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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乱世宏图-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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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幽州军顿时士气大降,潮水般四散后退。“长枪兵,长枪兵,上前督战!”指挥使卢永照又气又急,七窍生烟,挥刀砍翻了两名临阵退缩者,举起血淋淋的横刀大声喝令。
  他还没有输。
  白马营虽然吃了个大亏,却远不到崩溃的地步。城头上的床子弩虽然威力巨大,每次发射却顶多能伤到两、三个人。只要把刀盾兵和弓箭兵重新组织起来,他就保证能力挽狂澜。
  被摆在距离冰墙一百步之外的白马营长枪兵,排成一条宽阔地横阵,大步上前,用枪尖儿指向溃退下来的自家袍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忍与无奈。
  他们不想杀死这些整天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但是他们更不敢违背军令。只期盼溃退下来的刀盾兵和弓箭手们,理解他们的难处,自己停住脚步,不要试图用胸口去冲撞枪锋。
  他们的期盼,得偿所愿。也许是还不习惯吃败仗,也许是畏惧于严苛的军法,也许是心中还放不下男人的尊严,正在掉头后退的刀盾兵和弓箭手们,陆续停住了脚步,纷纷扭头回望。
  “全都站住,站在我身边,重新整队!”卢永照铁青着脸,退到距离城墙一百步远左右的位置,从亲兵手里接过绘着白马的认旗,狠狠插在脚边。“向我靠拢,重新整队,然后再压上去,为战死的弟兄们讨还血债!”
  他喊得极为真诚,两只眼睛的眼角,淌出来的泪水已经隐隐呈现了红色。然而,刀盾兵和弓箭手们,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就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般,惊恐莫名。
  “整队,向我靠拢。否则,休怪军法无情!”卢永照气急败坏,举起钢刀又要杀一儆百。四名亲兵却同时冲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得脚步踉跄,手中钢刀瞬间劈到了一块儿石头上,“当啷”一声,裂成了两段。
  “你找死!老子活剐了你!”指挥使卢永照手指着自己的亲兵十将,大声威胁。后者却对威胁声,充耳不闻,推着他,加入了溃退的大军。
  “你,你,你们,你们都该死!该被千刀万剐!”卢永照挣扎着,不停地诅咒。依然没有人回应他,亲兵们像发了疯般,将他抬起来,撒腿就跑。
  “你们——”诅咒声,嘎然而止。白马营指挥使卢永照身体呈驼石碑的乌龟形,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见,奉命封堵溃兵的长枪手也开始后退,转过身,倒拖着兵器,连滚带爬。很快,他们把长枪就丢下了,跌跌撞撞,唯恐落于任何人身后。
  他看见,一个跌倒在地的刀盾兵,被十几双大脚陆续踩过,转瞬间,就变得悄无声息。
  他看见,一队队汉国乡勇,一手持着兵器,一手扯着绳索从冰城上溜了下来。追上几个反应慢没来得及跑远的幽州兵卒,乱刃齐下。


第八章 雄关(五)
  从背后追上一名身穿十将服色的幽州军官,潘美挥刀猛剁。锐利的刀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贴着目标的肩胛骨落下,直切到腰。可怜的幽州十将惨叫一声,加速前奔,随即,鲜血如瀑布般从其后背上倒卷而起,失血过多的躯体迅速栽倒,当场气绝。
  “跟着我,不砍首级!”将滴着血的钢刀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潘美大声招呼。身上的镀了一层银水的镔铁甲被日光一照,杀气弥漫。
  从城头上扑下来的乡勇们,在他身后迅速组成锋矢型突击阵列,追着幽州白马营溃兵的背影挥刀乱砍,坚决不给敌军停下来整理队伍的时间。
  脚下的积雪已经被踩得有点实,稍不留神就能将人摔个四脚朝天。但挨摔的不止是巡检司的勇士,正在仓惶后退的掠食者们,同样有不少人被摔成了滚地葫芦。
  “别理摔倒的,只杀站着的。”潘美挥刀将一名幽州掠食者捅了个透心凉,随即又扯开嗓子补充。
  摔倒在雪地里的敌兵,即便过后自己站起来,也不会有勇气联手反扑。而此刻大伙眼前除了仓惶溃退的幽州白马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在认旗上画着黑色豹子的营头。大伙必须始终保持着现在的攻势,才能实现驱逐溃兵冲击其援军的目标。
  他所采取的战术很高明,然而对手也不全是庸才。很快,便有一名都头强行收罗起二十几个亲信,于溃退的人流当中,组成了一座坚实的方阵。
  溃兵们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随即,自动分成左右两股,再度仓惶向下。那名都头怒不可遏,挥舞着兵器四下乱砍。溃兵们的脚步再次为之停顿,一部分绕向更远的位置,继续疯狂逃命。另外一部分则犹豫着转过身,贴近方阵的外围,准备拼死一搏。
  “杀光他们!”潘美刀尖前指,双腿同时发力。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当口,可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为将者胆怯,全军就会前功尽弃,甚至被人逆转乾坤。况且已经被溃兵踩硬的雪地,也不容忍他停下来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瓦解眼前这座仓促组成的方阵,除非他想直接一个跟头摔到敌人面前去,被对方乱刃分尸。
  “杀,杀,杀!”跟上来的众乡勇一同高举钢刀,怒吼着向前加速,对迎面晃动着的刀枪视而不见。半年来连续多次胜利,已经然令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染上了一身的傲气。哪怕对面是一群野狼,也要冲上去打断其脊梁。
  仓卒组成的方阵中,幽州军都头带领着亲兵,将刀枪舞得呼呼作响。虽然已经豁出去一死,最后关头,他们当中很多人依旧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慌。只能依靠这种疯狂的动作,来威慑对手,并且给自己壮胆儿。
  “叮!”潘美挥刀隔开一把刺向自己的长枪,侧身冲了进去。紧跟着挥刀左右横扫,野马分鬃!重金购买来的百炼钢刀,将临近两名幽州兵卒的铠甲和肚皮先后切断,肠子肚子伴着血浆喷涌而出。
  周围的其他幽州兵卒挥动兵器朝着他乱砍乱刺,潘美腰部和大小腿同时发力,来了一记夜战八方。三把兵器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两把兵器贴着他的身体走空,还有两把横刀,则狠狠剁在了他的后心上,发出“嘭”“嘭”两声巨响。
  镔铁甲和镔铁护背,瞬间发挥了作用,被两把横刀砍得火星四溅,却牢牢地保住了潘美的小命儿。饶是如此,他也被砍得向前踉跄了几步,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以半蹲的姿势强行稳住身体再度挥刀横扫,将一根不知道属于谁的大腿连根切做两段。
  又吐了一口血,潘美努力站直身体,挥刀扑向下一个目标。两把熟悉的钢刀却抢先一步,将目标处的幽州兵卒砍翻于地。稍微一愣神,潘美再度举刀寻找可攻击之敌。身前却突然一空,拦路的幽州将士统统消失不见。
  举头四望,他发现巡检司的勇士们早已冲了上来,沿着自己舍命砍出来的缺口,将拦路者砍得抱头鼠窜。先前组织亲信抵抗的那名幽州军都头,前胸处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仰面朝天躺在距离自己不到四尺远的位置,两只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第五都留下保护军师,其他人跟着我追!”有人丢下一句话,带领两百多名弟兄,从潘美面前呼啸而过。
  是陶大春,他的武艺,还在潘美之上,对战机的把握能力,也与后者仿佛。以自己充当锋刃,在跑动过程中,带领弟兄们再度组成一个楔形阵列。无论遇到停下来喘息的敌军,还是跑软了腿儿掉队的敌军,都是直冲而过,在身背后留下残缺不全的尸体。
  腿脚慢的敌军将士纷纷被从背后砍倒,腿脚快的家伙则使出了吃奶力气加速逃命。众乡勇们像驱赶绵羊一般,在背后驱赶着他们,不停地砍死落后者,让他们没有任何勇气回头。
  幽州军白马营的认旗倒了下去,被无数双大脚踩得稀烂。几个幽州军的都头先后被杀死,尸体被砍得七零八落。白马营指挥使卢永照几度试图停下来组织人手抵抗,却都被自己家溃兵推搡着,无法站稳脚步。忽然间,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支队伍严阵以待,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狂喜。
  “整队,停下来整队,掉头杀回去,给老子掉头杀回去!!”高高地举起刀,他大声招呼。像一个见到亲人的孩子般,泪流满面。
  身后追上来的乡勇不算多,并且手里都只拿着短兵。而身前严阵以待那支队伍是幽州黑豹营,此刻刀盾、弓箭、长枪都有,兵种齐全。只要先依靠黑豹营稳住阵脚,收拢起白马营的弟兄,然后……
  没有然后!
  就在他举着钢刀试图收拢队伍的同时。其麾下白马营的溃兵们,一头撞进了黑豹营的军阵当中。如高速滚落的巨石,瞬间将黑豹营给撞了个人仰马翻!


第八章 雄关(六)
  “站住,站住,绕过去,从侧面绕过去,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日你娘!”纷乱的质问声,在幽州黑豹营的军阵中响起,其中还夹杂许多惨叫声和怒骂声。
  都是长时间在一起厮混的老熟人儿,黑豹营的将士不忍心向溃退下来的白马营袍泽下狠手。而已经被乡勇杀落了胆儿的幽州白马营溃兵却不管不顾,在黑豹营的军阵中狼奔豸突!
  “杀,给我杀,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黑豹营指挥使康延陵急得两眼冒火,果断下达了格杀令。追过来的乡勇士气旺盛,并且是一路下坡。而自己这边,却要仰面对敌。在人数也丝毫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倘若再被溃兵冲乱阵形,后果将不堪设想。
  “站住,站住,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站住,回去,敢冲击本阵者杀无赦!”黑豹营中的都头、十将们带头响应,一边将军令大声重复,一边朝着身前的溃兵挥刀乱砍。
  血光迅速在军阵中溅起,没头苍蝇般的溃兵先是整体一滞,随即,也怒吼着举起了各自手中的钢刀。
  拦路者死!
  这个时候,哪怕是天王老子,也阻挡不了他们逃命的脚步。什么军法、秩序,尊卑,全都统统抛在了一边,理智,也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要看到有人挡在前面,就扑将上去,以命换命,管他官大官小,姓甚名谁!
  他们从高处狂奔而来,兼具速度和地利优势。他们又丝毫不念往日的袍泽之情,下手狠辣果决。几乎在转眼之间,就将挡在逃命道路上的幽州黑豹营给砍翻了五六十个。
  黑豹营的将士,被溃兵压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面临散架的边缘。指挥使康延陵见状,怒不可遏。扯开嗓子大骂了几声,亲自带领一个都的弟兄冲上去封堵缺口。
  他的武艺经过名师指点,作战经验也极为丰富。发起狠来杀人,寻常士卒还真不是对手,三两下,就将溃兵从中央切成了两段。
  “绕路,否则,死!”挥刀将一名逃命的兵卒砍翻在地,康延陵咆哮着冲向另外一名十将。身背后,十多名家将领着百余名嫡系组成一个三角阵,白刃齐挥,将临近的溃兵像砍瓜切菜一样杀死。
  正在狂奔而来的溃兵们吓得惨叫连连,不敢再直接硬闯,侧着身子开始绕路。康延陵从背后砍死逃命的十将,转头,再度堵向另外一名花白胡子的溃兵。
  “饶——命!”花白胡子惨叫着躲避,跑动方向由竖转斜。慌乱中,脚下却是一滑,“噗通”栽倒,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像块石头般沿着山坡直冲而下。
  “死!”康延陵一脚踩住花白胡子的胸口,手起刀落,斩下此人的脑袋。失去头颅的尸体在他脚下缩卷成一团,鲜血从脖颈处泉水般朝四周狂喷。这下,终于把周围所有溃兵都惊呆了,一个个相继踉跄着停住脚步,望着凶神恶煞般的康延陵,缓缓后退。
  “绕路,否则,死!”康延陵举起滴着血的钢刀,大声重申,猩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疯狂。他准备用死者的血,唤醒溃兵的理智。从周围这十几名溃兵的表现上看,此举已经接近于成功。然而,没等他用刀尖儿给溃兵们指明正确方向,半空冲猛地传来一声呼啸,“当啷”,有杆长枪盘旋飞至,将他手中的钢刀砸得不知去向。
  “快逃,腿慢者杀无赦!”陶大春一马当先,冲下山坡。钢刀左劈右砍,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他身后的乡勇们自动结成楔形阵列,或者挥刀朝四下猛砍,或者弯腰捡起地面上被遗弃的长枪短矛,朝着溃兵头顶乱丢乱掷。刚刚被杀戮唤醒了几分理智的溃兵,瞬间又失去了思考能力,惨叫一声,撒腿继续夺路逃命。转眼间,又将黑豹营刚刚稳住的军阵,冲了个分崩离析!
  “我跟你拼了!”眼看着自己的全部努力再度功亏一篑,康延陵急火攻心,弯腰捡起一把不知道是谁丢掉的钢刀,直扑陶大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在他眼里,身高接近九尺的陶大春,就是“贼王”。只要阵斩了此人,“贼军”的攻势必然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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