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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残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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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伙乱兵被押出去后,堂屋中众人出来行礼谢恩,那少年犹自不放心,对汪克凡说道:“将军,那些贼军坏得很,您可别放了他们,要不然他们还会再来!”

    “我只是个把总,不能称将军的。”汪克凡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对这个机灵的少年很和蔼:“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报复你们。”

    那千总就算要报复,肯定会先找汪克凡的麻烦,这一家人没什么危险。

    “这是犬子京良,不懂礼数,让将爷见笑了。”这家的主人凑到跟前,训斥了儿子两句,又捧上一锭大银恭敬地说道:“鄙人京福德,汪将军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奉上白银五十两略表寸心,请将军笑纳!”

    “这个不必了。”汪克凡笑着摇了摇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洁身自好最重要。收下这五十两银子的话,整个事情就变了味,新兵们正在兴奋自豪的时候,突然从除暴安良变成了有偿保安,心理跨度太大,恐怕接受不了。

    汪克凡现在很缺钱,但他需要的是稳定的财务来源,对这种意外之财兴趣不大。当然,如果是五百两、五千两银子,就得另外考虑考虑了。

    五十两银子,不多也不少,这个京福德明显也是煞费苦心才拿出这个数字,既表示了感激之意,又不至于勾起对方的贪欲,从扶危救困突然变成趁火打劫。

    生存在乱世中,谁都不容易,京福德以为汪克凡嫌少,又摆出一副尴尬的神情解释道:“五十两银子实在拿不出手,只是家中没有现银,请汪将军暂且收下,鄙人日后还有重谢……”

    “多谢京员外,我们真的不要钱!”汪克凡来到大门外,指着火把下的数百名新兵,提高声音说道:“我们都是湘楚子弟,入伍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乡,家乡父老有难理应挺身而出,又怎能要员外的银子?……”

    乡土,宗族,血缘……,汪克凡想尽一切办法增强部队的凝聚力。

    汪克凡军中都是明朝的普通农民,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与现代人完全不同,甚至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国家观念。对他们来说,只有乡土血缘关系才是最可靠的纽带,最容易被他们接受,甚至可以为之流血牺牲。

    既然生在封建时代,就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不能凭空超越。

    数百名新兵和京员外一家都愣住了,汪克凡的这番话非常新鲜,张口湘楚子弟,闭口保家卫乡,都是看得见摸得着,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让人感觉亲切而实在。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明朝将领,挂在嘴边的肯定是报答君父,效忠朝廷,哪怕他的心里不那么想,多年的习惯下也会顺口讲出一番套话,绝不会让文官监军挑出什么毛病。

    “是我小觑了各位壮士,向诸位赔罪了……”

    京福德到了这个时候,终于相信这些兵和其他官军都不同,枉自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原来都错怪了好人,心里既感动又惭愧:“汪将军仁义无双,诸位请慢行。日后但凡得知贵军消息,鄙人必箪食壶浆,十里相迎!”

    新兵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朴实农家汉子,正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刚被汪克凡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又见京员外恭敬有礼,几百条汉子一起抱拳答谢。

    “我等必誓死杀贼!”

    长街相送,鱼水情深,摇曳的火把鱼贯而去,火把下是一张张年轻朴实的脸,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在他们身后,那个叫京良的少年偷偷溜出家门,远远地跟在后面……

    ……

    布政司衙门和武昌府衙门都在司门口,也都是恭义营新兵守卫的对象,哪个都不能出问题,好在这两个衙门离的很近,相距不过一千多米,两三里地的样子。

    司门口这一带更加混乱,一副被洗劫后的惨状。

    路边的店铺人家大门洞开,门板上伤痕累累,屋里翻箱倒柜的空无一人。大街上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满地都是垃圾碎片,还有扔下的包袱衣物,几辆大车仍在燃烧,滚滚浓烟升入夜空。

    不断有吵嚷喊叫声从四周传来,在夜色中忽远忽近,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押着那伙乱兵来到布政司衙门,院墙上火把林立,里面的人仔细检查了信令凭证,打开了大门。

    湖广布政使等文官早已撤走,布政司衙门由一群官差护卫把守,为首的是个领班护卫,见到恭义营官军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位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乱民不断攻打衙门,兄弟们正在吃紧,全靠两位将军了……”

    “都是自家人,老兄不必客气。”汪克凡报以亲切的微笑,回礼问道:“这些攻打衙门的乱民从哪来的?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乱民一波一波地往上冲,要不是兄弟们拼命,早就被他们得手啦!”那领班护卫却是个草包,除了不停地吹嘘战功,没有一句有用的信息。

    问到武昌府衙的情况,他也是知之不详,只知道那个方向厮杀声不断,应该也遭到了乱民攻击:“兄弟这里人手少,自保尚且不足,顾不上武昌府衙那边,也许已经失陷了……”

    这件事透着蹊跷,布政司衙门类似于现代的省政府,武昌府衙门类似于市政府,乱民不去抢掠财物,拼命攻打衙门干什么?

    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就在附近,哪怕城中混进了大顺军的内应,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

    不管怎么样,都得尽快支援武昌府衙,汪克凡再次分兵,留汪晟守布政司衙门,自己集结本哨人马准备出发。

    “哎,你们不能走呀……”那领班护卫已经吓破了胆子,恨不得新兵们全都留在布政司,上来拦阻汪克凡,却正好碰上押过来的那伙乱兵,为首的千总骂不绝口,满口陕西话一听就是北方人。

    那领班护卫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这些乱兵被押进了布政司,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竟然抓了左帅的人,好大的胆子呦!”

    他是湖广布政使的心腹,平日里眼高于顶,对普通的武官非常倨傲,但从不敢招惹左良玉的部下。那些兵痞都是贼寇出身,心狠手辣,一向没人敢惹。

    这个年轻的把总,好胆色!

    ”乱兵骚扰百姓,本哨官维护军纪,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汪克凡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言情那领班护卫却汕汕地,点头后连忙又摇头,神色中有些畏俱。或汪克凡不再理他,嘱咐了汪最两句,带着本哨人马赶往武昌府衙。

正文 第十五章 释道儒洋四合一

    刚刚转过街角,一块厚重的乌云突然遮住了月亮,夜色愈发深沉黯淡,晚风中却传来丝丝躁动。

    突然,前放爆发一阵喊杀声,黑暗中窜出上百条汉子,每人额头上都绑着一条红带,从四面八方冲向武昌府衙。

    是四合教的教民!这波攻势可够猛的,甚至还有七八条汉子合力抬着一根沉重的撞木,其他人手里的兵器也驳杂古怪,什么式样都有,像是从武馆中取来的十八般兵器。

    竟然还有习武之人,应该是四合教中的精锐了,幸好他们没有弓箭火铳,进攻的威力大打折扣。

    武昌府衙的围墙上火光点点,有刀手衙役在墙头守卫,拿着两副弓箭不停地攒射,射术虽然不精,也接连伤了五六个教民。但是更多的教民悍然不惧,嘴里狂呼乱叫着,满脸狂热的表情,从四面八方冲向府衙,到了墙边架起竹梯,身手好的扔出挠钩扒索,一起奋力向墙上爬去。

    “诸位——,随我杀贼!”

    眼看武昌府衙就要支持不住,汪克凡大喝一声,带着手下新兵冲了上去。

    一路之上,新兵们的士气已经鼓到极致,虽是初次上阵却分外勇敢,一起呐喊着向前猛冲,有些人冲得太快,以至队形都有些散乱。

    但是四合教却被这个冲锋打懵了,他们正在全力攻打府衙,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身后突然杀出一支全副武装的官军,战场形势立刻被逆转。抬着撞木的几名教民行动最慢,恭义营新兵转眼杀到跟前,眼滑的扔下撞木就跑,剩下的几个被压在那里,呲牙咧嘴动弹不得。

    “杀了这些狗贼!”

    史阿大一声大喊,十几支长枪一起刺出,鲜血迸溅,尸体倒下,新兵们的枪尖上第一次见血。

    血腥气瞬间弥散开去,新兵们变得更加兴奋,他们都是思想简单的庄稼汉子,坚信这些教民都是十恶不赦的贼寇,长枪刺出一点都不手软。

    和现代的人文观念不同,这些明朝的农民对生命非常淡漠,在群体性暴力的刺激下,轻松越过了第一次杀人的心理障碍,那些仍在血泊中抽搐的尸体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

    “我捅死了一个!”

    “俺也捅死了一个!”

    “放屁,那个是我先杀的……”

    看到恭义营的官兵如此凶狠,四合教的教民一声唿哨,呼啦啦向周围散去,新兵们因为阵型不整,战场经验不足,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拦截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教民消失在夜色中。

    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汪克凡下令收拢队伍,停止追击。

    首战得胜,四合教教民伤亡十二人,恭义营新兵零伤亡。这场战斗再次印证了一句话,黑社会永远不是军队的对手,哪怕这支军队刚刚组建一个多月。

    见到来了援兵,武昌府衙打开大门,把恭义营新兵迎了进去。

    武昌知府吴炳安没有撤走,就留在府衙中,但并不是自愿的。何腾蛟对他有严令,必须坚守知府衙门,如果擅离职守,杀无赦!

    四合教教民攻势最猛的时候,吴炳安已经做好了自尽的准备,突闻援军已到,贼人尽去,三尺白绫还批在肩膀上,就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壮哉,壮哉!我恭义营虎狼之师,所向无敌!将军今日立此奇功,本府必定向何军门一力保举!”他的地位比汪克凡高得多,此刻过于激动,有些失态。

    “份内之责,府尊不必介意。甲胄在身,恕末将不能全礼……”汪克凡规规矩矩上前参见,又向他询问四合教攻打武昌府衙的原因。

    吴炳安一直躲在内宅中,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直到汪克凡点破才知道是四合教作乱,当下愤愤地说道:“说起这四合教的来历,还是当年杨阁老养虎贻患……”

    他口中的杨阁老,就是崇祯年间的兵部尚书杨嗣昌。

    四合教起源于湖广本地,创始人姓花,十多年前还默默无闻,在杨嗣昌督师湖广的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号称释、道、儒,以及西方传来的基督洋教四教合一,故称四合教。

    简单一句话,无论天上地下,还是古今中外,四合教生冷不忌,见神就拜,耶稣基督和太上老君同受香火,孔夫子和释迦摩尼坐而论道,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满足信徒的一切需求。

    这种投机取巧的大杂烩一看就是邪教,刚刚问世就被官府禁止,不料花教主走通了杨嗣昌的路子,四合教摇身一变成了合法教门,在湖广一带流传开来。

    但是湖广文武都知道四合教的危害,等到杨嗣昌一死,立刻把四合教定为邪教,并处死了花教主等一批骨干分子。四合教遭此重创后转入地下发展,近两年都没什么动静,直到今天城中发生骚乱,才突然又浮出水面。

    吴炳安将四合教的来历讲了一遍,却说不清四合教攻打武昌府衙的原因,最后断定这些暴民妄图杀官行凶,为死去的花教主报仇。

    “两年前四合教的案子就在武昌府审的,一下子砍了三十几颗脑袋,这些教民肯定是来报仇的!”

    吴炳安的眼神发直,看得出来心里很害怕,汪克凡安慰了几句,让人把他送入后堂,然后安排恭义营新兵接管府衙防务。

    诛杀四合教花教主是两年前的事情,而且武昌知府只是个执行者,真正决策的是总兵左良玉和当时的湖广巡抚。时过境迁,武昌知府又换了几茬,四合教没有理由突然攻打府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刚才的那波进攻非常凶猛,如果不是恭义营新兵赶到,武昌府衙肯定就失守了。需要小心的是,四合教虽被恭义营杀退,但撤退的时候很从容,元气未伤,随时可能去而复返。

    汪克凡手下只有两百新兵,如果成千上万的教民大举来攻,胜负还在未知之数。好在布政司衙门离得不远,有汪晟一哨人马守在那里,有什么危险可以互相支援。

    府衙中还有三四十名捕快衙役,有几个已经带了伤,除了两副弓箭和几把刀之外,剩下的都拿着铁尺和水火棍。汪克凡不禁暗自摇头,铁尺和水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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