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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汉魏文魁-第6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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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子翼被是勋捧得有些飘飘然,当即应允,便揣着是勋的荐书奔了凉州,去投奔姜叙。姜伯奕当即把他引荐给吕布——当然不能说是是勋介绍的,只说乃九江上士,与自己颇有些渊源,故此千里来投。
  蒋干颇善言辞,分析天下大势头头是道,吕布当即对他刮目相看,而且这人还善于拍马,谀词如涌,那吕布就更找不着北啦。吕布当即便以要职相授,却被蒋干婉拒了。蒋干心说万一说不通你,你将来不归曹,我挂着凉国的职务就不方便跑路了,必为时人所讥也。嘴上却表示淡薄功名,此来只为佐公平靖凉州,并取西域,以成“定远之功”。
  吕布最佩服的人,一个是霍去病,一个就是班超,听了这话更是骨头都轻了,于是便征蒋干为师友,日常是言听计从啊。就在前不久,他刚派蒋干带着窦茂的首级前去献给曹操,顺便窥探安邑动静,结果蒋干还没回来,秦宓就先到了,他正郁闷呢——若吾之子翼在,岂容秦某妄惩口舌?
  故此今日一听说蒋干回来了,吕布喜不自胜,几乎便要亲自出帐相迎。他就等着瞧蒋、秦二人唇枪舌剑大争辩的好戏哪!(未完待续。。)


第三章、天命天姓

  秦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蒋干的名头。
  这一来是因为蜀地闭塞,秦宓生于广汉,此番使凉还是头回离开益州,而益州先是刘焉父子割据,断绝贡路,继而又为刘备所据——刘备倒是想着往外打呢,问题曹家两面包围,北方凉州也属边地,故此与中原亦相隔绝——所以秦子宓先生的见识还真不见得有多么广博。
  二来呢,其实蒋干本人的声名也未见得有多响亮。
  这年月士人若想扬名,哄传天下,有三条途径可循:一是为名儒弟子,比方说是勋为郑玄嫡传,给他名声方面加分儿很多,蒋干却缺乏一位享誉士林的名师;二是曾任高官显宦,蒋干也不具备这一条件;三是与名人有所互动——在原本的历史上,若蒋干不曾奉曹操之命去见过一回周瑜,估计史书上连他的名字都留不下来;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呢,虽已投吕,时日尚短,还并没有轶闻传世。
  所以说什么“九江上士”,也就跟淮北小片地区(九江郡为主,也包括部分庐江郡和广陵郡)当中,蒋子翼薄有浮名,而放诸广袤的中原大地,那真是识者寥寥——更何况本来就对中原情势不是非常了解的秦宓了。
  所以秦宓对蒋干的态度,完全因吕布的态度而来——此人貌似深得吕布信任,则若能难倒此人,必可动摇吕布之心也。当即恭敬见礼,与蒋干在吕布身边,一左一右对面而坐。随即秦宓就问啦:“是宏辅之言果令先生感佩否?吾以为此横蛮之语也。”
  蒋子翼微笑摇头:“是何言欤?此言乃可与昔日陈汤‘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相伯仲。显中国声威者也。孰言横蛮?”
  秦宓皱一皱眉头:“愿聆高论。”我先听听你有什么狡辩吧。
  蒋干瞟了一眼吕布,随即转向秦宓,沉声道:“子敕先生以为横蛮,乃错认‘卧榻’之指为幽州也,而‘他人’所指为平州也。”秦宓说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是勋认为公孙氏在其侧边,是为威胁,故此才必要发兵剿灭吗?
  蒋干摇头:“先生误矣。幽、平并中国也,相与为邻。何言威胁?是宏辅为郑门高足,名满天下,安能遽道此语?便道此语,安能使先生听闻?”就算他再怎么不要脸,类似的想法也只敢在私底下吐露,怎么能够传到你的耳中?“实‘卧榻’指中国也,‘他人’非公孙氏,而高句丽也……
  “公孙氏为中国守其东北,与句丽相邻,而不能保土安民。反使句丽侵扰,致绝乐浪。垂十数年,才使柳子刚守之,此非失德乎?是故是宏辅乃以此语譬之,并责之也。此春秋尊王攘夷之义,何得谓以横蛮?”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是责备公孙氏,怎么能让高句丽蛮族在中国邻近地区大惩淫威,而多年未能平息祸患呢?如此失职之辈,又岂能不伐?
  秦宓心说——你丫洗得好地!公孙氏怎么没打过高句丽啦?我听说公孙度多次发兵东进,差点儿就把高句丽老窝都给端了,高句丽王被迫纳贡求和……不过鉴于他所居偏远,与平州一在东北,一在西南,种种道听途说,既没有细节,也缺乏证据,真要敢如此反驳,蒋干乃可矢口否认——我是九江人,九江不比广汉距离辽东近?我跟你所获得的消息,哪个准确度更高,岂非不言自明吗?
  所以秦宓咬咬牙关,只好把这事儿暂且给咽了。随即他眼珠一转,顺势就问蒋干:“然则先生以为,是宏辅何如人也?”他就等着蒋干夸是勋几句,然后自己便可反驳:“惜乎所仕非主,欲为簒僭之事也。”
  可是谁想到蒋子翼却摇一摇头:“吾不知也。但闻其名,未见其人……”其实他当然见过,只是装作素昧平生而已——“如天之高,人乃可名其状乎?”
  秦宓笑道:“天之覆人,人仰面即可见天,便天亦可名状也,而况人耶?”蒋干心说这家伙倒是好大口气,且让我来难他一难:“先生知天乎?然则天何状也,而可比人?人皆有首,天其有首耶?”
  秦宓说没错,天有脑袋。蒋干闻言不禁悚然,随口就问:“天首在何处?”秦宓答道:“天首在西。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首在西方。”蒋干追问:“既有首,乃有耳乎?”秦宓答道:“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
  蒋干再问:“天有足乎?”秦宓说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蒋干又问:“天有姓乎?”秦宓说有——“天姓刘也,以天子姓刘,故此知之。”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宓后来在蜀汉做到左中郎将、长水校尉,某次东吴派遣张温来聘,二人相与答难,也有过类似的一段对话。不过在史书记载上,后面再多两句——“日生于东乎?”“虽生于东而没于西。”这事儿就算完了,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对话却尚未结束。
  原因在于两点:一,原本历史上张温是客场,秦宓是主场,所以张温不可能跟秦子敕太较真儿;但此时此刻,占据主场优势的是蒋干,他又怎么甘心被秦宓始终压着打呢?二,张温报聘,是为了吴、蜀联盟,所以得给对方留点儿面子,不能破坏了和谐融洽的气氛;而此时此刻,想要促成联盟的只有秦宓一人而已,吕布没这心思,蒋干更是竭力要将这联盟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所以他逮着机会,一定要反驳啊,当即笑道:“原来如此——吾但闻‘天命无常’,而不识‘天姓有常’也。天子乃当姓刘,自黄帝而颛顼、唐尧、虞舜,迄于夏、殷、周,乃皆篡僭耳。”
  汉朝的天子是姓刘没错,但你要说天也姓刘……那就是说从古至今,天子就只能够刘姓的人来做啦?秦朝、新朝,咱都可以算是篡逆,问题再往前的周呢?商呢?夏呢?一直上溯到人文初祖黄帝呢?他们可都不姓刘啊,照你的意思,也全都是篡僭了?焉有是理?!
  秦宓心说机智问答而已,你要这么较真儿就没劲啦——“尧为黄帝后,刘姓祖刘累为尧之裔,自一脉也。”其实他们都是本家,自然不能算篡僭,而皆可为天子也。
  可是蒋干继续较真儿:“然则周亦同源也,曹、吕为周之裔,亦可为天子矣。”周朝王室姓姬,自称是黄帝的后裔,而曹、吕在春秋时代都是姬姓诸侯,后人以国名为氏,进而为姓,照你这么说,也全都是一家子——那么曹操跟我家凉公,也都有做天子的资格啦。
  秦宓把脸一沉,厉声呵斥道:“吾以先生为智者也,何出此不臣之言?!自高祖开基,世祖复兴,汉有天下垂四百载,别姓安敢觊觎!”
  蒋干点点头,说您说得没错,是我失言了——“是故周有天下八百岁,恨为秦篡,高皇帝乃复周之社稷,今世仍为周矣。”
  这彻底是反话——按你说的,汉朝有四百年天下就了不起啦,周朝还有八百年天下呢,那么就只有姬姓才能做天子,“别姓安敢觊觎”,刘邦就应该找个姓姬的来当皇帝,自己退居臣位才是。
  秦宓拍案而起,愤然道:“先生出此无父无君之言,吾不愿闻也!”蒋干连连拱手,嘴里却并不仅仅是道歉,而是说:“干无状,得罪先生,即此恭送先生。”既然谈不拢那就别谈了,但你要搞搞清楚,在这儿我是主,你是客,不是我得避你,而是你请滚蛋吧。
  秦宓当然不能就此滚蛋啦,只能强按面上怒火——其实心里倒没啥怒火,反而暗赞蒋子翼真能言善辩,外加胡搅蛮缠者也——朝向吕布一拱手:“凉公得非汉臣耶?而乃容此不臣之人?”
  吕布闻言一愣,心说唉,你们俩掐得正热闹呢,我又不是裁判,不过场外观众而已,你突然转而向我,是几个意思?嘴里却只好打圆场:“子翼确乎失言,然亦致歉矣,先生勿怪。”他蒋子翼不是心存叛国之念,只是说错了话,而且也已经道过歉了啊,你还想怎么的?
  秦宓无奈之下,只得再次面向蒋干:“先生得无为曹氏做间乎?何乃以篡僭之语以教凉公耶?!”
  蒋干双手一摊:“我主聪慧,吾唯辅之耳,拾遗补阙,安敢教之?先生远来初见,即诬我为人做间,此岂为客之道乎?”先捧一捧吕布,完了质问秦宓,你就因为几句无心之言,在我主公面前污蔑我,这是做客人的道理吗?
  秦宓不禁语塞,心说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玩混的,我跟你玩混的,结果你丫更混……如此下去,终非了局啊。算了,干脆我不绕圈子了,咱们动真格的吧——“吾此来意,料蒋先生知矣,为请凉公与我主歃血为盟,共伐曹操也。先生以为若何?”
  蒋干两眼一瞪,表现得非常惊愕:“诸侯私盟,可乎?魏王亦诸侯也,何罪而欲伐之?”
  秦宓扬声道:“曹操名托汉相,实为汉贼,迟早篡僭,今若不伐,恐明日天下不姓刘矣。世所知闻,何言无罪?”
  蒋干哂笑道:“违天失德,而天雷殛之;违法为罪,而国法绳之。先生乃以为知天首何在,即可明天心耶?自以为执法吏耶?魏王有罪无罪,先生何德,而能断之?先生乃预言者耶,而知明日天下不姓刘乎?”你丫有什么资格来定曹操的罪?还是说你是个预言家,能够断言曹操将会篡汉?还是别瞎扯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西走而王

  蒋干故意跟秦宓胡搅蛮缠的思路,其实是是勋所教。
  当日是勋等人对蒋子翼面授机宜,是勋就说啦,刘备定然会遣人去游说吕布,以敌魏王,先生打算怎么应对呢?
  蒋干笑道:“不过晓之以理,动之以利而已。”具体应该怎么与对方唇枪舌剑地答辩,现在我没法回答你,但只要立定了脚跟,随机应对,我自恃言辞之利,不后于人也。
  但是勋却微微摇头:“先生误矣。”他说倘若真要辩论个子丑寅卯的结果出来,你自可随机应变,大逞口舌,但问题在于,辩论的目的并不在驳倒对方,而在说服旁听的吕布。吕布才多大学问啊,你们引经据典,骈四骊六的,他未必能够听得懂,反倒可能心生反感。
  ——文化人天然瞧不起蛮子,而蛮子呢,也向来敌视整天把逼格摆在脸上的文化人……
  所以说,正不必直面锋锐,驰骋辩场,你只要跟对方胡搅蛮缠,把对方的思路引歪就成。
  是勋虽闻秦宓之名,却从来也没有见过此人,不知道史书上所记载的能言善辩是真是假,更不清楚此人是否已然归入了刘备麾下。他光知道刘家向来派出去搞外交的,一个是孙乾孙公祐,一个是简雍简宪和,是勋跟这俩货倒是全都打过交道。
  他知道这俩的学问都不怎么够瞧——别看孙乾理论上也曾拜在郑玄门下,但那基本就是一旁听生,真没学到老师的几成本领。简宪和就更不用提啦。倘若这二位跑来游说吕布。说话直来直去。结果你蒋子翼却文诌诌地加以驳斥,使得吕布有听没有懂,进而心中不爽,难免误事啊。
  于是他提醒蒋干,关键是吕布的观感,而并不需要执著于辩论的胜负。
  故此今日蒋干面对秦宓,几句话一说,就知道秦子敕是真学者也。说话讲风度,言辞有依据,外加引经据典。他瞧吕布那态度,还并没有与刘备联合之意,那么自己就没必要真跟着秦宓的步伐走,老老实实跟对方讲道理啦,不如耍点儿混,尽快把此人气走算了。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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