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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剑毒梅香-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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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合力加大许多厉害攻势,端的堪称绝无漏洞。

那蒙面人的招式十分古怪而毒狠,只有辛捷看出来,正是那名震天下的毒君金一鹏所创的“百足剑法”,而这蒙面人不用说定是那“天魔”金欹了。而且辛捷发现这蒙面人正是日前在丈人峰准备自杀的蒙面人,心想看他疯疯颠颠,难道真有点不正常了。

这时天魔金欹一连三招都被苦庵上人封了回来,不知怎地忽然狂性大发,双足一蹬,身剑合一地往前直刺,五人所合的阵心不过六七尺方圆,他这奋力一纵,势必立刻撞上对面的赤阳道长及厉鹗的剑幕,但是厉鹗一声暴叱,长剑一伸,蓝光斗长,嗯折一声,金欹长剑只剩了一个柄儿。

同时一声清啸,宛如老龙清吟、两条人影有如行云流水般,竟从密集如网的剑幕中走了出来,而且步履安祥,有若缓步行出一般。

叮的一声暴响,三支剑子撞在一起,敢情是赤阳,苦庵,落英剑三人同时发招阻拦,但却落了空,幸好没有厉鹗在内,否则其他二支剑子必被折断。

“七妙神君”挽着吴凌风的手,优雅地站在一丈之外。

只有谢长卿是知道“七妙神君”乃是一个青年人乔装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辛捷的姓名——

但他此时正思索着这青年一身奇绝的神功,他想:“十年前梅山民本人也不过如此呵,长江后浪推前浪,唉,我是该被淘汰了。”

事实上,他不过才三十七岁。

其他三个掌门人也怔怔地苦思着,辛捷出阵的步伐实在太怪了,他们苦苦思索不出自己阵法到底有什么破绽?

事实上,他们的阵法是没有破绽的,倒楣的是他们碰上了慧大师“诘摩神步”,再加上金欹的一味拼命乱刺,才被辛捷利用上机会,“诘摩神步”的神奥,又岂是这几个老儿所能想通?

刷地一下,金欹乘人怔着时也跃出了阵心,立在辛吴两身人边不及一丈。

辛捷也在想:“这剑阵想不到这样难斗,还有那厉鹗的宝剑也是个麻烦,哼,等我那‘梅香剑’重治成功后,咱们再斗斗看。”

厉鹗极快地盘算着:“想不到梅山民真的死而复生了,那吴诏云的儿子虽较弱,但也不容轻视,还有那个疯疯颠颠的蒙面人,不知是敌是友,今日再斗下去,实在不上算……”

想到这里,立刻朗声道:“今日泰山大会暂时停止,容以后再订日比赛。”说罢对苦庵等人作了一个眼色,几人也有同样的心理,各向弟子门人打个招呼,喝声:“走”,数十条人影一齐跃起,落在崖下,只有谢长卿微微一怔,从反方向也纵下了山。

群豪多是为捧场来的,见各大剑派都已走了,又深知梅山民不好惹,也都纷纷下山。

山左双掌中的神剑金锤林少皋及千手剑客陆方也混在人丛中走了,他们对“七妙神君”虽怀恨,但是凭人家那份威势,他们敢只身上去挑战吗?

一下子,山上就静下来了。风吹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辛捷,吴凌风和那个“天魔”金欹。三人中倒有两个人是蒙着面的。

辛捷想起藏在林中的那套罩衫,立刻走过去拾了起来,当他回来时,远远望见了一桩怪事。

只见蒙着面的金欹忽然瞪着眼望着吴凌风,那双眼珠中射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光芒,他忽然一步一步逼近吴凌风,嘴里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吴凌风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心底下直冒上来,他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退后四五步。

金欹又进了三步,吴凌风感到无比的恐怖,又退了三步。

辛捷忽然大叫一声,原来他发现吴凌风背后就是悬崖,而吴凌风脚跟离崖边不过一尺,吴凌风却丝毫没发觉。

金欹忽然发狂似的大笑:“你——

你的脸孔真漂亮,我恨你,我要杀你……嘻嘻,你不是漂亮吗?我也曾漂亮过呵,嘻嘻……我要杀你……嘻……”

吴凌风大怒,猛然壮胆大喝一声:“你是谁?”拼命一把抓出,那知金欹动也不动,察的一声,金欹的蒙巾被抓了下来,只听得两声惊叫,刺破了宁静的山峰。

原来蒙巾下面是一张奇丑的脸,鼻梁从中间被砍断,脸上黑黑的疤向外翻出,红肉露在皮外面,除了一双眼睛,脸上似乎被人用力划了几下,是以皮肉倒卷。

辛捷见情形不对,施出“诘摩神步”的功力,身子真比一只疾箭还快地扑了过来,身体破空时竟发出鸣鸣的尖啸——但是辛捷的手正扑在金欹一刹那前落脚的地上,一声惊叫,金欹抱着吴凌风一起冲出崖过,流星般落了下去。

辛捷也同样煞不住,呼地一下冲了出去,但是这等生死关头就显出他禀赋的机灵,“扑”的一声,他的五指插入了石崖,虽然冲劲仍使他带出数寸——

他的手指就在石崖上划出五道寸深的痕迹。

他手上一使劲,身子立翻了上来,落地时轻得宛如一张枯叶落地。

这些动作却是肌肉的自然反应,丝毫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因为他此时大脑中昏昏浑浑,只是一片空白。

崖下面云雾滚滚,不知其深。

他的头脑中像是恢复到了洪荒的远古时代,浑浑然乾坤不分,他的喉头发出只有他自己听得出的哀鸣,这不是哭,但比哭更悲惨万倍。

山风渐劲,他的衣衫沥沥作响,呼的一声,他的面巾迎风而揭,飘扬了两下,就飞落崖底。

不知不觉的流下热泪,泪珠缓缓地沿着面颊流下来,停了寸会,滴在襟前。

终于,他的头脑清醒过来,他受着有生以来从未有的痛苦,他现在深深相信,友情对他比爱情更为重要。

周遭静极了,他嘴唇抖动着,但说不出一个字来。

日观峰上顿时静了下来,山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辛捷立在崖旁,俯望脚下滚滚云雾,深不知底,不禁长叹一声,他喃喃自语道:

“辛捷啊!你真是一个不祥的人,凡是对你生了感情的人就得遭到不平,爸妈惨死,梅叔叔受了暗算,侯二叔被人杀死,少碧和菁儿葬身海底,梅龄下落不明,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又夺去了大哥的命!”风起处,云涛汹涌,蔚成奇观。

“待我了结这些恩仇,就长伴那梵声青灯,做半世的木头人算了……。”

“大哥啊!好好安息吧!我会替你复仇的!”

忽然,他想到那个美丽的苏蕙芷,他心想:“苏姑娘曾一再要我们去看她一次,其实只是希望再见大哥一面罢了,如今我怎么去见她呢?唉,世上为什么要有这许多悲惨的事呢?”

他愈想愈烦恼,忽然双足一蹬,反身走去将义仆余忠的尸体埋了,身形陡然拔起六七丈高,倒穿过一片树林,惊起两只大鸟,他的身体却呼的一声从两只鸟之间飞了过去。

两只鸟互相一鸣,似乎奇怪这些平常双脚走路的家伙怎么也会飞?

四川泯江下游,有一条梅溪,从山谷流经一个大坪,唤作沙龙坪,坪上稀落村舍,鸡犬相闻,是个世外桃源,梅溪夹岸数百里内,全是红白古梅,中无杂树。

时至冬至,寒风鼓着呜呜的声响,把漫天雪花卷得粉纷飞舞,天是灰的,地是银白的,坪围的梅林开得百花争艳,清香怒放,点点红白映在雪地上,蔚成奇趣。

左角一间茅棚,顶盖着厚厚的白雪,活像是要压得那棚顶塌下来似的。

棚内放着一张石桌,两个老者在相对奕棋,旁边围了几个闲人观棋,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敢情那棋盘也是石做的。

茅棚两面无壁,本来甚冷,但棚角却烧着一堆火,阵阵白烟弥漫,柴火发出毕剥毕剥的声音,却透出一股令人心神俱爽的清香,敢情烧的是一堆松枝。

右面门帘掀起,走进一个人来,那人白发飘飘,头发几乎落得光顶,脸上皱纹密布,显得异常苍老,但那举止中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武。

这老人年纪看来总在七旬以上了,只见他一面抖了抖皮袍上面的雪花,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空酒壶,敢情是要去沽酒的。

围观棋战的几个人一见老者,似乎十分恭敬,齐声道:“梅公兴致好,在这大风雪还来看下棋?”

那老人慈祥地笑了笑,道:“我是去桥头沽一壶‘梅子香’老酒的,顺便来看看吴老下棋?”

坐在对面的老头正是吴老,他抬起头来向这老者点首为礼道:“原来是梅老先生——”接着又拈子沉思。

梅先生不禁吃了一惊,他素知这吴老乃是闻名天下的棋奕高手,据说已有九段棋力,目前与这背对自己之人对奕,竟似十分吃力,不由走近打量那人。

旁边一人忙对梅老先生介绍道:“这位金桴先生乃是京城第一高手,路过咱们沙龙坪,特向吴老挑战十局。”

梅老先生听了不禁一惊,敢情他也知道这名满京师的围棋高手金桴之名。

这时桌上棋局已到了将完阶段,显然吴老居不利的形势,是以吴老手拈一子,一直苦思不决。

周围旁观者除了梅老先生从没有见过他下棋以外,全是内行人,都知吴老形势极为不利,这一子关系尤大,不由都为他担忧,好像吴老输了,就是地方上人的羞辱一般。

这时门帘一动,又走进一人来,众人都在注意棋局,也没有注意来人。只有梅老先生回首一看,这一看,顿时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进来的人乃是一个中年儒生,面貌清翟而满洒,面孔却甚陌生,显然不是本地乡人,奇的是这么冷的大雪天,他从外面走入,身上一丝雪花都没有,而且身上只着了一袭青色单袍,上面却没有一点寒冷之色。

这种情形显然是来人具有极上乘的内功,这情形对梅老先生来说是多么熟悉啊,但现在,这些都成了过去来人向桌上棋局瞥了一眼,刚离开的眼光又移了回来,敢情他也被这惊险的棋谱吸引住了。

这中年儒生向吴老及金桴打量了一眼,似乎惊奇两人的棋力,并且立刻可以看出他也在沉思,替犹豫不决的吴老想一着妙汁。

棚内安静极了,只有火舌熊熊和松枝毕毕剥剥的爆响着。

吴老的棋子还悬在空中,他的一双白眉几乎皱到一起去了,对面的金桴却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时间一分一妙过去,吴老的棋子还是没有决定,忽然梅老先生用空酒壶的壶嘴往棋盘左面一个空格上一指,道:“吴老,这儿还有一个空格儿哩。”

几人一听便知他满口外行,但那中年儒生立刻现出一脸惊讶无比的颜色。

梅老先生像是看得不耐烦了,向众人点点头,道:“我还得去桥头沽酒呢,去迟了那陈年‘梅子香’只怕要卖完了哩。”说罢转身走出茅棚。

中年儒生脸上惊容未消,吴老棋子“咯”的一声落了下来,正是梅老先生方才所指之处。

这一下,旁观的几人也惊呼出来,原来这一子所落,顿时竟将全部棋局改变了形势,吴老大有转败为胜之势。

大家绝不相信那个平素不会下棋的梅老先生竟能想出这一着妙棋,心中都想是凑巧罢了。

金桴苦思片刻,叹道:“这一着棋端的妙绝天下,我金桴自叹弗如。”

吴老知道自己是被梅老先生提醒的,不管梅老先生是不是有意,至少胜得不算光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那中年儒生却面带异色悄悄地退出了棚门,缓缓而行,步履与常人无异,但步子却大得出奇,三两步已在数丈之外,凛冽的北风吹得呼呼尖叫,他那一袭单袍却动都未动一下,雪地上连一个足印也没有。

他喃喃自语:“那老儿若是真的有意指点,那么那一棋实在太妙了,嘿,不可能罢,难道世上还有棋艺超出我的?”

但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坪缘那千百株梅树吸引住了,他缓缓走向前去。

天色更暗了,雪花却愈飞愈紧,地上积雪怕已有尺多深了,远远走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影子,那老人举步维艰地在雪地上撑着,皮袍子上白白的一层,左手提着一个酒壶,壶盖虽盖得紧紧的,但一阵阵醇冽的酒香味仍从壶嘴中透了出来。老人足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足印,但寻即又被落雪掩盖住了。

老人来近,正是那个梅老先生,他沽了酒走回来。

他正暗地里想着:“那儒生好纯的功——唉,想当年冰山烈火里我也是一袭薄衫,现在这一点风雪就受不了,唉,真是老了。”

忽然,他站住了脚,原来那儒生正站在坪缘观海,一袭青衣寸着银色的大地,宛若神仙中人。

“千山冰雪万里沙,草为簟席为家,依稀花萼情难辨——”

吟到这里,梅老先生大吃一惊,暗道:“这儒生文才之高,端的平生仅见,这‘依稀花萼情难辨’堪称绝妙好辞,不知他下一句如何对法?”

那儒生大概也因这句“依稀花萼情难辨”太妙太妙,一时找不出同样好的下一句来收尾,是以吟咏了半天,还没有寻到妙句。

忽然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飘渺芬馨幻亦佳!”

那儒生一拍大腿,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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