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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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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奴婢就想,先生这话说的是对的。天和地,是人生存之本,立足之本,天地等同于和人一体,天地不存的话,人在哪里呢?所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了!”
 
  朱棣虽在气恼当丰,听这不读书的混蛋曲解的圣人道理,也有些忍不住想笑。
 
  狗儿又道:“这接下来呢,就是君,其后是亲。可是这世间的人,却未必都是把君排在前边的,有那先敬君而后重亲的,也有那先重亲而后敬君的。君能给臣的是什么呢?是功名、利禄、前程。亲能给人的是什么?只有亲情。敬君在亲者之前的,图的是功名利禄,把亲人放在君王前边的,重的就是情义了!”
 
  朱棣的神色一动,眉头一剔道:“照你这么说,他欺骗联,倒是因为他有情有义了?”
 
  狗儿讪讪地道:“奴婢没读过几天书,说不出大道理。奴才只是觉着吧,辅国公肯定也想了,他要是对皇上说实话,那就得大义灭亲,帮着皇上杀了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丈人全家。可他瞒着皇上呢,凭他的本事,管着那些家人,再好好的教导他们,让他们走正路、干正事,别给皇上您捣蛋,也就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您的事来,这么着,不就两全齐美了么?”
 
  朱棣哼道:“凭他对联立下的功劳,救联性命的大恩,如果他对联照实直言,联难道还会逼他杀了自己的亲人?联不会开恩赦免他那丈人的罪名吗?”
 
  狗儿道:“皇上,辅国公那是人心,皇上您是天心,这人心,怎么能猜透天心呢?”
 
  朱棣乜了他一眼,问道:“你收了杨旭甚么好处,要替他这般说话?”
 
  狗儿卟嗵跪倒,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奴婢跟辅国公只有数面之缘,根本谈不上亲近,奴才是看皇上恼恨辅国公欺瞒皇上,又怜他才学,爱他本领,奴才才斗胆说了句犬实话!……
 
  狗儿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这话朱棣倒信,要说来往,内侍大太监里只有郑和与夏浔来往最多,如果是郑和这么说,或许还是想帮杨旭说情,狗儿这么说,肯定是向着他、宽慰他的心思。
 
  狗儿又道:“皇上,您想,当初太祖皇爷那是多么厉害的一位天子,满朝文武,谁不怕太祖爷啊,那时候辅国公不过是个站殿侍卫,就因为娘子被娘家人带走了他愣敢误了上朝当值的事儿,结果挨了太祖皇爷的板子这得多大的胆儿。您说他先站殿当值回头请个假,哪怕是对管事的将军装病呢,再去接他娘子有何不可?可他就愣是敢惹太祖皇爷生气!”
 
  朱棣想了想,撇撇嘴道:“哼,为了一个女子目无君上不过是个色胆包天的混蛋罢了!”
 
  朱棣开口骂了人,脸上却不觉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时木恩蹑手蹑脚地又走到殿门口儿,小声道:“皇上,纪纲受刑已毕,见驾谢恩来了!”
 
  朱棣把脸一板喝道:“叫他滚进来!”
 
  纪纲真的是爬进来的,一来屁股上的伤太重,两片屁股蛋子都被打烂了,没人扶着站不住,二来也是有意做可怜相,纪纲爬进大殿,向朱棣磕了个响头颤声道:“臣纪纲,叩谢皇上隆恩!”
 
  朱棣哼了一声道:“知道联为什么要打你么?”
 
  纪纲连忙道:“是,臣知道臣御下不严,朱图和陈郁南竟敢为了取媚于臣大胆包大构陷国公……”
 
  他还没说完,朱棣便冷然道:“别说废话了!彭家虽非教匪,却有误交匪类之罪,朱图和陈郁南举告不实,或因失察之故,联恼你作甚。联恼你的,是你将这正正当当的公事,偏要挟杂了私心进去,为了一己私怨,纵火焚烧大报恩寺,试图以此激起联的杀心!”
 
  “啊?”
 
  纪纲听得一呆,有心便要解释,可是皇上已经认定了,他这时刚挨了一顿打,好在皇上居然没有其他的惩罚措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嘴硬。
 
  他却不知,皇上之所以对构陷国公那么大的罪不予追究,并不是因为皇上偏袒他,而是因为皇帝叫郑和去山东府明查暗访了一番,已经心知肚明,知道他们举告的人、举告的罪,其实一点都没错,只是蠢到没有抓到一丁半点儿的证据来证明而已。
 
  朱棣道:“你纵火栽赃,却不敢真的大动干戈,只烧了一堆木料,一座偏殿屋檐,还算知道畏惧,念你为联做事一向还算勤勉,这一遭只打你五十棍子,如果今后再有以权挟私之举,可休怪联手下无情了!”
 
  纪纲咽了。唾沫,无奈地叩首道:“是!臣,搏皇上宽赦之恩!”
 
  纪纲深知朱棣那执拗的性子,这时再要申辩说不是他放的火,朱棣不但不信,还会心生憎厌,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一面磕头,一面在心中大骂:“陈瑛,你个王八蛋!你放火烧了大报恩寺,却要老子挨棍子,这事儿咱没完!”
 
  “好了,别磕头啦,滚回去!养好了伤,乖乖作事赎罪!”
 
  “是是风……”纪纲又跪爬着出去,叫两个锦衣卫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出宫去了。
 
  纪纲刚刚回到锦衣卫,叫人抬过一张竹榻来趴上去,纪悠南就“得得得”地蹦过来向他打小报告:“大人,陈瑛那老小子落井下石,叫都察院的御使纷纷上奏,告大人您挟私报复构陷国公呢。大人,那老小子这是想把您往死里整啊!”
 
  “我日他姥办……”哎哟!”
 
  纪纲蹦了一半,又疼得跌回榻上,砸得那竹榻吱吱呀呀一阵惨叫,纪纲把一腔怨气全撒在了陈瑛的身上:“派人,给我盯着陈瑛,一直盯着,只要让老子抓着你的把柄,老子一定整得你死去活来,哼!”
 
  纪纲走后,朱棣对狗儿有些感伤地道:“狗儿,你看到了吧,人人都有私心,纵然至亲至信也不能免,这一次纪纲挟私于公事之内,虽然没有告错,可下一次呢?联让锦衣卫督察着百官,可是当锦衣卫有了私心的时候,谁来替联监察锦衣卫?你说联还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谁呢?”
 
  狗儿忙宽慰道:“陛下宽心,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的,自然不免有些私心,太祖爷在地方设三司,分掌军政司法大权,朝廷上兵事口儿设兵部、五军都督府,政事上有六部,就算那司法权,除了刑部,还有大理寺和都察院相互监督呢,只要各个衙门口儿相互监督着,都能为皇上勤勉办差不就行了嘛。奴才虽然识字不多,可也常听人讲,水至清则无鱼,是这么个理儿呢!”
 
  朱棣眼睛攸地一亮:“各个衙门口儿相互监督着……”
 
  他咀嚼着这句话,慢慢地点了点头。


第710章 今夜三人行

  夜深了,陈瑛府上,小书房中,却仍然亮着灯。
  
  陈瑛、俞士吉、尹钟岳,据一席而坐,面前有茶,中间摆着几样时令鲜果。
  
  陈瑛抿着茶,轻轻抚着胡须,眉头微微地锁着,形成一道川字形的沟壑。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戒指,随着手的动作,不时被灯光闪烁出一道湛绿的光芒。
  
  俞士吉和尹钟岳坐在左右,同样默默不语。
  
  “不合情理、不合情理啊……”
  
  陈瑛喃喃自语了一句。
  
  尹钟岳年轻气盛,不如俞士吉沉得住气,忍不住说道:“这事儿着实的蹊跷,杨旭一案疑点重重,证据,确实没有,可要说他毫无嫌疑,以我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却也不然。
  
  皇上一向睿智,心中就无疑心?太祖时候,只要事涉谋反,沾边就算,就算查无实据,稍有可疑,也是宁杀错,不放过!今上行事酷肖太祖,就算再宠信杨旭,谋反夺江山这样的大事还能容他?可是皇上居然默许了审判结果……”
  
  俞士吉瞟了他一眼道:“那倒不然,今上比不得太祖时候的威望权柄,终究要逊上一筹的。不教而诛的事,今上是不会做的,所以,既然查无实证,人是一定要放的,可这不代表皇上心中就没有存疑。咱们再好好瞧瞧,如果皇上从此疏远冷淡了夏浔,那就是他失去宠信的一个讯号,到时候尽可找些别的岔子不断上奏,直到置他于死地!”
  
  宦途凶险,正在于此,丝毫不逊于战场。你若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也得是政见不获重用,而非朝中政敌无数,很多时候,你想退也退不了,你退了,人家还担心你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呢,尤其是像夏浔这样正当壮年的,不趁你病要你命才怪。
  
  陈瑛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琢磨的,是皇上对纪纲的态度。皇上宠信纪纲,这一点毫无疑问,可若说到皇上的信任和倚重,杨旭并不逊色于纪纲,甚至尤有过之。咱且不论皇上心中有没有疑心,就算是有,眼下这案子,却分明是锦衣卫诬告杨旭。
  
  杨旭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案子,就算不杀他纪纲,也该充军发配吧?就算不充军发配,也该贬官吧?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打了五十板子,皇上这心意……,真个叫人揣摩不透。”
  
  俞士吉思索道:“大人,会不会是因为,皇上其实还是觉得杨旭有所可疑的,所以觉得纪纲尤堪大用,这才……”
  
  陈瑛“哼”地一声冷笑,说道:“绝对不会!对皇上的心思,我比你揣摩的深。杨旭,那是皇上心中的臣,而且是极亲近、极重视的臣,你见皇上有几次在年轻臣子面前,呼其表字、御前赐座,而且忘称朕而自称俺的?
  
  纪纲,那是皇上豢养的一条狗,专门替皇上咬人看门儿的,皇上信任他不假,亲近他也不假,高兴了还丢块自己啃剩下的骨头给他吃呢。可是,狗就是狗,狗和臣,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臣,换一个未必得用,而狗,就说北镇那八大金刚吧,换了谁坐上纪纲的位置,皇上叫他咬人的时候,他咬得会不如纪纲狠?皇上起了疑心,就必须得用纪纲继续去查?这一次的事儿,是挟权谋私,构陷大臣,这是摆布皇上啊!
  
  不要说是皇上,哪一个上位者容得下属这般欺哄摆布?碰上这样的属下,就算是你,会如何处置,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天子居于深宫,全赖耳目以掌天下,如果文武百官都这么做,皇上再英明也得变成傀儡。这是天子的大忌讳!”
  
  尹钟岳道:“不论如何,咱们都察院的奏章,已经雪片儿似的飞上去了,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陈瑛“嘿”地一声笑,傲然道:“结就结,以前我陈瑛与他纪纲难道很友好么?只不过水火之势愈演愈烈罢了,怕他何来!就凭他纪纲那点只配咬人的本事,弄不倒我!钟岳,你给我盯紧着他,现在皇上心意难测,不宜妄动,不过,纪纲的把柄却不妨多搜集一些,有备无患!”
 
  “是!”
  
  纪纲趴在柔软的床榻上,一盏梅花照雪的琉璃灯就放在床沿上。
  
  纪纲赤裸着下体,旁边跪坐着一个只着亵衣的美女,正拿一块方巾,轻轻地蘸拭着纪纲屁股上的伤处。
  
  下午在宫里用的金疮药就是侍卫们随身带着的枪棒药,远不及纪纲家里的药品质更好,纪纲先回锦衣卫,了解了些情况,做出一些安排后才回家,由他的宠妾给他重新换药。
  
  “清寒,轻着点儿!”
  
  “奴家晓得!”
  
  说话的姑娘,因为一直小心翼翼,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用柔软的小手,一寸一寸地清洁着纪纲臀部上的烂肉,尽可能地不触疼了他。
  
  这位清寒姑娘就是湖州知府常英林的表妹,被纪纲纳为妾室以后,她一直清清冷冷的,逆来顺受,却也并不迎合,反倒是得知她表兄因贪腐被处死,而纪纲并未出手相救之后,她对自己的男人温柔了许多。
  
  灯光映在清寒姑娘身上,眉若春水,眼似秋水,只着抹胸小衣的胸口一片白,被灯光一映,如雪团映霞,极尽妖娆情态。纤腰秀发,姿容婉媚,是个极美丽的姑娘。
  
  纪纲其实不甚好色,于床第间事并不迷恋,但他喜欢收集美女,放在家里看着养眼呐。再者说,这也是地位、排场一种的象征,而纪纲对权力孜孜不倦的追求,便使他养成了收集美女的习惯,他的妾室,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烂肉和凝结的普通金疮药清理的差不多了,清寒姑娘开始均匀地撒上上品的金疮药,患处一阵清凉,纪纲吁了口气,开始想起了心事。
  
  “皇上就这么放过我了?只打五十大板?”
  
  纪纲原以为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怎么也得吃一阵冷灶,坐一阵冷板凳了,这个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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