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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清山变-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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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天热,心也热。”说着话,皇帝伸手去摘外褂的纽扣。

  这自然是如福的差事,为他卸衣时,彼此耳鬓厮磨,皇帝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了,“你用的是什么香粉,好香,以前都没有闻过?”

  如福一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的手:“皇上忘记了吗?这还是皇上赏赐的呢?”

  “啊,是了。”皇帝想起来了,为皇太后薨逝,皇帝命内务府、工部料理梓宫还京一事,差事办完之后,皇帝多有嘉奖,其中赏赐了善奎几种西洋各国进献的香水,不用问,如福今天所搽的,就是其中之一了。

  一念至此,皇帝更心生愧疚,拉过如福拥在怀中,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吻了一下,“你放心,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一定作数,回头我让肃顺认真办差,总要彻底的了了你我这段相思情债”

  如福给他吻得浑身酥软,昵声问道,“皇上想怎么做?”

  “朕想,一时怕要委屈你片刻,嗯,只是不知道你可舍得公爷府上的荣华富贵吗?”

  如福扬起脸蛋,第一次主动的奉上两片朱唇,丁香暗渡,任由男人恣意轻薄,长长的一吻过后,女子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声音有点发闷的说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舍弃了一切,也是值得的。”

  语出纯然,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格外巴结,实在令人激赏。皇帝情动如火,一把将如福打横抱起,置于身下,自己则脱下衣服,如珠如宝的覆了上去。

  这一番欢爱又与别不同,一来二人熟客熟主,少了几分畏惧和恐慌;二来数月未见,久别情浓,更且在镜殿这样的幽静深处,松风簌簌,竹覃生凉,如福都几乎忘记自己还有家世了。

  好久好久,方才云收雨住。躺在软榻上,二人交颈而卧,说不出的轻怜蜜爱,“皇上,”

  “什么?”

  “奴才,奴才不想离开皇上。”如福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望着男人黑黝黝的眸子,勇敢的说:“奴才想日夜呆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

  “你放心,朕会让肃顺马上去办。”说着话,他伸手在床头摸了一下,拉动一条明黄色的丝绦,人至铃铃声铿锵,六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皇上,”

  “传肃顺。”

  “喳。”六福答应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的隐没不可闻了。

  皇帝拍拍怀中女子的脸蛋,“这下放心了吧?等一会儿肃顺来了,朕当面告诉他。”

  如福大羞,自己身体赤luo,皇上居然就要见外臣吗?作势欲起,又给男人拉了回来,“怕什么?朕不让肃顺进来就是了。隔着帘子吩咐他几句,自然就让他退下,你还担心*光外泄吗?呵呵……”

  “皇上?”

  两个人说笑间,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起,“奴才肃顺,叩见皇上。”肃顺大约是在来的路上得到六福的知会,知道殿中有大碍处,所以并不敢掀帘而入,而是在门外跪倒行礼。

  “肃顺,”

  “奴才在。”

  皇帝也不起身,躺在塌上,直接对门口说道:“皇太后梓宫还京之事承办之时,朕让你与和公爷善奎多多交往,你还记得吗?”

  “是,奴才记得的。”

  “你记得就好,于君父所差,迟迟未能办理妥当,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罪名?”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肃顺在门外怦怦碰头,亟亟有声,“奴才做事昏悖,有贻君父之忧,请皇上宽限数日,奴才定当火速办理。”

  “一定要抓紧将此事办妥,你下去吧。”

  “喳。”肃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加不敢迟疑,又碰了个头,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肃顺最近极忙,神机营的事情草创在即,因为是皇上钦命,在上谕中更有‘成军之后,朕将亲选教习,亲自到营观武’的话,所以各方旗人无不踊跃报名,更有拿着各方大佬的‘八行’,意图在这新建的火器营中填补上一个虚名的,每一个都是大有来头,弄得他和额里汗都有不胜其扰之苦。

  而皇上交派的钦命差事,哪一个也不能轻忽以待,偏生如福的事情隐秘重重,连额里汗也是不得与闻的,只好胡乱砌词,找了个借口,将兵营的差事交给额里汗,自己脱身出来,去找善奎。

  不想到了六月初,出了一档事,如福生病了。

  这场病是吃时鱼吃出来的——时鱼出在江南,尤以富春江严子陵钓台所在地的这一段江面为最有名。凡是各地的名物,照例需要上献朝廷,名为‘进贡’。时鱼是浙江富春江起始的县份富阳的贡物,照例由江宁的两江总督拨马派船专运。

  由江宁到达京师,计程二千余里,出水即死的时鱼,到京总要一个月,早就腐败不堪入口了。因此,进鲜时例限十天,最多半个月,昼夜不停,所到之处传唤地方官准备冰块,急如星火。就这样,不过维持得两三天,到五天以后,没有不腥臭的。

  即令是腥臭腐烂的时鱼,仍然要进贡,六月底必定到京,因为七月初一太庙‘时享’,供品中少不得一味时鱼。

  这一味早成了鲍鱼的时鱼,由御厨房特别加工洗刷,配上各种解腥臭的佐料,烹调好了,充作上方玉食。大臣照例亦蒙分赐,而不够资格,或者虽够资格而为皇帝所厌恶的人,还无福享受这一味臭鱼哩

  而这一年中,赐鱼的名单中加了两个新名字,便是老和公爷的福晋、侧福晋。太监一送了来,福晋瓜尔佳氏和侧福晋金佳氏便觉胸头作呕,可是连皇帝都吃臭鱼,这二人又何能不识抬举?勉强吃了一块,谁知二人就此得病。

  先是胸隔之间,只想作呕,勉强可以忍住,到了半夜,突然间上吐下泻,来势甚凶。左右侍儿,慌了手脚,唤看中门的老婆子,将和公爷和管家喊了进来,商量结果,唯有赶紧延医。

  延医亦很困难,时当三更,又在城中偏僻之地,医生不容易找。善奎跳了半天的脚,无法可施,唯有寻些蕾香正气丸之类的成药,胡乱让两人服下,却是效用全无,依然吐泻不止。

  善奎真是慌了手脚,派人到肃顺府上连夜砸门,说知经过。肃顺大惊,丢下善奎,也顾不得传轿,亲自骑马到园子中,去找皇上下旨传御医诊治。

  皇帝也吓了一跳,命二薛赶忙过府,见到瓜尔佳氏和金佳氏,肃顺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一夜工夫,二人就都已经‘脱形’了

  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至不能说话,但神志却还清楚,看到肃顺,热泪滚滚而下,形状实在凄惨。

  薛福尘和薛宝善不须把脉,拿瓜尔佳氏的手抓起一看,又静静地望了一下,彼此耳语几句,悄然回身。肃顺赶紧跟在后面,到客厅方始交谈。

  “请准备后事吧”

  “怎么?”肃顺大惊失色,“什么要命的病?”

  “十指螺纹皆瘪,俗名‘瘪螺痧’,已经无法可治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成了不治之症?老薛,老薛,你们再给看看病人是个极要紧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但凡有一分生机,我没有不尽心的。这个病,最快《伤寒论》说:‘呕吐而痢、名曰霍乱。’意思是挥霍之间,便致撩乱。初起急救,或许还有希望,如今,是神仙都救不活她的了”




第137节香消玉殒(2)

  第137节香消玉殒(2)

  “老薛老薛”肃顺几乎要哭出来了,“无论如何请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几个时辰,好让……”他几乎说出‘让万岁爷见她一面’的话来,总算他神智不昏,话到嘴边变成了:“让家人见上一见啊”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薛宝善神色严重地大摇其手,“这个病要传染的,任何人都不能相见,不但如此,这间卧房也要全然封闭起来,两三个月都来不得人。”

  肃顺又吓了一大跳,“怎么?”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传染开来,就是瘟疫。你我都要当心”

  肃顺毛骨悚然,“好家伙”他耸耸肩说,“这么厉害。”

  “我不吓你。确有这么厉害对不起,我要告辞了。”

  “不行你要走,就不要再认我作朋友。”肃顺一把拉住薛宝善说,“还是那句话,请你无论如何要下药下了药不中用,多少也还有个交代。”

  “不中用你不怪我?”

  “不怪你。”

  “那好且试一试看,不过这服汤头炮制起来要工夫,看她的命了”

  薛宝善开了一张方子,名为‘解毒活血汤’,以蚕沙为主。方子很普通,煎药却很麻烦,要用“地浆水”,这个名目,肃顺连听都没有听过,少不得还要他指点。

  “找块黄土地,掘一个三尺深的坑,灌上新打的井水,找根木棍把水搅浑。浑了再让它沉淀澄清,那就是地浆水。”

  一说明白了,倒也不难,只是要找黄土地,就很费事。黄土地要到山里才有,九陌红尘,又近水边,哪里来的黄土地?好不容易在两里之外找到了,掘坑灌水,搅浑候清。用磁坛子装了回来,只听哭声大起,和公爷的两位福晋都已经香消玉殒了

  皇帝得报,刚才和军机处的几个人议过事,听闻噩耗,嘴巴一瘪,就要当场哭出声来,肃顺吓得赶忙跪在皇帝身前,抱住皇上的两条腿:“主子,可哭不得啊”

  皇帝的眼泪给他的一声哀嚎强行憋了回去,心里翻腾良久,那个难过就不用提了,他也知道,自己和如福长幼有别,关系暧昧,一旦痛哭失声,给人问到,如何自处?一时间真觉得这个皇帝做得没有什么滋味,心爱的女子骤然离世,却连哭一场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哭不能哭,总要在入殓以前,看一看她的遗容。

  “万岁爷,去不得”肃顺无法,只得再劝。

  “放手”皇帝厉声大喝,同时挥手夹头夹脑地打了去。

  “万岁爷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

  皇帝还是不依不饶,多少人拦不住他,正在不得开交的当儿,只听内监递相传呼:“皇上,祯主儿和兰主儿来了”

  听闻祯皇贵妃来了,皇帝无可奈何了,暂收怒容,端坐在宝座上,拿起一本折子,心不在焉的看着。

  祯皇贵妃和兰妃款步而入,肃顺先一步跪倒行礼,“奴才肃顺,给主子娘娘请安。”

  祯皇贵妃是厚道人,这一次来是知道老和公爷的两位福晋一天之内同时薨逝,而那个妙龄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的金佳氏,还是丈夫的‘外宅’,听闻这样的消息,也顾不得再吃死人的干醋,和突然到她房中的兰妃说了几句,那个意思是说,是不是到前面去看看,聊至一番慰切?

  兰妃心中冷笑:狐媚子,死得好

  皇帝和金佳氏的事情是瞒不过众人的,她也知道,皇帝给肃顺下了旨意,不日之间就要想办法把金佳氏带入内中了,这时候出了这样的逆事,让兰妃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年初居然在皇太后薨逝之日就以狐媚妖娆魅惑君上,活该你有报应——她心中如是想着。

  一面恨金佳氏,一面又心中埋怨皇帝,皇帝年少风流,她早有领悟,内中八旗秀女,各省佳丽,仍然饕餮不足?还要到外面去打野食?这样的宗室亲贵,居然也要收为私宠?也真应该好好的劝劝皇上了。

  想到这里,她对祯妃说,“姐姐,有些话啊,我们做奴才的不好出口,您是皇上潜邸旧人,皇上于姐姐情分与别不同,倒要劝劝皇上,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啊。”

  祯妃极老实,但也极聪明,若是别人如此说法,她一定以为是为椒房争宠,不大放在心上,而兰妃就不同了,深知她沉着厉害,说话行事,常有深意,这时说这样的话,必然另有隐情,因此,慢慢抬眼,把瑜妃以下的几个人,目视招呼遍了,才亲切地说:“你们都散了吧”

  于是众女依序跪安,退出中宫,各有本人名下的太监、宫女们簇拥着离去。宫规整肃,顿时声息不闻,朝阳影里,只有廊上挂着的一笼画眉、一架鹦鹉,偶尔发出‘扑扑’的搧翅膀的声音。

  兰妃还有些踌躇,怕她所说的话,会让侍立在外面的太监听见,辗转传入皇帝耳中。因此顾盼之间,欲语还休。祯贵妃猜出她的心意,便从炕上下地,说一声:“跟我来吧”

  “是”兰妃机警,随手拿起摆在炕几上的,几个人刚才把玩过了七巧板,跟在身后,进入寝宫,祯贵妃盘腿坐在南炕上首,指着下首说道:“你也坐下吧”

  兰妃请个安谢了恩,半侧着身子坐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粉红手绢,放在炕几上。

  “谁的?”祯贵妃拈起手绢一角,抖开来看了看上面的花样,“好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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