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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雅骚-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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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乡人都在看着,这情景着实有些尴尬,但小景徽太可爱,而且车上不知有没有她的小姑姑,张原当然不会掉头就走。

  第七十四章 六寸金莲吓死人

  马车辘辘前行,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牵着商景徽的手走,商景徽不时回头看张原一眼,好像怕张原不跟上来,还时不时两只小手抓紧婢女的手借力缩腿一跳,然后“咯咯”直笑。

  那两个婢女起先见景徽小姐半路向着一个陌生男子叫哥哥,哭闹着要停车要下来,二婢都是很紧张,生怕闹出她们无法应付的事,这时见张原还只是个少年,又且温文尔雅,这才略略放心,其中一婢笑着对商景徽轻声道:“景徽小姐,你倒好好走路啊,这样会摔着的。”

  马车在钱肃王祠广场东南一角停下,一个婢女拉着商景徽不许她乱跑,另一个婢女凑着车窗听车中人吩咐,片刻后,那婢女过来问张原:“张公子是山阴状元第张肃之先生之孙吗?”

  张原道:“肃之先生是在下的族叔祖,在下张原张介子,是东张子弟。”

  那婢女“咦”的一声,问:“上月在觞涛园不是张公子你吗?”

  张原微笑道:“那日我也去了觞涛园,是陪我族兄张萼去的。”

  那婢女眼神奇怪地看了张原一眼,说声:“张公子请稍等。”又去马车边与车中人低语——

  商景徽拽着婢女靠近张原两步,仰着小脸问:“张公子哥哥这是要去哪里,赛社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张原道:“我在会稽王季重先生那里求学,早上从山阴过来,听着锣鼓热闹,就顺道过来看一看,怕先生责骂,所以要赶着去上学啊。”

  那个传话的婢女又过来了,这次是对商景徽说话:“景徽小姐,张公子要赶去读书了,不能迟到,迟到了先生会责罚的——”

  商景徽睁大亮晶晶的眸子问张原:“先生会用竹尺打你手心吗?”

  两个婢女“吃吃”的笑。

  张原笑道:“如果迟到好久那说不定就要打手心——景徽小姐好好看赛社祷神吧,我先走了,下次再会。”车里的肯定不是商澹然,商澹然知道他的名字,应该是景徽的母亲,这个就不好多说话了。

  传话的那个婢女生怕商景徽闹,弯腰劝道:“张公子再不走就会迟到很久了,婢子带你先去庙里看龙王好不好?”

  商景徽两道可爱的小眉毛微蹙,小嘴噘了噘,向张原摇摇手:“张公子哥哥快走吧,别迟到了,下次我还要出门的,记得等一下我哦。”六岁的小景徽难得出一次门,最近出来两次都遇到了张原,就以为只要出门就可见到张原。

  两个婢女忍着笑,牵着景徽小姐的手,看着张原主仆三人走远,一个婢女到车窗边禀道:“夫人,那位张公子走了。”

  车里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娴雅妇人,这妇人便是商周祚之妻傅氏,是商景兰、商景徽二人的母亲,上月商澹然去贺氏觞涛园相亲,回来时傅氏问她张萼公子如何?商澹然道:“恶俗纨绔。”再问其他的就不肯说了,傅氏也就认为与山阴张氏联姻不成了,不料夜间景兰、景徽小姐妹二人在榻上嬉戏时,“叽叽咯咯”说什么张公子和姑姑下棋、张公子背着身子下棋、张公子哥哥说了笑话……

  傅氏好生奇怪,便盘问小姐妹二人,小景徽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九岁的商景兰说得很明白了,遇雨、下棋、渡船,不过没记住那张公子的名字,反正是山阴张氏的公子没错——

  这可把傅氏给弄糊涂了,小姑商澹然很鄙薄地说那张公子是恶俗纨绔,怎么又会与其对弈并且交谈,而且听这小姐妹说澹然姑姑那日在岛阁很快活,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天傅氏问商澹然是不是这就回绝山阴张氏的提亲,商澹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傅氏试探道:“小妹啊,嫂子听小兰、小徽说——”

  商澹然俏脸霎时绯红,娇嗔道:“嫂嫂,小兰她们乱说的,嫂嫂赶紧回绝了那说媒的婆子吧。”

  傅氏就以为那张公子在与澹然下棋时有什么轻薄言语或举动,这才让澹然鄙薄的,悄悄去问景兰,景兰、景徽姐妹记性很好,景兰几乎把当日张公子与姑姑说的每一句话都对母亲说了,没什么轻薄言语啊,又问那张公子是不是长得好丑?也不是。

  还好老仆妇梁妈清楚当日之事,对太太说是有两个张公子,来相亲的那个张公子澹然小姐一看就不喜欢,岛阁上下棋的那个张公子澹然小姐似乎印象不错,却又不是来求亲的——

  傅氏心道:“原来如此,就不知那下棋的张公子订亲了没有?”悄悄托人打听了一下,张肃之先生有六个孙子,适龄的就只有张岱、张萼、张卓如三人,但张岱和张卓如已经订了亲,张岱赴乡试未回,难道澹然看上了张萼的堂弟张卓如,可人家已经订亲了啊。

  那以后傅氏再不提山阴张氏子弟的事,只是小景徽还老把那个张公子挂在嘴边,那个“骗你的”笑话总说不厌,不料今日带着景徽来看海龙王就被景徽看到这个张公子了,却原来不是西张子弟,而是东张的,傅氏当然是知道东张的家世远不如西张,与商氏官宦世家不太匹配,但方才听张原说在王季重先生那里求学,王季重是会稽名士、制艺名家,以前没听说收过学生,怎么就收下这个张原了?

  傅氏决定回去就让人打听一下这个张原的情况,夫君远在京城,小姑年已二八,再不订下亲事就晚了,这个必须她来操心,翁姑早逝,商澹然五岁起就由兄嫂抚养,长嫂如母,傅氏是把商澹然当女儿看待的,夫君更是宠这个小妹,澹然六岁缠足时受痛不过大哭,夫君在外听得不忍,恻然道:“罢了罢了,由她,缠足亦是一时习俗,唐宋女子大都不缠足,即本朝以来,江浙、岭南女子也多不缠足,正德以后江南女子缠足之风才愈演愈烈,不缠也罢。”

  商周祚一时不忍,小妹商澹然也就不缠足了,这就连带女儿商景兰也不缠足,而今商景徽六岁了,按说也该缠足了,小姑姑和姐姐不缠足,她哪还肯缠,这让傅氏很是无奈,差可安慰的是,澹然和小兰、小徽的足天生纤瘦,虽比那缠足的要大不少,但不至于六寸金莲吓死人,还能掩饰得过来——

  秋阳薰暖,钱肃王祠前广场的人越来越多,两座戏台的锣鼓敲得更起劲了,赛社快要开始了吧,商夫人傅氏从车窗里看着女儿景徽拉着婢女的手蹦蹦跳跳向一个堕民少女走去要买橘子吃,不禁微笑起来,心想:“若是缠足了,小徽哪里能跳得这么欢,唉,孩子缠足着实可怜,硬生生把足骨对折过来,我当年也不知哭过多少回!”

  小景徽过来了,一手一个艳红的山阴谢橘,笑容可掬道:“娘亲,那卖橘子的姐姐说不收我们钱。”

  景徽身后的那婢女用一个小篮子提了橘子过来,说道:“是啊太太,那堕民女子好奇怪,硬是不肯收钱——是不是看我们景徽小姐可爱?”

  商夫人笑了起来:“岂有此理,快去把钱给人家。”

  那婢女回头一望,说道:“走了,人多,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第七十五章 天生此才

  小奚奴武陵一点也不想那《西厢记》了,《西厢记》里的张生根本就不读书,专想着莺莺小姐,哪像少爷,整天就闷在书房里,这两天少爷抓到他读书,读王老爷写的四书笔记,总有十多万言吧,两天就要他读完,虽然少爷赏了他一钱银子,可这银子实在不好挣,喉咙冒烟啊——

  嗓子干,就要不停喝水,水喝多了就要撒尿,只有就借如厕之机缓口气,每次都要磨蹭好一会,这次挨挨延延回书房时,忽然听到书房里有人在念书:

  “礼者,仁也。仁不可名,而假于礼以名……”

  武陵大奇:这是谁,这么好,代他来读书?

  ……

  王思任这日午后又去延庆寺为老僧写经了,闷了几天的王婴姿小姐长衫儒服的又悄然来到前院,在转廊边听书房里武陵为张原读书,那小奚奴嗓子都快读哑了,不禁心里暗笑:“这个张介子果真是怪人,不喜读书喜听书,过耳成诵就是这样的吗。”

  听了一会,那小奚奴搁下书出去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回来,王婴姿便蹑足进到书房,见张原背着身子立在窗前,在看窗外的几竿细竹——

  王婴姿拿起那卷覆在书案上的四书笔记,接着小奚奴方才念过的左一行,轻声念诵了起来,甫一出声,就见张原的背影动了一下,却没转过身来,王婴姿就继续念,不间断念了十多页,喉咙终于痒痒了,想找茶喝,案上两杯茶是张原主仆的,小漆盘里有十几个橘子,便覆着书,取橘子剥吃。

  张原终于转身来了,含笑道:“多谢婴姿小姐。”

  王婴姿见张原称呼她为“婴姿小姐”,面上一红,说道:“没什么了,等我吃一个橘子,我再帮你读完,也没剩多少页了。”

  张原只好由她,王婴姿读得比磕磕绊绊的武陵强多了,声音听着也悦耳。

  王婴姿继续读书,这次她把剩下的三十多页近一万字全部读完,小奚奴武陵很恭敬地端了一杯茶进来,说道:“王小姐请用茶。”

  王婴姿笑道:“这是到你们张家了吗。”话一出口觉得不大妥,赶忙转换话题道:“张兄既已读完四书笔记,那么四书小题无论是正题还是截搭题,破题都难不住你了,明日我爹想必就要教你承题、原题、起讲、入题之法,这些都是八股文的头部,最是重要,我爹爹也有专门论述这些的手稿,我去给你拿来——”

  “不要不要。”张原赶紧阻止,又问:“上回你拿书出来,你爹爹没责怪你?”

  王婴姿抿了一口茶,答道:“没有啊,就是问了我一些话,然后告诫我不要再到这边来——不过我想来就来,也不要紧,对吧?”

  张原笑了笑,心道:“想必王老师还只把王婴姿当作小女孩吧,十五岁,也的确是小女孩,婴姿小姐尚不解风情。”

  王婴姿与张原说了些闲话,一盏茶饮尽,便起身道:“我先进去了,出来好久了,我娘会找我的,下次我还来给你读书。”说罢就走了,直截了当。

  起风了,书房北窗外那一丛细竹萧萧的响,张原负手立在窗前,看那暮色就像是一把沾着淡墨的大刷子,刷一遍,天色就暗一些,渐渐的,那几竿细竹模糊成水墨画——

  ……

  第二天,也就是初八日,王思任果然如王婴姿所说开始传授张原承题、原题、起讲、入题之法,看来王思任以前教儿子就是这么教的,所以王婴姿清楚这些套路。

  王思任上午、下午各讲了一个时辰,然后考问张原领悟了多少,一番问难之后,王思任大为满意,他现在发现张原的长处并不仅仅是记性过人和学习刻苦,更在于非凡的领悟力,往往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很多需要阅历、经验才能深切领悟的道理,张原只须他稍一点拨,小叩则发大鸣,就好比那日他以美色喻八股一般,张原接过话头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思任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道:“天生此才,用于治学,当为鸿儒;用于治世,当为名臣。”想到这里,问:“张原,我想听听你的志向?”

  张原道:“就是赢了那姚秀才。”

  王思任笑道:“往长远里说。”

  张原道:“那就是明年的县试、府试。”

  王思任道:“再远大一些。”

  张原道:“还有道试,若补了生员,还得指望乡试中举,侥幸中了举呢,当然要进京会试了,也扬老师之名。”

  王思任笑道:“我是问你终生追求的志向。”

  张原心道:“我若说大明朝快亡了,到时王老师你会饿死,而我就是来拯救这大明朝的,王老师你肯定会瞪起眼睛、拿起竹尺揍我吧。”恭恭敬敬答道:“学生大志向尚未确立,下月若不能赢那姚复,那么再有什么大志向都是空谈。”

  王思任问道:“你不是有必胜的妙计吗?”

  张原道:“妙计是有,不过也要八股写得好才行。”

  王思任道:“依你这样的好学敏悟,本月底就可正式动笔制艺,写出中规中矩的时文并非难事。”

  张原喜道:“全赖老师点拨。”

  王思任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希望张原能说出像北宋张载那样的豪言壮语呢,不料张原只是要赢那姚复,另外就是想着怎么一路科考过关,实在倒是实在,就是有点俗——

  仆人来报,张公子的家仆石双来了,还送来了一筐秋白梨。

  王思任笑道:“你母亲派人接你回去过重阳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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