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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国士-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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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云鸣问道:“这歌儿是何人所作?”
    船夫笑道:“正是先生作的,每日里行船靠它做个号子。”
    河面并不甚宽,那船夫往来穿梭,将十余骑人马都渡了过来。
    郑云鸣挥手叫郑宪付了钱,又问道:“你口中所言那位先生现在又在何处?”
    船夫指着不远处的山路说道:“从这里往前走几里,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告诉贵客。”
    一行人上马前行数里,山势渐渐峻急,迭山崇岭之中,一块块梯田仿佛是精巧的拼图一般镶嵌在山坡上,这时还没到春分,田中不见农人,只是时不时的有野狐獾儿飞快的跑过田野,钻入低矮的树丛中。
    郑云鸣看着山间的茅屋里升起几缕炊烟,苍凉清冷中突然多了一点生机,真的仿佛是身在一副活生生的米芾山水画卷中。
    正遥望时,迎面的道路上一个农夫牵着耕牛慢慢走了过来。快要和郑云鸣等相遇的时候,那农夫将耕牛牵到路边,自己也在路边拜倒伏地,口称“总管万福!”。
    郑云鸣翻身下马,将手相扶,笑问道:“这也是先生教你的?”
    那农夫咧嘴笑着说道:“先生教了,喊一声万福就能有赏哩。”
    “这家伙,还没见面先坑了我不少钱啊。”郑云鸣招呼郑宪拿赏,又问道:“先生究竟在何处,现在能说了吧?”
    那农夫手拿着沉甸甸的五贯铜钱,笑的合不拢嘴,手指着西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说道:“‘紫霄峰下,凝翠成崖’,那里就是先生的居所了。”
    王登笑了一声:“‘紫霄峰下,凝翠成崖’,这人好大的架子。”
    “有才学的人通常都会有架子。”郑云鸣说道:“可惜这世上架子大的人却多半没有真才实学。”
    他一催胯下坐骑,说道:“走吧,咱们看看这位架子大的吓死人的先生,究竟是不是扭转乾坤的奇男子。”
    众人一路来到山峰脚下,果然高山仰止,山顶上云雾缭绕,渺渺然有神仙洞府的模样。
    山腰处横着一截断崖,崖壁上经年长满了藤蔓青苔,远远望去,就好似一面巨大的翠玉壁立在群山间。崖壁下前方不远是一条小河流淌而过,一片翠竹林临河而长,一架巨大的水车在竹林前的河岸上吱吱呀呀的转动着。
    深谷中突然两只白鹤腾空而起,消失在苍茫山壁间,半空传来猿猴的啸叫声,仔细看去,几只金毛猿猴正在崖壁上攀援嬉戏。
    郑云鸣心中叹道,真是好一处清修的福地。
    水车前是一座精巧光洁的竹桥,郑云鸣率众人赶过竹桥时,一眼就看见桥头上有三人在等候。
    其中二人是一胖一瘦两个老者,另一人顶盔掼甲面含愠怒,不是杨掞又是谁?
    郑云鸣跳下马来,双臂与杨掞相抱,欣喜说道:“纯父,没事就好!”
    随后王登也上前与杨掞相抱见礼。
    杨掞将手向那胖瘦二老一摆,说道:“这是白家寨主事人白增寿、白添寿二位丈人。”
    那胖老者抢先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弟弟白添寿。”
    瘦老者瞪了他一眼,拱手说道:“我乃长兄白增寿,是这方圆几十里白家寨的主事人。”
    他朝着郑云鸣深施一礼,谢罪道:“前番总管两次差军马前来,寨中众人惶恐,不得已只得用计退了总管的军队,当中有许多得罪的地方,还请总管饶恕。”
    郑云鸣摆手说道:“是我的部下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他的话锋突然一转:“但若是有人想投鞑子作背叛祖宗的事情,纵然朝廷饶得,我郑云鸣也饶他不得!”
    那胖老者嘻嘻笑道:“哪个龟孙才会背弃祖宗,那撒里伯瑾现在还在后山的武神庙里押着哩。”
    郑云鸣点点头,正色说道:“若各位还自认为是大宋子民,我便有责任保卫你们的安全。我知道武当山的百姓素来被乱军所苦,不过你们放心,我土龙军绝不在寨中驻扎一兵一卒,只是派人在山北几个隘口设关卡防守。望二位看在国事重大,为官军提供协助。”
    白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躬身答应。
    郑云鸣笑道:“这便对了。”他将马鞭朝翠竹林一指,说道:“那两次用计打败我军的高士,就居住在这竹林中么?”
    白添寿说道:“正是正是,那翊杰侄儿的草庐就在这翠竹林里。”
    杨掞猛的一击额头,说道:“是白翊杰?”
    郑云鸣在脑中迅速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是听说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王登看着总管困惑的模样,缓缓说道:“那个白翊杰,就是前年省试中排名第一,令京湖学子振奋,然后又辞去殿试不考,断然回到家乡隐居的怪人。”
    郑云鸣这才想起在考试前同学里是曾经流传过这样的传言,但当时自己被父亲督学紧急,还要照顾自己的各种杂务,没有闲心来听这些考场八卦。不过有人肯放弃锦绣前程归家务农,这种勇气在科场上可没有几个人能有。
    “原来是他!”王登这么一提醒,郑云鸣对白翊杰的印象逐渐清晰了起来:“没想到出了不慕功名之外,他还有这等用兵如神的手段。”

第二十三回 庐中谁闻平戎策(1)
    01…25
    “用兵没话说。***'****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杨掞不屑的笑道:“要是真的不慕功名,费这许多心思来引总管前来拜见所为何事?”
    郑云鸣摆手表示不同意:“胸中有真才学却学人去遁世归隐,和明珠淹没在淤泥里有什么两样?珍宝就是要光耀于人前才能称得上珍宝,若是掩盖于尘土中,和寻常石块泥丸一般,才叫违逆天道。”
    “不要多说闲话,随我前去拜见一下这位白先生。”
    说罢他径直上马,轻轻一磕马的肋部,领众人向竹林而来。
    稀疏的竹林里果然藏着几间整洁的草庐。篱笆外种植着芍药和牡丹,自然在这个时节里还没有到开放的时候。只有院中一株高大的红梅树正在肆无忌惮的吐露着芬芳。
    郑云鸣侧耳细听,分明听见草庐里仿佛正在有人在弹奏瑶琴。
    众人下马来到庄前,郑云鸣举手敲了几下柴扉。一个青衫小童子开了门向着郑云鸣鞠了个躬:“您终于来了。”
    郑云鸣整了整衣冠,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京湖安抚制置使帐下营田总管、权知襄阳府郑云鸣拜见白先生。”
    童子叹了口气:“总管早来一时半刻便好,我家先生刚才闲坐的时候突然动了雅兴,正在堂上弹琴呢,他奏乐的时候是严禁别人打扰的。”
    杨掞冷冷的说道:“故弄这许多玄虚,将大鱼骗上了门,却无端端的摆这个架子,贵主人未免。。。。。。”
    王登狠狠的拉了一下他的袍袖。郑云鸣回头瞪了杨掞一眼,转身对童子说道:“无妨,等先生演奏完了再相见也不迟,可否让我们在院中等待?”
    童子点头称可,却又说道:“草庐中不许携带盔甲军器,各位将军要进门时,须得脱了甲胄摘了刀剑。”
    王登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将军除死方卸甲,壮士断臂剑在身,你家主人连这个也不懂么!”
    那童子飞快的回应道:“先生说了,入得草庐便不是将军总管,而是高士君子,要较量的不是刀剑兵甲,而是这里。”他指了指心的位置。
    郑云鸣看这小童子口齿伶俐的模样,知道白翊杰平日里交往的都是名士,就算是童仆也都已经见惯了大世面。
    他吩咐道:“全部卸甲!把佩剑和弓箭摘下来!”说着从腰间摘下了佩剑交给了童子。
    卸去了铁甲身和头鍪之后,众人来到院中等候。
    那琴声在郑云鸣初听的时候轻盈舒缓,仿佛使人置身悠闲乡野,安定平和。待得众人进院之后,一声弦鸣,旋律急转而下,紧密急促,弦声高亢,仿佛千军万马突然席卷而来。琴声峻急之间,阵阵金戈之声可闻,中又夹杂无数低回哀鸣,仿佛是夹杂在兵火中的百姓们正在挣扎呼号。突然间琴声一转,短促的低音在高昂的琴声里响起,仿佛在相争之时一方突然派出了一支奇兵,嵌入了另一方的阵中。
    短促的低音先自响了几声,随即如暴风骤雨一样淹没了高昂的声响,那高昂之声被低沉短促的声音一冲,登时纷乱零落,先是弹奏的节奏渐渐变得沉缓,接着声音也越来越低,终于一时半刻之后消寂纷繁交错的低音中。而低音也终于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再度恢复到先是时轻柔平和的旋律,伴着一声悠长的颤音,一曲戛然而止。
    那童子赶忙推门进屋进去。屋中一个青年男子的清朗声音问道:“襄阳的客人到了没有?”
    童子说道:“郑总管已经到了多时啦,现在正在院子里等候。”
    那男子略带不满的说道:“如何不早报?待我开门相迎!”
    少时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白翊杰走出了茅庐,降阶来迎。
    众人把眼看时,只见这少年书生不过中等身才,面如美玉,颌下几缕短须,纶巾儒服,手中轻挥一柄白羽扇。若说是与评话里的诸葛亮相比,无论神形倒真是有几分类似。
    郑云鸣正了正冠冕,上前施礼:“京湖制置使司部下、营田总管郑云鸣,久闻清名无缘得识先生,今日专程前来拜访。”
    白翊杰拱手还礼,笑道:“翊杰山野村夫,如何劳动总管大驾亲至?原是我应该早去老鸦山谒见的。”
    郑云鸣背后杨掞又是哼了一声。
    白翊杰只当不知,挥扇说道:“不嫌蓬荜简陋,烦请草庐中少坐。”
    又对王登和杨掞微微一笑,说道:“景宋和纯父也进来吧,我知道你们心中一定一肚子话想要说。”
    杨掞和王登同时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那还用得着你来说?
    入堂之后双方分宾主而坐。童儿呈上桃木茶盏,盏中新煮碧峰嫩叶,满室生香。
    还没等到郑云鸣开口,王登抢先说道:“素闻先生胸怀大志,有成诚爱国之心,为何反而协助乡民对抗朝廷?这虽然不算是公然投敌,但人人都如先生一样,蒙古人岂不是垂手而定京湖?”
    白翊杰一摆羽扇说道:“不然,均州残破之后,胡骑在州境之内四处出没,溃败下来的官军也失去了指挥成为贼匪。百姓在兵乱中只能勉强自保,怎么分得清楚谁是前来讨贼的官军,谁又是变成贼匪的官军?襄阳之乱方才平定,乡民们团结起来防备乱军袭击,不辨贤良,其情足有可原。”
    郑云鸣笑道:“葛统制虽然沙场多年,毕竟是个直肠子性格,先生跟他耍阴谋诡计他是胜不过的。但我没想到以杨纯父的才智也这么容易就折在先生手中。”
    “杨纯父有一个毛病,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白翊杰全然不顾杨掞难看的表情,径直说道:“他为人太过自负,总是认为计策无人能及,当他考虑策略,策划周详,准备慎密,这一点我不能比美。但是当一策功成之时,就是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所谓青灯底处反为黑,我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纯父攻破白家寨的时候满心以为计策已成,顿时丧失了警觉。他哪里知道我就在文庙厢房中藏有机关暗格,里面藏了甲兵等着他上钩呢?”
    杨掞眼皮一翻,冷冷的说道:“不错,前番的确是先生的计策胜了我一筹,但是以这等绑架人物的小伎俩,是胜不了沙场上百万蒙古精兵的。”
    白翊杰平淡的说道:“正是如此,学生胸中另有平戎之策,只是不知来访之人是否有缘,能让这些谋划变为现实。”
    郑云鸣将身趋前,肃然说道:“国家不幸,先被契丹侵扰,又被金人袭占中原,每每割地赔款,以岁币贿赂胡人暂图一时苟安。倘若只是如此,郑云鸣也不存奋死一搏之心。我不是那些以天下为己任的真英雄,以一己身骨换取山河完璧,我自认是做不到的。但蒙古人与契丹、金人,以及之前所有的胡人均不相同。”
    他神色沉重,如同是在叙述生死大事:“以往的胡人多半在占据中原之后志得意满,给江南的汉人留一线活路。但蒙古兴起之后全不相同,他们攻一国,灭一国,立一达鲁花赤监管,稍有抵抗者即行屠城,完全不给对方任何生存机会。并且他们对占领地的旧有文明体系毫不在意,我听说他们在西域将歌女招进清真寺,肆意淫乐,用黄金封皮的古兰经挖去书页当做马槽喂马。我听说他们在北方将文庙当做马厩,里面到处都是马粪。他们还推倒孔子的雕像在上面撒尿,将圣贤书当做柴草焚烧。”
    “摆官收税,可以忍受,欺压凌辱,可以忍耐,甚至于身为贱民,为了生存也只得忍气吞声。但是将我们一以贯之的文明根脉掘断,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从此不能读书识字,学习先贤的道理,成为浑浑噩噩的人,让我们从此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将要去向何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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