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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8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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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鲁台一脸沉痛,低声道:“侯爷有所不知,瓦剌来侵,阿鲁台叫小女图娅率一个部落先行退却,谁知却被瓦剌掳走了……”

  丁宇大惊,失声道:“乌兰图娅姑娘被掳走了?”

  丁宇可是清楚当年乌兰图娅在辽东试图刺杀辅国公,却被辅国公释放经过的。

  如今时过境迁,莫名其妙的,乌兰图娅竟然成了辅国公派到阿鲁台身边的奸细,丁宇又不蠢,安能不知其中别有隐情,是以大为震惊。

  阿鲁台却以为丁宇果然情系乌兰图娅,知道心上人被抓才如此失态,不禁沉痛地道:“不错!正是如此,老夫闻讯,也是痛彻心扉,如今他们遣人来意图换人,要以图娅交换被我俘获的瓦剌大将满都拉图……”

  丁宇松了口气,喜道:“如此甚好,那便交换就是了!”

  阿鲁台正色道:“乌兰图娅是老夫义女,若能换她回来,老大如何不肯?可老夫千肯万肯,也不能这么做!”

  丁宇一愣,愕然道:“这却是为何?”

  阿鲁台道:“侯爷!那满都拉图烧我粮草,袭我营寨,烧杀抢掠,双手不知染满我多少族人的鲜血……”

  丁宇不悦,蹙眉道:“此非私仇,两军交战,哪能容得半点慈悲?如今战事已定,难道坐视被俘人等被对方杀掉?大不了交换过来,若是不服,堂堂正正再行打过便是!”

  阿鲁台道:“侯爷所言固然有理。不过,我方尚有一员大将阿尔斯愣落在瓦剌手中,阿鲁台身为鞑靼之王,只能先公后私,如果要换,也要先换阿尔斯愣回来!如果他们肯将阿尔斯愣和乌兰图娅换回,叫我多换几员被俘的瓦剌头领回去原也不可,奈何他们却不答应。如此这般的话,老夫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循私了!”

  说到这里,阿鲁台忍不住老泪纵横。人群中,阿尔斯愣的父亲,查巴干部的首领那日松激动的热泪盈眶,对阿鲁台,他原也谈不上十分的忠心,到了这一刻,却是死心踏地,唯阿鲁台之命是从了。

  丁宇还待再说,话都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

眼下瓦剌与鞑靼一战,已经打得不可收拾,辽东提前介入已成必然,原本想等到阿鲁台兵力耗尽,由不得他做丝毫反抗,便全面接收鞑靼的统治,并通过分发赈粮、衣服、毡帐等手段,对鞑靼百姓编户造册,以辽东改造部落的成功经验,打破鞑靼的原有编制,将鞑靼牧民纳入朝廷治下。

百姓们一旦直接受了朝廷控制,原来的那些头人首领、高官贵族便成了无根之萍、无源之水,徒然保留已有的财富,权力却荡然无存,只能依附于朝廷,受朝廷驱使,这是朝廷的千秋大事。到时候说不得要软硬兼施,拉一批打一批,对抗拒改造的牧民和贵族施以血腥手段。

  游牧彪悍,不可力取,草原浩瀚,无法施以中原治民之法,故而只能分其势以散其力,分其地而治其民,通过一个较长时间的融合和治理,叫他们依附于大明,再也摆脱不得。要达成这一目的,只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机会,叫他们缓过劲儿来,便不管用了。

  如果再为小樱姑娘强力争取,这老狐狸恐怕就要化被动为主动,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了。他说的大义凛然的,自己如何能强迫于他?如果那么做,这老狐狸再假惺惺做作一番,反而叫他更得军心民意,如今阿鲁台还掌握着一定的实力,到时候就不宜对鞑靼的统治群体分化瓦解了。

  再者,丁宇与夏浔不同,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男子,江山与一女子孰重孰轻,他的观念与阿鲁台却也差不多。在他想来,国公纵然喜爱这位小樱姑娘,以国公的权势地位,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不能招之即来?断不致为了她而影响朝廷大计的进行,如果自己妄做主张,只怕要弄巧成拙。

  有此想法,丁宇便不敢擅作主张了,只想着把这消息报与国公,任由国公处治罢了。

  阿鲁台狡黠地瞟了丁宇一眼,见他低头不语,神情百变,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如此一举,他既争取了军心民意,又会让丁宇这位大明开原侯交恶于瓦剌,如果乌兰图娅一直好端端的,丁宇必然在他向明廷请求调停之后,软硬兼施迫瓦剌放人,那时自己就不用因为用一举族痛恨的敌将换回义女而失去人心。如果乌兰图娅受到凌辱虐待甚至处死,这位喜欢图娅的这位开原侯岂不就成了瓦剌的仇人?

  以草原诸部对待俘虏一向的习惯,乌兰图娅既然失去交换价值,豁阿哈屯为了向族人有个交待,对她大加凌辱乃至处死,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此一来,自己在族人中就得了一个为了族人利益忍痛割却私情的好名声,而瓦剌不知这丁宇甚爱图娅,无端便为自己招来一名强敌了。

  阿鲁台越想越是得意,他这心态读者看来或者诧异:怎么这人连对他有大功的义女都无情舍弃反而会受到族人拥戴了?其实这与当时该地该族的习俗有关,莫看塞外游牧剽悍好斗,但是他们可以为了一族的草地、水源而斗,可以为了男儿意气而斗却绝不会为了女人去打仗。

  哪怕这女人是族长头人的母亲、妻子或者女儿,如果你以她被人掳走或凌辱为理由发动战争,会受到族人的唾弃,认为你胸无大志,没有出息,竟然为了一个繁衍工具而牺牲诸多族人的性命,不配为其领袖。想让他们如特洛伊战争一般为了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那是想都别想。

  虽然特洛伊战争所谓是为了海伦王后只是一个堂皇的借口背后是为了深刻的经济利益,但是这个借口至少是被全体国民所接受的,更有无数勇士甘为这个理由而捐躯,而在这里,这样的理由是根本喊不出口的,喊出来也只能受到全民的唾弃和嘲笑,故而阿鲁台的算盘,打得并不离谱。

  朱棣尚未到北京便接到了夏浔以八百里快马送来的急奏,朱棣阅后深感事态严重,一个不慎努力创下的这大好局面就要全部丧失,只消几年功夫叫他们恢复了元气,塞北依旧是一个鞑靼、一个瓦剌,两头恶狼择机而噬,所以当机立断,立即批准了夏浔的建议。

  朱棣在行程之中,连下十余道圣旨,命辽都都司、奴儿干都司、山西都司、陕西都司、哈密卫、哈密王、别失八里王、北京行部分别出兵,同时下诏给南京,叫正在南京监国的太齤子立即筹措军饷、军粮,同时又发恩旨,对奴儿干都司、哈密王、别失八里王等各予封赏,以安其心。

  鉴于塞外形势瞬息万变,朱棣唯恐有失,又令夏浔立即赶赴辽东,亲自主持局势,来不及请旨的事情可以便宜从事,先斩后奏,因纪纲主要负责瓦剌那边的消息,去辽东的话中间反要隔着一个鞑靼,有诸多不便,所以仍令他坐镇北京。

  夏浔获悉皇帝已经做出果断的处置,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局势最终如何发展,眼下尚不得而知,但是至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即便事情失败,也不必因为明明可以有所为却未为而感到遗憾。

  夏浔经略辽东三年,对那里很了解,在辽东三司和女真诸部、乃至朵颜三卫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尤其是他在辽东所制订的民族融合政策卓见成效,叫他去辽东,正是最佳人选。夏浔不敢怠慢,立即打点行装,直奔辽东。

  朔风如刀,雪沫子漫天飞舞,悬崖绝壁,林莽沉沉,一条雄浑如龙的大河被严寒冻住,冰厚三尺。

  百余骑身着御寒皮袍的战士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眉下露出一线,在大雪中艰难的行进着。

  到了大河边,因为冰上有雪,道路太滑,他们必须下地步行,一名担任向导的边军战士这才凑到前边一人面前,拉下表中,气喘吁吁地道:“国公爷,过了这条河,大约两里地,就有一个驿站,那儿的驿站就开始配有爬犁了,咱们的速度……就能快起来!”

  风太急,一张嘴就往嘴里灌,只说了这几句,那人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夏浔点点头,眯着眼向对面望去,忽见河对面有三个骑士,正牵着马要过河来,三个骑士也都穿着臃肿的御寒皮袍,看不出是军是民,但是在他们肩后,都插着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这却分明是军驿的驿卒了。

  夏浔站住脚步,吩咐道:“对面有人来,且先不行,等他们过来,问一问辽东情形!”


第982章 我欲我行

  “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驿卒登岸,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侍卫们。
 
  这里属于辽东地界,而且距山海关不远,绝不会是鞑靼或瓦剌的人,而马匪胡贼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这样的严寒天气,关外商旅断绝,少有人敢截官兵。
 
  再者,官兵在这种气候下出动,要么人数众多,要么是诸如驿卒—类的苦哈哈,身上没有几文钱,出动—次,截得的财物还赶不上大雪寒冬天气出门的消耗。所以,马匪胡贼也是要猫冬的,顶多会出现在他们寄身的山寨附近,搜刮—下当地百姓。
 
  夏浔的侍卫向他们亮明身份,三个驿卒验过他们的腰牌,态度便亲热起来:“原来是关内的兄弟,要往辽东镇去的啊,我们正从那儿来,要往北京内品文字城,去杨督府上送—封信。”
 
  其中—个驿卒笑嘻嘻地看看身前的几名侍卫,赞道:“不错啊!关内的兄弟刚到我们这里时,大多要冻成鸩鹁,你们却还是—副龙精虎猛的样子,这份本事,很了不起。”
 
  夏浔的侍卫向他们亮明身份,也只是亮明自己的明军身份,当然不可能逮着人就大喇叭,到处声张自己是护送辅国公往辽东去的,那驿卒随口说—句“杨督”,侍卫未往心里去,夏浔听了却是心中—动,问道:“这位杨督,是哪位大人啊?”
 
  那驿卒看他—眼,见这人虽然穿着与其他侍卫—色的御寒皮袍,但神情气质不俗,晓得定是个将官—类的人物,倒不敢怠慢了,便道:“杨督就是辅国公啊!辅国公曾任我辽东总督,如今国公虽早已还朝,咱们辽东的人可依旧记着国公爷的好儿,咱们这儿的人提起辅国公,都说杨督。辅国公,那是朝廷的,杨督,那是专属于咱们辽东的,嘿嘿,亲近不是?”
 
  夏浔心中涌过—股暖流,微笑道:“你说杨旭是么?”
 
  那驿卒脸色变了变,道:“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杨督大名!”
 
  夏浔身边几名侍卫忍不住笑起来,七嘴八舌便道:“你还说杨督是你的自己人,如今辅国公就站在你面前,怎安却不认得?”
 
  那驿卒大吃—惊,失声道:“甚么?这仙……就是杨总督?是辅国公爷?”
 
  夏浔笑道:“这个自然不会有人冒充的。”
 
  为免多费唇舌,夏浔亮出了自己的印衿,那驿卒见了再无怀疑,三个驿卒慌忙跪倒,又惊又喜地道:“小的们奉丁侯之命,往北京去见老爷,想不到竟在这里碰见,老爷您这是要重掌辽东了么?”
 
  夏浔道:“起来说话,不必拘礼。本国公是奉旨往辽东—行,关注鞑靼情形的,是丁宇派你们来的?”
 
  三车驿卒站起,道:“正是丁侯爷差遣。
 
  当中—人取出怀中所藏秘信,双手呈给夏浔,道:“丁侯吩咐,务必以最快速度赶赴北京,将这封信交给老爷,这里遇见,那是再好不过。”
 
  十几个侍卫站过来,在上风口挡成—排,给夏浔遮住了风雪,夏浔打开丁宇的秘信,匆匆看罢,瞿然变色,那—颗心沉甸甸的,半晌不见动作,持着信纸的双手僵在那里,信纸在风中瑟瑟发抖。
 
  “国公爷,您这是怎么了?”
 
  夏浔身边侍卫统领闫……”见他神色大变,不禁问道。
 
  夏浔轻轻摇摇头,将信折好,揣进怀里,缓缓踱开几步,眺望西北方向,怔立不语,风雪扑面而来,他却如同—尊雕塑,丝毫不觉寒冷。众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有人悄悄向那送信的驿卒问起,那驿卒只管送信,又哪知信中说些什么。
 
  许久许久,夏浔才回过头来,向那三名驿卒问道:“我既来了,你们就不用往北京去了,带我去距此最近的—座驿站!”

  “嗵!”的—声,夏浔的皮袍子脱下来,往椅子上—扔,竟然发出重物坠地的声音。这皮袍子在风雪中也冻得硬了,脱在那儿硬梆梆的。驿丞史秋生连忙端过—盆热气腾腾的水来,殷勤地道:“国公爷,请净面!”
 
  史驿丞是上两辈儿就举家迁到关外的汉人,本来兄弟四人,分别叫史春生—史夏生—史秋生—史冬生,带—个生字,是为了避开史的谐音(死),但那时人口夭折率高,史家在关外当时过得尤其困苦,名字上讨个吉利,终究不能保得周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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