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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雅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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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嘴角含笑,低声道:“幸不辱命,介子少爷请看。”却又缩回手,说道:“还是念给少爷听吧。”便用轻快的语调念道:

  “立佃约人谢奇付,佃得张大春水田四十亩,田亩坐落于鉴湖东,岁交麦二十石、粮四十石……”

  张原眯眼细听,眉毛渐渐拧起来,上月他听母亲说过,田庄一百二十亩田今年总共才收到麦租四十五石,去年收到的秋粮是六十石,而范珍收集到的证据,单佃农谢奇付一户承租的四十亩地一年就交了夏麦二十石、秋粮四十石,那么估计一百二十亩田庄一年能收到麦租六十石、米租一百二十石,也就是说张大春每年至少私吞了夏麦十五石、粮米六十石,现在的市价一石米值七钱银,张大春一年就要从张家鉴湖田庄的一百二十亩田租中私吞五、六十两银子——

  张原很是愤怒,他父亲张瑞阳在外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就是六十两银子寄回家,这家奴张大春每年克扣也有这么多,真是欺人太甚,张家的田租有一半饱了张大春的囊,而且更可恶的是,张大春与那些佃户订了两份契约,私下的那一份田主竟然是署他张大春的名字。

  张原平静了一下心情,问:“范先生,这四家佃户交的秋粮比夏麦都多出近一倍,这是何故?”

  范珍暗暗点头,张原心思很细,答道:“近年来,鉴湖那边的田都已经开种两季水稻,每年秋粮产量几乎翻倍,而张大春为少爷家收租账面上依旧按一季稻来收,那多出的一季粮租就全归他所有了,这家奴着实可恶,介子少爷意欲如何处置?”

  张原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先将此事禀明家慈,张大春投在我父门下也有十五年了,家慈应该会给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若不知悔改,我必严惩。”

  范珍已经听说了上午砎园听戏时张汝霖赏识张原的事,更确信自己眼光没错,张原一定能出人头地的,说道:“介子少爷有何吩咐尽管说,范某无不尽力。”

  张原道:“好,多谢范先生,范先生先到前厅少坐,我去向家慈禀明此事。”

  张原将范珍送到前厅,便回到内院,到南楼去见母亲吕氏,将范珍收集到的张大春私吞田租的证据说与母亲听,大丫头伊亭也在一边,伊亭心道:“少爷果然开始查治这件事了,就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个张大春?”

  证据确凿,与心中原有的疑惑暗合,张母吕氏气得双手发抖,好一会才问道:“原儿,你打算怎么办?”

  张原道:“押送官府问罪,退出这些年私吞的租银。”

  张母吕氏为人慈和,心下不忍,说道:“先好言说说,他若肯退出私吞的租银就不要治他的罪,张大春也有妻小呢。”又补充道:“就让张大春交还近三年来克扣的田租,远的就不要追究了。”

  张原就知道母亲会这么说,可是你与人为善,人家认为你可欺,吞进去的银子只凭好言相劝要他吐出来,那是极其困难的,说道:“儿子明白了,会给张大春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若他拒不承认,不肯悔改,那就按儿子说的,送官府问罪。”

  张母吕氏不无担心道:“我儿年幼,要不等你父亲明年回来再追查这事吧。”

  张原道:“母亲放心,儿子已经成人了,如果这点家事都处置不了,以后如何自立。”

  第二十一章 初出茅庐

  张原袖了那卷小册子出了南楼,来到前厅,范珍端了杯茶在慢慢地啜,一边逗小丫头兔亭说话,见张原出来,起身道:“介子少爷,在下方才还记起了一事,那张大春还有个大儿子在县城郊外的夹里村,买下了好大一片田地,又在城里开了一间白蜡铺,亦农亦商,好不滋润。”

  十五年前张大春携妻带子前来投靠张原之父张瑞阳,入奴籍的就张大春夫妇和张彩三个人,好像是听说张大春还有个大儿子,不过这也很正常,城郊的农户日子难过就投靠到有钱势人家为奴,但不会全家为奴,总会留一个、两个儿子为清白身,只是这张大春到张原家十五年,那大儿子就在外面挣起好大一份家产,这其中有一大半是从张原家里敲剥出去的吧。

  张原心道:“我母亲每月才给我六钱银子零花,家里也是一切节俭,这倒好,养了这么一条大蛀虫!”说道:“还要劳烦范先生,明日一早出城去把租我家田地的那三户佃农带到这里来做个人证,我会让张萼叫上两个健仆随范先生一起去。”

  范珍道:“好,明日一早我就出城。”

  正说话间,张萼来了,笑嘻嘻的拱手道:“介子,今日多亏你帮我遮掩,不然的话我就得躲到母亲房里去逃打。”

  张原笑问:“那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张萼施施然坐下说道:“那三卷《金瓶梅》已找到,悄悄送回去了,我本打算请人抄录留存的,没时间了,可惜那三卷书我还没读完,我也和介子你一样,很多页都是一律翻过,我专看那些看不懂的,嘿嘿。”

  范珍恭维道:“三公子近来学问长进啊,说的话很是深奥,在下半懂不懂。”

  张萼狂笑。

  张原也忍不住大笑,半晌方道:“三兄来得正好,弟有一事求三兄帮忙。”

  张萼现在对张原的态度已经大变,以前是被赌约束缚不得不听从张原的吩咐,召即来挥即去,憋屈无奈,所幸张原并没有动辄就祭出赌约来拿捏他,每次都是好言相商,这让张萼憋屈大减,而今日上午张原还帮他掩饰,很是仗义,张萼觉得这个族弟够意思,张萼是这样的一种人,他是脾气暴躁,但他对你好时,简直可以掏出心肝来——

  张萼道:“什么事,尽管说。”

  张原便说了借两个健仆陪范珍出城一趟。

  张萼道:“两个怕不够吧,四个,反正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我等下回去就和管事说一声,对了,老范你出城做什么?”

  范珍道:“为介子少爷办点事,需要几个人手。”

  张萼问:“什么事,是不是介子看上哪个美貌村姑,要抢?”

  张原笑道:“别胡扯,是田庄有点事。”

  詹士元和吴庭二人联袂来了,为张原读书的,一天五钱银子,所以他们很积极。

  范珍便起身告辞,说明日午前再来回话,张萼有话问范珍,也一同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问:“老范,近来乐否?”

  范珍一看张萼那猥琐的笑就知道张萼想问什么,虽然秋菱以前侍奉过张萼,但现在已是他的爱妾,他不想与张萼交流关于秋菱的床笫亵事,道:“乐不思蜀,乐不思蜀,三公子,范某有急事要办,先走一步了。”拱拱手,快步走了。

  张萼歪了歪嘴,自言自语道:“绍兴人有句俗话,说莫和新婚少年郎一起走路,走不过他啊,心里美,行步如飞,范珍这老小子也走得这么快,都快五十岁了。”

  ……

  张母吕氏以为儿子这就要当面质问张大春克扣租粮的事了,心里还有些提着,不料依然听到西楼的读书声,摇了摇头,心道:“原儿毕竟还未成丁,胆气不壮,怕是不敢向张大春发难,还是等他父亲回来再理论吧。”

  大丫头伊亭也有些失望,若张原怯懦不敢整治张大春父子,那她就有些不尴不尬,她是把张大春父子可得罪了——

  这时,听得天井边张彩的声音道:“太太,我爹有事要禀知太太,请太太移步前厅。”

  伊亭心里“突”的一跳,不禁叫了一声:“太太——”

  张母吕氏明白伊亭担心的是什么,安慰道:“放心吧,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嫁你出去,我这边还离不得你呢,来,与我一道下楼。”

  张母吕氏和伊亭来到楼下,见张原已将詹士元、吴庭两位清客送走,返身对候在一边的张彩道:“你先出去,让你爹爹稍等一会。”

  张彩走后,张原对母亲吕氏道:“孩儿已有布置,待明日人证到齐再与张大春说事,张大春今日想必是要为张彩提亲,我去应付他,母亲只管上楼安坐就是了。”

  张原来到前厅,张大春、张彩父子立在那等候。

  张大春见只有张原一人出来,便问:“少爷,奶奶呢?”

  张原道:“母亲让我来问你有什么事要说?”

  张大春道:“就是为我儿张彩的婚事来向奶奶禀明。”

  张大春五十多岁,身材短小,下巴突出,微微躬着身,一双黄豆小眼打量着张原,察言观色,前几天儿子张彩对他说了伊亭不肯嫁过来的事,拒绝也就罢了,但伊亭说的那些话让张大春既恼火又不安,他思谋着已准备好了说辞,等张母吕氏问起田租之事,他当能自圆其说,可等了几天没见动静,不免心虚,所以今日借张彩的婚事来试探,看看张母吕氏怎么个回答——

  张原笑了笑,说道:“张彩想娶伊亭是吗,是好事啊,我去和母亲说说,明天再答复你,记得明日莫要外出。”

  张大春喜道:“是是,多谢少爷,多谢奶奶。”

  父子两个回到穿堂这边的瓦房,张彩喜不自胜的样子,张大春当然不会像儿子那样高兴得太早,不过张原年幼,张母吕氏一向慈和心软,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而家主张瑞阳每次回来都是行色匆匆,忙着走亲访友,也没时间管田租的事,所以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吗——

  张大春心道:“家奴不从主家捞好处,哪谁愿意当家奴!我当年投靠到东张为奴也是一时糊涂,我以为张瑞阳至少能补个生员,那样还能借点势,不料只是个童生到底——我一同乡,投身松江府华亭县董老爷家为奴,嗬,没几年就阔了,置起好大的田产,我是没法比……”

  转眼就是第二天了,上午巳时末,武陵过来道:“张叔、彩哥,少爷请你们去说事。”

  张彩喜道:“看来太太是同意让伊亭嫁我了——小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武陵摇头道:“没听说。”心道:“想得美,伊亭姐才不嫁你呢。”

  张大春、张彩父子二人来到前厅,就见张原坐在那张官帽大椅上,边上还有那个经常来给少爷读书的姓范的清客,张大春心道:“这范清客怎么也坐在这里,难道是要他来为我儿与伊亭做媒?”

  却听张原说道:“张叔,我想听你说说鉴湖田庄的田租的事,望张叔不要欺瞒我。”

  张大春有点发懵,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定了定神,说道:“少爷,田租的事待老奴过两天向少爷和奶奶细细算来,今天说的是我儿张彩的婚事,不知奶奶可肯让伊亭嫁给我儿张彩?”

  第二十二章 耕肥田告瘦状

  这张大春这时候还想着为儿子娶伊亭,对自己多年私吞主家田租的事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张原向张彩招招手,张彩走近问:“少爷,有何吩咐?”

  张原将手边那卷薄册子递给张彩:“你爹不识字,你读给你爹听听。”

  张彩答应一声,退后几步,开卷念道:“立佃约人谢奇付,佃得张大春水田四十亩,田亩坐落于鉴湖东,岁交麦二十石、粮四十石——”

  张彩对他爹与佃户私签契约的事不大清楚,朗朗地念着。

  张大春立时反应过来,打断儿子的念诵叫道:“胡说,没有这样的事!”上前一步,向张原躬身道:“少爷,老奴在张家多年,少爷刚出世那年老奴就来了,照顾田园,从不懒惰,主家的农具器物,不敢疏失,田租契约都是家老爷在山阴时订下的,老奴代主家收租,一向忠心勤谨,绝无私心,但因为田靠近鉴湖,那鉴湖常发大水,所以经常歉收,奶奶菩萨心肠,减收田租都是奶奶同意的,少爷千万不要听别人闲言碎语——少爷,是不是伊亭那贱婢对少爷说的这些事?”

  张大春告白时情词还算恳切,但一说到伊亭,就脸露凶相。

  张原淡淡道:“张叔,让张彩把册子念完嘛,事情摆明了说才好,张彩,念。”

  张彩看看少爷张原,又看看老爹张大春,不知是念还是不念——

  张大春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册子,大声道:“这都是挑拨我家主仆关系的鬼话,少爷,你还年幼,不懂这些事,还是请奶奶出来,老奴当面向奶奶说清楚。”

  张原道:“张叔,你没觉得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私立契约,截吞田租,瞒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欺瞒下去,我母亲说过了,张叔在我家多年,也算恭谨,只要将近三年的截留的田租退还,就不再追究,张叔好好想想。”

  张大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张原,张原得了眼疾后基本都待在内院书房,他很少看到张原,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少爷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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