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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乱世宏图-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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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死的就滚开!”双脚踏着敌人的血迹,韩重赟单手持刀,直扑牵引吊桥的机关。沿途只要有人胆敢拦阻,都被他豪不犹豫地送上了西天。
  先前王文盛把麾下大部分弟兄都派下去封堵城门,留在城墙上的只有他的嫡系亲随,总计还不到二十个人,又因为自家主将的身死而士气大落,怎么可能挡得住百战余生的韩重赟?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死得死,逃得逃,消耗殆尽。
  “指挥使大人!”
  “将军!”
  “杀了他,给大人报仇!”
  “杀了他,杀……!”
  堵在城门口的神武禁卫左军三厢二军七营的士卒们,到了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拎着武器,乱哄哄地冲上马道。韩重赟先一刀砍断吊桥机关上的铁锁,然后,猛然回过头,用带血的横刀向众人头顶戟指,嘴里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断喝:“老子乃是左班殿直副都知韩重赟,奉圣旨去向太子求救。尔等阻拦,莫非是想跟别人一道谋反么?”
  “啊”众禁军士卒被吓了一跳,旋即又想起先前皇宫内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灯光,刹那间,全身血浆几欲凝结成冰。双腿也停在了原地,迟迟不敢向前挪动分毫。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吱吱呀呀……”一片死寂中,吊桥被绳索拉着下落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有禁军士卒开始向前迈动脚步,但大多数人,却依旧犹豫不决。趁着他们还没能整体缓过神来的功夫,韩重赟举起血淋淋的横刀,再度厉声质问,“别人造反,图的是升官发财。尔等跟着瞎搀和,又图的是那般?莫非嫌自己全家老小活得时间长,急着被满门抄斩么?”
  “吱呀呀!”吊桥被缆绳拉着加速下坠,众禁军兵卒却你推我搡,大声叫喊,大声威胁。谁也不愿上率先上前跟韩重赟拼命。
  此人武艺高强,远非先前那几个冒失鬼能比。
  此人是替皇帝去向太子求救,杀了此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落到什么下场。
  此人此刻精气神儿正足,连王指挥使都没挡得住他一个照面儿。大伙先冲上去的,肯定是替人做嫁衣,而等到此人筋疲力尽时冲上去的那个,才能一击而竟全攻。
  更何况,主城和瓮城的两道大门都被铁锁锁得牢牢,马道也被他们堵得水泄不通,即便放下吊桥,此人也插翅难飞。
  “呯!”吊桥落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在众人犹豫且充满恐惧的目光当中,韩重赟忽然转身,三步两步奔向城墙外侧。左手从腰间拉出一只铁钩,猛地拉住牵引吊桥的缆绳,飞身跳出城外。眨眼间,就顺着缆绳落进了无边的黑暗里,彻底不见踪影。


第十章 夺帅(二)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多少人拔剑而起,多少人怀着满心的不甘,战死于汴梁城的几座城门口,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直到天光大亮,整个汴梁城才在左右神武禁卫军的全力弹压下,终于恢复了“安宁”。所有沿街店铺,全都关门落锁,暂时停止营业。所有寺院道观,也被勒令紧闭大门,禁止香客进出,以防有人浑水摸鱼。所有公校、私塾,全都放假休息,以免学子们“不辨是非”,肆意传播谣言。所有酒馆、妓院、赌坊,一律不准接待客人,省得有人兴奋过了头,说出一些有辱国体的醉话,让官老爷们为了罗织处置他的罪名而大伤脑筋。
  甚至连那些见不得光的黑道堂口,也都被通过各种渠道,下达了“封口和停工”令。凡有在皇帝病重期间传播谣言,或者“藏污纳垢”者,杀无赦!
  一时间,偌大的汴梁城,彻底化作了一团冰雕。除了来来往往巡视的禁卫军将士之外,街头上几乎看不到半个活物。偶尔有人不得不出门倾倒垃圾粪便,与左邻右舍相遇,也只能闭紧嘴巴互相对着点头,唯恐打招呼的声音过大,被巡视的禁军兵卒当作妄谈国是,稀里糊涂把两家人都送进鬼门关。
  此时此刻,唯独不受各项禁令管制,依旧保持着平素热闹的,只有大周枢密使王峻的府邸。这座距离皇宫只有一炷香距离的宅院,从四更两刻时开始,就门庭若市。一波又一波的武将、文臣,无论被惊醒之后猜没猜得到事情真相,也无论此刻心里怀的到底是何种念头,都小心翼翼地排着队,等着跟枢密使大人说上几句话,或者在枢密使大人的亲信面前露个脸儿,以期留下一个“我与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无关”之印象。以免王峻恼羞成怒下,大开杀戒,让全家遭受池鱼之殃。
  而枢密使王峻,哪里还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从被灯光从睡梦中惊醒之后,就将自家书房当作了白虎节堂,召见心腹,调兵遣将,根据城内的情况变化,不停地调整应对策略和各处要害部门的兵力。直到天光完全大亮,才终于稍稍缓过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宽大的胡床上喘息。
  与皇帝郭威的节俭吝啬不同,枢密使王峻,是个非常懂得享受的人。大周立国这几年来,随着国库日渐充盈,官员们手头上日渐松快,他的府邸内的各项陈设,也一天比一天舒适、奢华。
  背后的胡床,是邓州刺史上任后专程派人送过来的心意。由一整根金丝楠木打造而成,从主体到扶手和踮脚板,都几乎没有任何疤痕和杂色。胡床上的虎皮,则来自千里之外的陕州,虎毛足足有两寸多长,红中透着金,身体只要与其轻轻一接触,就有一股慷慨豪迈之气,从屁股直奔心窝。而摆在书案上的砚台,居然是一块青黑色的蓝田暖玉!无论天气多冷,手摸上去,都感觉热乎乎的,宛若握着一盏加了姜丝、红枣,又刚刚在火上蒸熟的陈年花雕。
  “说罢,昨天夜里,跑出去了几个,都姓甚名谁?”无论是金丝楠木,红毛虎皮,蓝田暖玉,都没能让王峻脸上的寒意减退分毫,当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他立刻手扶书案,沉声询问。
  话音落下,书房里,顿时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喘气声,都清晰可闻。
  礼部侍郎何楚,三司使黄子卿,兵部侍郎董俊,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神武右军副都指挥使李冈,左军第一厢都指挥使樊爱能,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以及其他若干由王峻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们,个个低下头,眼睛盯着各自鞋子尖儿,不敢做任何回应。
  见众人都变成了哑巴,王峻脸上的寒意更盛。用手用力拍了下桌案,大声断喝,“说,都盯着地面儿干什么,莫非地上能长出后悔药来?昨夜跑出去了几个?都是从哪里跑出去的?该处当值的是谁?逃走那几个人的家眷,都捉拿归案没有?别给我说谁家无辜,既然敢放纵家人连夜出城,就应该想到如何承担后果!”
  “这……”众文武齐齐打了个哆嗦,将头垂得更低。
  敢冒险让家人去向外传递消息的,要么实力足够强,要么就是已经豁出去举家为国殉难。他们心里既畏且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痛下杀手。而昨夜事发突然,当值的弟兄们,很难做出及时应对。被三两个艺高胆大的家伙钻了空子逃出城外,也是有情可原!
  “王健,你来说!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掌握具体情况!”实在没功夫再耽搁下去,王峻干脆直接点将。
  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是他的族弟,知道自家哥哥着急起来,绝不在乎当场“大义灭亲”。赶紧向前跨了半步,以颤抖的声音汇报,“四,四个,总计才逃脱了四个。不多,真的不多!剩下的全被禁军杀死在城门口了,其宅院也被禁军围了起来。只待您一声令下……”
  “待什么待,直接给我冲进府去,全都抓了。若是有谁胆敢抵抗,当场格杀!还有那些连人都拦不住的废物,都头以上,无论级别高低,全都给我直接斩了!”没等他把话说完,王峻又猛地一拍桌案,厉声打断。
  “是!”王健吓得身体一晃,赶紧躬身领命。然而,却不肯立刻去执行任务,而是抬起头,带着几分犹豫补充,“逃,逃走的四个,分别是左班殿直副都知韩重赟,殿前都虞侯张永德,神武禁卫右军第四厢都指挥使白延遇,还有,还有开封府丞周,周琦。”
  “啪!”又是一声巨响,王峻将蓝天暖玉砚台抓起来,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左班殿直副都知韩重赟,殿前都虞侯张永德冲出城去替郭威搬救兵的举动,没出乎他的预料。前者是郑子明的好兄弟,与柴荣也算知交。后者则是郭威的女婿,没有不向着自家人的道理。
  神武禁卫右军第四厢都指挥使白延遇逃走,他也可以理解。郭威曾经对此人有活命之恩,且待之以国士之礼,此人不能不报。
  但第四个人,开封府丞周琦,却是他的亲外甥。是被他一手提拔到关键位置上,准备当做千里驹重点培养的对象。昨夜居然一声不吭,撒腿就跑了?如果不将此人的父母亲族株杀一空,叫他王峻怎么去收拾其他效尤者?可如果诛杀到底的话,包括他王峻自己在内,今天这屋子里的人至少得被砍掉一小半儿,消息被那柴荣知道,恐怕做梦都得笑出声来!


第十章 夺帅(三)
  “启禀枢密,卑职以为,周府丞未必是弃官潜逃,而,而是遭了贼子的绑架。他的府邸距离白延遇的府邸极近,而那白延遇身为禁卫军大将,出入城门又极为方便!”正当王峻骑虎难下的时候,太尉王殷的弟弟王毅,忽然向前走了半步,大声提醒。
  这台阶,可是递得太及时了。令王峻脸上的尴尬之色,顿时统统消失不见。将大手一挥,他厉声喝道:“来人,给我围了白延遇狗贼的府邸,将其家中男女老幼尽数投入开封府大狱。如果周琦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老夫定然诛了白家满门为其殉葬!”
  “是!”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正后悔自己刚才话多,答应一声,转身便走。其余文臣武将见状,则都忍不住在心中偷偷叹息。
  大伙其实谁都明白,所谓绑架,纯粹属于王毅为了给王峻找台阶下,随口栽赃。但明白归明白,这当口,却谁也没胆子将王毅的谎言戳破。否则万一惹得王峻恼羞成怒,恐怕全家老少,就得稀里糊涂去开封府大牢,与白文遇的家眷做伴了。
  “来人,把张永德的家眷和韩重赟的家眷,也都拿了,一并送入开封府严加审讯!”明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失公平,王峻却不屑向任何人解释,用力拍了下桌案,继续高声吩咐。
  “是!”两名心腹爱将大声领命,然后转身便走。一只脚还没等迈过门槛儿,就听见外边有人高声哭喊道:“冤枉,末将冤枉!枢密大人,末将在家里说话根本不算数。末将,末将一直对您仰慕有加,仰慕有加,绝,绝不是故意,故意纵容犬子坏您的大事!”
  “谁在外边喧哗?”王峻听着这个声音好生耳熟,皱起眉头,沉声询问。
  “是,是原武英军都指挥使韩朴!”太尉王殷脸色微红,摇摇头,低声回应,“也就是韩重赟的亲老子!您前天晚上刚刚接见过他。前一段时间舍弟想分化柴家小儿的势力,就暗中拉拢了一下此人。结果,此人立刻就像膏药一样贴了上来,一点儿领兵大将的气节都没有!”
  “喔”闻听此言,王峻眼前立刻浮现了一个驼背哈腰,略带猥琐的身影。撇了撇嘴,大声发问,“他有什么冤枉的?莫非韩重赟并不是他亲生的么?既然他正好就在门外,来人,把他给老夫拿下!”
  “是!”两名刚刚走到门口的心腹答应着冲出去,将面如土色的韩朴当场按翻在地。绳捆索绑,转眼间就绑成一只待宰羔羊。
  “冤枉,枢密大人,末将冤枉。末将,末将这些天来,可是一直,一直替您四下奔走。末将,末将对您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韩朴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敢做丝毫反抗。趴在地上,大声哭诉。
  “嗯?”王峻迅速向王殷的弟弟王毅扭头,目光冰冷如霜。
  “此人被逐出军中之后,一直在汴梁城内厮混,出手极为阔绰。这些年来,倒是结交下不少地痞无赖,江湖匪号韩老大。所以最近几日,末将就派他去与那些上不得台盘的家伙打交道,倒也用得颇为顺手。”
  “你倒是会用人!”王峻听得眉头一皱,低声冷哼。
  正琢磨着,是该拿韩朴的人头去立威,还是念在这厮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其一条生路?又听见此人在门外大声哭喊道:“末将可以待罪立功,可以戴罪立功!只要枢密大人饶过末将。末将,末将十天,不,末将五天之内,就可以把汴梁城帮大人翻个遍。无论大人想找谁,只要他还躲在城内,就绝对不会漏网!”
  “这厮说得倒不是大话,他原来所带的武英军,就是四下搜罗来的一群亡命之徒。”看出了王峻脸上的犹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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