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囚狐-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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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
她跟了上去,眼前一片水雾氤氲,这眼睛似乎要毁了。
凌锦寒来敲门,凌瓷开了门,她依旧一身光鲜亮丽,然而泪眼婆娑,拿着剪刀对着自己的手腕,脉搏之处。
“凌瓷!”凌锦寒严肃惊慌地喊了一声。
“哥哥,凌瓷今日不卖关子,不吊胃口,直言了罢,我凌瓷今日以命要挟,”凌瓷在手腕上轻轻一抹,见了红线变粗,“你若再同妃谧那狐媚子在一起,今后就当你翾御将军从来只有一个妹妹。”
“你这是要挟为兄!”凌锦寒咬牙切齿道。
“哥哥你当是什么就是什么。”凌瓷不在意地撇撇嘴。
“我不能负她,你也不能死。”凌锦寒决绝道。
凌瓷看了内室一眼,闭上眼,决意往手上狠狠再割一刀,血流的汹涌,凌锦寒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凌瓷失血过多晕厥在他怀里。
内室女子抿口茶,形体逐渐消失,妃谧踏脚进了房内,别无旁人,一股妖气还在房内徘徊。
莫非是有妖唆使凌瓷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或者真如凌湮所言,凌瓷不愿一个妖物做她的嫂子。
凌瓷昏迷不醒,失血过多算是止住了,凌锦寒守在床前,倚靠在红木旁,目光向着窗外的一轮残月,如湖水冰冷,如烟雨朦胧。
妃谧止步在门槛,没出声打扰,又令他为难了么,心想,是不是她妹妹不喜欢我,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容不得一只狐狸栖身?
毕竟非他族类,其心不一。
晚风吹过,吹进里屋,凌锦寒下意识转头向门口,隔着珠帘幕,看到妃谧在咬唇,粉珠摇曳,有种迷离的疏远。
凌锦寒身着水蓝长袍,披着烛光,熠熠生辉,原本朝颜精神焕发,暮容垂眼恹恹。
妃谧脚下如有千斤石磊拖住她的脚步,却不能阻止她上前,所有伤害的源头,不正是妃谧。
有种意识,认为她做错了事,生怕凌锦寒会抛弃她,她跑来认错,如同做错事的孩子欲领责罚。
凌锦寒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妃谧抬眼,同他对望。
凌锦寒伸手拢住妃谧,妃谧埋头枕在他肩上,凌锦寒嗅着妃谧青丝上魂牵梦萦的清香味道,良久良久,他道,“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
妃谧没有说话,呆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凌瓷,心生怨恨愤懑。
“一切都会过去的,凌瓷就是这个性子,来日方长,你同她好好相处,她定会接纳你,你这不同凌湮相处得极好。”凌锦寒似在劝慰妃谧,又在告诉自己。
如今,凌瓷醒不醒的过来都未成定数,何谈以后。
灵术不是万能的,不能令人起死回生,万事皆有定数,即使法术高超,违背天道,即是逆天。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妃谧捧着他的脸,水盈盈的眼眸泛着泪花。
凌锦寒延迟了好久,才回答,“没有。”
江仙儿告诉他,“凡间药材能强身健体,治病救人,可其效果是有限的,我曾救过一个落难的神仙,他曾同我说,传说有一山,名曰天山雪岭,雪岭上住着玄雪之狐族类,其中有几只拥有稀罕的透明的心,其心不难寻,只是需要开一场杀戒,不过天山雪岭上的狐妖多数爱吃人,将军就当是替天行道。再者,其心可以救治你的妹妹,说不定待凌瓷醒过来,见是他哥哥不惜一切救了她,她会感动呢,你乘机提出迎娶妃谧,这样不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胡说!玄雪之狐怎会吃人!”凌锦寒反驳道。
“将军此话怎讲?”江仙儿挑眉,一副茫然的模样。
“没。”凌锦寒慌乱垂首,转移话题,一脸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和妃谧姑娘的事?何人告诉你的。”
江仙儿胸有成竹,含笑道,“将军同妃谧姑娘每日成双出入,旁人再怎么无知,也略知一二了吧?”
淡定地太高调了。
忆至。凌锦寒缓缓抬眼,为了让妃谧心里释然,他强颜欢笑,内心酸涩,“以我现今的身份,寻遍天下名医也不是不可能,你也勿须徒然担忧。”
妃谧轻轻点头,无论所言虚实,只要爱他,爱他所言所行,这就是妃谧对爱的信仰,对凌锦寒的信仰。
凌瓷从此昏迷于床,妃谧瞬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可凌锦寒的笑意越发稀有。
妃谧记得同他初见时,就是淡漠少言,冷如寒霜,大抵是对外人如此,情绪不轻露,可逐渐熟稔,方知他素来待人温和,却不像陌仟逸那种君王的祥和,表露出来。
她以为只要自己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永远开心,不是地久天长不如留在身旁吗?就算爱得多深沉,兄妹之间的感情仍是他们不可跨越的阻碍。
╭╯
那时候天色还早,白云挡住蓝天,乌云也密密麻麻地凑着热闹争得自己一袭天地,天空下着蒙蒙胧胧的细雨,隐约地上撩开烟雨的美景,雨声拼命拍打芭蕉大叶,拍不开倔强的脊背。
妃谧在长廊踱步,时而倚靠在镂空朱漆门墙栏面,扑面而来的水汽,添了凉快,垂眼低眉,不知其想。
一阵不疾不缓的脚步声徘徊在回廊,妃谧蓦然侧头,见到粉腮脂肤的凌湮一身柠黄锦衣。
妃谧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教我了…毕竟…凌瓷是因为我而昏睡的。”
凌湮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拂了衣袖,抖了水袖,坐在一旁,言语中没多大起伏,“唉,我也算是自私无情,对于姐姐,她的生死我还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小时候有一次,我同她玩耍,我不小心掉进猎人设的陷阱,她吓得拔腿就跑,还对哥哥闭口不言,幸好我有神明保护,被猎人发现后把我送回府中,身上虽说只是擦伤,可我就再也不敢黄昏出门,那次嫁给李幕,如果晚上没有你陪伴,我真会露出马脚。”凌湮托腮,抬眼一笑,“当初我是真怀疑你是刺客,可我又想,哪里有这么笨的刺客呢?”
“笨!?”妃谧突然跺脚狂抓尖声道,“哼!我初次下凡,难免对肢体不太娴熟,这是妖之常情,你懂什么!”
“我懂不懂?那要看你想不想学礼仪了。”凌湮掩唇坏笑,美目流转。
“学!当然学!”妃谧趴在凌湮腿上,可怜巴巴的双眼含着星云一般。
妃谧学习凡间礼仪,不仅是多了解凡间凡人的规矩,更是不愿给凌锦寒添麻烦,令他难堪。她也常常联想,如果凌锦寒知道她为了他这么努力,会不会更爱她一层呢?喜甚如此。
十里长廊,下人们都被摒退,遥闻两道女声如出谷黄莺,谈笑风生。
正直兴热,却闻江仙儿急步,闯破二人之兴,一问下去,江仙儿莞尔一笑,回答道,“萦宓公主同凌瓷姑娘志同道合,行游江南美地,二人已经是知己,现今凌瓷姑娘昏迷不醒,公主甚是忧心,欲亲驾将军府,却怕污秽之气染身,特让我前来打探凌瓷姑娘的情况。”江仙儿笑的人畜无害,话中锋芒毕露,凌湮黯了黯脸色,上前一步,遮住妃谧,气氛暗波汹涌,“公主自己不来,固然是身娇玉贵,千金之躯,可你毕竟是奴婢,染不染污秽也无所谓,我姐姐昏迷不醒,可世间神医居多,还怕因将军命令,没人敢医?”
妃谧听得出二人挑衅的话语,却并不明那污秽之气所指何物,后来一想,想了明白。
江仙儿轻哼一声,满脸不屑,转而换了惋惜的神情,“我曾告诉过将军一种办法可以医治凌瓷,医治他的亲妹妹,你的亲姐姐,可却以他的实力恐怕力不从心,毕竟玄雪之狐透明之心也不是好寻得了,如若他寻来,救醒了凌瓷,妃谧姑娘和凌瓷姑娘之间的误会也好解除了。”
妃谧登时一惊。
凌湮知道妃谧是狐妖,却不知她是玄雪之狐,没在意妃谧的神情,道,“什么透明的心,这世上哪有透明的心,简直是妖言惑众。”
江仙儿没有恼意,笑道,“我认识一个神仙,身着月白仙袍,额上朱红仙印,举止落落大方,就是他告诉我的。”她面对凌湮,看似对她言,实则想要妃谧听到。
妃谧听进耳里,思绪混乱,凌锦寒知道妃谧是玄雪之狐,而江仙儿告诉他玄雪之狐透明之心可以医治凌瓷,他是因为爱她,所以没信江仙儿,还是因为舍不得伤害她,听进心里,犹豫不决,隐瞒她。
凌湮正同江仙儿斗唇舌战,却不知妃谧突然提裙走开。
妃谧找到了凌锦寒,他在照顾凌瓷,一方白净手帕湿了水,轻轻拭在躺在榻上的凌瓷额上,宠溺无奈地自言自语,“哥哥在这里陪你,你可要醒过来,哥哥陪你去游玩,你不是老说哥哥不随你游玩吗?那是因为皇上需要哥哥,哥哥不能离开皇城,你是不是怪着哥哥?”
妃谧簌簌泪下,忍住哽咽,用手指用力按住眼睛,以为这样可以止住,可最后得不偿失,泪流得汹涌。
不是说妖怪不会流泪吗,为何她三番四次流下这不属于妖界的东西。
妃谧胡乱擦了擦脸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凌锦寒早就发现了妃谧,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似乎不愿再掩饰什么了。
“江仙儿说,玄雪之狐透明之心可以救活凌瓷,你信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隐隐透着质问,却极力掩着情绪。
凌锦寒顿了一会,好久好久,口中才吐出一个肯定,不拖沓的字,“信。”
“可是…”这世上哪有透明的心?只有灰心罢了。
妃谧欲言又止,闭眼,睫毛湿润,滋润了眼眶,却像有滴清泪滴入心里,灼伤了自己。
她一把拽着凌锦寒的衣襟,他顺势起身面对着妃谧,妃谧袖里抽出一把刀,横在他面前,之前他是无意刺了她一剑,若今日之抉择,就是他的本意了。
“这是何意。”凌锦寒盯着刀身,又把视线转向妃谧满是泪痕的脸蛋。
妃谧倏忽笑出声来,苦涩心酸溶在一起,一字一句道,“我的心就是透明的。”她的语气轻快,气若幽兰,带着雀跃。
凌锦寒抿嘴,后退一步,别过头。
妃谧逼上一步,把刀柄送到凌锦寒手上,合上他的手指,一步一步地引导他,把刀锋抵在妃谧胸口,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在锋锐的刀口上划过一丝狠厉。
“我的心…可以救凌瓷。”妃谧垂眼道,她也不愿让凌锦寒这般为难,人是自私的,爱是自私的,妖也变得自私,她只想知道,她开始怀疑,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凌锦寒爱她,会不会只是为了报恩呢?报恩不得以身相许,这话本子出现的千百遍,妃谧早已滚瓜烂熟,半真掺假,唯有当事人知晓。
凌锦寒不愿伤害妃谧,出力缩了缩手,欲言,你今日怎么了,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却在刹那间,有一股力量涌进他的脑海,他突然想起,想起幼时凌瓷同她撒娇,要树上那朵最独傲的槐花,然而当他受百官轻视时,凌瓷稚言铮铮地安慰他,以哥哥为傲,光宗耀祖!
手上情难自禁地向前。
“咣当”一声,利器落地,凝着血珠,匕首全身都是血。
妃谧一个踉跄,单膝支手撑住地面,低下头,心里绝望地在滴血,凌锦寒蓦然回神,迅速弯腰,欲把她扶起,张着嘴,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
妃谧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贴在胸口,血染绢帕,触目惊心的血红刺到谁的眼眸,妃谧又把手帕塞到凌锦寒抓住空气的手上,一连续的动作让他生疑。
二人没有说话,人的心跳,妖的内丹,人的呼吸,妖的喘气。
沉默被打破,妃谧说了句,“什么透明的心,这世上哪有透明的心,只有一颗被伤的支离破碎的空心。”妃谧看了眼他手上的绢帕,“我的心头血可以让凌瓷苏醒,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是我的是歌。”妃谧抬眼,睫毛长卷,掩不住泛红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万念俱灰
沉默被打破,妃谧说了句,“什么透明的心,这世上哪有透明的心,只有一颗被伤的支离破碎的空心。”妃谧看了眼他手上的绢帕,“我的心头血可以让凌瓷苏醒,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是我的是歌。”妃谧抬眼,睫毛长卷,掩不住泛红的眸子。
躲在门外的女子戴着面纱,睫毛轻垂,紧握成拳,指甲深入肉里,溢出血来,泠泠一笑,这刀补得好。碰巧看见二人对持,她一个顺手推舟,终于成全了自己的心愿,凌大哥,我不要你同狐妖再见面!
直到妃谧踉踉跄跄像仓皇逃窜的避难者一般离开了将军府,妃谧一直知道这里不属于她,人界不属于,将军府不属于,凌锦寒不属于,他的心更不属于。
妃谧不明白,既然不爱,为何说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话本子里不是说,只要有誓言,就能到永远…不是吗?可她终究不知道,话本子里,半实半虚,一个相遇或许灿烂了心田,一个结局或许暖进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