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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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两边各放了六套桌椅，全是矮几靠背椅子。中间摆了张古筝。
婉婉和锦麟并排坐在窗边的位置，两人中间只隔了张矮几，正好可以看见河岸上的风光。
岸上种了排排垂柳，树上一片光秃秃的柳条，还有一些带着伶仃的黄叶垂在那里。有些长的并不挺拔的，树干斜斜地倾在水面上，柳条探进水里随着波浪荡呀荡。
婉婉听见咚咚的脚步声，于是收回放在湖岸上的目光朝声音方向望去，就见一对穿着粉色绣花鞋的金莲踏上了衔接上下船舱的木梯。婉婉正感叹好小的脚，随着那莲步轻移，就见一双白嫩的小手扶着栏杆。待看见她的脸，婉婉以为自己看见了明星脸。那张脸，有八分像极了徐若瑄。
女子从二楼船舱下到一楼。美女呀！婉婉在心中叹道。
美女下了梯子，就给他们一一请安。到了婉婉这里，婉婉发现她有一双极其冷淡的眸子。她身着湖蓝色上装，同颜色罗裙。近看之下，是肤如凝脂犹胜雪。婉婉的脑海里一下浮现出故宫的玉白菜来。
当美女看到锦麟，那目光却突然有了温度，连请安的声音都带着雀跃。锦麟却有些闪避地对她点了个头。
“各位贵人捧小曼的场，不知今天想听什么曲？”美女坐在古筝前面。
“你看着唱，什么都好。”胤禟腆着肚子坐在靠背椅里。
“那就唱一首黄莺儿吧。”小曼说着已经双手抚上古筝，轻轻唱道：“风，无影又无踪，飘落花西复东，江湖常把扁舟送，飘黄叶舞空推白云出峰，过园林乱把花枝弄，吼青松穿帘入户，银烛影摇红。花，落尽又重开逞娇姿妆艳腮，千红万紫人人爱，娇滴滴满台翠微微满阶，佳人斜倚栏杆外，解愁怀王孙公子，斜插帽沿歪。雪，遍地撒琼瑶，柳絮舞蝶翅飘，白茫茫遮住兰关道，剪鹅毛山童来报压折老，如银铺小桥似玉妆寒窑，望江天满目梨花照梅梢。”
古筝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小曼的嗓音却像高山上化下来的雪水，带着分清冽。两者混合，让婉婉听出她心中的高傲和淡淡忧愁。
胤禟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好像听得入迷。胤祥手指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胤禵在胤祥和锦麟中间坐的端正，锦麟把玩着自己的手。婉婉离舱门最近，离小曼最远。
她的歌勾起婉婉淡淡的乡愁，婉婉已经听出她唱的是扬州小调。扬州和杭州离得很近，婉婉小时候在杭州住过，也遇见过一些扬州人，自然知道她唱的扬州话。
“月，疏影落银河，射青光映碧波，江湖常伴渔人卧，到黄昏看它到中秋赏它，玉钩斜挂冰轮座，问嫦娥分明是镜，谁下苦功磨。”一曲唱罢，小曼纤长的手指压了琴弦。收住尾音。
“小曼姑娘了得，第一歌伶果然名不虚传。九哥你说是吧？”胤祥说着去推了推胤禟放在矮几上的手肘。胤禵也微偏了身子面对小曼。
“小曼感谢各位爷抬爱。”
“恩，恩？”胤禟睁开眼睛，眼神里一片迷惘，原来他刚才竟然打了个盹。“唱得好唱得好。”
“接着唱。”胤禟揉着太阳穴接过小厮递来的茶。
“两首曲子连着怕爷听了烦闷，小曼给爷先抚曲琵琶？”小曼收了压在古筝上的手。
“也好。”
伺候在小曼边上的丫头赶忙去抱来琵琶放入小曼怀中。小曼试了个音，铛的一声，手指滑动弹了起来。
婉婉听不进心里，就觉得有些没趣。于是轻声对锦麟说：“我觉得有些闷。出去透透气。”
“要我陪你？”锦麟侧过头看着婉婉。
“不用不用。我一会就进来。”摇了摇手，婉婉说着钻出珠帘。
婉婉站在甲板上，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她清醒了许多。走到船头站了一会，婉婉发现这船的栏杆有点矮，才刚过膝盖。于是退了两步看着远处的山。
“小姐觉得无趣？”
婉婉回过头，看是小曼。仔细一听，船舱里换了唱京剧。
“哪里，小曼姑娘唱得真好。是扬州人吧？”
“恩，小姐如何知道？”小曼走到婉婉身边，和她并肩站着。
“你不是用扬州话唱曲么？风，无影又无踪，飘落花西复东，江湖常把扁舟送，飘黄叶舞空推白云出峰，后面是什么来着？”婉婉偏头想着。
“原来小姐听得懂，怕不是京城本地人吧？来这里听曲的达官贵人们，其实都只是冲着名声来的，十之八九都是听不懂的。”
“恩，我从杭州来，和扬州都属江南，和姑娘也算半个老乡了。”
“小曼这种下九流的歌女，怎么敢和小姐攀老乡呢。”小曼苦笑。
“小曼姑娘全名是什么？”
“戚小曼。”
“我叫叶婉婉，你不要这样说，你唱歌真的好听。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心性清高的人。”
“那又怎么样，出生不好。姑娘是贝勒爷的妾？”
婉婉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接，但是还是摇头否认。见她摇头，小曼的眼里闪过一丝轻松。
“小曼是个清倌，贝勒爷以前常来这里听曲，可是这几个月却都没有来过。”
“他这几个月公务有些忙。”
“不怕小姐笑话，小曼喜欢贝勒爷，小曼既然身在花船，也不惧世俗坦荡荡地说出来。”
婉婉心里涌起怒火，她不知道小曼哪句话让她窝火，这样坦荡痴情的女子，她应该是很欣赏的。
“你想给他做妾？”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连贝勒爷的妾都做不上，可是只要贝勒爷愿意，小曼可以不要名分跟在他身边。”
“你和我说，也是徒劳而已。我帮不了你的。”婉婉软了语气，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痴情得可怜。
“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小姐竟然说了那么多。也许是因为小姐不嫌弃小曼，让小曼觉得可以和你说说心事。”
婉婉听了她的话，突然觉得好笑。于是笑着看她，说：“姑娘不想知道我是贝勒爷的什么人吗？”
第十六章 我又救了你一命
更新时间2010…9…4 16：38：31 字数：3179
戚小曼一时语塞，不知道婉婉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应该不会如此不谙世事吧？既然身在烟花巷，你什么人没见过，察言观色的本事，就算不会，妈妈也是要教的，何必故装清纯。你是看见我穿着体面，却跟着男人上了花船，心里想我有点身份却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所以我否认了是他的妾，你反倒不信。只怕贝勒爷来了几次，你摸透他的性子，知道他外面的女人，没有哪个能穿得那么好。所以就觉着我有些不同，故意把这些话说给我听。”婉婉说着捋了捋袖子，抱了双臂对她。
这时候戚小曼苍白了脸，眼里恢复一片冰冷，“小姐倒是聪明人，只是这锋芒太盛。贝勒爷去西北前答应小曼要为小曼赎身。按大清律例，小曼虽然做不了他的妾，可做个贴身的还是可以的。小曼看爷对小姐有些不同，想以后也许要和小姐和睦相处。现下看来小姐是看不得小曼了。”
“他答应的，你应该找他讨。至于这些话，你应该和他的女人说去。我不是他的谁，有没有以后还是未知数呢。”婉婉感觉被人用锥子刺了她的心窝，浅浅一下，却让她瞬间缺氧。
那刺痛的感觉散去，婉婉狠狠提醒自己暂时要和锦麟划清界限，在没想好之前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掉下去。
“小曼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京剧都唱了两段了。”胤禟的小厮跑出来，伸手去拉小曼，那手却揽上了她的腰，嘴也趁机贴了上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哪怕只是吃吃豆腐，逮到了机会便不放过。婉婉看了，心里冷笑，刚才的怒火还没压下去，看见这样的场面，有些极端地恼。
小曼开始只是轻微地挣扎，那小厮怎么也是个男的，如何能让她挣脱。小曼这时开始拳打脚踢狠狠地推。
婉婉这下有些看不下去，面露凶光，上去扯了小厮辫子就往后拽，在小厮疼的呲牙裂嘴放开手之际，迅速从后面给了他裆下一脚，那小厮登时软了身子，婉婉直接补上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小厮往前奔了几步绊在栏杆上翻身下了水。
不想那戚小曼还未站稳，见他扑过来惊吓中退了两步，婉婉看她摇摇晃晃地就往后面倒去，急忙伸手去拉。只听见噗通一声，两个人双双掉入湖中。
婉婉在水中扑腾了两下便镇静下来，身上冬天的衣服吸了水重的要死。她一边蹬水一边去抓船沿，不想却被人从后面扯住，往下一沉，喝了口水，原来是那不会水的戚小曼出于本能双手乱抓就圈住了她的脖子。
婉婉知道不妙，人都说遇见溺水的宁救死人不救活人，就是怕人在溺水的状况下本能地会去死死抱住一切能抱住的东西。
婉婉狠下心，往后给了她两个拐子，那戚小曼不但没有放手却圈的更紧，水里阻力较大，衣服又厚重。婉婉这时候就觉得扑腾着越来越没有力气，人也往下沉去，手胡乱地挥舞着，摸到的却是滑溜溜的船壁。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她游来，那人游近了伸手一挥，婉婉脖子上那紧紧圈着的手便一下没了力气，婉婉觉得自己的肺要爆开了，却理智地没有伸手去抓那人。
那人从背后抱着她往湖面窜去，新鲜的空气进入肺叶，婉婉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便是大口地吸气。
“待会你就说，是那厮调戏你。拉扯之间下了水。他可是九爷的心腹。叶婉婉，记得，我又救了你一命。”身后的人贴着她的耳朵有些喘地说道。
婉婉这才发现救她的竟然是胤禵，觉得自己的耳垂痒酥酥的，这会儿两个人在水里身子贴着身子，她面红耳赤地伸手抓住船沿上的栏杆道：“谢谢。”
胤禵托着她的腋下助她爬上船，然后自己七手八脚地爬了上来，站在那拧衣服。
“还有两个人。”婉婉抓住胤禵的手腕，尖叫起来。
船舱里的音乐停了，一群人蜂拥而至。
婉婉正着急戚小曼和那小厮，就看着两个人爬上来，把昏迷的戚小曼和那小厮拖上了船。婉婉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胤祥皱了眉头。
“没事，我去解小手的时候看见有人落水，带了两个人把他们救起来了。”胤禵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哎呀，小曼，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呀，呜呜，你别吓我呀。”妈妈看见戚小曼躺在那，扑上去摇她，看她不醒，嘤嘤抽泣起来。
“她没事，只是晕了。”胤禵穿上拧干的马褂。
“婉婉。”锦麟的脸黑的就像上了煤灰，上前搂住她，这里揉揉那里看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婉婉把贴在脸上湿嗒嗒的头发挂到耳后，一把推开他，“弄湿你的衣服不好。”
锦麟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仔细看她的脸却又是一脸平静。
“九爷，小武没呼吸了。”把那小厮拖上来的人正坐在一滩水里说。
“啊？”妈妈从小曼身边爬过来，伸手去探那小厮的鼻子。
“哇。这可怎么办哪！天哪！这在我的花船上死了人，天哪！”妈妈这下嚎啕大哭起来。
“嚷什么嚷，你想把官府给招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我的人死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嚎什么。”胤禟冲着妈妈狠狠地说。
妈妈一下捂了嘴巴，不时地哽咽一下。
不会吧？这就死了？婉婉吓了一跳。奔过去跪在他旁边，一腿跪地，一腿曲起，有点吃力地把他拉到腿上，让他头朝下，膝盖和腿顶着他的胃部，同时挤压他的背。这样几下，那小厮呕出了一些水，却还是昏迷不醒。
婉婉把他放平，面朝上，掐了他的下颚，手指就伸进去拨弄，看他口中有没东西。
“你要干嘛？”锦麟过来拉她。
婉婉挥开他的手，一只手按住小厮前额，另一只手将其下颏托起。按住他额头的那只手，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了他的鼻孔，接着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便俯下身往他口中吹气。这样吹了几下，便去压他的胸口。
“你疯了。”锦麟一把扯起她。“你还要不要脸。”
“看清楚了？你来。给他吹气，否则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数到三十，你就给他吹两次。”婉婉母老虎一样的对他吼完，跪下去边压小厮的胸口边数数。
锦麟看了他一眼，压下一肚子火。跪下去按着婉婉的做法往那小厮口里吹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小厮的胸脯竟然上下起伏起来。手也抖了一抖。
婉婉推开锦麟，先去摸小厮的动脉，又去探他的呼吸。
“行了，你们最好再去找个大夫。他过一会应该会好起来。”婉婉摸了一会，感觉他的心跳恢复，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妈妈让人把小厮抬进去，又叫了个小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