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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谁在时间的彼岸-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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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那个留着长长鬈发,左边嘴角上方有粒黑痣、目光冷冷的漂亮女孩子猛地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任何时光印记,仿佛凝固在了18岁,异样鲜明。

她突然意识到,她多年在噩梦里梦到的窥视她的老鼠,其实有着完全一样的眼神。她面色一下变得惨白。

刘冠超痛苦地说:“对不起,小安,我还夸口说我能照顾你,结果我反而要厚着脸皮来求你……”

“如果你是来求我原谅她、帮助她,那对不起,小超,我办不到。各人为各人的行为负责,承担各自的命运。我不愿意再与她扯上任何干系,所以我既不会为她求情,也不会追问她有没有为她做过的所有的恶受到惩罚。宽恕一切——那是上帝的工作,别拿来要求我。我走了。”

左思安绕开刘冠超,招呼一下施炜和左思齐走出来,施炜担忧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他是来找你干什么的,也许不该带他过来。”

她自知情绪波动之下面色难看,只能勉强一笑:“没事的,施阿姨。我只是……”她回头看着酒店内,刘冠超仍然站着原处,神色痛苦地看着她。“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宽容大度。”

施炜一怔:“不,小安,我对你父亲绝对不是宽容,我只是对他有感情。而且宽容绝对不意味着强求自己违背本心。我不知道你碰上了什么事,但你千万不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苛责自己。”

她默然无语。

“刚才高翔打我的手机,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施炜将手机递过来,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回拨过去,高翔马上接听:“小安,我订好了机票,马上过来。”

“不,不用来,我这就去机场飞北京。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

“什么事?”

她再回头看看刘冠超站立的方向:“刘冠超如果再来找你,还是见他一面吧,停停他怎么说,再做决定。”

高翔恼怒地说:“他居然会厚着脸皮去找你。”

“那是他的亲人,我能理解他做的努力,仅此而已,多余的话我不会说了。该怎么处理,我相信你的判断。很抱歉这次回来打扰了你,我走了。”

“小安——”

“请保重,再见。”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施炜:“施阿姨,谢谢你和小齐来送我。”

“我们打算送你去机场的。”

“真的不用。你还是去陪爸爸,接下来还得在程度买房子搬家过来,好多事情需要操心,我都帮不上忙。”

施炜突然抱住了她,轻声说:“谢谢你,小安,你已经帮了我最大的忙。”

她的声音已经微带哽咽,左思安尽管不习惯这样突然的亲近,一怔之下,也还是腾出一只手出来抱住施炜:“施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爸爸的包容和照顾。”

施炜看着她,眼里含着泪光:“以后多回来看我们。”

“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小齐。如果爸爸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联系。另外告诉那边那个人,让他给高翔打电话。”

“姐姐。”

左思齐扯着她的衣角,她蹲下来,伸出手,跟她们刚见面时一样,左思齐握住她的受,小大人一般摇动两下,清澈的大眼睛眨动着;“姐姐,再见。”

“再见,小齐。”

左思安上了门童为她叫的出租车,向机场驶去。宾馆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回宾馆结账之前,他已经在医院与左学军告别,再次叮嘱他出院之前做全面的体检,并把结果告诉她。父女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有些迟疑,到底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无法以一个亲热的拥抱抹去所有的疏离。

她不习惯经历离别的场面,这么多年她独来独往,看似已经摆脱所有往事,然而这次回家,却没能像她出发之前想的那样,最后了结心结,彻底开始新的生活,反倒牵扯上了更多情感上的羁绊。

可是,她又隐约觉得,这样的羁绊意味着有人牵挂,某一部分情感像风筝一样,哪怕仍在空中飘摇不定,也知道线的另一端牢牢握在一只手里。

第二十章 2012年,巴尔的摩

左思安在医院里连续值班已经将两天一夜。

这是她当神经外科住院医生的第三年,每个四天,她都有一次24小时的通宵值班,早上五点钟赶到医院,抓紧时间看完病历,同时听手下带的实习医生和医学院三四年级学生的汇报,七点开晨会,与上班住院医生讨论交接病人,到八点正式接班,查房时还要给实习医生和医学院学生做讲解,然后一直忙到第二天的早上八点,门诊、急诊收治病人,参与会诊,跟主治医生一起查房,研究病人治疗方案,中间只能抽空打盹儿,病人一来,或者寻呼机一响,马上就得跳起来。

这一天病人较多,另一个神经外科住院医生生病,左思安一直不停顿地忙到晚上八点,才终于将病人交到下一班住院医生受理,离开医院。她早已经筋疲力竭尽,全靠喝咖啡支撑着,开车回家,一路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在巴尔的摩的住处是一排两层联排房屋中的一间,她停好车下来,突然发现自家门前的那几级阶梯上坐着一个人,马上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巴尔的摩的城市治安不怎么好,长期生活与此的人,都有基本的警惕,她正打算退回车上,那人站了起来:“小安,是我。”

乍一听懂啊中文,而且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时有些恍惚,以为体内过量的咖啡因在作怪,然而那人已经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正是高翔。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大量她,反问:“你总是这样超时工作吗?”

“住院医生是出了名的全年处于超时工作状态的职业,没办法。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高翔抬腕看看手表:“我下午就到了,去市区转了一圈再过来。做了大概两个小时吧。”

“下次千万别这样在门外等人,要么就坐在车里,这一区的治安并不算好。”

“你住在一个治安不算好的地方若无其事,到来嘱咐我注意安全。”

“这边房租便宜啊,住院医生的薪水可并不算高。我们进去说吧。”

高翔随左思安进去,她随手放下手里的包:“请坐。”

高翔打量四周,这是一套看着年代久远,但维护得还不错的房子,面积不大,一楼客厅兼起居室,铺着橡木地板,放着舒适的深咖啡色沙发和一把摇椅,一道木楼梯通往二楼,另一侧连着宽敞的厨房,看上去十分整洁。

“你一个人住?”

“楼上有两间卧室,我本来跟另外一个放射科住院医生合租,她今年成了专科医生,去了洛杉矶一所医院,暂时还没来得及再找人合租。你吃过晚饭没有?”

他摇摇头,她进了厨房,他也跟进取,只见她对着打开的冰箱,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禁好笑:“我以为至少可以吃到你做的晚餐。”

“里面只有牛奶、饮料、水果、罐头汤,凑不齐做一餐饭的材料,再说我的厨艺也实在很勉强,还是当电话叫外卖好了。你要吃什么:披萨。泰国菜还是中国菜?”

“都没兴趣。不过既然你把披萨排在前面,就它吧。”

左思安松了口气,马上拿起电话订了披萨。放下电话,只见高翔在大量过于一尘不染的厨房,只得解释:“平时我三餐都在医院吃,没多少时间做饭。你想喝什么?”

“你有几个选择?”

他搜索一下四周,没有底气地说:“咖啡、牛奶、红茶、果汁和水。”

“咖啡吧。”

她给他煮了咖啡:“你随便坐,等下要是披萨送来了,麻烦你收一下,钱我放在桌上了。我已经在医院呆了将近40个小时,必须去洗个澡。”

医院有更衣室和浴室,但左思安一般都坚持回家洗澡。她上楼进了浴室平时她都会泡澡,将疲乏得酸痛的身体浸进去慢慢放松,但今天高翔就在楼下,她只好选择淋浴,快速洗完吹干头发后,便穿了惯常在家穿的T恤和长裤下楼。

高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悠闲地说:“这所房子里医生气息很足,厨房跟没有用过一样干净,杂志尽是医学方面的,就是好像没看到未婚夫存在的痕迹。”

她怔住,不禁苦笑:“你觉得我编了个未婚夫出来?”

“方面的话,介绍我们认识好了,也许这一次我能解脱出来,彻底不用再操心你了。”≮我们备用网址:。。net≯

左思安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僵了好一会儿,门铃响起,她拿了钱过去开门,然而站在外面的并不是通常跑这边送披萨的大男孩,而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他的前未婚夫Fred。

她好不惊讶:“怎么不打电话过来?”

Fred今年32岁,身处高大,有一头浓密的棕发和一双灰眼睛,相貌十分英俊,他叹一口气:“Ann你一直都不回复我的留言。”

“对不起,我去休假回来,积了太多工作,连时差都没调就上班了,实在太忙,没顾上一条条听留言。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

“当然。”

左思安介绍高翔与Fred认识,她只简单说了他们的名字,两个男人握手,神情都有些古怪。Fred显然完全没料到她在这个时间会有访客,而高翔当然也没想到,他才挤兑一句,居然就真有个男人来按她的门铃了。

室内气氛一时略微尴尬,这时门铃再度响起,左思安重去开门,总算是披萨送来,她付了钱,拿着盒子回到客厅,问Fred:“要不要一起吃?”

{“}Fred摇摇头,高翔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等左思安说什么,他径直出门而去。

{“}Fred耸耸肩:“看来我又赶上错误的时间了。”

{“。}他说的“错误的时间”。一般特指左思安在医院内连续值班以后,身心俱乏,根本不想约会,只想回家倒头便睡,不过现在当然一语双关意有别指。她涩然一笑:“没什么。”

“平常你都超时工作,为什么这次会休假这么久?”

“只是太久没有回去看看。你是来拿你的东西吗?我都清理好啦,,在那个橱柜下面。”

“Ann,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又从华盛顿开一个小时车过来,当然不是想拿回两套衣服和几本书。我很想你。”

左思安呆了一下,温和地说:“Fred,我很感动,能够被前男友想念的感觉很好,谢谢你。”

Fred仔细看她,摇头:“你这狠心的女人,你并不感动,只是觉得为难。我以后再也不能跟医生恋爱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Fred你向我的求婚,是我这几年经历的最浪漫的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提起那个求婚,两人都微笑了,同时有些伤感。

左思安从读大学开始,便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除专业以外,还选修了医学预科科目,大学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进入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更是一头扎进学习里,从四年后从医学院毕业,开始住院医生生涯,她已经27岁。连一向赞同她有所追求、专注事业的于佳都开始提醒她,不要忽略个人问题。

她的同学中有很多人是在大学毕业后做了别的工作,再确定志向学医,有人甚至有其他专业的博士学位,年龄大她很多。住院医生面临的问题不同:有人结了婚,辛苦地挤时间维持着婚姻,用不算高的薪水养家;有人认真恋爱,却因为没有时间维持恋情,频频陷入感情危机;还有人选择用成年人的方式约会减压,让然这是短暂约会之后迅速上床的含蓄说法。

而她的问题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开始一段认真的关系,更没有肉体上的蠢蠢欲动需要一段不认真的关系来抚慰。

她既然学医,当然清楚她之所以选择学医,并且有接着选择最艰苦漫长的神经外科专业,其实是借机压抑逃避个人的情感需要,将所有孤独的时候都用长时间的职业训练填满,这种心理状态并不正常。

她进入医院做住院医生第一年年末。早门诊与前来看病的Fred认识,他开始追求她,不过她没有答应与他约会,他也知难而退。

住院医生第二年,工作难度进一步增加,神经外科主任突然找她谈话,直接了当地提醒她,他欣赏她的努力与专注,但她绷得太紧,对自己要求太高,会妨碍她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她当时并没能真正理解这个忠告,直到一个疲惫孤独的夜晚,她再次从噩梦总醒来,想到高翔,痛哭失声,同时清楚地意识到,她如果不调整状态,撑不过如此高强度的职业训练。

她不再连续超时加班,有意识地结交朋友,参与同事下班之后的休闲活动,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她去内港散步,再次遇上Fred,两人这次聊天十分轻松,他再度约会她。

到了29岁这个年龄,她就算对母亲说的“个人问题”不以为然,也觉得是时候开始试着有感情生活了。她犹犹豫豫地接受了约会,他是一名律师,与医生这个职业同样忙碌,面对她的迟疑不定,他表现得十分耐心温柔,她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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