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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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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只跑出几十步,身上就被雨水浇透了,眯着眼往前一看,就见大雨中有许多百姓静悄悄地站在那儿,正抻着脖子往他们这里看,前边有好多人,走路的、挑担的、抱孩子的、推小车的,摩肩接踵,沸沸扬扬,这样的场面本来没有什么,可是正下着大雨,他们居然不躲不闪,这就显得特别诡异了。

  两个人心里有点发毛,扭头看看,只见后面大街上也是白茫茫一片雨雾,雨点有力地砸在地上,溅起片片水花,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蹊跷,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

  一时间两个人也顾不得多想,只是发力狂奔,等他们跑到近处,这才发现那雨竟然以那条街为界限,这边瓢泼大雨,那边滴水不沾,阳谷县的百姓们正站在雨线外面好奇地欣赏着这幕难得一见的奇景,而他们两个,就是被雨浇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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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很狼狈地走在大街上,西门庆拧着衣服下摆,苦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缺德的雨。”

  夏浔拖泥带水地往前走,懒洋洋道:“太阳雨我见过,阴阳雨我也听说过,不过隔着一条街,一边雨下的那么大,另一边滴雨不落,这么邪性的雨,我也是头一回见着。”

  两人同时乜了身旁那只落汤鸡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一定是你妨的!”

  西门庆哼道:“不要放屁瞅别人啦,我和你八字犯冲啊,自打遇见你,我这倒霉事就没断过,以前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我家娘子从来都为知道,可你一来,我就让娘子教训了一顿。因为你那位彭姑娘,我已经打了两天地铺了,还说不是你妨的?”

  夏浔甩了把脸上的雨水,奇怪地问道:“你打地铺,与我何干?”

  西门庆道:“怎么不相干?前天晚上,我家娘子已经上床,我宽衣解带正要与娘子亲热一番,可我刚刚把她搂在怀里,她忽然问我,她和你家娘子哪个漂亮些。”

  夏浔问道:“你怎么说?”

  西门庆道:“我当然说,你家娘子更俊俏些。”

  夏浔笑道:“那你就是活该了,这事须怨不得我。”

  西门庆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叫实诚!哼哼,昨天晚上,好歹哄得娘子心气儿顺了,我再度宽衣解带,正要上床亲热,谁知我刚一抱她,她居然又问我头一晚上的话题,问我她和你家娘子谁更漂亮一些。”

  夏浔道:“不会又说实话了吧?”

  西门庆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呀,我当然说我家娘子最漂亮,我家小东千娇百媚,似玉如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夏浔抚掌笑道:“这就对了,女人都喜欢听恭维话,哪怕明知你说的是假的,她也宁可你骗她。这一回嫂夫人心花怒放,西门兄应该能得偿所愿了吧?”

  西门庆垂头丧气地道:“别提了,这一回我不但又睡了地铺,而且还是被娘子一脚踹下炕的。”

  夏浔奇道:“这又是为何?”

  西门庆委曲地道:“她说我现在不得了,都学会撒谎了……”

  夏浔默然半晌,同情地叹道:“其实吧,我觉得……嫂夫人就是在享受虐待你的过程。”

  西门庆一脸悲愤地道:“我也这么想。”

  夏浔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西门庆很听话,他已经垮下来的脸部曲线忽然就像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动着,一齐向上扬起,瞬间便完成了由悲痛莫名到眉开眼笑的艰难过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眯了起来,嘴里嘿嘿地发出几声奸笑,夏浔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戒备地道:“西门兄,你怎么了?”

  西门庆看也不看他,屁颠颠地便往路边跑去,嘴里叫道:“啊哈!小酒儿,几天不见已经长得这么水灵了啊,啧啧啧,来来来,让我瞧瞧,这身段儿,这脸蛋儿,谁要是娶了咱们家酒儿,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酒儿是柳树底下摆摊卖梨子卖枣儿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生得娇小玲珑,可是胸前一双蓓蕾已经微微挺起了诱人的弧线,她的脸蛋圆圆的,带着健康的红润,就像一只诱人的红苹果,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甜的样子就像她摊子上摆放的水灵灵的梨子。

  西门庆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从小姑娘摊子上拿了一个最大的梨子,不怀好意地瞟着小姑娘开始羞红起来的脸蛋,在那梨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汁水直流,仿佛啃的其实是人家小姑娘的嘴巴一般,连声赞道:“甜,真甜啊……”

  小姑娘羞答答地垂下了头,捻着衣角忸怩道:“西门大叔又来笑话人家。”

  西门庆赶紧声明:“别别别,我才大你几岁啊,要叫西门大哥,别叫大叔,我爹才是你大叔呢。酒儿妹子,可已找着合适的婆家了么,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不如给你爹说说,干脆嫁到我家来作妾吧,我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些,可是很知道疼老婆的……”

  “西门大叔又来欺负人家,不跟你说了。”

  小姑娘害羞地跑到柳树后面,又悄悄探头看他走没走,西门庆几句话一说,好象占了人家莫大的便宜,笑得眉飞色舞,他唤了几声,不见酒儿出来,这才意犹未了地往摊子上丢几文铜钱,兴高采烈地走回来。

  夏浔啼笑皆非地看着西门大少,实在是无话可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了解到西门庆家里的情形和他的为人。这位与史上闻名的西门大官人同名的西门庆家有悍妻,又有一子一女。平时不管是来看病的妇人,还是家里的使唤丫头,亦或是街头偶遇的美貌少女,西门大少总喜欢口花花地占人家一点便宜。

  其实他只是动口的时候多,动手也甚有分寸,西门庆长得儒雅斯文,又兼囊中多金,口虽花花却是恭维打趣居多,夏浔发觉不管是他府上的丫头还是就诊的女病人,亦或街头相逢的女子,并不怎么讨厌他的搭讪,只是一旦被他娘子发现,少不得要扭着他的耳朵,用鸡毛掸子教训他一番。

  可这西门庆却是乐此不疲,也算一个异类,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水浒传》里那个集地痞、恶霸、奸商、淫棍于一身的人物原形,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对自己的行为,西门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得意洋洋地啃着梨子,因为大雨和娘子而带来的沮丧一扫而空,啃一口梨子,又对夏浔道:“对了,说到你那位娘子,你说她只是你的保镖?这位姑娘很古怪啊,明明人人都知道她是女人了,偏就不肯承认,穿着一身男装,整天在我家后花园里晃来晃去,再这么下去,别人都要以为我家娘子红杏出墙了。你怎么也随她胡闹,每次见了她还煞有介事,一口一个彭公子的叫?”

  夏浔脸上慢慢漾起神秘的微笑,眉头微微一挑,轻轻笑道:“你不觉得这样逗弄她才有意思么?”

  西门庆看看他,撇嘴道:“你这人,很猥琐!”

  夏浔:“……”

  两个人回到“维生堂药铺”,换了衣服之后先去了西跨院儿,却没见到彭梓祺,再到后花园,一过月亮门,老远就看见西门大嫂正和彭梓祺坐在小亭中聊天,彭梓祺还是一身男装,尽管大家都已知道她是女子。

  西门庆微笑道:“这位彭姑娘很不错,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其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不想叫你看出来,女儿家脸皮儿薄嘛,杨兄若是对她也有情意,就该主动些才是。俗话说,烈女怕郎缠,别看她现在对你若即若离不咸不淡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了,她就是百练钢也化了绕指柔,你的快活日子也就来了,嘿嘿……”

  夏浔咳嗽一声道:“看起来彭姑娘身子已经大好了,纵然还不能骑马走长途,我们走水路回还是可行的,我想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青州。”

  西门庆意外地道:“这么快?”

  夏浔道:“嗯,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嘛。对了,西门兄,你医术高明,家里又是开药铺的,我想问你,可有什么药物是吃了之后能令人昏睡不醒自己又很难发现异状的?”

  西门庆道:“这样的药物自然是有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浔喜道:“真有这样的药物?哈哈,好极了,一客不烦二主,那就劳驾兄台送我一些吧,小弟自有用处。”

  西门庆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你想对彭姑娘用药?”


第049章 春梦无痕

    夏浔没想到自己索要一包迷药,竟被他想出如此不堪的目的,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一下。西门庆哪里肯信,夏浔越是掩饰,西门庆越以为自己所料无误。西门庆还以为他是拿那个冷美人儿没有办法,又着实地倾慕人家,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饭。

  西门庆顿觉重任在肩,有责任把这个误入岐途的小兄弟领上正道,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杨老弟,请恕为兄直言,你这个方法很蠢。要是不知道怎么追求彭姑娘,你可以请教为兄啊。”

  “啊?”

  “老弟,为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应付女人这方面,在阳谷县里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实追女人嘛,很简单的,不外乎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远觑近观,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健足跟随……,假饶心似铁,弄得意如糖……。明白了这番道理,众香国里,你将无往而不利。”

  听了西门庆滔滔不绝一番说词,夏浔奇道:“此话怎讲?”

  西门庆把折扇往掌心一拍,耐心解释道:“这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说的是相貌打扮。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还不容易讨女人喜欢么?再说这远觑近观,只在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全凭健足跟随,这就是要学会察颜观色,有点希望,就得厚着脸皮,陪着小心,甜言蜜语,死缠烂打。

  古人说得好:欲要活受用,先下死工夫嘛。还有那讪语时,口要紧;刮涎处,脸须皮,也是一个道理,权、钱、才、气,得其一种便可左拥右抱,如果能集四为一,恭喜阁下,那真是天赋异禀啦……”

  夏浔听了失笑道:“简而言之五个字,就是潘驴邓小闲了?”

  西门庆一怔:“此话怎讲?”

  夏浔把这五个字的含意细细解说一遍,西门庆只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妙!妙啊,这五个字,可比我的说法更加简练贴切了,朝闻道,夕死可矣,想不到贤弟也是此道中人,贤弟既知这个道理,为何还要用迷药行那下三滥的手段?”

  夏浔摇摇头,无奈地道:“西门兄真的误会了,我讨这药确实另有用处,西门兄只管取来便是。”

  西门庆见他执迷不悟,又语重心长地道:“贤弟,为兄年长你几岁,有些道理说与你听,你不要着恼。须知女人如花.花为君开,男人爱花,怜而惜之。想要抱得美人归没有错,可是男欢女爱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才好。若你用这般下作手段强行占了人家身子,那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么?一旦彭姑娘因此恨上了你,又或寻死妥活……,杨老弟,你这是伤天害理,使不得啊!”

  夏浔只听得泪流满面:“苦口婆心劝我做个好男人的居然是西门庆,这叫人情何以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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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唉声叹气地拉开药匣,他苦劝半天,夏浔却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了。

  想起那位清纯可爱的一位姑娘要在他的帮助下被杨文轩辣手摧花,一向怜花爱花的西门大官人就禁不住的难过。可是,杨文轩一直同锦衣卫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还攀上了齐王这条线,显然比他权势大得多,他实在不敢得罪呀。

  西门庆内疚地抓出几味药材,按比例合在一起,把它们倒进捣臼,仔细想想,又返身回到药匣柜前,搬过小梯子爬到高处,取了几味他秘藏的能够增加情欲的药物,下了梯子一齐放进捣臼里。

  西门庆一边奋力捣药,一边自言自语:“彭姑娘,对不住,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我加的这几味药,能让你少一些痛苦,多一些欢乐,若你能因此而回心转意,舍了自尽的念头委身下嫁于他,也算是我西门庆将功赎罪了。他……人品虽然不大好,论家世论相貌总还是配得上你的。”

  院子里,大车已套上了两匹骡子,车子里垫了柔软的褥子,彭梓祺与西门大嫂依依道别后,已然坐进车里,夏浔牵着马等在一边,西门庆匆匆走来,手里提着口匣子,哈哈笑道:“给杨老弟准备了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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