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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

一世富贵-第8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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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大军,他们非要入城闹事。军纪森严,就能你说什么军队就听什么了?有那种好事,就谁都能干好主将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军阵,许怀德浑身冷汗。相处了这么多天,他第一次觉得甘昭吉这个人挺可爱,甚至前两天在他面前受杖,他黑着个脸也挺讨人喜欢的。

    见知道自己已经举城而降的消息之后,宋军依然结阵前行,李节不由提心吊胆,不知道许怀德是个什么心思。直到离城五里,宋军开始扎营,告诉他不进城才放下心来。

    灵州外围城寨都望风而降,徐平大军表现出来的良好军纪功不可没。如果打一座城就屠一座城,哪里还有这种好事。一路屠城也能打赢,然后呢?几十年后党项恢复过来,再出一个赵继迁,反抗的决心更加坚决。把这里的人杀光?别天真了,跟着元昊叛宋的又不是只有党项人。就是杀成一片白地,这里依然会有鲜血的记忆。

    不能光看着一百多年后的蒙古人就可以靠着一路杀过去,打下无数土地,也要看打下那么多土地之后,最后他们剩下了什么。曾经偌大的蒙古帝国,在徐平的前世已经成了周边国家的一个玩物。自己爽过了,就不考虑子孙后代了。

    到了徐平这个地步,他还能追求什么?只有为子孙后代着想才能算是目标了。


………………………………

第268章 幕中的年轻人

    一夜色已深,徐平从案上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要担起重担,不是说一句话,下个决心的事,而是要付出自己几年的辛苦。大军过萧关之后,战事已经不怎么需要徐平操心。党项人心已散,宋军取胜已无任何悬念,胜下的只是怎么胜的问题。徐平只需要把握雠大局,指出方向,不要误了与契丹耶律宗真秋后会猎于阴山之下的约定。

    现在徐平的心力主要放在理顺军中的制度,重建军中的文化上。这并没有一个现成的答案放在那里,徐平也曾经以为他前世现成的制度就是答案,然而并不是。不管是古人还是后来者,都是历史中的一部分,都有其历史局限性。没有万古不变,可以存之万世的制度,后人怎么笑这个年代的人愚昧,更后的人就怎么笑后人愚昧。与其光棍承认愿意被后世的人笑,何如自己就不笑古人呢?没有万世不变的答案,就要自己找出来。

    如果让徐平一定要说出一个自己比这个年代的人强的优点,徐平会认为,当遇到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时,去向实践要答案。而这个年代,大家还是习惯钻到天理、人性中去。

    案几上是大量都护幕中的读书人的书状,徐平每天都会抽出大量时间观看。作为一军统帅,徐平能从宏观上把握住全军,但军里每个人怎么想,是他不可能了解到的。徐平的办法是从内地招大量年轻的读书人来,让他们做一些杂事。比如帮着军中将士写家信,解决他们日常需要文化上的疑难,教将士读书识字来解决。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把自己的见闻整理出来,呈给徐平。从他们每天这些日记一样的文字中,徐平了解军中所想。

    这种活当然不是白干,除了都护府发放的钱粮,徐平给他们的优待是来年开科,他们不再参加各州的发解试,而是由陇右都护府发解,直接参加省试。正月已经定下来了来年进士开科,而且录取人数增多,解决打下党项之后巨大的官吏缺口。

    官员的选拔总要有一个考试的制度,而现在科举无疑还无法取代。至于以后,用学校代替科举等手段,也不用徐平去想,那本来就是历史上王安石变法的内容之一,北宋曾经用过的制度。就连考试的内容,不再用经义,都不用徐平去提,自有人会提出来。古人有局限性,智力上却不是傻子,找到了路,他们自己就会走下去。

    站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徐平无限感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来也只是浑浑噩噩想过一世富贵日子,直到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勇于去担起重担,才算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吧。从在镇戎军想明白了,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外面传来喧哗声,徐平信步走了出去。这就是来到陇右都护府幕中的一部分年轻读书人,还有一部分散在军中,他们轮流来向徐平奏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能到徐都护的幕中做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更不要说还有免发解试的好处。他们到军中不担重责,不上前线,也就没有危险。

    刚开始的时候徐平不向他们问计,不咨询他们行军打仗的事,还有人不满,觉得受到了轻视,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过了几个月,自己就知道打仗的事他们不懂,在军中只能做那些杂事,指挥作战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做。他们有这个经历,知道了军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样一辈子受用。

    见到徐平进来,众人急忙起身,躬身行礼。

    让大家落座,徐平让谭虎找了一把椅子来,随性地门口坐下。如果是以前,这些人刚来的时候,气氛肯定很尴尬。以徐平的身份,应该坐在最中间,大家聆听教诲,时常长了才习以为常。儒生最讲礼仪,军中最重阶级,徐平在军中面对一群儒生如此随便,刚开始可是吓坏了不少人。还好徐都护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只好大家来将就他。

    看一二十个人围了一锅煮烂的羊肉,随性地喝酒,徐平对谭虎道:“虽已到暮春,西北夜里还是冷得厉害。你去寻些好肉来,我与诸位烤了吃,随兴饮些酒,去去寒气。”

    谭虎应诺,转身带了两个亲兵去了。坐在人群中的王向小声嘀咕:“羊肉烤了之后又干又硬,如何吃得?到了西北我看胡人最喜欢这样吃,我们汉人如何能学他们?”

    对面的张载正色道:“子直如何这样说?这本是八珍之一,汉人数千年之食,岂是胡风!”

    徐平见双方意动,有辨论的意思,急忙止住。这些人从小读的不知道什么书,这种小事也能远追上古,深探人性,一旦开了头,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去。饮食要看地气,你在这个地方,还非要吃江南美食,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群人大致来分,可以分成两个来源。一是关中士子,再一个是江南是特别是福建路来的读书人。关中士子是地利,福建路的读书人则与苏颂有关。

    苏颂己经二十二岁,这几年因为徐平的推荐,一直在崇文院读书。两家都有让他与盼盼结亲的意思,不过没有定下来。徐平是因为盼盼还只有十五岁,年龄太小,小孩子心志不定,最好再等个一年两年,盼盼自己觉得好才好。素娘则是因为苏颂学问虽好,但终归还没有中进士,有些犹豫。以现在徐家地位,不说非要状元才子,最少也要进士甲科吧。

    苏家是想攀这门亲的,所以陇右都护府一说招募读书人到幕中做事,他们立即把苏颂派了过来。徐家终归还是徐平说了算的,徐平只要同意了,其他人不好说什么。

    苏家是福建大族,书香门第,苏颂一来,跟着来了一大批同乡的读书人。他们很多都是关系联着关系,亲戚扯着亲戚,从小一起读书,有前程也一起搏一搏。

    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关中士子以张载为首,福建路的读书人因为苏颂性格关系,比较恬淡,并不是以他为首,而是以刘敞为核心。

    刘敞是王尧臣的表弟,王洙的外甥,跟徐平从好多方面都能扯上关系。他是苏家的世交,从小时候就曾经与苏颂在一起读书,来到西北不但有苏颂引见,还带着王尧臣和王洙的推荐信。两个群体,福建路的读书人亲友关系复杂,关中士子则意气飞扬,平时免不了闹点小矛盾出来。不过年轻人正是上进的时候,小摩擦天天有,但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关系总体还是融洽的。他们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一起在陇右幕中见识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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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推开一扇门

    一这群年轻人中,徐平前世有印象的,是张载和苏颂两人。但这并不说明,其他人就比这两人差了很多,来到这个世界近二十年,徐平不会再产生这种错觉了。一个人能够扬名后世,是很多因素造成的。自己有足够成绩是一方面,还有学生子弟的因素。

    最少在这个时候,学术上首先表现出别开一家气象的,是刘敞,张载还在一个积累的过程中。对于宋学来说,刘敞非大成者,非奠基者,但却是发端者。

    大宋立国近七十年,澶渊之盟也已近四十年,新的社会现实,正在催生新的文化。徐平西北大胜之前,内部逐渐恢复繁荣起来的同时,外有契丹强敌,又有党项叛乱,让这个时候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不得不与传统的文化割裂,寻找另一条出路。表现在学术上,就是“疑古惑经”。旧的理论已经指导不了实践,他们要突破牢笼,别开新局面。如果没有西北的大胜,这些人会压抑许多,对制度和文化更加不自信,更倾向于对人对内的挖崛。在西北战胜了党项,实际上已经把文化开始引入另一个方向,他们的表现注定与历史上不同。

    从汉朝之后的学术传统,是以官方认可的传和注为核心的,一切都本于此,学者不得在此之外重发新论。至韩愈和柳宗元发起挑战,但并没有获得官方认可。不过他们开了一个好头,后来的人接了上去,现在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能有现在这个局面,赵祯的推动功不可没。真宗时候,曾经还想沿续唐朝的做法,以大儒对经典重新注疏,作为官方承认版本,最终没有成功,到赵祯就彻底放弃这想法了。

    前几年《富国安民策》颁行天下,有经学宿儒问赵祯,这些内容非出于经典,是先贤所未述,这样由朝廷颁行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赵祯回答:“儒者通天、地、人之理,明古今治乱之源,可谓博矣。然学者不得聘其说,而有司务先声病章句,以拘牵之。而吾豪俊奇伟之士,何不以奋焉。”以皇帝的身份,正式承认学者可以不尊从古注疏。

    这几年以京城为中心的士子的主流,是把《富国安民策》吸收到新的文化体系中,以李觏为代表。而天都山的大胜,又开了另一个方向,即《春秋》的尊王、攘夷之论。

    刘敞出自《春秋》研究的世家,他自己在这上面用功很深。到了徐平幕中,随着战事连战连胜,正在影响着他走向一条新的道路。《春秋》一千年余来,纷纷杂杂,涉及到的各种著作、思想不知有多少。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尊王,一个攘夷,核心是华夷之辨。

    现在党项即将收复,便面临一个问题,宋与党项的争端,是华夷之争,还是中国内部之乱。总之一句话,是内乱?还是外战?这关系到以后国策,不纯是文字之争。

    这些年轻人现在除了每天做些杂事,还议论着徐平在军事政策上的文化含义,上追三代,下联当世,要从文化传统、精神内核上理出一个头绪。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讨论这次党项叛乱的性质。用一个高大上的名词,便是《春秋》学。对党项的处理原则,将直接影响到以后宋朝对外的态度,如何定义战争,如何处理争端。如果他们讨论出来一个结果,得到了徐平的认可,那么就很可能成为宋朝成例,为后世所遵循。

    读书人的心思确实是多,在与这些人接触之前,徐平都没有向这方面想。不过他们想的也有道理,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战争也不只是简单的战争。不在这件事情上统一思想,那如何面对后面的对契丹之战?你一言我一语,更加没个谱。

    本来读书人的思想没有分岐,元昊髠发,易服,立文字,明显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就是一场外战。但徐平对元昊的判决已下,檄文已传四方,明言元昊叛宋为不臣,虐民以为罪,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徐平的定性,明明是内乱。

    在前方连战连胜,国势蒸蒸日上的时候,主持这些事情的徐都护不可能是错的。如果自己想的与徐都护不同,那一定是自己错了,要重新回头审视自己的学习和传承。

    这一点思想上的别扭,直接促成了刘敞大胆地完全抛弃前人见解。不光是连历代的注和疏不理了,就连左丘明、公羊、谷梁这三传也完全扬弃掉,直接从《春秋》原文找答案。

    真论经学的水平,徐平连赵祯都不如,跟这些用心在这上面的年轻人相比,就更加说不到一块去。不过他还是愿意听他们议论,给自己以启发。

    闲聊了一会军中杂事,张载突然对徐平道:“通经以致用,明天理以治人事。都护在朝中,三司新政致天下太平,西北连胜而服四夷,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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