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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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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这一路往下走,越走天越冷,她的冬衣只是在金陵的穿着,江南的冬及在这陕西地方只相当于深秋时节穿的衣服,这样单薄的衣服再加上一车柴草难以御寒,迫不得已,她才偷了老喷一件棉袄,那棉袄老喷穿着嫌小,给她穿上却成了大衣,晚上缩在里边就当了被褥,饶是如此,也是吃尽了苦头。

    今夜因为寒冷,赛儿好久难以入睡,正在车中备受煎熬,不提妨有人提了灯笼走来,赛儿在柴草堆中留了一线缝隙,一是为了呼吸方便,二来也是方便察看外边动静,看清那提着灯笼的人正是她最怕的夏浔,唐赛儿屏住呼吸,连气儿都不敢喘了,可那一颗心却如擂鼓一般跳的厉害。

    她怕,真的怕极了。

    夏浔仰首望天,似乎正盯着天空中明亮的星辰,而神识意志却早已散逸开去,尽最大可能扩大着听觉和生物本能的直觉。他听到了心跳声,很急促的心跳,接着他又听到了呼吸,那是憋了许久,突然长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释放的呼吸声,他还听到了微微的细碎的柴草磨擦的声音。

    唐赛儿又怕又冷,虽然她竭力保持不动,可是身子却在不易察觉中颤抖,就是这颤抖带出的极细微的柴草磨擦声,根本不易被常人发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夏浔的耳中。

    “我小时候,是在青州长大的……”

    夏浔突然说话了,他依旧抬头看着天,仿佛自言自语:“夏天的时候,有很多知了,知了不好抓,用蜘蛛网去粘,需要很好的眼力,竹杆儿一动,引起知了的警觉,它就飞走了。要绕着每一棵树走,找那些还没有完成蝉蜕过程的蝉呢,就完全靠运气了。

    可是,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在晚上的时候,在树林子里生一堆火,然后一棵树一棵树的去踹,那些栖息在树上的知了被惊醒后,就会纷纷扑向火堆,在火焰周围落下,落了一地,你拿着袋子,尽管一只只地去捡,它根本不会挣扎,这算是飞蛾扑火,还是自投罗网呢?”

    草丛中的呼吸声突然停止了,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本来就紧张到极点的唐赛儿听他这么一说,就晓得自己被发现了,一时间骇得连身体的自然机能都停止了。

    她的年纪虽小,其实胆子很大,如果豁出去一死的时候,她不会这般害怕。但是对夏浔,她根本从没生起过一丝对抗的心思,只想着逃避,自然又紧张又害怕,这种紧张和恐惧反过来又影响她,叫她更加的紧张、更加的害怕,已经有点自己吓自己的意思了,行藏陡然被识破,唐赛儿自然怕到了极点。

    夏浔又说话了,他说是发生在青州的事情,其实只不过是他穿越时空之前,幼年时生活在乡下亲戚家时的生活经历:“知了还算好捉,其实对小孩子来说,最难捉的是麻雀,用系了绳索的小棍撑个萝筐,想要扣住麻雀,好难的。可是如果你在晚上的时候,用很明亮的灯,攀着梯子到茅草屋檐下,用灯照着麻雀的窝,只管伸手去捉吧,那麻雀好象都成了睁眼瞎,根本逃不掉,只能乖乖落到你的手里。”

    夏浔慢慢转过身,对着面前车上的柴草,将手中的灯笼高高地举了起来,另一只手在披风下,握紧了腰畔的刀,随时可以发出闪电似的一刀。凭他今时今日的功力,凭他今时今日的速度,他有把握只要藏在草堆的那个人意图窜出突袭,他就可以在听到柴草剧烈磨擦声的一刹那,将那人连人带车劈成两半!

    “你,是一只蝉,还是一只麻雀呢?”

    夏浔逼视着眼前的柴草堆,缓缓说道。

    唐赛儿闭了闭眼,牙关一咬,伸出满是冻疮的小手,瑟瑟地拨开了柴草。

    柴草拨开,两只小手又一分,再扩大了些缝隙,灯光照进去,正照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件臃肿的大棉袄,蓬头垢面,凌乱的头发上满是枯草叶,一张削瘦的小脸冻得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就那么瑟缩地看着夏浔,那双点漆似的眸子,仿佛一只无辜的麻雀,正怯怯地看着夏浔,好像马上就要被他捉了去,残忍地拔去羽毛穿上树枝,拿火烤来吃掉似的。

    夏浔知道里边有人,却压根儿没想到竟是唐赛儿,他瞪大眼睛,怔愕地看着唐赛儿,看了半晌,才吃惊地叫道:“赛儿,你怎么在这里?”

    唐赛儿张了张嘴,两行热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第747章 讲义气的小丫头

  夏浔将赛儿从柴草堆中拉出来时,触到她的小手,冰得好象两个小冻砣子,当下不及多说,马上把她带回了寝帐,西琳和让娜这才知道所谓的胡大仙竟然是蒲台小仙女儿。唐赛儿在杨府那么久,彼此早就熟悉的,当下她们赶紧烧了热水,叫赛儿洗澡清洁,又把自己的衣物取来给她穿上,虽然她们的衣服穿在赛儿身上过于长大,掖掖叠叠的倒更显厚实。
  
  唐赛儿重又被带到夏浔面前,唐赛儿自幼练功,原本就显瘦的身形体态,经过这一路的折磨,更加的瘦了,西琳和让娜把她乌黑的头发编成了畏兀儿族少女特有的发型,两条长辫子,周边又有一条条俏皮可爱的小辫子,那张小小的瓜子脸蛋儿,还没夏浔的巴掌大,尖尖的下巴瘦得惊人,一双眸子因为暖和过来,倒是依稀恢复了几分神采。
  
  至于衣服就可笑的很了,西琳和让娜本来就比普通的女子高挑,两人的平均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四左右,只比夏浔略低一点,她们的衣服穿在赛儿身上,虽然又掖又系的,也是松松垮垮,裙裤更不消说了,裤子极长,裤筒儿也肥大,腿脚在她踝边笼了几迭,堆在那儿。
  
  案上已经摆了一碟咸菜,一碗热粥。
  
  赛儿进来,见到夏浔,便讷讷地道:“叔叔,我杀了人,犯了错,你把我杀了吧,我不怪你。”
  
  夏浔瞪着她道:“于谦是你杀的?”
  
  赛儿咬咬嘴唇,抬起头道:“是!是我杀的!”
  
  夏浔微微眯起眼睛,又道:“你为什么杀他?”
  
  这一说,故作坚强的赛儿就掉下泪来,哽咽道:“我……我没想杀他,只是想作弄他一下,谁知道……”
  
  说着,唐赛儿抬起小手,又抹起泪儿来。
  
  夏浔道:“作弄他?我看思浔思杨那几个丫头,常常和你一起作弄他,这件事儿,她们有没有份?”
  
  赛儿心中一凛,赶紧摇头:“没有!这是我自作主张!主意是我出的,法子是我想的,我想着……想着捉弄了他,再向思杨思浔她们炫耀来着,所以……她们事先并不知情!我知道,杀人偿命,叔叔,你杀了我吧,我不怨你!”
  
  夏浔凝视着她,久久,攸尔一笑:“偷的那点东西,吃不饱吧?”
  
  西琳接口道:“老爷,赛儿刚才那件破棉袄里还藏着块冻得硬梆梆的猪肘子,那是准备留着明天早上和中午吃的,可怜的,真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熬过来的,晚上又得睡在柴草堆里……”,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夏浔吁了口气,下巴朝那小案几点了点,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赛儿这才看见帐中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有一碟咸菜,还有一碗热粥。赛儿心想:“听说犯人要处决前,都给一顿饱饭,免得做个饿死鬼,叔叔这是真要杀我了!”
  
  赛儿把心一横,便坐到了那矮几后面,赛儿本就饥肠辘辘,一嗅到那热粥的香味更是馋涎欲滴,马上端起碗来,根本顾不得去挟口咸菜,一碗热粥呼噜呼噜喝得只剩个底儿了,这才挟了两口咸菜吃。一碗粥喝光,又伸出小舌头,像只小狗儿似的,把那碗底舔得干干净净,赛过镜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饭碗,楚楚可怜地看着夏浔:“叔叔,我还饿……”
  
  夏浔叹了口气,吩咐让娜道:“再给她盛小半碗,一次不可吃的太多。”
  
  让娜答应一声,便端着碗出去了,赛儿眼巴巴地看着让娜离去的背影,倒没注意夏浔“一次不可吃的太多”这句话。
  
  夏浔咳了一声,赛儿赶紧转过眸子来,瞟一眼夏浔,便怯怯地低下头去。
  
  夏浔道:“于谦这孩子,少年老成,性情稳重,知书达礼的,你们为什么总要与他作对呢?”
  
  赛儿抿着嘴儿不说话,说起来,于谦还真没得挑,谁家要是有个这样的孩子,学业有成、性情稳重,家长都会既省心又自豪,可是赛儿、思浔、思杨这几个小丫头可不是他的家长,他的这些所谓长处,在赛儿几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眼中,恰恰是看不顺眼的地方。
 
  不过,看不顺眼,小丫头们自己玩作一堆儿也就是了,不理会他还不行么?完全用不着屡次三番的作弄他,其实就连赛儿和思杨、思浔她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她们对于谦还有嫉妒。嫉妒的不是他的学问,而是他分走了夏浔的欣赏和爱。
  
  夏浔对于谦很看重,不只一次在于仁面前、在自己家人面前对他赞不绝口,甚至教训几个不听话的小丫头时,也常常把他搬出来做教材,叫她们向人家好好学习,那种欣赏和赞美绝对是发自于心的。
  
  思杨和思浔直到长大懂事了才认祖归宗,此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唐赛儿就更不用说了,自幼就没有父亲,那时代,一个寡妇拉扯着个孩子,虽然有林家的照顾,有往日兄弟们的帮衬,生活上不算太拮据,可小孩子们一起玩儿,拌几句嘴、闹个别扭,是不可能有人替她出面的,没爹的孩子在小伙伴里就有些弱势,她的心底有着很强的自卑和孤独感。
  
  杨旭在茗儿的要求下,把苏颖和两个女儿从海岛接回来以后,也是时常外出公干,女儿们对他是既想亲近,又有些害怕。虽然说,夏浔一回来就喜欢考较她们功课,不过她们还是喜欢亲近自己的爹爹。一般人家总是这样的,儿子小时候喜欢腻在妈妈身边,而女儿更喜欢缠着父亲。
  
  赛儿被接到杨家读书后,不知不觉也把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套入了夏浔的形象,对他也亲近的很。可是于谦到了之后,但有比较,夏浔就提起于谦,对他欣赏不已,几个小丫头其实都有点吃醋,尤其是赛儿,她可不是夏浔的女儿,危机感比思杨和思浔几个小丫头更强烈。
  
  她们故意捉弄于谦,固然是因为一开始彼此相处的就不和谐,可是真正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吃醋,嫉妒夏浔对他的欣赏和赞美,担心于谦抢走了夏浔对她们的宠爱。这种小孩子心思,夏浔自然猜不到,她们自己也是潜意识里由于这种担心而生起了对于谦的敌意,实际上她们自己也不清楚之所以看于谦不顺眼的真正原因。
  
  夏浔见她低了头不说话,便叹口气道:“赛儿,学点本事,是好的。可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你呀,太要强了些,当初在彭家庄,要不是气忿不过小伙伴们瞧不起你,违背裘婆婆的嘱咐,卖弄你的本事,后来会惹出那么多事么?
  
  在叔叔府上也是这样,你那些小把戏,固然只是想要捉弄他,可是人有失手,一旦出了失误,难道就没有危险么?再者说,就算你没有真的伤了他,只泼他一身墨水儿,这也不好吧,你想想,如果换做是你,被人这样捉弄,你生不生气?
  
  赛儿啊,于仁父子是到叔叔府上来做客的,是客人,你们这样这捉弄他,虽然只是小孩子之间的行为,却也是我这个主人没有尽到待客之道,你说叔叔对着于伯伯时,是不是也很难堪?你这丫头,聪明伶俐,很招人喜欢,叔叔是很疼你的。你看,叔叔府上除了你,还曾再有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像自己家里一样,在这儿住宿、读书么?”
  
  唐赛儿听他夸奖自己,心里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原来叔叔也很喜欢我的呀,可我……我的所作所为,叫叔叔太失望了……”,一念及此,锦衣夜行吧小品赛儿心里真比什么都难过。
  
  夏浔道:“赛儿,你渐渐长大了,要学得懂事些。你看,思杨、思浔,思祺,包括我那个心眼儿最多,总跟个小大人儿似的三丫头思雨,都服气你、钦佩你,你该给她们带个好头儿才是,一帮小丫头这么淘气,是不是不对?”
  
  唐赛儿抽抽答答地道:“我……我知道错了……”
  
  夏浔道:“那么……,你告诉叔叔,这一次捉弄于谦,都有哪个丫头参与了?”
  
  唐赛儿一呆,看着夏浔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她低下了头,嗫嚅半晌,还是抬起头,坚持说道:“叔叔,真的是赛儿一个人干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赶紧低下了头,欺骗她最孺慕的夏叔叔,她很内疚,但是,这个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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