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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人骨拼图-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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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沿着地上的痕迹前进。

什么也没发现。为什么我能听见他,却看不到他?

在她前方只有一道厚实的墙壁,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她掉过头,走向那两具骷髅。

林肯·莱姆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了过来。“犯罪现场是三维空间的。”

萨克斯猛地抬起头,把手电光照向上面。一道白光反射回来,那是一只硕大的杜宾犬的尖牙,牙齿边还挂着一块发灰的人肉。它蹲踞在一个高台上,离她的头顶不到两英尺。它静静地伏在那里,像只山猫,等待她自己送上门来。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一动不动,完全僵在那里。

接着,萨克斯本能地低下头,她还来不及举起手枪,它已经朝她的脸上直扑过来,尖牙碰触到她的头盔。它紧紧咬住头盔上的皮带,猛烈地甩动着,想扭断她的脖子。他们一起向后跌倒,摔在一桶满是酸液的桶子旁边,萨克斯的手枪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大狗仍然咬住头盔不松口,后腿不停地胡乱踢蹬,尖利的爪子在萨克斯的胸前、腹部和大腿深深地划过。她握紧拳头拼命地锤打它,但就像击打在木头上,它一点感觉都没有。

终于,大狗放开头盔,稍稍后退一下,随即纵身扑向她的脸部。她举起左手遮护眼睛,却被它一口咬中,她感觉它的利齿深深刺入她的皮肤,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折刀,拼尽全身力气,强行把刀刃刺入这条大杜宾犬的肋间。大狗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哀嚎,从她身上跳起,拔腿朝着暗道口狂奔而去。

萨克斯抓起地上的手枪,一刻不停地追在它后面,跑过狭长的暗道。她一出暗道口,就看到那只受伤的大狗,正发了疯似的径直冲向佩妮和那名医护人员。他们两人全吓傻了,只呆呆地望着这条横空出现的大犬向他们扑来。

萨克斯立刻就地一蹲,举手开了两枪。一枪正中大狗的后脑,另一枪射进了砖墙里。大狗颓然倒在医护员的脚前,身体抽搐了几下,终于毙命。

“有枪声!”她听见无线电中有人在呼喊,同时有五六名特警队员冲下楼梯,一把将死狗拉开,团团围在小女孩四周。

“没事!”萨克斯高喊,“是我开的枪。”

特警队员这才收起防卫姿势,一一站起来。

佩妮尖声哭喊:“小狗死了……她把小狗打死了!”

萨克斯把手枪收回枪套,揽住小女孩的臀部,把她抱起来。

“妈咪!”

“你很快就会看到你妈咪了,”萨克斯说,“我们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上楼后,她把佩妮放在地上,转身对站在旁边的一名年轻的特警队员说:“我的手铐钥匙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她解开手铐?拿一张干净的白纸,把手铐放在上面解开,然后包起来,完整地放进塑料袋里。”

那位特警队员白眼一翻。“听着,美人,你还是找别的新手去做这种事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开。

“警员,”鲍尔·霍曼大吼一声,“照她说的去做。”

“长官,”他抗辩说,“我可是一名特警队员。”

“新消息,”萨克斯低声说,“你现在属于犯罪现场鉴定组了。”

卡罗尔·甘兹仰面躺在一间非常简朴的卧室里,眼睛望着天花板,想着几星期以前,她和佩妮与一些好友在威斯康星州凯蒂和埃迪的家中,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聊天、讲故事和唱歌的情景。

凯蒂的歌喉平平,但埃迪唱得就颇有专业水平,还弹得一手好吉他。他为卡罗尔唱了一首卡洛·金的《织锦画》,卡罗尔含着眼泪轻声和唱。她心想,或许有可能,只是可能,她真的能走出隆尼死亡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她记得凯蒂在那个夜晚说的话:“当你生气时,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把怒气包起来,抛掉,把它丢给别人。你听见我说的话吗?不要把它留在心里,一定要抛掉。”

是的,她现在就满腔怒火,气得要发疯。

几个年轻人——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带走了她的丈夫,从背后射杀了他。而现在,又有一个疯子带走了她的女儿。她快要气炸了。她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抓起屋里的东西往墙上砸,没有像野狼一样放声哀嚎。

她仰面躺在床上,把受伤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肚子上。她已经吃过止痛剂,疼痛已经缓和多了,但她还是无法入睡。她无事可做,整天待在这个房间里,只想联络凯蒂和埃迪,再有就是焦急地等待有关佩妮的消息。

她继续想着隆尼,想着自己的愤怒。她幻想把心中的怒气装在一个盒子里,仔细包好,密密封存……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盯着话机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抓起话筒。

“喂?”

电话是一位女警打来的。她告诉卡罗尔,他们已经找到佩妮,现在在医院里,但情况还好。过了一会儿,佩妮自己过来听电话,母女俩同时又哭又笑,闹作一团。

十分钟后,她已坐在一辆黑色警车的后座上,前往曼哈顿医院。

卡罗尔一路奔跑着冲进走廊,奔向佩妮的病房,却被站在病房门口守卫的警察吓得止住了脚步。这么说,他们还没抓住那个杂种?但很快,她一看到自己的女儿,就立刻忘记了那个歹徒,忘记了在出租车里受到的惊吓和那间燃烧的地下室,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女孩。

“噢,亲爱的,我好想你!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那个女士,她杀死了一只小狗……”

卡罗尔转过身,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头发火红的女警察站在旁边,正是上次把她从教堂地下室救出来的那个人。

“……不过没关系,因为那只狗狗想把我们吃掉。”

卡罗尔一把抱住萨克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

“佩妮没事,”萨克斯安慰她,“只是几处擦伤……不太严重……还有一点点咳嗽。”

“甘兹太太?”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房间,手里提着她的手提箱和黄背包,“我是班克斯警探,我们把你的东西带来了。”

“噢,谢天谢地。”

“有什么东西遗失吗?”他问她。

她仔细检查背包里的东西,所有东西都在。钱、佩妮的洋娃娃、黏土包、土豆脑袋玩偶、CD唱机、报时收音机……他什么都没拿。等等……“好像有一张照片不见了,我不能肯定。我想照片应该不止这些。不过重要的东西都在。”

班克斯递给她一张收据让她签字。

一位年轻的住院医生走进房间,他一边为佩妮量血压,一边拿着维尼熊和她开玩笑。

卡罗尔问他:“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噢,我们想留她住几天,以确保她……”

“住几天?她不是没事吗?”

“她有点支气管炎,需要观察一下,而且……”他压低声音说,“我们还想请专门诊治受虐儿童的专家为她作一次检查,以防万一。”

“可是她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联合国的庆祝会,我答应过她的。”

那位女警插嘴了:“还是让她留在这里,有警卫保护比较好,因为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不明嫌疑犯——那个绑架者——在什么地方。我们也安排了一位警员保护你。”

“那……好吧。可我能留下来和她待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住院医生说,“你可以在这里过夜,我们会搬张折叠床进来。”

终于,卡罗尔再次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了。她坐在床边,用胳臂挽住孩子瘦弱的肩膀。有那么一阵子,她又想起了那个疯子,想到他怎样碰触佩妮,怎样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请求她答应让他剥下她的皮肤……一想到这些,卡罗尔不禁浑身发抖,开始哭泣起来。

是佩妮把她拉回到现实。“妈咪,给我讲个故事……不,不,唱歌给我听。唱那首朋友歌,求求你。”

卡罗尔平静下来,问:“你想听那首歌,是吗?”

“是。”

卡罗尔把女孩放在自己膝盖上,以轻柔的声音唱起这支歌:《你有一个朋友》,佩妮时不时地跟着唱上两句。

这是隆尼最喜欢的一支歌。在他离去的这几年,她每次听到这首歌,听不上几个小节,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今天,她和佩妮一起唱完了这首歌,相当完整,不再流泪,而且充满欢笑。

第三十三章

阿米莉亚·萨克斯终于回到她在布鲁克林区卡罗尔花园的公寓。

这里离她家的老房子只相隔六个街区,她的母亲仍然住在那里。她一进家门,就拿起厨房的电话,按下打头的快拨键。

“妈妈,是我。我想和你去市中心吃午餐。星期三,那天我休息。”

“为什么?庆祝你的新工作吗?公关事务部怎么样?你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萨克斯苦笑了一声,意识到母亲对她过去的一天半以来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看新闻了吗,妈妈?”

“我?我是布罗考【注】的忠实崇拜者,你知道的。”

【注】:布罗考(Tom Brokaw),美国时事评论家,纽约NBC电视网著名的新闻节目主持人。

“你听说过这两天发生的绑架案吗?”

“有谁没……你想告诉我什么,亲爱的?”

“我有独家的内部消息。”

然后她就把整件事情讲给母亲听,真让她吃惊不小。她描述了自己是怎么救出被害人的,还提到了林肯·莱姆。在经过一些删节后,也讲了一些犯罪现场的情况。

“艾米【注】,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注】:艾米是阿米莉亚的昵称。

“所以,你星期三请假,我们到市中心吃饭,好吗?”

“算了吧,亲爱的,省点钱吧。我冰箱里还有华夫饼和鲍伯·埃文斯【注】的食物,你可以来我这里吃。”

【注】:美国著名的连锁餐饮店。

“妈,去吃午饭又不是很贵。”

“不贵?那总是钱吧?”

“那,好吧。对了……”萨克斯说,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些,“你不是很喜欢‘粉红茶杯’吗?”

那是西村的一家小餐厅,那里有东岸最好的薄饼和煎蛋。

一阵沉默。

“这样也好。”

这种小伎俩多年来萨克斯不知使用过多少次,屡试不爽。

“妈妈,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再打给你。”

“你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艾米。你这件案子……不会很危险,是吧?”

“妈,我只负责技术上的事,勘察犯罪现场,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他们竟然特意把你调过去!”母亲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挂上电话后,萨克斯走进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

在离开佩妮的病房后,萨克斯又去走访了另外两位受到不明嫌疑犯八二三攻击的受害人。莫娜莉·格杰全身上下裹满了绷带,也注射过抗狂犬病的血清,她已经出院,正准备离开美国回法兰克福与家人团聚。“只是剩下的暑假而已,”她肯定地解释,“你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在那间破旧的德国公寓里,她把自己的音响和收藏的CD唱片展示给萨克斯看,以证明她不会因为一个疯子而永远告别这个城市。

威廉·埃弗瑞特仍在医院里。手指骨折本来不算什么大问题,但他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萨克斯和他聊了起来,才发现他以前居然曾在地狱厨房开过小店,而且很可能认识她父亲。“那片的巡警我全熟得很。”他说。萨克斯把皮夹里父亲穿警服的照片拿给他看。“很面熟,我不太肯定,但我应该认识。”

这次走访只是私人性质,不过她还是带了笔记本去,但两位受害人都无法告诉她更多的有关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的事。

现在,在她的公寓里,萨克斯望向窗外,看着在强风中不停抖动的银杏和枫树。她脱下制服,在乳房下边一阵抓挠——由于穿防弹衣的缘故,这里总是痒得要命。然后她穿上浴袍。

不明嫌疑犯八二三本人没有受到警方太多威胁,但也已经够他受了。他在范布沃特街的老巢已经被彻底破获。虽然房东说不明嫌疑犯去年一月就搬来了——当然,用的是假身份证——但他任何东西都没扔,包括垃圾。萨克斯勘察完现场后,纽约警察局的指纹鉴识小组也赶到了,他们把每一个地方都掸上粉末,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他连在拉屎的时候都戴着手套。”班克斯向她汇报时这样说。

一支别动小组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和轿车。不明嫌疑犯八二三很聪明地把它们丢在靠近D大道和第九街路口的地方。塞林托推测,那里的街头无赖大概只花了七八分钟时间,就把这两辆车拆了个精光,车上的所有证物可能已经散落到城里十几家汽车零件店里去了。

萨克斯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没有绑架案的进一步报道,媒体现在的焦点都集中在即将开幕的联合国和平大会的庆典上。

她看着新闻主持人,看着联合国秘书长,看着那些来自中东的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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