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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鼎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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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小石怒了:“别说风凉话!看看这是多少人!”

    宇文柏摸摸鼻子:“真不是风凉话……”

    随着范小石的手看去,宇文柏也住了嘴。十多辆大车衔尾行向漏泽园,就算每辆大车上只有十具尸体,也是一百多人。听运尸队老头说,这还只是城西城南的遗尸。

    “怎么会这么多?”

    王冲总算是两世为人,很快平定下来,觉得眼前所见很不正常。大雪之下,总免不了冻毙人。但成都是天府之国,富庶之地,怎么也一夜冻死好几百人?

    “雪太大……”

    老头重复道,瞅瞅这帮读书人脸上的不忍,再道:“前些年倒不至于死这么多人,那时官老爷都要满城巡视。”

    鲜于萌还愣愣不解:“难道现在官府不巡视了?”

    范小石冷冷一笑,笑声颇为凄厉:“怎的不巡视?之前我们不就见着了!?”

    唐玮恍然大悟:“有了居养院嘛……”

    何广治满腔愤慨:“官府巡居养院就足够了,何须再四处奔波?”

    老头打着圆场:“也不是说官老爷只巡居养院,不过居养院要花官老爷时间和jing力,其他地方就顾不得仔细了。”

    运尸队渐渐行入漏泽园,范小石、宇文柏等人呆呆目送,王冲唤了好一阵,队伍才再度上路。

    行到县学新舍那片荒僻草场时,范小石忽然停了下来,对王冲道:“守正,我太自傲了,以为已经看透了人世,没想到,无知之处真是太多啊。就说此事,我原本相信新政有益于天下,有益于黎民,就算有些错处,都是治政之人的错。可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

    宇文柏也叹道:“我也看不太懂,为何善政反而会得了恶果?”

    “赵知县说过了,我们还年少,需要看的还太多,别忙着作定论。”

    王冲除了抹浆糊,还能说什么,说恶果远非眼前所见,再过几年天下就要倾覆,社稷就要沦丧一半?

    沉吟片刻,范小石忽然道:“我想再看得仔细些,守正,咱们把这县学办得更好!让大家眼睛更亮,心胸更广吧。”

    他看住王冲,眼里满是希翼:“我觉得,在这县学,在集英社里,还有守正你带着大家作的事,比读书更有意义。我不想那么早就进府学,跟那班唯唯诺诺尽信书的腐儒同列。”

    唐玮、何广治等人脸上也泛起红晕:“小石说得好!咱们能一直这么学下去,作下去,便比别人更知世事冷暖,更明白天下之疾!”

    别说他们,王冲都在遗憾公试过后,他辛辛苦苦捏起来的团队就要散了。听到这话,心怀大慰,被人尊崇的滋味当然好受。

    “可以到秋时才入府学,公试过后也不忙散去,我会带着大家继续学东西!”

    县学终究只是进学的一阶,王冲可没想碍着众人的前程,就折衷了一下,让大家还能继续泡半年。

    “好啊!待到新县学建起来,咱们再进府学!”

    “是哩,咱们辛辛苦苦栽树,总得品品树荫的凉意!”

    宇文柏和鲜于萌也满心附和着,他们是官宦子弟,入府学这事并不在意。反正随时能入,只要在府学就学三月,就能去国子监考试,拿到入太学的资格。

    “学谕学正们还在,我们也绝不散学!”

    公试后就入府学是神童们和有才学生的未来,对其他学生,尤其是治事斋的“自费生”来说,县学就是他们学业终点,王冲和集英社这帮人能留下来,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好事。

    “当然,我也想看这新县学建起来啊。”

    王冲扫视着这片荒地,心中也颇为期待,这毕竟是他在这一世第一件全身心投入的事业,总得见到最终的成就。

    【1:本案原型是邢州一桩盗杀案,一家三口遭贼盗劫杀,夫妻先亡,儿子第二天亡。当地官府按户绝法规定将家产判给了已出嫁的女儿,却被刑部驳回。刑部的理由是父母先亡,儿子还活着,家产当ri就转到了儿子身上。儿子死后,作为户主的出室姐姐,无权分得兄弟家产。】

第四十八章 贤能奸邪一卷 显

    居养院扫雪这场“社会实践活动”,对华阳县学这帮读书人的触动很大,非但集英社开始有了凝聚力,连经义治事两斋的学生都已隐然视彼此为一体。这一点不仅在晨练和课余玩乐中有所体现,就连上课,两斋的诵书声也有些一致了。

    当学生们连正月灯市都无心参加,昭觉寺的热闹也没去凑,就人人手捧一本小册子嘀咕比划时,顾丰终于坐不住了。

    “《景数拾遗》……”

    顾丰从王冲那要来一本,翻开一看,老眼昏花。

    年底王冲就完成了这本小册子,也就是把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代数里的方程、方程组等基础知识摘出来单独成册。手稿交给在广都开印书坊的程世焕,程世焕很快就印成了书。

    三四十页,每页一半是符号,一半是解说。雕版匠从未接过这么轻松的活,不到十天就搞定。程世焕印了二百册送给王冲,死活不要钱。此时王冲也给不起,版钱书钱加一起,至少三五十贯,就厚着脸皮让程世焕自己印了随便卖,以此抵费。

    王冲在这本小册子里拉上了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和唐玮等人,并且在书里为之后的《景数集解》打了广告,因此在册子里将著者标注为“王冲、集英社”。总之目的是以此扬名,传得越广越好。县学这百来人当然是自留地,王冲友情发放,人手一册。

    “不专心备考,折腾这些杂学作甚!?”

    顾丰很不满意,他却不知,经由居养院一事,县学这些学生对待公试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前那般急切了。倒不是说无心公试,而是不再视为唯一所求。

    “这书你卖多少文一册?”

    顾丰又以己心推人,认为王冲有意捞钱,听到是免费发放,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王冲整理古书中的异邦算学,免费传授,他教教易学,每人每时辰就收二百五十文……

    “罢了,连你爹也在讲易,老儿我也开课讲易。反正今次公试,论题多半也会出自周易。”

    这也是王冲靠着这书搂草打兔子的收获,顾丰老儿收钱太狠,连宇文柏都犯嘀咕。范小石、唐玮等人听了一课,虽大有收获,也觉肉痛。

    于是王冲一面怂恿王彦中在教授礼仪之余,也谈谈易学基础,一面拿这书挤兑顾丰。竞争之下,顾丰不得不将有偿小课改为无偿大课,还跟公试联系起来。

    随着公试临近,县学的学习气氛越来越浓。王彦中这个客座讲师也来了劲,从以前的三ri一课变作两ri一课,讲礼仪,讲义理之易,生动活泼,很得学生喜爱。而顾丰则讲象数之易,讲考试备要,划定考题范围,学生们不得不凝神细听,唯恐漏过一字。

    学习之余,集英社的神童英才们尚有余力,以宇文柏和范小石为首,开始编撰《景数集解》。相较之下,王冲倒是把jing力放在了备考上。整ri就泡在时文集里,一篇篇练习策论。他已非神童,要入府学,总得下点功夫。

    这一忙起来,连上元节都没顾得上过,就在家中吃了顿角儿,也就是饺子。家中有了杨排风这个婢女,瓶儿也解放出来,开始朝小家碧玉将养。

    不过王冲的恶趣味还是被王彦中纠正了,杨六娘现在叫杨徘凤。王彦中说王冲是给人家取凶名,排风排风,是要驱了家中活气么?于是改了这雅名,结果这名也没人用,家人干脆都唤六娘。

    不经意间,已到正月下旬,离公试不过几ri。

    这一ri午后,王冲没跟大家玩蹴鞠,而是去了海棠渡,跟林大郎谈了谈县学新校舍的规划进度,再尽他每月三贯钱的职责,查了查账。回到学校时,被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裹住。

    “晏州蛮作乱了!”

    “会不会打到成都来啊!?”

    “完了完了,赶紧准备跑路吧!”

    仔细一问,才知是泸南那边的晏州蛮作乱。据说蛮酋卜漏鼓动各族蛮夷起兵,在上元节那一ri攻破了梅岭堡,知砦高公老之妻被掳走。高公老是谁没人关心,可他妻子来头太大,是官家的侄女。

    泸南一直是蛮夷乱地,自朝初开始就纷乱不休,不过乱子都限于当地。而这一次晏州卜漏之乱,规模惊人,掠走宗姬更是震动天下,已非寻常乱事。若是晏州蛮过了泸水,蜀中就再无关防,任其蹂躏,百年不闻兵戈的蜀人都是人人自危。

    治事斋一帮富户子弟围住王冲,七嘴八舌地问他意见。王冲掏出三枚宇文柏送他的大观金钱,老神在在地道:“莫慌,容我先占一课。”

    别的历史细节不好说,可晏州卜漏之乱,王冲却熟悉得很。来这一世前,他就正在泸州谈生意。古名轮缚大囤,上一世叫僰王山的风景地令他流连忘返,那就是卜漏之乱的最终战场。在那里看到的详尽资料,他还记忆犹新。

    这段ri子大家都在学易,见王冲摆出这幅姿态,没谁当他开玩笑,都屏息以待。

    照着铜钱课的算卦法摆弄了一番,得了个坎卦六三,坎卦为“习坎,有孚,唯心亨,行有尚”,六三是“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王冲随口瞎掰道:“爻辞是说,眼前之乱还只是轻的,未来还有更严重的乱子等着,而且这乱子还是因人妄动而至。”

    众人变sè,王冲正要接着解,却听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道:“不过卦辞应于此事,当是有德君子执正而行,终能化险克难,转危为安。”

    张浚,果然是人才,把王冲想说的都说了。

    “我倒不信形势还能再坏,你这一课占得也有问题。”

    张浚是来拜访顾丰的,当然,也未尝没有跟王冲聊聊的心思,只是这人骄傲,绝不会道明此意。

    张浚一来就挑刺,没等王冲回应,宇文柏和范小石就替他轮番上阵了。

    从铜钱课的占法辩到易解,不知怎的,话题就歪到了易学之辩上。

    “王荆公言,‘乾’之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这是大谬!九五乃君位,人臣宿望君位,岂不天下大乱!?知大人之道为可至,则学而至之,这个至,说的是‘止’!

    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几在‘知至至之’,义在‘知终终之’,至之就是终之,而不是逾矩而代!”

    “圣人至道则止,谓之守义,守义而行,便是至道。圣人岂言至九三而替九五?”

    张浚指责范小石所引王安石易学的乾卦一解,说这是大不敬。这家伙依旧在用洛学之易,认为九三是臣位,九五是君位。王安石易学里谈九三至九五之替,在洛学看来,就是篡逆之行。即便是圣人,也会视君位为至高位,守住臣位就是至圣之道。

    范小石道:“九五于人道为君,于天道为至,九三至九五,是天道所显。就如初九进至九三,九四进至上九,既有其位,既有变爻,焉得不替?易本是生生不息!王荆公解乾卦,是言天道之变。而于人道识此变,是以学而至,何言君臣之说?篡逆之行更无从谈起。”

    王安石之易却不把九五呆板地视为君位,九三视为臣位。而是认为九五是天道至理,人居九三,可以至学而得。

    张浚再抓此论一点辨道:“天道岂外于人道!?道一也,未有尽人而不尽天者也。以天人为二,非道也!”

    这便是王安石与包括洛学在内的道学又一大分歧,王安石认为天道人道两分,道学则认为天人之道合一。张浚直接引用了程颐之论,但这一论也是道学通论。

    宇文柏看不下去了,他虽不认同范小石所坚持的新学,但也不认同道学,干脆歪楼道:“就不知xing情之分,又是怎样天人合一道的?”

    所谓xing情,xing就是人之本xing,情则是喜怒哀乐,被道学视为xing外之物。宇文柏这一问意思是,天人一道,xing即天道,那么情的本质又在哪里?要怎么归于天道?

    张浚很自然地道:“xing善情恶,情乃人yu所生,人yu为理受气蚀……”

    鲜于萌摇头道:“有喜怒,而后有仁义,有哀乐,而后有礼乐。圣人与小人所共之而皆不逃焉,是其所谓xing也。”

    小黑脸也是有真本事的,开口就引了苏东坡的xing情一统论。以苏东坡为代表的蜀学坚持xing情本一,特别看不惯道学的xing善情恶论。

    xing情中人的苏东坡认为君子当明xing情,明xing情才是诚,而程颐那种道学先生的“绝情抑yu”行径,就是虚伪小人之行。元佑更化时,苏东坡屡屡以此讽刺程颐,这也是蜀洛党争的学理根源。

    “好了,王荆公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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