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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魏文魁-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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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曹操是个识人的,知道这家伙嘴炮无双,还自视过高——“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却没什么真本事,曹操向来“唯才是举”,换个角度来说,不是才就不肯举,于是随便扔个空头衔把孔融给挂了起来。孔融这下不乐意了,打那以后就见天在曹操面前闹别扭,对曹操的施政是怪话不断,反倒博得个汉室忠臣的清名。这换了谁都受不了啊,所以最终被曹操给“咔嚓”了脑袋。
  总而言之,孔融就是光会说没本事,外加自作死的臭文人典型。
  不过来到此世,在接触过一段时间以后,是勋却觉得自己过往从书本儿中得来的印象是不是有点儿偏差?确实孔融并非乱世雄才,你要是拿曹操、刘备这类枭雄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别说孔融了,当世有名有姓的绝大多数士人全都过不了关,活下去的全是苟活,死掉了的全是自作。固然孔融没把北海治理成一方乐土,但他在兴办教育、安抚人心方面,多少还是做过一点儿贡献的,而当年黄巾帅张绕也不会是因为孔融的嘴炮就主动撤出北海国去的。
  可是到这时候,这评价却又绕个圈儿回到了原点。孔融书生,不懂打仗很正常,你不能要求个个书生都跟诸葛亮似的,前一天还孤家寡人的在山里种地呢,后一天就能率领千军万马在博望烧屯(虽然就那也是演义虚构)。但是不懂打仗可以学啊,更主要的是,可以把兵权交给懂打仗的人哪,孔融倒好,自己此前多次推荐太史慈他不肯去三顾茅庐还有情可原,如今太史慈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却还是这番要权不要命的垃圾嘴脸,瞧着可实在让人不爽不爽啊!
  第二天一早,孔融果然种种借口,也并没找他们商议军情。太史慈会合了是勋直上西城,是勋拿眼角的余光略微一瞥,就见城上守御的兵卒,大多是原本的北海国兵,至于是仪这半年来新招的那些家伙,居然一个都没瞧见——估计早就撒丫子落跑了。
  随即他手扶着城堞朝下望去,只见乌殃殃的满眼全是人头,就跟前一世上下班高锋点儿三环上的车流似的。可有一点,车流都有统一朝向,这些人可面向哪里的都有,并且或蹲或躺或趴或卧,姿势也都千奇百怪。一眼扫过去,貌似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是黄巾拖带来的家眷,兵呢?兵在哪儿?
  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太史慈拍拍他的肩膀,抬起手来远远一指。是勋这才注意到,近百万的人群当中,零散排布着不少帐篷,其中一处帐篷最密,正当中立着一面巨大的土黄色旗帜,这时候正陆续有人头从各处涌过来,在旗帜附近开始站队。
  还是太史慈有经验啊,能跟一百万只蚂蚁当中立刻就找出那一小撮与众不同的来。是勋迎着风,把双眼瞪得老大,一直到眼泪汪汪了,也没瞧清楚那儿究竟有多少人,大将(或许就是管亥)又在哪里——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原理倒是简单,就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足够清楚的玻璃或者是琉璃……要么等有钱了,去找水晶代替?
  太史慈冷笑一声:“黄巾贼的动作很慢,估计临近正午才能组织起第一次进攻,你我可以下城暂歇。”
  他的料想一点儿也不差,直至午时初刻,才听到城外响起震天动地的鼓声。两人才刚用完朝食不久,闻声匆匆登上城头,就见数千名黄巾军各执兵刃,刀盾与长矛在前交替掩护,弓箭手在后,在几面黄旗的引导下,鼓噪着直奔城下而来。
  很快,他们就跟守卫羊马墙的官兵交上了手。战场上箭矢乱飞,兵刃相撞,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夹杂在呐喊声中,短短数息的功夫,双方便各自倒下了将近百人。是勋虽在城上,却瞧得双腿战栗,要不是扶着城堞,差点儿就要瘫软。他暗中给自己打气:“别慌,别慌啊,你好几年前在那什么邯的城头,所有人都趴下了就你跟氏勋两人能站得住,可别年龄倒长回狗身上去了啊,如今反倒不如那些普通当兵的!”
  此时守备都昌的官兵,大多是服役数年的老卒,又曾经跟着孔融跟黄巾贼见过几仗,剧县城下一败,那些新招募的地痞流氓全都跑散了,只有他们保护着孔融退到都昌,战斗力不能说很强,倒也勉强能在强敌迫近时应付几个回合。更主要是此刻都昌已然被围,后退无路,人要是没有退路了被迫豁出性命,那战斗力又能多爆发出好几个百分点来。
  太史慈瞧着是血脉贲张,手中弓箭一举,招呼是勋:“你我且出城去厮杀几回,砍几颗贼囚的脑袋回来罢!”


第二十六章、城门射的

  太史慈打算杀出城去,增援守备羊马墙的兵卒,可是下到城门附近,却被人拦住,说是国相关照的,正在恶战关头,为防意外,城门绝不可开。太史慈急得直跺脚:“那便如同抛弃城外守卒一般,若无城内的援护,区区羊马墙如何能守?!”
  孔融是压根儿不会打仗,但他很会拉拢人心,军法又严,守兵对他的命令那是坚决服从,丝毫也不敢违背。太史慈被迫又跑到县衙去向孔融求恳,并再次提出把兵权暂借给他,孔融东张西望,说说天气,谈谈经学,靠着无双口才,很轻易就糊弄过去了。太史慈被迫又跑回来,扯上是勋,去恳求实际指挥守城的是仪等官员,可是这些官员虽然没有孔融般舌灿莲花,可想要敷衍一个外郡的白身,那还是完全能够办得到的。
  终究国相都不肯松口,他们又有什么权力借兵给太史慈了?
  果然打打停停,一直厮杀到傍晚时分,城外官兵死伤惨重,孔融这才在县衙里遥控指挥,下令悄悄打开城门,放弃羊马墙,把还活着的士卒全都接进来。整整一天,太史慈就没捞着仗打,至于是勋,你给他机会他都不会去打。
  天黑以后,孔融召集诸吏商议,苦着一张脸,说:“贼势甚大,若救援不来,城池迟早要破,如之奈何?”太史慈也混入了会议,但他左瞧右瞧,就见与会之人,包括是仪是子羽、刘祥刘孔慈、刘愢刘义逊、左敬左丞祖,等等,全是些文官书吏,就没一个正经在第一线指挥过打仗的人。
  是勋跟他并排,都站在是仪身后,悄悄地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问:“以今日的状况,子义你猜城池能守几天?”太史慈皱着眉头,恨恨地说道:“若由某来指挥,羊马墙二十日都不必弃守……军士作战颇为勇悍,可惜无良将统御,照此下去,不出一个月,城必陷矣!”
  是勋听了,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昨儿听太史慈说能守到黄巾贼退兵,他还挺得意,自己这趟险没白冒,今天再听太史慈改了口风,不禁暗叫:“苦也,苦也,难道竟然要为孔融这既没本事还不肯放权的白痴殉葬不成吗?!”赶紧问太史慈:“如之奈何?”
  正听到是仪他们跟孔融商量,必须派人突围出去,再到别处去求援军。有人提起了冀州牧袁绍,有人提起了徐州刺史陶谦,还有人提到奋武将军公孙瓒,可是都距离太远,缓不济急。这时候太史慈站出来了,出主意说:“黄巾贼是为平原、东郡所逐,才蹿回北海的,必惧两地兵马,可遣人往彼处去求救。”
  是仪连连点头,说:“东郡太远,可往平原求刘玄德发兵应援。”孔融皱皱眉头,问他:“余与刘备素非旧识,他又不过一介武夫尔,肯来相救吗?”
  是勋记得孔融这回解围就是刘备的功劳,于是一力撺掇,说:“刘玄德在平原,与黄巾仇深似海,倘若黄巾贼破了北海,势力将更雄大,返身报仇,他亦将沦入险境。此之谓‘唇亡齿寒’是也。我料刘玄德非焦使君般胆怯之辈,加之府尊贤名遍于关东,他岂有不来救援之理?”
  相信“府尊贤名遍于关东”这句话让孔融听得非常顺耳,因此连连点头,说:“宏辅大才,所言甚是。”于是遍观众人:“谁可去往平原求救?”
  是仪等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没人再敢搭腔。开玩笑,第一拨求救的王修、王效那是在围城前就跑出去的,还算安全,如今都昌城既已被团团围困,这票文官谁还有胆儿出城啊?况且,就算其中某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一时被什么“忠义”的臭屁倒冲上来,冲昏了头脑,那也得有本事出得去啊,估计才过城壕,就得被敌人乱箭给射成了豪猪。
  当下只有,也只可能有太史慈主动站出来请缨。孔融还在犹豫,说:“城外百万黄巾,余虽知子义壮勇,但破此重围,不亦难乎?”太史慈一拍胸脯:“当年太史慈流亡在外,家中老母无依无靠,全蒙府君关照,故此数百里而来相援。只可惜虽得入城,却未能有所图报……”我是打算来报答你的恩惠啦,可是你兵也不肯给我,城门也不肯开,我一个人跟这儿还有屁用啊?
  接着他又说:“都昌危在旦夕,解围之计,唯有往平原求救。倘若慈再不能成行,世人将以慈为不义之徒,亦伤府君识人之明。愿府君勿疑,可速写书信,允慈出城求救。”
  孔融还是不大放心:“子义真能出得去吗?”太史慈微微一笑:“黄巾虽众,能战者不多,又无纪律,无部勒,慈有惑敌妙计,顶多三日,必能杀出城去。”
  终究生死关头,孔融再怎么矫情,也当不住是仪、是勋等人也帮忙着劝说,最终他只好答应了,写下求救书信,还问太史慈:“须多少兵马跟随?”太史慈说:“人多反难出城,只求善骑者两骑相随。”是勋赶紧站出来举手:“算我一个!”他心说要是万一历史被改变了,太史慈还没把救兵带回来,都昌城就被攻破,自己这回过来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啦,反正打定了主意,直到城池解围,再也不离开太史猛将兄一步!
  最终孔融只好让是勋和一位名叫翟煜的健卒跟随太史慈行动。
  太史慈先让是勋把自己那对马镫解下来,找城内的铁匠连夜仿制了两套,给自己和翟煜的坐骑都装备上,然后安歇一晚。翌日清晨,他让是勋和翟煜二人各举着一支标靶,自己则手执弓箭,喝令打开城门,疾驰而出。
  这时候城外守军已经全都撤入城内,黄巾军则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在距离护城壕沟两箭之地以外扎营,等于说从城壕到黄巾军营,中间空出一百多步的缓冲区来。可是敌方随时都有人在守备和观察着城门,一见城门打开,立刻鼓响旗摇,就见好多头裹黄巾、手执利刃的汉子都一轱辘从地上爬起身来(原本就只是裹着毯子席地而卧的)。
  是勋有点肝儿颤,好在想到太史慈就在自己身边,这才勉强克制住了掉头就跑的冲动。根据太史慈的吩咐,他和翟煜两人出城以后,便一左一右地策马奔开,各距城门七八十步的距离,把手中标靶插在壕边,然后掉头就走。没等那些黄巾军列好队,太史慈就突然策马奔出城门,他腰上左右各挂一壶羽箭,先左开弓一箭,正中左靶,随即将腰一扭,右开弓一箭,再中右靶,射完收工,施施然返回城内。
  本来黄巾贼估计因为粮食有限,就算战兵也只能吃个半饱,所以为了节省体力,再加上组织力差,要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开始攻城。这回因为太史慈的表演,大家伙儿还没彻底睡醒就起身了,那么既然起身就提前攻城吧,而攻城既然提前,也就理当提早收工——从辰时厮杀到未时,填平了几处壕沟,逼近过两回城墙,射死了几十名守兵,己方则抛下数百具尸体。
  太史慈回城以后,就跟城下找地儿歇着,虽然不时找人探听战情战况,却再也不肯迈上城头一步。是勋问他原因,他说:“我若上城,见战况激烈,忍不住便会出手相助,可也顶多多杀死几名贼兵而已,终究无补于大局。倘若我不出力,反为人所看轻,倘若我出了力,必为贼人警觉,再想混出城去便难了。以贼军的战力,至少十日难以破城,宏辅且放宽心。”
  是勋心说都这份儿上了,我哪儿能宽得了什么心啊。不过算了,就相信太史慈的判断吧,终究人家是大将,自己只是碎催,还是不要干扰专业人士的计划为好。
  等第二天一早,太史慈带着是勋和翟煜又出去表演了,这回让他们把靶子都各插远了十步,已经将近百步,太史慈箭不空发,又再次一一中的。等返回城中,他笑着对是勋说:“宏辅可注意到了,今日起身的贼军,尚不及昨日的一半。”是勋心说我就光肝儿颤了,哪儿还有闲心观察敌人的动向啊……等等,原来太史慈的计策是……
  第三天天光才刚放亮,太史慈扎束停当,似乎又打算出城去表演,是勋和翟煜护在他两侧,等着城门打开。太史慈对是勋说:“我料今日,贼众必然失了警觉,我可仗马快突围而出。但恐尚有警醒之人拦阻,不可能毫无危险。宏辅还是留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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