了,并没有躲闪对方的目光,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眼中那份失望和伤心,那是对自己被人轻视的神情,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里比一般的下人还要下人,有甚么资格轻视一个可怜的女人?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在自己孤单的时候,主动伸出手的妇人?

冷涧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不去看她那可怕的面容,而是瞧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走上前,勇敢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友善。

妇人的眼中终于有了温意,她指了指小床,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音。

她除了兔唇之外。还是个哑巴?

冷涧心中一阵酸楚,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幸,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他伸手过去,拉着妇人的手,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叫冷涧,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姑姑?”

妇人又发出了一阵荷荷声,冷涧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想了想,问:“叫你姑姑?”

妇人摇头。

看见这。冷涧明白了,她应该是后天才哑巴的,所以能听懂,却不能说。便又问:“那我叫你姐姐?”

妇人点头。眼中甚至有一种羞涩。

冷涧明白了,这妇人应该不比自己大太多。只是因为长年吃不饱穿不暖,满脸风霜,加之又是兔唇。所以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哑女甩开了冷涧的手,出去端了一大桶冷水进来,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加了几次水,大木桶有一半的水了,才示意冷涧脱光衣服洗澡。

冷涧才七八岁,还没有男女之防,麻利地脱光了衣服钻进了木桶,虽然水有点凉,但心里暖暖的,也不觉得冷。

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哑女看见了他身上一条条的皮鞭和柴火殴打留下了伤痕,似乎有些点疼,伸手轻轻抚摸。冷涧脸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酸楚,他从小到大没被父母动过一个指头,更不要说这样的毒打了。他看见了哑女眼角有晶莹的泪花,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洗好之后爬出来,哑女瞧着他光溜溜的样子像一条小泥鳅,又咯咯笑,拿来一桶水又给他清洗了一次,把头发用干布擦了个半干,这才指了指小床。

冷涧点点头,爬上了小床,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哑女拿着他淋的泔水的衣服,在桶里用皂角粉洗干净,然后晾在了门外的竹竿上。接着,她吹灭了油灯,细细索索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

冷涧依偎在她怀里,想起了姐姐。

他胆子很小,每次打雷,他都要哭,姐姐就这样抱着他,把他的头放在隆起的胸脯上,他便能很快睡着。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姐姐的怀里,只是,姐姐已经长眠在益州那荒野的地下,自己亲手杀死了她。

这时,冷涧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淌下来,沾湿了哑女那微微隆起的乳丘。

…………

第二天天不亮,冷涧便被哑女推醒。衣服还有一些湿润,但是没办法,只有这一套,他匆匆穿好衣服,跟着哑女出门。哑女自顾自挑着一个大大的水桶,开始给厨房担水。

冷涧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过,他揉着朦胧的睡眼,不知道该做什么。终于,他的思想慢慢回到了他的小脑袋中。

他拿起了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天亮的时候,屠妈出现了,她甚至都没有问冷涧昨晚上是在哪里睡觉的,直接嚷嚷道:“到洗衣房去!提水!晾衣服!”

接下来,萧家鼎又在洗衣房劳作,不停地提水,帮着拧衣服,晾衣服,又接着提水。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云板响了,那些妇人一窝蜂跑去厨房。冷涧还是最后一个到。府上所有的粗使丫鬟、妇人、老妈子都在稀里哗啦地吃饭了,照例,木桶里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冷涧只能跟昨天一样,自己捞粘附在木桶的米粒和剩菜汤吃。

吃完饭,妇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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