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之歌-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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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的叹息声里，年轻人徐徐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墙壁。
墙壁上，两柄通体黝黑的弯刀交错着斜挂着，上面满是灰尘。
第386章 批命
直到星斗满天，阿二才从昏迷中转醒，一脸懵懵的睁开了眼睛。
烛火闪烁，屋子最中央的一张桌子上，一碗肉粥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看到肉粥的瞬间，阿二蓦然眼前一亮，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一个翻滚爬起身，阿二大步来到桌子前，面带傻傻愣愣的笑容，端起肉粥大口大口的开始吞咽。
屋外，篱笆院中。
杨姓的中年汉子负手而立，似乎在凝神静思，他的身后，是一脸恭敬的银发年轻人。
“距离我救下你，应该有六年了吧？”半晌之后，中年汉子淡淡开口。
“禀师尊，是六年三个月零七天！”银发年轻人想都没想，脱口答道。
“不用喊我师尊，我的武学不适合你，这几年来指点你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你无须待我以师礼。”中年人摇了摇头。
“不，救命之恩乃是大恩，虽然您只指点过我几次，可正是这屈指可数的几次指点，才让我明白了何为势与气，何为······武道巅峰，于情于理，我喊您一声师尊都不为过！”银发少年倔强的摇了摇头，望着中年汉子的背影，目中满是尊敬与叹服。
或许只有将一生荣辱皆付与烟云，在平淡如水中静看世事沧桑花开花落，拥有如此气度和心境者，方可称之为宗师，比如，眼前这道看似普通的背影。
“我这半生中，杀人无算，救人也无算，但能够在我心底留下涟漪的，却屈指可数，而你和他，竟然都在此列，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中年汉子蓦然转身，淡笑着望向了身后的银发年轻人。
嗯？
银发少年瞬间眼眸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用这么惊讶，因为我看人从不看年龄，也不看地位，更不会看武功，相对于那些所谓的成名高手而言，我更希望多遇到一些像你和他这样的年轻人。”
“这······这是为什么？”银发少年一脸的不解。
“因为年轻人，代表的是未来，当一个人对当下失望甚至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他就会把目光与寄托放在未来。很不幸的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似乎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抽象了，中年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可知我初战江湖时，是多少岁，遇到的是怎样的对手，结局······又如何？”
银发年轻人愣愣的摇了摇头。
“唐景龙三年，叶梦秋于藏剑山庄举办第一届名剑大会，我有幸出席，会上，我出手三次，败了两人，在终极一战中，输给了此生中我最为叹服的一位剑术大家，你可知这三人是谁？”中年男子目光闪烁，似乎在回味当时热血沸腾的场景。
“是谁？”
“我击败的两个人，一个叫李忘生，一个叫唐傲天，而在终极一战中以半招之差战胜我的，是一名女子，名曰······公孙盈，那一年，我十二岁！”
“啊？”银发少年如遭雷击，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巨大的震惊让他瞬间有种呼吸一滞的感觉。
李忘生，红榜第三的强者，名震江湖的纯阳宫掌教。
唐傲天，唐家堡之主，红榜第六，江湖排名第一的暗夜王者。
虽说第一届名剑大会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李忘生和唐傲天，也远没有现在这般高超的江湖地位和绝顶的武功，可能够战胜他们，已足见眼前之人当年是何等的不凡。
至于公孙盈，当下江湖中除了老一辈以外，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谁了，但由于出身大宗的缘故，银发年轻人自然知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分量。
七秀坊开派宗主，占据红榜榜首二十年的绝世强者，凭借手中一柄软剑，压得整个正道一脉喘不过气来的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江湖时代，“公孙大娘”是江湖人对其的称呼，她的真正名字，正是······公孙盈。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够与当世江湖第一高手相抗衡，最后仅以半招之差遗憾告负，可想而知，眼前的这道身影当年是何等的妖孽，何等的······璀璨夺目。
“今日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炫耀我有多么的不凡，而是想告诉你，年少气盛从来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自身要有足以支撑你狂傲的资本。
成名高手固然让人钦佩叹服，但是很多时候，一个时代的开创，往往是由年轻人来拉开序幕的。
在我眼里，你和他，都有开创一个时代的资格，但是你二人，又截然不同。”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顿了一顿，带着赞赏的目光牢牢将银发年轻人锁定。
“你是一个很纯粹的武者，亦如当年的我，只认武道，不分正邪，一人一马败尽天下高手，可能就是你此生最大的追求。
但是刀乃百兵之帅，而弯刀又诡谲异常，堪称妖刀都不为过，一颗纯粹的武者之心，是无法驾驭如此妖异的兵刃的，所以你的刀法要想大成，须历世事，经沧桑，闯情关，问心门，在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挣扎中让自己蜕变，进而借机窥得刀道巅峰。
你的师父陆危楼，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本有成为绝世高手的资质，但是其心却在阴谋算计中而渐渐坠落，此生他的武功，也只能止步于······二流境界！
以你目前的感悟和心得，不算功力，三年之内，你的武学境界必将······超越他！”
声音淡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一字一句的在银发年轻人的耳边炸响。
若有外人在此，肯定会大吃“二惊”，一惊是惊讶于黑榜第二的明教之主在此人眼里竟然只是个二流货色。
而二惊则是，此人对银发年轻人的评价，足以骇人听闻。
三年在武学上超越陆危楼，具有开创时代的资格，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究竟是······何等出色？
“多谢前辈的提点和赞赏，那么他在你眼里，与我又有何不同？”对着中年人躬身一礼，银发年轻人目光闪烁，不动声色的瞥向了屋内。
烛火之下，一个满脸傻笑的影子正端着一碗肉粥吃的不亦乐乎，眉宇间全是幸福。
“他？呵呵，一个天生佛心道骨的至善之人，被魔念和悲苦困顿了二十多年，一旦冲破牢笼，要么会成为脚踩炼狱杀戮滔天的魔头，要么会成为勘破世事，以自身化为天地的······绝代天骄。
以他目前的情形，他的未来我无法预测，但是无论将来怎样，他都可以算我的······半个徒弟！”
中年人微微一笑，侧目看向了那道傻笑着喝粥的身影，目光中带着三分惊艳，三分痛惜，三分期待。
以及······一分一闪即逝的惊惧！
第387章 决定
“师尊，他的伤势就连你都无法帮其恢复么？”银发年轻人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忐忑问道。
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眼前的这道背影，然而今日，他在他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皱眉。
“我不是无法帮其恢复，而是······不能帮其恢复！”中年人叹息一声，眉宇间全是无可奈何。
“在他的体内，毒煞之力、纯阳紫霞功、杀戮之气已然三者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亦如三足鼎立的三国一样，时而合纵，时而连横，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在变化中保持着一种动态静止和对峙。
这三者中，杀戮之气属于烈阳，毒煞之力属于阴月，二者都具有很强的破坏力，但表现形式又截然相反。
若他的体内只有这两股气息，恐怕经脉早已在阴阳相争中寸寸断裂了，偏僻凑巧的是，他身上还负有勤修不缀二十多年的紫霞功。
作为纯阳宫的镇派心法，紫霞功温柔、绵长但又不失大气厚重，恰好犹如托盘一般，紧紧的将这两股霸道的气息箍在其中，这才使得他堪堪保住了性命，没有落得经脉寸断爆体而亡的下场。
但是成也紫霞功，败也紫霞功，他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他体内的危机，却依然没有解除，并且随着紫霞功的壮大，正越来越严重。”
银发年轻人闻言一愣，不解道：“他不是忘记一切了么？怎么紫霞功还会不停壮大？”
“是的，他确实忘记了一切，但不知道为什么，紫霞功竟然已经化作了一种本能，在他即使忘记一切过往的情况下，竟然能够不受控制的流转不息，这正是令我最头疼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之所以看中他的······地方！”中年汉子眉头紧皱，淡淡说道。
“这······怎么可能？内功心法不都是随着人的意念而流转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内力竟然可以不受意念控制而自行运转的。”银发年轻人一脸的震惊。
“是的，一般人来说确实如此，所以我思索许久之后，才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那就是······执念作祟！”中年汉子突然眉梢一挑，一字一顿的说道。
“执念？”
“没错，或许对他而言，这紫霞功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亦如一个人心中的信仰一般，使得他即使忘记了一切，也都无法忘却这份······执念。
或许在他心里，这份执念的重要性，已然超过了他的生命，所以才让他出现在了这种人无意念，而功法却自动运转的诡异状况。
在我看来，这份执念已然超越了他的天赋，才使得他能将奇迹化为现实，这也是他与你之间······最大的不同。
从武学天赋而言，他确实不如你，但是他心中所蕴含的这股执念，却是即使身负一颗纯粹的武者之心的你，都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
你们两个一个属于先天之才，一个属于后天之妖，我真的很期待，将来你们都成长起来的时候，究竟会是如何的······璀璨夺目！”
说道这里时，中年男子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饶有兴趣的目光不停在银发年轻人和屋内喝粥傻笑的那道身影之间徘徊巡视。
银发年轻人闻言身子一震，眼眸瞬间明亮如繁星，一股高昂的战意蓦然从其身上升腾而起。
“师尊想看到的，其实也是我所期待的，我也很想看看，当年能够力压天下少年夺得名剑大会魁首的他，这么多年之后究竟还没有昔日的风采，只是他的情况既然连师尊都没办法，那·······”
说着说着，银发年轻人的语气突然低沉，眼眸暗淡的同时，身上的惊天战意徐徐消散。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办法，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他的未来，也并非······毫无希望！”中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什么？师尊快告诉我，此人是谁，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将他请来。”银发年轻人的眼眸再次亮起，急切问道。
“呵呵，你呀，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我，为自己树立一个大敌，真的那么有意思么？”中年汉子淡笑一声，目光柔和的看向了银发年轻人。
“当然有意思，在我看来，看着一个能够匹敌的对手成长，要远比看着一个宿敌的倒下更有意义，所以还请师尊告诉我，能够救他的人·······究竟是谁？”银发眸子雪亮，一脸坚决的说道。
“以你目前的身份，此人你是请不动的，但是你可以带着他去找此人，相信有我的信物为凭证，这位圣者应该会卖你一份人情，这也是我今天要对你说前面一番话的原因。”
“嗯？师尊你的意思是······”银发年轻人闻言突然身子颤抖，一丝猜测瞬间在脑海诞生。
“没错，今夜过后，你和他，就要离开此处了。”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瞬间证实了银发青年人的猜测。
“他目前的主要问题有两处，一处是体内混杂而又危机重重的内力，一处是记忆缺失。
这一年多来，我以长歌门的音波心法为基础，加上我的紫日照天诀，想为其化解体内的杀戮之气和毒煞之力，但是在纯阳紫霞功的干扰下，效果越来越微弱。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尝试，却不仅没有效果，反而加重了他体内的危机，所以我才决定，今日之后，让你带他离开此地。”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可是······师尊想让我去找的人，真的有把握为其解决体身体的问题么？”银发青年踌躇道。
“有没有把握我不知道，但是若连他都没办法的话，那么这江湖上，将再也无人有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