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革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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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赵晨伊又发来两条短信。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迫使他解锁手机，打开了信息。
　　第一条：“《西藏文化》的后期制作已完成，我想在送审前让你把把关，你什么时候有空？”
　　第二条：“我有两张‘古丝绸之路的佛教曙光’展会的票，地点就在兴城，时间在月底，提前和你约一下，到时一起去咯？”
　　第三条：“忘了说，乐队下周要排练，你的腿好些没有？能参加了吗？”
　　他看完三条，一并回复：“片子你明天下午拿过来。至于排练和展会，可能不行了。最近有家事要忙，对不起。”
　　都是乐队的成员，彼此的关系处理其实很微妙。稍一闪失，就有可能拆散一支优秀的乐队。所以明知对方也许别有意图，东方敬恒也不想把话回得太绝。
　　他并不糊涂，当媒体把他和赵晨伊的事传得纷纷扬扬之前，他早有感觉。只是既然赵晨伊没当面把那层窗户纸点破，他就不能说什么。艺术圈里的事，光怪陆离，真真假假总是难辨。
　　因为如此，他更向往恬静、纯粹的生活。几年前他突然逃离乐坛，只身云游四处。别人以为他是旧情难却，无心工作。其实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他在维也纳碰到一个专做提琴的老师傅，跟了他近一年，懂得了很多东西，也做成了自己的第一把提琴。只是底板上瑕疵连连，带回来后一直被他搁在了箱底。
　　赵晨伊的消息又回过来，很是善解人意：“好的，我明天下午找你。顺便带你喜欢的橘红糕来。乐队暂时没演出，无妨。至于展会的事还早，到时候商量。”
　　东方敬恒回了个“好的”，收起手机，走到了高园教室的走廊上。
　　——————
　　多久没见东方敬恒了？
　　于此同时，夏焱坐在办公室里扶额想着。
　　自那天从他家匆匆奔出后，他们就中断了联系。她承认那天的情绪有些过激，没想到老爸的车祸会牵扯到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东方敬恒的未婚妻也死在了这场车祸中。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再和东方敬恒聊天。尤其当他反复道歉时，那种被人同情的卑微感让她狼狈不堪。她不得不猜想，他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是不是为了弥补。
　　中断联系的第二天，她和几个同事曾去附近的小酒吧散心，看到了台上拉琴的苏妍。苏妍也看到了她，休息时走过来和她闲聊。
　　“夏焱，老师又开始教我琴了。我以后一星期可以去他家四次。”
　　“哦，”夏焱勉强一笑，“真羡慕你。”
　　“我看他也蛮照顾你的，不过换做我，也会这么做……”穿着高跟鞋的苏妍比夏焱高出一头，鹤立鸡群地站着。
　　“为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的，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朋友，做个小小的老师，还不值得同情……”
　　“同情”一词格外刺耳，夏焱听了不太舒服，贾静正好也听到，有些看不惯苏妍说话的调调，站起来帮腔：“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当老师怎么了，怎么就需要同情了？”
　　苏妍一笑，“同情她的人可不是我，”说着看夏焱，“你懂的。好了，我去后台了，再见。”
　　贾静还想上去和她评理，被夏焱拉了回来。
　　那次以后，她就连遇到高园，也是能躲则躲。
　　高园经常会来办公室找她谈心，她和她讲完学习上的事，就再也不问其他事。就算高园要讲，她也以高园学业繁忙、抓紧时间为由，把她赶出办公室。
　　她有时也觉得自己矫情，人家就是高富帅，就是高大上，被同情一下又怎么了？可骨子里要命的自尊心又让她不愿再去自讨没趣。这不，东方敬恒不来电话，她也不去电话，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点熟悉感，一下子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夏焱？”门口有人敲了敲门。她抬眼看，是袁东。那次醉酒事件让她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事后袁东也有道歉，但再面对这个人，她就内心发憷。
　　“袁东叔叔。”夏焱站起来。
　　“我看时间还有多，就先来你这里看看。”
　　夏焱客气地搬凳子，泡茶，袁东坐下后问：“袁萍什么时候艺考？我看快了吧？”
　　“还有个把月。不过你不用担心，袁萍是艺术生里学得比较扎实的那种。”
　　“我听袁萍说，你很照顾他们班一个叫高园的女孩？有空也多关照关照袁萍啊。”袁东呵呵笑着，啜了口茶。
　　她有很照顾高园吗？要论近几个月的相处时间和交流次数，绝对是和袁萍更多。但文科生心思缜密，计较也多，再正常不过，“好的，我会多和她聊聊的。”
　　“夏焱，什么时候有空来叔叔家吃个饭吧？你看我都请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赏过脸。怎么，嫌弃叔叔不成？”袁东把凳子搬近了一些。
　　夏焱维持着笑脸，“这不要带高三艺术生嘛，确实有些忙呢。”
　　“偶尔抽出一天总可以吧？”
　　“到时看吧。”夏焱回应着。对他的过度热情有些感冒。她从贾静那里听说袁萍是单亲家庭，袁东的老婆几年前和袁东离婚，去了加拿大。自此以后，夏焱面对他就特别谨慎，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看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一会儿开完家长会，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还有事呢。”夏焱站起来，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开完家长会还能有什么事？我叫上校长和周科长，大家一起吃，顺便也帮你拉拉关系？”他俯身过来说。
　　“不，不用了，”夏焱看了眼手表，“家长会马上要开始了，袁东叔叔你快去吧，迟到了可不好。”
　　袁东掏出手机看了看，确实要到点了，这才依依不舍地问：“不知是在哪间教室？”
　　“我领你去。”夏焱巴不得他快快消失，忙领他直奔袁萍的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袁东和夏焱挥了挥手就进了教室。夏焱点点头刚要走，贾静跑出来说：“有三个家长要去行政楼参加家长委员会会议，你带他们过去？我还要在这里讲话。”
　　“好，好。”夏焱很有觉悟地答应下来。
　　等贾静把那几个家长领到她身边，她一时有些愕然。没想到东方敬恒也是家长委员会的成员，他跟着其他家长一起走出来，站在离夏焱稍远的地方。
　　“各位家长跟我走吧。”夏焱装作不认识，和各位点点头，转身负责带路。
　　走到一半，一个家长说要上厕所，夏焱指了路，和剩下两位一起等他。留下来的一个走开几步，拿出手机好像在联系工作上的事，一时就撂下她和东方敬恒站在楼梯口。
　　沉默。
　　渗人的沉默。
　　夏焱低头低得脖子都酸了。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寒暄几句，好歹她是老师，人家是家长？
　　正打算没话找话，东方敬恒已先开口。“好像瘦了？”他眼睛直视走廊尽头。
　　他旁边只有她，话应该是对她说的吧。
　　“可能工作比较辛苦吧。”她回答。
　　“下周我要回趟澳大利亚，有什么特产想带吗？”听得出，他也努力在找话题。
　　“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那高园怎么办？”她下意识想到高园。
　　东方敬恒这才把视线转到她身上，简短地说：“她住校不受影响。我只去一星期。”
　　“是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不是。我妈妈心脏不太好，又不肯接受手术，我过去看看比较放心。”他解释得很详细。
　　上厕所的家长很快回来，两个人的交流到此结束。直到把他们送到行政楼会议室，夏焱没有机会再和东方敬恒说上话。而他也一直紧抿着嘴，间或和其他家长聊上几句。
　　回来的路上，她有些怅然。感觉内心建了这么久的堤坝，自以为很牢固了，却在他开口的瞬间坍塌。原来她内心是渴望与他交流，渴望和他接近的，就算……就算知道他是同情自己……
　　好吧，夏焱，你这个没骨气的女人。
　　她暗自鄙视了一番，回到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别潜水了。上来冒个泡多好。

☆、2、原来你还在这里2

　　2、原来你还在这里2
　　家长会后，东方敬恒留下来和贾静交流高园最近的学习情况。
　　贾静说，高园明显比以前认真，但最近似乎和班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贾静的话颇在东方敬恒意料之外，他印象里的高园还是个孩子，顽劣任性，又有些小可爱，她居然也开始谈恋爱了？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感叹之余，东方敬恒表示会找个时间好好找高园聊一聊，探探虚实。
　　从教室出来，他下意识回望整幢办公楼。认出三楼第二个窗户是夏焱的办公室，里面窗帘沉沉拉着，像是没人了。
　　他坐进车子，抽了根烟。然后瞥见贾静和夏焱从楼梯上下来，他们身后跟着高园的几个任课老师。他注意观察夏焱的脸，看她虽然和贾静一刻不停地说着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淡漠，似乎并不开心。
　　她有烦恼事吗？东方敬恒突然有些牵挂。
　　然后他看到龙校长和袁东一起寒暄着下楼。他知道袁东的女儿袁萍是高园的同学，也知道袁东是何许人也。袁东也认识他，刚才在教室里，还客气地和自己握手。
　　但对于这个人，东方敬恒的态度始终很保留。
　　他记得第一次见袁东，是在夏冬岿的聚会上。那天，慎远也在，何晓笙也在。彼时，何晓笙还不知道夏冬岿和慎远的事，作为女主人，高傲而优雅地周旋于宾客间。但袁东观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以致后来何晓笙有事离去后，他连连起哄，制造了不少机会让夏冬岿和慎远独处。
　　袁东的意图当时让他困惑。直到东岿去世，他再度出现，围在何晓笙身边忙前忙后，异常殷勤。随后坊间传出他婚变。
　　到那时，东方敬恒才恍然大悟，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
　　袁东言出必行，果然叫了校长、周科长，和班里的所有任课老师，一起去聚餐。
　　入座时，袁东坚持要和夏焱坐一起，还三番五次劝夏焱小酌几杯。夏焱坚决摇头。他又去劝其他老师，大家盛情难却，不论会不会酒的，都倒了一杯半杯，只有夏焱顾自喝着酸奶。
　　酒过几巡后，气氛慢慢起来了。袁东轮着敬在座的各位。到夏焱这里时，周科长突然说：“夏老师今天好像有些拘束啊，是不是因为我们其他几个在？”他的高调提问，使得一圈人都看向了夏焱。
　　“没有，没有，我是真不会喝酒。”夏焱拿起酸奶杯子，站起来遥敬周科长。
　　“谁不是从不会到会喝的，今天就算给鄙人一个面子怎么样，来一小杯红酒？”周科长发话。说完看看校长。
　　校长干笑着，“夏老师，稍微喝一点吧。你看大家都喝了，不也没什么事。”
　　然后是贾静和她身边的数学老师林舒白频频向她使眼色。
　　这么多人等她，夏焱不好意思再拒绝，就倒了小半杯，站起来说，“我是真的不会喝酒，扫各位的兴了。就勉强自罚半杯吧。”说完咬咬牙，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酒。
　　“原来夏老师是深藏不露啊？”周科长继续诱敌深入。
　　夏焱笑了笑，坐下来继续喝自己的酸奶。林舒白知道她是真不会喝，站起来替她挡了几杯。
　　如此喝法，到结束时大家都有些喝高了。连贾静和几个女同事也喝得满脸通红。
　　离席时，袁东对大家说：“今天袁某有两件事拜托大家，第一，女儿袁萍靠各位照顾了。第二，各位帮着照看夏焱，她对我而言很重要。”
　　话音刚落，众人起哄，连一贯严肃的校长也跟着问了句：“夏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袁东叔叔是家父的朋友，说起来他还是我长辈。”这个乌龙让夏焱有些作呕，她忙起来解释。
　　“什么长辈晚辈的，看对了，什么都阻挡不了。”周科长随口说。
　　袁东笑着说：“夏焱确实是个好女孩，我高攀不起。”一句话明退暗进，反把大家的哄闹坐实了。
　　夏焱还想说话，林舒白扯了扯她的衣服。贾静也在旁边帮着转移话题：“像夏焱这样的女孩，自然很多人喜欢。光是学校里的男老师，就有好几个对她有意思呢。”
　　“那夏焱，你有没有看中的啊？”校长平时居高在上，不知道民间的八卦。
　　“我……有喜欢的人。”夏焱说得煞有介事，生怕大家再把她和袁东扯到一会儿。
　　之后是一波又一波的起哄。夏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全桌的焦点？她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家一起笑闹，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的酒店，又是怎么回的家。
　　第二天去上班，夏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都不对。
　　去厕所时，听见里面有老师在讲“贾静班有个家长在追夏老师呢！”“不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