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4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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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初尘微微拱手冷冷道：“苏，你无需冷嘲热讽。奴家若不为这三千姐妹，早就远走高飞了。”
苏淡淡道：“聂姑娘原来都是为了别人着想可是聂姑娘你可曾想过，你当日一走了之，绝情决义，孔郎情何以堪？你口口声声为三千姐妹着想，又何尝为孔郎想过孔郎乃是大唐郡王，所掌之兵兵部皆有名册登记，平白无故多了三千人马，让孔郎如何向皇帝交代？再者，三千女兵粮草辎重所费许多，让孔郎如何承担？”
苏的声音虽然是淡淡的，声调也不高，但却字字句句诛心，直逼聂初尘的心扉。
苏只是说出了一些摆在桌面上的问题。她知道孔晟有能力化解这些问题，在孔晟心里，不动声色地收编聂初尘手下这三千女军不成问题。但，苏气不过聂初尘为了史思明抛开孔晟不顾的行为，故意说出来让聂初尘难堪的。
聂初尘脸色骤变，旋即涨红起来。
苏的话虽然难听，让她羞愤难耐，但却都是大实话。聂初尘心念电闪，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同时哀伤绝望起来。她其实并没有奢望能跟孔晟重修旧好，她只想孔晟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收留她手下这三千无家可归的女兵。这些女兵都是她在范阳一带招募的苦命女子，绝大多数都失去了亲人家园，若是就地解散，这些曾经为史思明叛军效命的女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聂初尘垂下头去。
站在她身后的心腹革木花见自家小姐被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美貌女将给逼得面红耳赤，再也忍不住大声道：“将军，我们何必仰人鼻息寄人篱下呢？你带着我们三千姐妹，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苏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吃聂初尘麾下一个女兵的气头。她冷笑起来道：“天下之大，都是大唐之天下，尔等身为范阳叛贼，当为天下人共讨之！”
苏跟聂初尘说话还留了三分余地，但面对革木花她却是不留任何情面。
革木花怒目圆睁，她也是性格彪悍的女中豪杰，武艺高强，她生平就服聂初尘一人，尽管已经意识到苏身份不一般，但还是怒形于色道：“即便我等姐妹被天下人追杀，也强似在你这等人面前奴颜婢膝的好？！”
苏勃然大怒：“放肆！你竟敢口出狂言，在本公主面前如此讲话……”
苏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就要拔刀相向。
革木花也不甘示弱，腰身一挺，一柄长剑霍然出鞘。
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听身后传来一个无奈的苦笑声：“苏，你这又是何必？”
苏扭头，见孔晟下了马缓步而来，神色复杂。
她定了定神，知道自己适当地“敲打敲打”聂初尘也就罢了，倒也不是真的要把聂初尘挤兑走。毕竟聂初尘是孔晟的女人，她知道孔晟为人重情重义，只要聂初尘稍稍放低身段，认个错，他一定是会原谅聂初尘的。
苏当即眼珠子一转，她一脸的怒色在悄然之间隐退，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微笑，她挥了挥手，调转马首从一侧擦着聂初尘等女的身侧冲进了城中去。
骨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追着苏的身形而去。
孔晟缓步走来，望着苏打马远去的秀丽背影暗暗摇头。苏是什么样的个性，他如何能不知，要论手腕和心计，也就是杨雪若能跟苏有一拼，骨云也好，纪国也罢，包括聂初尘，都很难望其项背。
苏故意咄咄逼人主动挑衅聂初尘，除了情绪上的宣泄之外，更多的是试图将强势的聂初尘压制下去，避免聂氏在孔晟心里占据更大的位置。
当然，在心底深处，苏其实对孔晟此番试图与聂初尘重修旧好有些不以为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史思明是天下知名的凶残逆贼，那么，史思明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聂初尘也扭头望向了苏的背影。
她是性格火爆，但却并不傻。从苏的表现和咄咄逼人的姿态来判断，她知道自己前次与孔晟“分道扬镳”已经种下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裂痕，即便孔晟愿意与自己重修旧好，两人也很难回到过去了。
她幽幽一叹，转头又望向了孔晟，眼眸中闪烁着落寞的光彩，心里却是拿定了主意。
孔晟轻轻一叹：“初尘，多日不见，你可曾安好？”
“孔……多谢郡王挂念，奴家一切安好。奴家与三千姐妹流落许州，还请郡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收留她们，给她们一条出路。奴家感激不尽！”聂初尘强自忍住泪，躬身下去。
孔晟伸出手去试图搀扶住聂初尘，但聂初尘却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身形避了开去。孔晟一怔，神色旋即有些失望。
时过境迁，此时的聂初尘当真是变得非常陌生了，她肯留在许州面见自己，为的就是给这三千女兵找一条活路？
“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孔晟苦笑一声：“只要你愿意，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史朝英，有的只有聂初尘，昔日车门山上女头领、夏邑军中女将军、洛阳城中……孔某之红颜知己！”
聂初尘再也控制不住满腹的幽怨和伤感，她掩面而泣。
孔晟这字字句句其实都直指两人的过往，但是，过了这么久……聂初尘还是过去那个单纯直爽的聂初尘吗？
秋风拂面，聂初尘无声的站在风中哽咽着。孔晟没有上前去安慰什么，他直觉他和聂初尘之间如今横亘着一道无形的鸿沟，眼前的女子，身材依旧火辣，容颜依旧艳丽，但却给他一种极强的陌生感。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大唐战神（4）
第七百二十三章大唐战神
孔晟将聂初尘的三千女军暂时整编为女兵营，依旧由聂初尘亲自统率。按说，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与聂初尘重修旧好已经没有了障碍，但无论是聂初尘还是孔晟，都意识到了对方的陌生和某种无形的情感疏离，两颗心离得远了，要想拉近，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孔晟命令全军在许州略作整顿训练。而他，则一整天都耗在城门楼上，眺望着北上的方向，遥远处东都洛阳那巍峨的城郭仿佛隐隐绰绰出没在云雾之中，他眉头紧锁，知道自己率军拿下洛阳绝非易事。
至少，目前来说，联军北上洛阳的最大障碍就是驻扎在祈水城的范阳铁骑一万人。祈水城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镇守此城的却是当今史朝义麾下的第一猛将骆悦，而骆悦麾下这一万人更是范阳铁骑精锐中的精锐。
别看孔晟拥有五万人，但兵在精不在多，五万没有经历过阵仗的南方联军与一万范阳铁骑正面相抗，结果只有一个，溃败而去！
孔晟对此心知肚明。
他是知道，若是自己率五万南方联军硬攻祈水城，必然会折损大半。连一个祈水城都拿不下，谈什么光复东都洛阳？
这一点，不要说孔晟有数，就是参赞军机的杨统和袁晁也明镜儿一般。
猛烈的秋风吹得城楼上的军旗猎猎作响，孔晟扭头望向了神色凝重的杨统轻轻道：“先生，对于如何拿下祈水城，你可有策略教我？”
杨统凝声道：“郡王，学生虽然不懂军务，也未曾经历过战阵，更不通领军，但学生也听闻范阳铁骑勇猛善战，就是郭子仪这等当世名将及其麾下精兵，都难以正面抗衡，何况是……”
“请恕学生直言了。郡王之勇，只是个人之勇，两军对垒，还要看全军整体的战斗之力。以江南山南两军的情况，与范阳铁骑这一万人相抗，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而那骆悦又是史朝义麾下第一勇将，有他率一万范阳铁骑在，祈水城便固若金汤，很难攻克。”
孔晟苦笑一声：“先生所言，孔某深以为然。只是，即便祈水城再难攻克，范阳铁骑再难对付，我们也不能畏战不前。皇上命我率军北上光复洛阳，若是我军长期滞留后方，不要说引得范阳逆贼耻笑，就是朝中也会引人诟病。”
杨统沉默了下去，欲言又止。
他环视众人，突然探手拉着孔晟往前行了几步，避开众人，压低声音道：“郡王，以学生之见，取洛阳难，但区区一个祈水城，其实不在话下。”
孔晟眉梢一挑：“先生请直言吧！”
“既然不能力敌，那便只能智取。那骆悦虽然勇猛，但却有勇无谋，不若……”杨统的声音变得极小极小，几乎微不可闻。
孔晟脸色一变。对于这次北上讨贼，他的确是有些底牌和准备，但那些是为洛阳准备的，一旦用在祈水城，无疑就曝光了底牌，接下来，就很难在洛阳一战中发挥作用了。
但他再三斟酌，也明白杨统的话是唯一的可行之计了。若是拿不下祈水城，联军就只能滞留在河南外围，无法对郭子仪和李光弼的两路大军形成有效的呼应声援，所谓北上讨贼光复洛阳，就是一句空话。
“先生，容孔某再斟酌一二，然后再定。”孔晟轻轻道，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在乌显乌解李彪李虎这些心腹将领的身后，红衣胜火的聂初尘和她的心腹副将革木花也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的心中微微一痛。
物是人非事事休。再见聂初尘，固然世间再无史朝英，但同样的是，过去直爽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聂初尘也只停留在孔晟的记忆之中。
他知道，对于聂初尘，只能顺其自然。两人日后能否破镜重圆，重修旧好，还是一个未知数——至少，得需要时间去抚平创痕吧？
聂初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轻轻道：“郡王，奴家非常熟悉骆悦，此人勇猛难当，有万人敌之称。而他麾下的一万铁骑，更是精锐之师，不可力敌。”
孔晟嘴角一抽，微微苦笑道：“我知道。但是祈水城不可不取，皇上命我北上讨贼，我断无可能长期滞留后方，这会让人诟病我孔某畏战不前，贪生怕死。”
聂初尘柳眉一挑：“奴家明白。奴家倒是建议郡王不如率军绕过祈水城，从郑州外围奔驰洛阳……”
聂初尘的建议与杨统又不同了。
杨统是智取，用计。而聂初尘直接建议绕行祈水城，避开骆悦的一万铁骑。
孔晟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身后不远处苏婳冷冷的声音传过来：“绕行祈水城？怎么绕行？如果那骆悦率一万铁骑出城断我军后路，与洛阳外围范阳军形成前后包抄之势，我们这五万兵马就首尾不能相顾，只有败亡溃逃一条路了。”
聂初尘也是冷冷相对：“那么，以苏婳公主之见，可是要率军与骆悦一万人死磕吗？正面攻城？不是奴家说泄气的话，这五万人就是折损大半也拿不下祈水城，不信可以试试！”
一看两女又要杠上，孔晟无奈地耸耸肩，眼眸中掠过一丝头疼的光彩。
但是论领军打仗和军事策略，曾经为西奚全军统帅的苏婳远远比聂初尘更有眼光，她的话其实孔晟非常赞成。绕行祈水城是行不通的，一旦联军避开绕行，骆悦肯定出城进攻，倘若被骆悦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啊。
但这样的话、至少是公开支持苏婳的话，孔晟却不能明言，因为如此会让苏婳和聂初尘的矛盾更加激烈和尖锐化。
同时，孔晟也知道聂初尘其实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若是自己当面让她下不了台，她或许会有更激烈的反应。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唐战神（5）
第七百二十四章大唐战神
苏婳没有理会聂初尘，转头望着孔晟轻轻道：“孔郎，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孔晟苦笑一声：“苏婳，你但讲无妨。”
苏婳笑了笑，眼角的余光从聂初尘有些羞愤的妩媚面孔上掠过，道：“我探查过附近地形，在祈水城与许州之间，有一座长约数里的幽长山谷，若是我军能将祈水城的骆悦军马引诱出城，退守至这座山谷，那么，便可以施行当年你率夏邑军北上抗贼时……”
苏婳压低声音道：“苏婳听闻那骆悦勇猛善战，但为人骄狂暴戾，若是能将他引诱至山谷，我军在此设伏……一把火将之统统焚灭！”
孔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苏婳说的是当年他率夏邑军北上营救西奚人时在某山谷用过一次的火攻之策。当时，叛军近万兵马死于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之中，而官军方面同时也折损了名将雷万春。
苏婳的建议与杨统基本雷同，但同样是智取，采取的战术却截然不同。杨统的计策要动用孔晟的最大底牌，而苏婳则是常规战术。
此计不可谓不毒，但要施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最大的障碍在于，骆悦并不容易上钩。骆悦是性格急躁，却也不是傻子，作为史朝义麾下的第一勇将，他能受史朝义重用镇守一方，驻军在祈水城阻挡江南和山南联军北上，自有其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