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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船帮老大-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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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子,我给你煮了些鸡蛋,你带在船上吃,记着要晾开,吊起来也成,吹吹江风,莫让鸡蛋馊了……”

“王墩,出去别省着啊,上岸住店、吃饭,该睡睡,该吃吃,今年咱家麦苗好哩,绿旺绿旺的,到麦收时,准保装一大板柜,呵呵呵……”

“这娃才没益处哩!你哭啥嘛哭?你爹我身子骨硬实得很,现在天又暖和了,夜里又不用你再给我起来倒夜壶,地里活路也接上了,忙乎了,多好的事儿……跟着陈帮主哩,咱不犯熬煎,啊?快把你那尿水子给擦喽,别让陈帮主看见,笑话咱……”

众人与亲友相互告别,叮嘱着,叮咛着……

冯天仁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高喊一声,“众人让道,有请大帮主敬江神,祭地魂,燃天香,点船头……”

。。。

第438章大江东去

陈叫山手执一沓黄表纸,右手指头轻捋,使得黄表纸逐张前伸,在此前江岸燃好的烛火上一点,高举擎天,面目虔诚……

燃烧的黄表纸,带着轻烟,被江风一吹,悠悠漫漫,成一道烟线,轻轻抖颤,掠过江岸上的所有人……

陈叫山双膝跪倒,膝盖碾进沙土之中,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敬完江神,祭完地神,待黄表纸燃尽,纸灰落进江中之后,冯天仁送来一束香,陈叫山站立起身,抽出一支香,在红烛上点着了,轻轻两甩,明火熄灭,香的火点便红红亮亮,犹若红灯一盏……

陈叫山踩着搭板,举着香,上了首船。

首船船头有一香炉,陈叫山跪倒香炉前,将香高擎,自江岸数百人,至江面无穷波光,转敬一圈,口中高声颂道

“凌江有灵,万古虔诵,浩淼千里一帆送,纳祥瑞,执自诚,祷清平,祈始终,唤风平浪静……今为乐州卢家大船帮陈叫山,敬拜呈之……”

船帮的讲究中,天地为尊,江神为灵,首船为号,首船之船头,为万灵集聚之处,不容人在首船船头出忤逆之语,行亵渎之事,女人,阴煞者,八字诡异者,皆不可登首船……

为破煞气,须在首船船头杀大红公鸡一只,以鸡血洒船头,淋江面,以旺血之纯阳气,大破煞气,以得利宁!

侯今春提着一只大红公鸡,一个箭步,直跃上首船,单手紧攥公鸡双腿,任其翅膀拼命扑扇,揪住鸡冠,一提,使公鸡脖子向后弯曲之……

陈叫山从身上摸出小匕首,在公鸡脖子上一抹,鸡血瞬间喷溅不止……

陈叫山双手捧前,接几滴鸡血,朝自己脸上抹去,使得自己面赤如关云长。后又接过公鸡,在船头舢板、香炉、镶口之处,逐次淋洒鸡血……

此番桃花水首航,卢家大船帮共出大小船只三十六艘,其中,鸭艄子九艘,元宝平船九艘,驳船五艘,无桅拖船三艘,征调散船十艘。

船上所运棕货、牛羊皮、茶叶、干菇、猪鬃、天麻、元胡、乌药、杜仲、桐油、棉花、姜黄、竹器、豆酱、芝麻等货物,使得每艘船皆达九成圆载状态(货运最大量之十分之九)。

“解缆,起锚”

跑船兄弟皆登上各自船只后,陈叫山一声吼喊,鸭艄子上的水手,疾步奔跑,将缆桩上的缆绳,轻巧一拉,一翻,向船上一抛,疾步上船,用力提拽,将四爪铁锚从江中捞起,抽了搭板……

江岸上无数人在挥手,在凝望,呼唤着跑船兄弟的名姓。自码头石拱门处,人群一下聚集成一团,皆向江边涌来……

冯天仁、潘贵生、王正孝各自手执一长长竹竿,挂着鞭炮,“噼哩啪啦”燃放着,为船帮壮行,炸飞的火光、炮屑,亦阻止了人们太过靠近江面,以防有人落水……

陈叫山站立首船之上,不停挥手,视线扫描过去,岸上人太多太多,逐个逐个地搜寻着……

顺流之船,点蒿只为仪式,无须使太大力量,三十六艘船只,依序动飘,粼粼波纹,长长拖拽,浪花朵朵,逐船而绽……

自乐州碾庄码头,顺流而东,一片空阔江面。陈叫山站立船头,直到碾庄码头远去,码头上送行的人影,渐成一团虚无,恍惚在明灭跳闪的波光中,终至不见时,方拧回身子,面向东方……

太阳正好,无比光亮,映照江面一片灿然。

陈叫山向前看去,被一团灿然之光,恍惚了双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觉着珠光点点,璀璨若星……

这意象,像极了陈叫山此际的心境恍惚间,倏然若一梦……

“算啦,没饿到这掉命的份儿上,谁他娘的用这个吃饭?”

“行了行了,我看你娃牛高马大,模样也生得体面,一准将来能干大事,饿死了可惜啊!”

一片灿然光亮中,似乎亮至极致,一切皆不见,又似乎一切皆可见……

陈叫山仿佛能看见,魏伙头身系一条刺着“卢”字的大围裙,将一把大铁勺,高高举着,时而又落下来……

三五个年轻伙计,一溜也系着“卢”字围裙,手提大木桶,一趟趟穿梭于石牌楼与粮栈之间,摇摇摆摆地,将一桶桶滚烫的热粥倒入大锅,跳溅而起的热粥星子,粘在他们胳膊上,烫得一个个龇牙咧嘴……

“今年遭了年馑,到处饿死人,俺爹,俺娘,俺妹妹,全都饿死了,活下来俺一个。这是老天爷不开眼啊,逼得咱们背井离乡,逼得咱们四处挣命,扒树皮,捋树叶,摘野菜,挖草根,抓耗子,逮虫子,只要能往肚里填,咱啥都吃,啥都咽,啥都不顾了,只为了能活下咱一条命!咱心里恨,心里怨,可能有啥办法?越是恨,越是怨,咱就越要好好活着,咬紧牙,好好地活下去,别让咱的亲人在坟里头为咱哭……”

陈叫山仿佛看见,自己面对着上百流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百十个堂堂男儿,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各式家伙,高高举过头顶,抓得紧紧牢牢,一下下地挥动着,似要将碧蓝的天幕,划拉出一道道的口子……

“天道可昭,非为虚渺,地灵应应,恰生吉兆,潜龙隐深海,曲龙匿幽间,此为大生韬晦,暗运其风水,待良辰吉日,通阴凿阳,化天象于云式,呈雨机而得降……”

陈叫山仿佛听见,在取湫归来,祭湫之时,谭师爷手执卷轴,念着的《祭龙王湫水文赋》……

一切,多像梦……

乐州城远去了,回身看,乱珠跳溅的光影中,五彩斑斓,城已不见,惟留虚渺……

身后的三十多艘船上,有人怔怔地望着江面,似在想着许多的心思,有人手捏一把瓜子,一颗颗地剥着,朝嘴里丢去,瓜子壳丢入江水之中,也有人成簇团坐,嘻嘻笑闹着,全然没有行船远航,别离故土的那一份唏嘘……

太阳在头顶移去,青山于两岸后退……

开春的人们,有种菜、栽树、除草者,不时地晃闪而过,有人挑着水桶,在凌江里一抛,颤颤悠悠地挑着江水,去浇灌那菜畦、树坑,一脸的希冀与喜悦……

陈叫山蹲下来,看着船舷吃水的沿沿,被浪花一下下地簇拥着,跳荡着,推着,掀着……

陈叫山犹然觉着:农人锄下、锹下、水桶下,侍弄着的果蔬、苗木,承载着希冀与喜悦。而我的希冀与喜悦,便是那随船而绽放的一朵朵浪花吗?

侯今春此际却倒闭目养神,两手抄在袖筒里,脊背靠着船舱,随着船身一下下的起伏,微微晃着……

这是一种淡然,一种近于司空见惯的淡然,似乎这船跑起来了,前方太多的激流险滩,暗湾漩涡,于侯今春而言,不过是孩童过家家一般……

行桃花水之前,陈叫山从冯天仁那里借过一本《凌江考据散志》,静心阅读了几遍,最大限度弥补了自己身为山北人,对于凌江相关知识的匮乏处……

凌江航道十分复杂,滩多水浅暗礁险,上游河道“自梁州以上至洋州,皆石滩。洋州以上、汉泉以下,则沙滩矣。”

此间域主要有两种类型:梁州至洋州贯溪铺,为平原型河道,河道宽浅多沙,水流平顺;自贯溪铺以下至鄂阳地区。则多为峡谷型河道,两山夹峙,水流湍急,河道底石暴露,航道宽二十至六十尺,最小曲弯圆截线一百五十至三百尺,枯水期,中水期,旺水期,水深变化大!

凌江东去一路,沿江自古流传有“凌江水弯又弯,到处都是滩连滩。三百六十个有名滩,三百六十个无名滩”,“十里凌江九里滩,过滩如过关”的谚语,滩多礁险流急,成为凌江航运的主要障碍。

《凌江考据散志》中有云:“此进滔滔凌江,自夹岸悬崖,中流插石,客舟罔不悸舷而返”,“凌江自梁州下至鄂郡,其中急湍似箭,列石如矛,舟行者岌岌”。客货船只过险滩时,须盘滩放吊。下滩时,则要将船头掉转,由纤夫挽住漫漫下放;上滩时则将货物卸下,由骡马或脚夫进行转运,客人则需要跑滩。

盘滩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船沉货损,甚至葬身江流。因此,每至一滩,船帮客商都高度紧张,“舵工眼睛急得鼓豆子,客商急得象舅子,太公娘子急得挽袖子”,形象生动地说明了船过险滩时的紧张场景!

饶是如此,舟楫倾覆沉没,货物漂流的事故仍旧不断发生。据《凌江考据散志》所载:“覆溺之患,岁岁有之。往见溺舟人七口。道光二十二年,梁州府周坪镇柳宏链,船行至金银峡,船只损坏,船底漏水,抢水不及,覆沉数十众……咸丰元年,汉泉客民王万益,船至长滩被损,遇江匪,力拼,两相亡者三十余人。同治二年,紫阳乡民朱良琦驰援官军,舟过大力滩,浪高丈余,船遂倾覆卷浪……”

太阳渐西,江风吹拂,凉气顿时袭身,陈叫山望着滚滚江水,长吁一气,心中浮起诸多意象……

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

第439章去留之意

陈叫山的船队远去了,碾庄码头上站立翘望的人,逐次散去……

高雄彪和吴先生、唐嘉中,待人群散尽,依旧未曾离去,站立江岸,迎着江风,任衣衫一起一伏,皱皱褶褶……

“走,我们回城里去……”吴先生伸臂一指,“边走边谈吧……”

“嘉中,再有两天,你得回北平了……”吴先生将手臂搭在唐嘉中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在那边,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开展工作……记着我给你说过的话,人前人后,韬晦不可忘,处处时时,不可意气用事,见有不平事,且先观旁人,心系大局……”

吴先生说着,又转过头来,看向高雄彪,“雄彪,我和嘉中离开乐州后,这里的工作,就全靠一人了……”

吴先生长长地叹着气,高雄彪则眉宇凝缩,踌躇前望……

“我说过,这是我们的组织,为更多人谋幸福,使更多人可见光明之组织,非是一人一派,一念一欲,一时之组织……”吴先生目光苍凉幽远,伸手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前发,“我们肩膀上的担子都重啊……光明在前,大道崎岖……”

依照之前的约定交割,高雄彪来到城北粮仓后,跟常海明进行沟通,打开那间大仓房,取出六十杆枪,三千多发子弹,全部进行了包装隐匿,放入大船社火之中,领着兄弟,西向高家堡而去……

……………………

卢芸凤怔怔地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巴,使得脸蛋儿被推挤得鼓了起来……

薛静怡在内屋收拾着东西,收拾一阵,见卢芸凤仍旧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便走了出来,在卢芸凤脊背上一拍,“喂,想啥呢?”

卢芸凤转过来,仰头看着薛静怡,脸上是一派严肃的表情,严肃到薛静怡看起来,觉着前所未有,陌生于极致……

“静怡,我们真的不要去上海了……”卢芸凤幽幽地说,“我们留下来……我总感觉,再读两年书,又能如何呢?终归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到这里,到那时候,我还会面对这里的一切,陌生或者熟悉,习惯或者不惯,我何必呢?”

薛静怡便笑了,用手背触碰了一下卢芸凤的额头,“芸凤,你咋了?怎么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

卢芸凤一把拽住了薛静怡的胳膊,拉她坐了下来,“静怡,我知道,你其实也是不想回江南的,对么?”

起先薛静怡脸上的笑容,倏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可我留在这里,算什么呢?”薛静怡反问一句……

“我知道你的意思……”卢芸凤说,“我们都留下来,你,我,还有唐嘉中,我们办一所新式学校,你觉着怎么样?”

办学校?

薛静怡有些愣怔,但遂即便透悟了过来,笑容又上了脸,“我们当老师?教孩子们读书?”

卢芸凤点了点头,“我们读的书再多,都在我们肚子里装着,可有很多孩子,根本就没有读书,没有书可读,就跟吃饭一样,有些人顿顿吃饱,有些人却快要饿死了……”

薛静怡微微叹着气,转头看着内屋里,自己收拾了一大堆的衣服,“可是,有人支持我们吗?你爹和你娘会同意吗?”

“他们同意不同意,都不是最重要的……”卢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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