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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权唐-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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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她才默然挥挥手:“走,随我进王府!”

  孔晟也没有多言,径自随再李萱身后出了府门。

  府门前停着一辆美轮美奂的豪华马车,四马拉乘,与郡王、公主之类权贵的规制相符。李萱虽然是宗室郡主,但有皇帝册封昭命,礼制等同于诸王公主。

  换言之,她的礼仪排场与其父虢王相同,只是李萱生性不喜排场,多数时候都是易服出行,对这些仪仗并不讲究。

  李萱在侍女搀扶下上了自己的马车,孔晟则从乌显手里接过了白马追风的缰绳,翻身上马。

  李萱在马车内淡淡道:“走吧。”

  她的侍女护卫仪仗列队前行,马车也缓缓启动,孔晟端坐在马上不疾不徐地跟着。

  凤阳郡主的仪仗出动,在彭城中自然引起了一番大动静,两侧的百姓商贾都自觉等候在路边,为仪仗让路。孔晟从城中人面带笑容和目露敬畏眼光的神色来判断,李萱在彭城的威望绝对很高。

  事实上,虢王李巨有两子、三女,被彭城百姓所熟知的无非是世子李川和凤阳郡主李萱。至于虢王其他的子女,大多深藏王府无人知晓。

  孔晟的白马追风属于那种非常拉风的坐骑,身材比普通的马高出一头,雄壮神骏,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杂毛,再加上孔晟人品英俊,所谓人是衣裳马是鞍,这样的俊美少年郎骑在一匹罕见白马上,想要不引起城中人的关注都很难。

  众人在路边窃窃私语,数以百计的目光投射在孔晟身上。孔晟神色从容,面带春风拂面般的笑容,端坐在马上,缓缓而行。

  李萱掀开马车的窗帘,清澈如水的目光投射在孔晟沉静从容的面孔上,心里弥荡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来。

  一路行来,穿过两条宽敞的街道,就到了虢王府。实际上,这本来是钦命的凤阳郡主府。李巨率众退守彭城之后,女儿的郡主府就改造成了虢王府和元帅府,作为号令江北和整个河南道兵马军政大事的中枢之地。

  李萱下车、孔晟下马,在临进王府之前,李萱突然扭头来深深凝视着孔晟,压低声音道:“王府规矩森严,你莫要失礼失态,免得白白吃了苦头!”

  “多谢郡主提醒。”孔晟拱手致谢。

  李萱轻叹一声,率先行去。

  王府门口两排铠甲鲜明的守门卫士齐齐躬身高呼唱喏:“郡主回府!”

  李萱挥了挥手,袅袅婷婷,肃然前行。而在头前引路的,是两名宫装打扮的婢女,尽管是白昼,还是打着两盏作为仪仗的宫灯。其实,这还是战乱年代,一切从简了。若是平时,郡王府邸之内,规矩礼制繁琐,孔晟就是被虢王召见,也自有复杂的觐见程序。

  李萱素日只穿宽松的男装将婀娜的身段都深深隐藏起来,而如今这一换上女装宫裙,霓裳裙摆曳地而行,香肩丰腴,身段摇摆如风抚柳,说不出的曼妙风情。

  孔晟在后随行,目光时而在她风情万种的背影上掠过,时而又打量几眼周遭雕梁画柱的王府环境,渐渐摒弃去多种纷乱的杂绪。

  虢王召见他,要么是例行公事,要么是听了李萱的荐举而有意招徕。而八成,李辅国是会在场的。

  果然。王府正厅之中,端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虢王李巨。而作为第一贵宾的李辅国,紧挨他在尊贵的客位上。其下两排,则端坐着包括虢王世子李川、彭城郡守薛胜、江北军主要将领之一的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杜平,从四品下的归德中郎将宋安等江北文武官僚。

  李萱的座位在李川对面,由此可见她的地位是何等荣耀。左边以李川为首,而右排则以李萱为尊。她虽然只是宗室郡主,按常理说与世子地位相差太远,但她是受过皇封待遇等同公主的昭命郡主,而且参与军政要务,在虢王一系的等级体系中她的位置其实不亚于世子李川。

  李萱率先进入正厅,她向李巨微笑见礼,然后就径自归座。她的兄长、世子李川扫了她一眼,眸光中的一丝冷漠一闪而逝。

  孔晟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神态从容地缓步而入,待到近前,他深深一揖见礼:“下官河南道睢阳府宋城县令孔晟拜见虢王殿下、钦差李公、诸位大人、将军!”

  虢王李巨略一打量孔晟,这年月是衣冠社会,看重的是仪态冠冕,见孔晟年少挺拔、风姿儒雅,李巨心生几分天然的好感,便朗声一笑道:“免礼,看座。”

  他这一声看座,别人倒还好说,世子李川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虢王(3)


  孔晟的品阶太低了,在这王府正厅中,哪里他入座的位置,对于父王的安排,他很是不以为然。

  李川心里很明白,李巨这其实是在给李萱面子。因为孔晟是李萱推荐引进的人才。但实际上,远不仅如此。李巨何止是给李萱面子,也是在给皇帝面子和李辅国面子。22ff.com

  要知道,孔晟还是天子门生、李辅国亲自到江南宣布昭命册封的八品县令,官阶固然低微,可有天子门生这等荣耀的头衔在、有李辅国当面的情分在,李巨多少会照拂一下。

  婢女搬来了座位,孔晟略一欠身失礼入座。

  李辅国哈哈大笑道:“孔晟,你能不畏艰险、离开安逸繁盛的江南温柔乡,远赴河南赴任,足见你没有辜负陛下和朝廷的厚望,杂家这心里欣慰得紧。你给杂家长了脸,不枉杂家调拨两名宫卫护送你前来的一番美意。”

  “孔晟再次拜谢李公盛情厚意。”孔晟起身再次向李辅国施了一礼。

  李辅国轻描淡写无意中的一番话,让李巨和他麾下的文武官员心头暗凛,原来这小厮竟然是李辅国亲自荐拔看重的人,如此一来,倒也不能过于小觑他了。

  李川却暗暗撇了撇嘴,心道这太监落难在我们彭城,给他脸他就是钦差大人,不给他脸他算个鸟啊。

  李巨微微一笑:“孔晟,本王在彭城,也素听闻你年少有才,名动江南,有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誉。而凤阳郡主此番回城,也向本王大力举荐,说你文采横溢、勇猛过人,堪当重用。”

  “殿下过奖,孔晟愧不敢当。”

  孔晟向上拱手,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他应答从容中规中矩,神色从容,这种风范引起了薛胜等人心头潜在的好感。

  “年不及弱冠,还不知道读了几年的圣贤书,竟敢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这是三妹道听途说、夸大其词,还是那江南十州之地人才凋零,以至于山中无老虎让猴子称霸王?”世子李川突然端坐在那,淡淡讥讽道。

  虢王李巨闻言,眉头一挑,有些不满。他正要冷声斥责李川的无礼妄言,却见薛胜向自己投过深深的一瞥,就暗自一叹,冷着脸沉默下去。

  自虢王以下,其实心里都明白,李川此番开口嘲弄的不是孔晟,而是李萱。这种情形其实也不是头一遭了,反正世子李川与凤阳郡主李萱当面“对垒”的戏份,如今更是愈演愈烈了。

  虢王李巨因为某种原因,心里始终怀着一份对世子李川的歉疚。否则,单是李川当面冲撞他这个父亲的话,就足以治李川的罪了。

  孔晟闻言心中一动,心道这虢王世子竟敢当着虢王的面如此挑事,看来……看来这父女父子三人的关系并不简单呢。

  李萱柳眉猛地一跳,她坐在那里一字一顿冷冷道:“兄长,孔晟的名头可不是小妹封的,而是江南士子百姓的有口皆碑!不管山中有没有老虎,若是没有几分真才实学,猴子也称不了霸王!”

  李川哂笑一声:“三妹,看来,你下江南这一趟,粮草运回不过区区十万斛,但对江南的风土人情和风花雪月倒是了解了不少!”

  李川那意思是说,你跑江南去正经事没干多少,反而去风花雪月寻欢作乐去了。

  李萱勃然大怒:“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川眉梢一挑,淡淡道:“怎么,我说错了?三妹,你若是一心为公,为营运粮草费心费力,哪有机会结识这所谓的江南第一才子?若只是萍水相逢,你便因为道听途说就妄自在父王面前举荐人才,岂不又很可笑?”

  李萱俏脸上掠过一丝愤怒,但她的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她缓缓坐了下去,反唇相讥:“兄长,江南诸州粮草虽然丰足,但没有地方官衙批文,小妹以商客的身份,能筹集来十万斛米,已经算是竭尽所能了。如果兄长认为小妹无能或者偷懒懈怠,不妨自己去一趟江南试试。小妹倒是要看看,兄长能筹集来多少粮草?!”

  “兄长何时启程,小妹定置酒为兄长送行!”

  李川被李萱这番话说得噎得哑口无声。他作为虢王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去江南干这种体力活。离开江北彭城大军的势力范围,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魄。

  李萱可以,但李川绝对不敢。他只是单薄的贵介王孙,不像李萱那样学有所成,一身剑术精妙过人,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在李萱看来,你既然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三道四?你有本事,你去营运,你能营运来更多的粮草,不要说我李萱,就是整个江北数十万军民向你低头,也理所应当的!

  李萱心里腹诽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川,冷笑着。

  李川咬了咬牙,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孔晟:“三妹,我也懒得跟你争辩这些。但为兄劝你还是慎重些好,不要听信一些无稽的传言,就随便向父王举荐人才。若是真的人才倒也罢了,若是让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跑到彭城来浑水摸鱼,那就丢尽了我们虢王府的颜面!”

  孔晟本对李川的“挑衅”无动于衷,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因为傻子都能听得出来、看得明白,李川完全是冲李萱去的,至于自己,不过是挑事的道具罢了。

  但李川在李萱那里在话语上没有占到上锋,就转而将“矛头”对准孔晟,想要拿他当出气筒、受气包——这让孔晟心里怒火渐生。

  谁是鸡鸣狗盗之徒?谁想在彭城浑水摸鱼了?虢王麾下就了不起吗?老子还真的不稀罕!

  孔晟眸光一冷,缓缓起身来向李川抱拳一礼:“世子,所谓江南第一才子,都是坊间市井百姓的过誉和抬爱,孔晟从来就没有如此自我标榜过。不过,孔某是朝廷册封的八品县令,也是御赐的天子门生,世子说孔某欺世盗名,那意思是说陛下和朝廷没有识人之明了?”

  李川嘴角一抽,孔晟的反击噎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就没想到,孔晟竟敢当面反驳他的话!

  但他旋即怒气冲天,当场翻脸:“天子门生啊……真是好大的派头!八品县令?真是好大的官位!凭你区区一个八品县令,就敢在我面前呼三喝四,孔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没有胆子,老子敢千里迢迢跑到河南来赴任?就凭你一个天生富贵的纨绔子,还敢跟老子谈什么胆子?

  孔晟眼角的余光从虢王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上掠过,又将薛胜等人“看热闹到底”的神态变化尽收入眼底,心里大概有了数,声音更加清冷、也尤为针锋相对:“孔某虽然只是八品县令,但官职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世子莫名其妙当众对孔某倍加羞辱,对陛下钦点我为天子门生更是冷嘲热讽,在孔某看来,其实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了。”

  李川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本来是借孔晟挑事,没从李萱那里赚到便宜,就转而想借羞辱孔晟下台,结果不料孔晟连番回击,言辞犀利到位,一字字一句句都将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里。

  羞辱朝廷命官、亵渎皇帝昭命,他虽然是虢王世子,却也断然不敢承受如此罪名。

  李萱端坐在那里,柳眉轻扬,优雅清秀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丝玩味的笑容来,她心里暗笑:“好一个孔晟,不愧是牙尖嘴利八面玲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把李川这个酒囊饭袋给驳得体无完肤!真是痛快!”

  虢王李巨皱了皱眉,扫了薛胜一眼。

  其实孔晟说得没错,他的官职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戴着一顶天子门生的花环。虢王世子地位固然尊贵,却也不能随意羞辱朝廷命官——孔晟将自己的理无限放大,连虢王一时间都没有话说。

  有李辅国这个朝廷钦差在此,他不能不忌惮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李巨心里很清楚,若是他这个宗室郡王以势压人,无理取闹,羞辱一个还未到任的朝廷命官,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此刻天高皇帝远,若是真撕破了脸皮,李巨也顾不了那么多。

  薛胜知道自己是时候站出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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