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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谋臣与王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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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幽情站在我的面前,说:“我知道……你在笑吧?如果是我,我也会笑,因为活着出来了。”

我说:“我必须活着出来,否则的话今天死的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你。”

尤幽情笑了,挂着泪珠的脸带着笑容,看似很难看,却很动人。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你的兵器藏在哪里?”

尤幽情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说:“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兵器,就像作为谋臣一样,一个人,一句话,一个笑容,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动作,被捕捉到,都会成为一柄利器。”

我点点头:“你学得很快。”

尤幽情说:“没有你快。”

我向前走:“你恢复这样的打扮,不怕别人看见?”

尤幽情跟在我身后:“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之外,其他人发现不了我。”

我问:“你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尤幽情停住脚步:“从前是从贾掬处,后来是从你那里。”

我摇摇头:“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和谋臣之道无关,我想还有其他人吧?”

尤幽情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们回家。”

我点头:“好,回家。”

尤幽情快步走到我的前面:“我希望以后回的那个家,不会再提心吊胆。”

我还是点头:“一定。”

那天,我走到谋臣府门口的时候,发现在狮子座下有一株绿芽长了出来,迎着还没有退去的寒风顽强地摇摆着,这应该是春季来临的象征,但也同时是一个时代即将更换的象征。我站在谋臣府的门口仰头看着那块至今没有换上的牌匾位,心想,如果一个时代消逝,另外一个时代的来临之后,这块空出的牌匾位又会写着什么人所题的什么字呢?

不管如何,我希望到时,一切都与我无关……

第五十二回

家,是一个对谋臣身份的人来说特别陌生的字,对于这类人来说根本无从定义到底什么样的才能算得上是家。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天下除了我和贾掬之外,还有多少谋臣,因为已经被朝廷定义为谋臣的人,我只知道我和贾掬,其余的都只是听说而已,而如今,真正拥有谋臣身份的只有我一个人。

贾掬如今的身份是军师,谋士。

谋士、军师的身份和谋臣不一样,他们能自由在宫外行走,而我只能在禁宫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范围内挣扎,随时担心自己的人头落地。

谋臣府中并没有呆上一个时辰,我和尤幽情,不,现在是肆酉,一起由五位禁军领着,去了侍女官耿菊花吊死的地方。

那位带队的禁军队长告诉我们,皇上下旨,要严查侍女官的死,即便是自杀,原因何在?无缘故的祭天,天理不容。

这让我感觉很可笑,没有人是无缘故的自杀祭天,其中定有原因,从前不查,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在有喜事的时候,如今查,是三大喜事临近——第一,边关大捷,第二,鸾凤殿大选,第三最后的殿试。

侍女官所死的地方,是在我第一次去看青叶的那座凉亭后,那口深井旁周围站着五位禁军,耿菊花的尸身早已被运走,而在凉亭中还坐着一位穿着留医官服的老头。那身所谓的官府穿在这个老头身上特别不合身,袖口和裤脚之处能明显看出来长出不少,在官府的胸口处还搭着一块儿白布,白布上已经干涸的血污使得这个本来就干瘦的老头显得更可怕。老头缩着脖子坐在那,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我到来之后,那老头地下头面向我,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微微地点头。

禁军队长将我领到那位老头面前:“张生,这位是谋臣大人。”

那老头似乎眼睛不好使,很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之后,看了看我,然后准备跪下,我一把扶住说:“先生已经年老,不必行此大礼,快请起吧。”

张生猛地向下一沉,我竟然没有扶住,行完跪礼之后,张生起身道:“年龄和地位不是平等的,您始终是谋臣大人,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留医……礼数还是应该尽到的。”

我正要说话,张生绕我身边走向井边,边走边说:“大人,随我来吧。”

张生走后,禁军队长在我耳边轻声说:“大人,莫见怪,张生虽然行为怪异,但确实是一位好大夫。”

我笑道:“他到底是大夫,还是仵作?”

禁军队长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生早已早井边站定,我走近后,他说:“大人,这便是当日耿菊花祭天之处。”

我指着井边的那颗大树:“是在这颗树上……祭天的吗?”

张生点头:“是。”

张生又指着井沿边上已经干透的泥土说:“从井沿边上留有耿菊花鞋上的泥土来看,她应该是借着井沿踩上的,然后将祭天绳套于树上,随后……”

我点点头,俯身去查看那些已经干透的泥土,并用手摸了摸。

张生也俯身对我说:“大人,我处还有未干透的泥土,当日我来之时便已经取好,放入我专用的泥罐之中,保持原样。”

我看着张生,张生的眼睛似乎还是那样,随时都在试图睁开,但永远都是半眯着。

我踩到旁边的井沿,肆酉、张生和一旁的禁军队长忙扶着我,我伸手去摸了还有留有祭天绳的那根粗大的树枝,伸长手臂量了一下距离,回忆了一下耿菊花的身高,一切都没有任何疑点,难道耿菊花真的是自愿祭天?不是被他人所害?

我从井沿上走下,再去查看耿菊花鞋上留下的泥土时,同一时间发现了我刚才鞋上所掉落在井沿边上的泥土,是黄色的,为何耿菊花双脚留下的泥土是黑色的呢?

我起身问禁军队长:“耿菊花祭天的当夜,你可知她在什么地方?”

禁军队长道:“当夜应该是在自己的住所内,不过据耿菊花下面所管的侍女们说,耿菊花最近晚上总是行踪诡秘,有人曾看到她多次深夜离开住所,但却不知前往何处。”

我点点头,耿菊花当然是和青叶一起前往王子府,这点无须质疑,不过耿菊花死的当夜她到底去没有去王子府……等等,黑泥土

一刹那,我回想起了卦衣脚下的黑泥土,还有卦衣跺脚的那个动作,黑泥土是来自王子府邸的后花园,因为花园中所种的花草都用这种来自北陆的黑土,这种土壤虽然不算肥沃,但却十分适合来自北陆的花草……这么说耿菊花祭天的当夜曾经到过王子府?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脚下带有这种黑色泥土,皇城之内,最喜欢北陆花草的除了王子之外,没有其他人,就连皇上的御花园都没有这种黑土。

我又俯身,看着那些已干的黑色泥土,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去找找青叶,因为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叶应该什么都知道。如果我去问青叶,青叶会回答吗?如今的青叶完全已经沉醉在了当王妃的梦想当中,这点我不需要问她,就完全清楚。基于这点的基础上,她肯定是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也许会装傻,也许会按照其他人的吩咐告诉我其他无关的线索……

我起身的时候,看到肆酉正盯着我,她向我点点头,我想她应该是明白刚才我在想什么,便点头示意她先离开,去查探一下现在青叶在何处。

我看着肆酉说:“这里先用不上你了,你回府去吧。”

肆酉:“是,大人。”

肆酉走后,我对张生说:“老先生,耿菊花如今尸身在何处?”

张生道:“在留医天体宅内。”

我点头:“请老先生引路。”

张生点头,转身去凉亭里拿了自己的随身的那个布搭子,布搭子里装着他所有的工具,搭在肩膀上之后,慢吞吞地在前面带路。

禁军队长刚招手,要招呼刚才跟随我的五名禁军,便被我阻止了。

我说:“队长,我一个人前往天体宅就可,你们先歇着。”

禁军队长面露难色:“皇上下旨,说侍女官之死还未真相大白,谋臣前来查办此案,也不知道宫中是否混入了刺客,如果有,对谋臣大人下手,那小的可就……”

我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如果有事,我早就不在人世,即便是有你们保护……”

禁军队长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让到了一边,但目光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应该是我脸上的面具。

我早已习惯这种目光,从小到大,可是这个叫张生的老头似乎对我脸上的面具丝毫没有兴趣,也并不觉得奇怪。

张生在前面不远处的拱门等着我,我快步走向前,拱手道:“麻烦老先生带路。”

张生回礼:“谋臣大人客气了,跟老头子来便是,路不好走,而天体宅内又异常阴冷,虽然外面有我们平日所穿的御寒衣物,可担心大人贵体穿不习惯,要不大人差人回去拿两件衣服?”

我说:“不用了,老先生,你尽管带路便是。”

张生带着我在禁宫内走着,这里的路似乎对他来说特别的熟,几乎没有怎么绕路,可走了半个时辰,依然没见那个所谓的留医天体宅,此时,我才想起那个天体宅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根本不清楚。

于是,我在张生背后问道:“老先生,天体宅是何处?”

张生笑道:“天体宅也就是民间所叫殓房,也有叫义庄,不过那义庄都是无家可归者死后尸身的归所,在这禁宫之内,但凡祭天的下人,尸身都放在天体宅之内。”

我点头:“那为何先生要叫我多穿衣服呢?”

张生又说:“那天体宅中所停放尸身多达百具之多,大多数都是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还没有查出个端倪,又不能下葬,于是早年就在天体宅下挖有一个地宫,地宫内常年存有大量的冰块,以防止尸身腐化。”

我说:“原来如此……”

张生又笑道:“我这老头子也有私心,因为也算是半个天体宅的看守,早就为自己在天体宅内找了个位置,你可别小看这个位置,很多人都想施点金银给老头子,让老头子帮着留一个,免得呀以后不明不白的死了,连放个全尸的地方都没有……”

我听后不语,跟在张生后面慢慢迈着步子。我听说过宫中有些宫女太监无缘无故死了,为了避免晦气,直接由禁军拉着尸体连夜就出了城,在城郊的乱坟岗把衣服一扒,不让别人知道这具尸体的来历,然后随便一扔了事。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毁尸灭迹”,分尸扔到荒郊野外去喂那些不知名的野兽。

张生叹气道:“早知如此,当初为何又要视进这皇宫为自己的一生最大的目标呢?外面的人总认为这宫中锦衣华食,吃穿不尽,一心想进来,而我们这些身在宫中之人,又想有一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里,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虽然都知道这天下只有一个太阳,可总想站在这皇宫之外,正眼看看那天上的太阳,哪怕是指着那红通通的东西高声叫骂都行,我呀,也就这点出息了。”

指着太阳高声叫骂……我心里有些暗暗发笑,因为我似乎到现在,和张生一样,也就这点出息了。

第五十三回

耿菊花的尸身在天体宅的极寒之下,保存得非常好,如果不是因为脖子上那条绳子留下的痕迹,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已死的人。

说实话,这是一个面容姣好,也算是漂亮的姑娘。

当然这是废话,禁宫之内,还找不出来丑的姑娘,就连绝大大部分太监都有一张俊美的脸。

想起脸,我不由得自己摸了摸脸上这张面具,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摸面具的动作引起了张生的注意,他走到我身边问:“大人,是否有些不舒服?”

我摇头:“不是……对了,这耿菊花的尸身是如何抬过来的?她的鞋子是否有人动过?”

张生摇头:“并未动过,都保持着原样,皇上下旨,在你未查看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

我绕到耿菊花的脚步,俯下身子,仔细地查看鞋子上的泥土,果然是黑色的泥土,大概是因为这里温度的原因,并没有干透。

张生也凑了过来,问:“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我起身,摇头:“并未什么不妥,老先生,你是否常年都守在这天体宅之内?”

张生点头:“只要我没有出去给人看病,便会守在这,因为宫里定下了死规矩,我不能随意乱走的,也不能随便和人说话,今天算是这些年我说得最多的一次,也算过瘾了。”

张生一脸的满足,这让我有些难过。

我转身走到耿菊花头部,刚要俯身,张生便快步走过来说:“大人是否要查看耿菊花的脖子上的淤痕?”

我点头,张生忙将掏出两块白布将自己的双手包起来:“这种事还是让小人来吧,这尸身晦气,别脏了大人的手。”

张生将耿菊花套颈脖的那块围布拉开,让我清楚地看见了那条淤痕。

我看着淤痕,问:“老先生,你做了多年的留医,这条淤痕确实是自己祭天所导致的吗?”

张生笑了:“我知道大人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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