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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船帮老大-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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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室里就剩下了陈叫山和白爷两人。

“我是从乐州过来的……”陈叫山以这样的一句话开了头,“乐州的卢家,是当地的顶级大户,我在卢家做事,当卢家卫队的队长……”

陈叫山从自己夏初之时,从山北逃荒至乐州说起……白爷就那么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任何别扭难受之感,静静地听着……

陈叫山没有长篇大论,很快便说到了自己此次来西京讨债之事,“以前的路,走得过于平顺了些,我未曾想到,有一天,我竟会来到这城东监狱……”

“哈哈哈……”白爷坐在椅子上,笑得咳嗽了起来,“看来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你的确不一般……要我说,你来这儿走一遭,倒也不错!”

陈叫山见白爷坐得那般从容悠然,似有许多的话要讲,便向白爷弯腰拱手,“请白爷指点……”

“你有如此身手,连督军府的秦排长都敢挟持,到了这里,却又隐忍不发,深藏不露,连逮虱子和跨尿骚都能过……”白爷言语中充满无尽唏嘘意味,“你试图想努力地改变自己,重新活出一个自己,这没有错!可是,你对自己定位不准,该拿起时拿不起,该放下时放不下,全没有找到你自己的所在,没有一个平衡你心法的东西,甚至,你有些自怨自艾……”

“在白爷面前,我不愿说虚话……”陈叫山说,“到现在,我才意识,我有几斤几两,我并没有看清楚……”

白爷连连摆手,“倘仅仅是没有看清楚你自己,这倒也罢了……”

白爷长叹一口气,“这世间没有看清自己的人,太多太多,没有看清楚的,以为自己看清楚了,本已经看清楚的,反认为没有看清楚,认为还应该是这样的自己,那样的自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必须有一个恒我,有了这一个恒我,你就不会再去摇摆,再去虚妄,再去考虑自己几斤几两的事情了,你就是你,恒我在那里,无须怀疑……”

恒我?陈叫山对这个陌生的词,一时不甚理解,知道恒是恒久的恒,那么,我是恒久的我么?无论时间怎样流逝过去,要保持住某种东西么?又或者,是从起初的一个时刻,便要为自己找准一个东西,抱守住,依循着,不偏不倚么?这个所谓的恒我,便是人的自我定位?

“来吧,我们换一下!”白爷从椅子上站起来,“来,你坐在这椅子上,听我说我的故事……”

陈叫山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晓得了椅子的玄机,如今再坐上去,陈叫山愈加紧张,两腿紧绷,不使自己东倒西歪,身子僵硬着,听着白爷的故事……

白爷年轻时,曾参加了保路同志会。

那时的白爷,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口才极好,热情极高,组织同道乡亲们,上街刷贴标语,聚众到官府请愿,在百姓中颇具威信!

白爷一度觉得,大家的所有行为,天经地义,而自己,是为着百姓,为着脚下这方土地,自当义不容辞,义无反顾,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后来有一次,白爷出面与总督大人派出的说客,进行一系列的谈判。谈判时,说客一边答应保路同志会的诸多请求,一边又暗自派兵镇压保路同志会的行动。说客在白爷的茶杯里放了迷药,待白爷醒来时,两方的行动都结束了,白爷却以为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白爷回到同志会,众人便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当他提说聚集百姓合围官府的阵地时,大家一涌而上,将白爷五花大绑,称白爷是两面三刀之人,出卖了同志会,白爷有口难辩……

同志会中的一些人,提出要砍了白爷的头,为那些战死的百姓祭奠时,有几位白爷的好友,暗暗晓得了其中关节,明白这是那几人,对白爷心存嫉妒,排除异己的说辞,便设法将白爷偷偷放走……

白爷两边不讨好,无处可去时,总督府的人,趁机将白爷秘密抓捕,投入大牢!

这是白爷第一次进入监狱。

督军府的人明明已将白爷牢牢控制,却又派了中立派的说客来同志会,称白爷已经想通了,从此愿与官府的洋人走一条道,建议他们也和白爷一样,于是,自然有一部分人义愤填膺,站了出来……于是,官府的人,通过筛选排除,将同志会内部的一些人,再一次进行归类划分……

而后,官府又将白爷放了出来,并暗中将白爷的动向,故意泄露出去,同志会内部一片混乱争执后,决计追杀白爷……

白爷因此浪迹江湖,同志会也因此四分五裂……此时,大清已经摇摇欲坠……

大清覆灭后,曾经在同志会的一些小肚鸡肠的红眼病小人,却在民国政府站稳了脚跟,并有意邀请白爷加入他们的组织,白爷不愿加入,逃亡路上,再次被人抓捕,投入了监狱……

说到这里,白爷忽然一顿,却又问陈叫山,“怎么样,坐得舒服吗?”

第281章点化

陈叫山怎能坐得舒服?越是觉得坐得别扭,坐得累,便越不能从容……

白爷淡淡一笑,“我晓得你坐得不舒服,那我就长话短说……”

大清入了监狱,民国又入监狱,几番进进出出,监狱的人走马灯似的换,白爷却成了老常客……

至后来,监狱有意放白爷出去,白爷反倒感觉:他已经不能离开这个四面墙的江湖了……

陈叫山从椅子上站起来,“白爷,你为何要帮我?”

白爷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要帮你,是我自己在考我自己啊……人没有恒我,犹如无根之草,有风有浪了,自然就随波逐流,故土何在,故人何在,物是人非,到老还在犯迷糊啊!”

“你是觉得我可以?”陈叫山适时一问。

白爷又摆手,“你可以不可以,你无须问我,要问你自己……我在这监狱几十年,看过的人一层又一层,有的惋惜,有的活该,我便成了好事者,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你与一般的犯人不一样,而且,我判定你只是这里的短暂过客而已……”

“白爷,请你明示……”陈叫山拱手相问。

“我只是为你可惜啊……”白爷感叹着,“你身上的气息,你的眼神,你的不可一世,还有你如今的自怨自艾,与我年轻时太像太像了……你要我明示什么呢?你能在监狱里待多久吗?这我可说不准,那是赵大世的事情!我只是觉着,你没有找到恒我,即便出了这里,海阔天空之时,你又当如何?”

陈叫山忽地沉默了,看着那些在外放风的犯人,跳着跑着,相互追逐着,不是他们身上穿着的囚服,使人还疑心:这哪里是监狱,分明是乐园?他们那般的忘情与快乐,是对监狱的残酷,以另外一种方式的对抗和遗忘么?

白爷用拍着那张椅子,“你有一身功夫,我没有,为何你不能坐稳这张椅子,而我能?”

白爷说,当所有人都抬举他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合该被抬举,当别人打压他时,他又一度认为自己不该被打压,自己是那般的冤枉和憋屈,这种纠结的心境,持续了多年……

陈叫山想到白爷说自己与他年轻时,极为相像!是啊,别人抬举,或有别人抬举的理由,可这理由都是什么?每个人的理由,或许都不相同,都有各自的出发点,都是“合该”的么?而别人打压自己时,是什么招致了打压?一味看到别人的不该,难道没有看到自己的不妥与不当吗?

“这一张椅子,就是一个恒我……”白爷说,“莫说这椅子歪斜不整,即便再多些机关,照旧有人坐得稳当,坐得从容。反过来,椅子再少些机关,也照样有人坐不稳当!即便是一把浑全结实的椅子,每个人坐上去的坐姿与气度,也是千差万别……”

白爷说,他起初在监狱里,想到要为自己独立出一种身份来,想到弄一把椅子来坐,可要么有人抢着坐,偷着坐,要么有人在椅子上动手脚,一度令他应接不暇……

后来,白爷索性将椅子腾让出来,谁爱坐便坐,于是很多人都想着去坐,抢着去坐,轮了一大圈,却发现,除了白爷,谁都无法享受这个独立的身份,谁都坐不稳这张椅子。

从此后,白爷反倒爱来折腾这张椅子,弄出了许多的机关,犯人们越来越不敢再坐,不是因为椅子的机关,是因为那独立的身份……

“一把椅子,就是一个位置,就是一个归宿,一个身份,一个立场,就是一个恒我……”白爷说,“你又要享受别人带给你的尊崇,又担心别人将你从位置上拱下来,你是既贪恋,又惶恐,你怎么能从容而坐?你就没有恒我……”

“古往今来,不管是皇上,还是平民,谁都逃不过这个定数!有恒我者,一要将自己的椅子坐得稳当,坐得舒坦,二要使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更加结实,或者更加不结实,让觊觎椅子的人明白,不是谁想坐便能做的……”白爷此刻面色红润,白发白须在太阳光照耀下,显出剔透晶亮来,仿佛在将自己多年的失败人生,在进行一种释放式的宣讲,或者,又是对自己多年来的感怀,进行着总结和呈示,“恒我是什么?恒我就是平衡,平衡各种各样的支撑势力,抬举你的,打压你的,都是!同时,恒我还是顺从,顺从于时世,顺从于潮流,顺从于你的天赋,不要倒行逆施,本末倒置……”

整个晌午,陈叫山便和白爷在交流着,放风的犯人,回到了一号大监室,白爷几乎无视他们的存在,他们也没人出来打岔说话,或是蒙头睡觉,或是坐着发呆,或是抓了地上的茅草,编制着形怪状的东西……

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疤龙和独眼将窝头和青菜粥,给白爷和陈叫山先端了过来,然后才和众人一起去饭堂……

白爷吃得很快,用手抹了下嘴巴说,“把你的头发梳整齐……等一会儿,估计就会有人来了,他们想要知道测火的结果……”

一晌午的交流,陈叫山感觉从白爷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遂即便用梳子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记住,他们给你上慢火,你就慢着来,要是给你上猛火,你就猛着来,不用怕!”白爷从陈叫山手里拿过梳子,端详了陈叫山的发型,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一趟逮虱子,跨尿骚,也算没白受……”

犯人陆续回到了一号大监室,起先那几个刺头,都各自回了各自的监室。这时,一位老狱卒,领着四个持枪的预警过来了,老狱卒大喊着,“陈犯叫山,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白爷给陈叫山使了个眼神,陈叫山会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条腿暗暗使着力,另一条腿故意悠悠地抖动着,笑着说,“多谢赵监长关照,挺好,挺好的……”

第282章交涉

老狱卒和四个狱警,显然有些意外,他们没有看到他们所想象的画面来。

陈叫山此际坐在一号大监室里,悠然自,屁股底下,是白爷的椅子,整个监狱独一无二的椅子……

应该有血流,淤青,歪歪斜斜着哭爹喊娘的,无论是测火的,或是受火的,总该有一方的。可是现在呢,监室里的犯人们,一如平常,睡觉,发呆,望窗外,编着茅草玩;陈叫山则亦是毫发未伤,头发一丝不乱……

依照一队长给予他们的指示,老狱卒原本想着,问题再简单不过:陈叫山是狼狈不堪,求饶不止,迫切希望离开,便可带他去上慢火;倘是监室内的犯人们七零八落,被陈叫山拾掇,那就带陈叫山去上猛火。

现在呢,谁会想到这么个情形?一颗鸡蛋,随手往茶杯沿沿上一放,居然都能立得稳稳当当,不朝杯子里掉,不朝外面跌,邪了门了哩……

老狱卒毕竟多年经验,走过来,冲白爷略略欠身,“白爷,陈犯叫山在你这儿住着,不碍事吧?”

白爷“嘿”一笑,连连拍着老狱卒的肩膀,“老怪,我能有啥碍事?可你也要问问人家,看人家碍不碍事嘛……”

老狱卒“嗯”了一声,点点头,便要朝外走,刚走出一步,白爷一把扯住了老狱卒的袖子,“老怪,给伙房丑八他们说一声,昨个晌午弄那白菜帮子汤,盐可重了些噢!好厨师都懂一个理儿,盐少了,可以再加,一下整多了,可就没改救了……”

老狱卒一愣。

白爷冲着陈叫山一挑手指,“起来吧,坐着倒是站着舒服,但这椅子是留给我这腿脚不灵便的老汉家坐的……你跟老怪他们出去看看,快过年了,不晓得厨房里的盐备好了没有……”

老狱卒听着白爷这几句话,句句都是话里有话,换作旁人来听,兴许就听不出味儿,但老狱卒毕竟年岁在这儿,心下有了数……

陈叫山随老狱卒和四个狱警,出了一号大监室,走过一个长廊,开了一道铁栅栏大门,朝左拐,走不远,便来到了一队长的房间跟前。

陈叫山站在门外候着,老狱卒进了房间,过了不多时,一队长出来了,上下打量了陈叫山一番,便说,“赵监长有点事儿找你,你过去一趟……”

陈叫山便又随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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